江湖三女侠-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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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四娘听背后步声,越来越近。心想自己己尽力求生,看来是仍是难逃,不如与他们决一死战。虽然知道此时此际,只天叶散一人自己已难对付,但与其被辱,何如死战,把心一横,突然脚步一缓,反手一剑,天叶散人不料她有此一着,正自狂追,几乎给她反手剑穿心而过,急忙一个倒翻,避开剑锋,吓出一身冷汗。吕四娘此一突击,居然收效,心中一喜,忍着疼痛,绝尘飞奔!
天叶散人定了心神,喝道:“贼婢敢尔!”紧追不舍,又过了片刻,吕四娘小腿肿痛,一听步声,天叶散人距离更近,已到了二丈之内!吕四娘又施前法,倏然凝身止步,反手一剑,那知此次天叶散人已有防备,运足掌力,大喝一声,双掌疾发,吕四娘身形一停,陡觉劲风贯胸,在筋疲力竭之际,给一掌风震得立足不住,直撞入路旁树林,一跤跌倒,正在危急,忽然给人一带一掷,耳边听得一声“阿弥陀佛!”睁开眼时自己已安然立在地上。这人的掷法,恰到好处,就如给人提着,轻轻放下一样。
再说天叶散人见吕四娘给自己掌力震倒,心中狂喜,抢入树林。忽听一声“阿弥陀佛”,只似有人就在耳边唱道:“得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一字一句,极其清峻!天叶散人左掌横胸护身,右掌半伸御敌,定眼看时,只见一个清瘦和尚,身穿月白僧袍,脚登双耳麻鞋,手提拂尘,腕上挂着一串佛珠,拦在自己面前,此人非他,正是少林寺的监寺本无大师!
天叶散人倒吸一口凉气,在嵩山少林寺时他已见识过本无大师的本领,不敢逞强。本无大师拂尘一挂,合什说道:“散人别来无恙。”天叶散人还了一札,也道:“禅师法体安康!”本无道:“托庇尚好,散人一派宗主,也有空到杭州玩水游山么?”本无禅师是明知故问,天叶散人面上一红,嗫嗫嚅嚅,欲答非答,韩重山夫妻和董巨川三人已然赶到。
这三人却未见过本无大师,见天叶散人和一个和尚施礼问答,颇为恭谨,而吕四娘就站在旁边,不禁惊异。韩重山道:“师弟为何住手?”辟云锄一摆就向吕四娘奔去。本无大师忽然上前拦住,合什笑道:“施主何必与一个小女子为难,看贫僧薄面,饶了她吧!”
韩重山怒道:“你管得着。”辟云锄扬空一劈直冲过去,天叶散人急道:“使不得!”本无大师微微一笑,拂尘一挥,往辟云锄上一搭,韩重山顿觉似有千斤重物直压下来,辟云锄的去势竞被阻住!天叶散人道:“师兄,这位高僧是少林的监寺本无大师。”韩重山吃了一惊,本无拂尘一松,韩重山将锄头抽了出来,道:“这女贼是叛逆。吕留良的孙女,大师是有道高僧,为何护她?”
本无大师冷冷一笑,道:“晚村先生是否叛逆姑置不论,但两位是武林名宿,一派宗师,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公门办事,可有地方官府所发的公文捕引么?”本无明知他们已被四皇子所用,却故意问他,出语亦暗存讥讽,试想以韩重山兄弟的身份,如何能在公门当差?韩重山心中气怒,但却不敢发作。
吕四娘歇了一会,气力渐渐恢复,一扬手射出三枝响箭,“呜,呜,鸣!”三声,一声长,两声短,直上遥空,霜华剑横在胸前,冷笑道:“天叶散人,你有师兄,我也有师兄。你若想群殴,我们亦有人接你。你若要单打独斗,就请指定日期,随你划出道来,我一准奉陪。”天叶散人面上发热,十分尴尬。须知天叶散人兄弟成名多年,即使与吕四娘单打独斗,已有以大压小之嫌,怎能在本无大师面前,合四个一流高手之力,联手斗她?
韩重山见吕四娘射出响箭,知道这是她招集同门的讯号。心想:这本无老秃,名不虚传,刚才所露那手功夫,非同小可。吕四娘这贼婢虽然受伤,但仍堪一战。我们四人斗他们二人已未必能胜;若甘凤池白泰官再一赶来,那就必然落败。本无禅师又是微微一笑,道:“四娘,在前辈面前,休要逞强!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约会比武?依老衲之见,今日之事,不如两作罢休,各散了吧!”本无之言,明似责备吕四娘,实是责备天叶散人兄弟。本无禅师在武林中的地位与易兰珠一样,辈份极尊,韩重山与天叶散人比他尚矮半辈。此言一出,天叶散人首先拱手说道:“敬依大师之命。”韩重山道:“今日之事作罢,以后之事再提。”本无禅师一笑道:“这个贫僧不管!”
韩重山等四人去后,本无禅师道:“你也真大胆,怎么独抗这四个魔头。”吕四娘道:“这是迫于无奈。”把前事说了。本无禅师叹道:“少林寺不幸,出了王尊一这个叛徒,累你们江湖侠士受了许多灾难。”王尊一即是四皇子允祯的化名,本无禅师叫惯了,虽然已知他即允祯,仍然不惯改口。”吕四娘笑道:“就算允祯不投贵派门下,也一样要与我们为难。这不关少林之事,大师不要难过。”正说话间,忽听呜呜响箭之声,两长一短,吕四娘欢然说道:“甘七哥他们来了!”
过了一阵,甘凤池与白泰官果然来到。他们见吕四娘形容憔悴,吃了一惊;见本无大师在旁,又是一喜。吕四娘将本无大师相救之事说了。甘白二人急忙拱手道谢。甘风池道:“八妹的伤怎样?”吕四娘把手在伤处一指,笑道:“幸好他的暗器无毒。”白泰官道:“什么暗器?”吕四娘道:“一枚小小的银针。”白泰官是打梅花针的能手,道:“若然无毒,那便好办,只要剜开伤口,用磁石把它吸出来便是。”甘凤池道:“本无大师下山何事?”本无道:“我有一个徒弟在萧山县慈恩寺当主持。”甘凤池道:“啊!那是印宏师兄了?他和我们的路师兄最为相得。我们日前曾到萧山,本来要去找他,可惜一连碰到意外之事,还未得与他见面。”本无禅师道:“幸好甘大侠没有找他,若去找他,那是白行一趟。”甘凤池道:“怎么?他不在萧山了?”本无道:“他已被浙衙高手捉去了。听说是涉嫌给路侠士送信。”甘风池“啊呀”一声,想起那日在仙霞岭所听见的激斗之声,与留下的那张画,想来被捕去的人定是印宏和尚。便道:“印宏法师为我们路师兄而遭缧练之灾,大师若有要我们兄弟效力之处,尽管吩咐。”本无大师笑道,“现在元需。我打算去向年羹尧要人。”
甘凤池奇道:“怎么问年羹尧要人。”本无大师道:“年羹尧这孩子现在抖起来了,我打听得他自福建率军回京,今日便到杭州。浙抚要将一批朝廷的钦犯和疑犯都交与他。我明日就看他去。”甘凤池急道:“大师,这可要三思而行!”本无道:“甘大侠有何高见?”甘凤池道:“年羹尧既然做了清朝的将军,只怕对大师不利。”本无道:“年羹尧这孩子我自小看他长大,他的罗汉拳法还是我亲自所传,谅他不敢对我无礼。”甘凤池道:“还是小心的好。”本无叹道:“年羹尧天生颖异,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人材,就算他变坏了,我也要亲自去看一看,看他坏到什么程度!”要知本无大师年已六旬开外,虽云勘破色空,但老年人爱孩子的本性却甚为强烈,年羹尧小时,一年中有半年在少林寺,少林三老特别爱他,一半固然是由于他的聪明颖异,一半也是因为和尚无妻无子,到了年老,特别欢喜孩子的原故。
甘凤池尚待进言,本无大师麝尾一拂,又笑道:“再说,贪僧虽然年老力衰,年羹尧那点兵马,也还未必能困得住我!”少林三老中,本无最为强项,火气也大。甘凤池不敢多说,便道:“那么我们在寿昌书院听候佳音。”本无大师举履施礼,单身自去。
李卫接了年羹尧和了因进入杭城,了因听得路民瞻已被吕四娘救去,咆哮如雷,年羹尧却微微笑道:“一个路民瞻有什么要紧?天下都在我们掌握之中,他纵逃去,也做不出什么事来。”了因怒气稍解,不久韩重山和天叶散人来见,报说少林监寺本无大师现身此地,救了吕四娘之事,年羹尧眉头一皱,道:“这老家伙最爱理人闲事。”了因前在山东钦差行署,曾吃过本无的亏,此气至今未消,怒道:“他若撞在我的手上,我走要他再吃我一杖。”韩重山心中暗笑,心想:你那禅杖未必强得过我的辟云锄,何必胡吹!
年羹尧和了因、韩重山等人都是旧识,便邀他们到军营去住,畅叙联欢。当日浙抚李卫便将钦犯一十八名点交;年羹尧一看,果然有印宏在内,当下也不作声,叫副帅岳钟淇把犯人押解回营。自己和李卫寒暄一阵,同了因等人告退。
是夜军中点起牛油巨烛,大宴了因这一班人。了因等人都以年羹尧的长辈自居,而今见他成了一军主帅,又羡又妒,了因道:“还是小年有出息,咱们少读兵书,弄来弄去都只是拿刀弄杖。”年羹尧忙陪笑道:“那里话来,大师将来身为国师,那是何等清贵!”殷勤劝酒,把一班人灌得酩酊大醉。
席散之后,年羹尧回到自己帐中,听得军中击鼓,已是三更。微微一笑,将帐中隔着的一重帘子拉开,冯琳倏的跳起,说道:“哦,原来你这人是个酒徒,喝得醉醺醺的,快走开一点。”年羹尧道:“你这小孩子知道什么?我不喝酒,你便要被押回皇府。”冯琳“噗嗤”一笑,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你才是说孩子话呢,你喝酒和我回皇府有什么关系?”年羹尧“嘘”声道:“宝国禅师在这里,我和他们喝酒,把他们都灌醉了。”冯琳眼睛滴溜溜的转,忽然拍手笑道:“呵,你真聪明,你要把他门灌醉了,然后放我逃走,那么杭州城中,就没有人能捉得我了。”迈步便走。年羹尧道:“且慢!”冯琳转过身来,道:“你又不想放我走了么?”年羹尧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爸爸妈妈呢?”年羹尧是想试探她对自己身世知道多少。其实她的来历,年羹尧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是师傅钟万堂带来的女娃儿,冯琳一愕,眉尖紧蹙,道:“从来没人问我这话!”年羹尧道:“现在我就问你!”冯琳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萨伯伯说我自幼死了双亲,是他把我抱养大的。他们都叫我做琳儿。”年羹尧道:“你不回皇府,到哪里去?”冯琳一笑,年羹尧看她脸上梨涡,十分可爱。道:“呀,你真顽皮,别人问正经的,你却尽笑。”冯琳道:“你问得好奇怪,难道你怕我撒谎,住到你家里不成?”
年羹尧心念一动,道:“问你去哪里有什么奇怪?一年两年的,你这个小妞儿就要变成大姑娘啦,难道还好意思东飘西荡,走荒山宿野庙的过日子?”冯琳笑道:“那有什么不好,我穷了便偷,偷东西容易极了,又非常有趣,你知道么?”年羹尧又好气又好笑,道:“四皇府的人常在江湖走动,你不怕给他们碰到么?”冯琳道:“我的眼顶利,一见他们影儿我便跑了。而且除了宝国禅师之外,他们也不知道我偷偷溜出来的。那个骚婆子就不知道,见了我还拉着问长问短,问四皇子派我出来干什么呢。”年羹尧知道她所指的骚婆子就是韩重山的妻子叶横波,不觉一笑。又喜她对自己说出心中话,非常高兴,便道:“现在只是宝国禅师知道,将来难保没更多的人知道。四皇子见你久不回府,他会派人捉你的。”冯琳道:“哼,你别唬我,我不害怕!”年羹尧看她小脸发青,知道她其实很怕。便道:“你不如真的住到我的家去吧。我不怕你撤赖不走。”冯琳道:“咦,住到你的家里,你的家里有什么?”年羹尧道:“只有爸爸和妈妈,再有就是下人了。我家有个大园子,里面有花有鸟,很好玩的,你可以往到园子里去。”冯琳一笑,不置可否。
年羹尧取出一块汉玉,递给冯琳道:“我的爸爸叫年遐龄,住在河南省陈留县乡下,你一到陈留,随便问哪一个人都知道的,你见了我爸爸,把汉玉给他,说是我叫你来的便行了。对别人你可不要乱说,你知道么?”冯琳将汉玉拿过,道:“唔,这东西倒很好玩。你真罗唆,我还不定准要到你家去呢!”本来年羹尧正要靠允祯提拔,不应冒此危 3ǔωω。cōm险把允祯喜欢的人偷偷放走。但不知怎的,冯琳那天真的笑容却令他忘了一切危 3ǔωω。cōm险,而他作出了这决定之后,也早在心中盘算好了对策,纵许败露,也自无妨。
冯琳接过汉玉便走,年羹尧道:“呀,傻丫头,你这样子就能走出去么?”取出一套小马井穿的号衣,掷给她道:“到里面换衣去。”
到冯琳换好衣服之时,年羹尧已将值夜的军官叫来,命他把冯琳悄悄带出营外,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慢馒消逝,不觉叹了口气。
第二清晨,年羹尧到帐后巡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