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侠情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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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制,方才曾经延阻了敖楚戈须臾工夫的保玉,又扑向了正在拥尸痛哭的李映霞!猛一咬牙,敖楚戈任由单宇的十七掌劈进了自己的中空之内。他在对方掌沿将要沾体的一刹间,粹然抛肩斜身的惯力往回倒飞一一他反应快若电掣,却任单宇的弱劲掌力劈在肩头,打得他一个溜滚,但是,他的“鬼泣环”,却已狠狠地切进了单字的胸肋之内。
往后倒射、单宇脱出了切进胸肋内的“鬼泣环”,他呛咳着,随着大量鲜血的喷涌,他脚不沾地,摇摇晃晃的狂奔而去,经过几次纵跃,竟然奋力投入波涛汹涌的海浪之中。
方自拿桩站稳的敖楚戈,不惶多看,那边,李映霞又在保玉的猛攻下负伤多处。
敖楚戈连人带环,就似极快的流光射到,保玉厉吼着双夺反摔,敖楚戈不避不让,整个身躯淬然横滚,任由夺刃括过他的胸背,在他肌肉立即翻卷中,他的“鬼泣环”已一下子套进了保玉的脑袋,于是蓝芒飞扬,保玉的丑恶头颅也滴溜溜站上了半空!单膝点地,他的“鬼泣环”“呼”声横旋飞回,在“括”“括”闷响连串,四周的“十—邪”所属,又七八颗脑袋,血淋淋地抛起。
尖嗥悲号之声。顿时乱成一片,残存的黄衣汉子们,马上四散奔逃,狠奔系突,每个人都是心胆俱裂了……敖楚戈缓缓来到李映霞身边,李映霞浑身血迹斑斑,披头散发,俏丽的面庞上,泪水融在苦极的悲痛里,她跪在李严良尸体前,李严良的尸体冰冷,脸孔泛着乌青,双目半闭,神情痛苦,全身上下,全叫血给浸透了……仰起脸庞来,李映霞凄凉酸楚地道:“我爹死了……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敖楚戈俯视着李严良的面容,低沉地道:“我知道……李姑娘,令尊名声狼藉,素行邪恶,但是,终其一生,到底也做了两件好事。他并非是个肯于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人。他却为了解救自己的女儿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证明他的人性深处,至少尚有未曾涡灭的骨肉亲子之情。另外,我也蒙他之赐,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吞食了单字的毒剑,要没有这刹那间空隙,老实说,我真不敢定,能否胜得了单宇,这个‘玉面瘟神’。”
李映霞突然激动地叫:“单宇这刽子手是不是逃了?”摇了摇头,敖楚戈道:“他已在重伤之后,自行投海了—一—这是个倔强又高傲的人,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不为人见的地方,不肯将他最后的惨状示露人眼……今天真险,我的‘无双剑’不在手上,而‘鬼泣环’只适于远攻,这一点单字知道,所以他一直和我近身搏斗,不肯远离,他的‘断肠指’,却是近博的利器。李姑娘,若非保玉遭危,单宇反扑相救,这距离便难以拉开了,那时,生死之间,亦就难说了……”李映霞此时神色凄楚,泣声宛如沥血,她悲痛逾恒地道:“我怎么办!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再也没有相倚为命的爹,再也没有人来关怀我,保护我了……久听人说‘孤苦伶仃’的滋味,我到现在才知道,竟是如此傍徨,如此的空茫……
铁血侠情传……第七章
第七章
这些日子来,敖楚戈显得有些消瘦了,也许是对生命的终极目的感到意兴阑珊,也许是对周遭的环境觉得厌倦萧索,也许是,忘不了李映霞留在心田上的那一抹情影吧?总之,他每每在无形中将自己禁束于沉默,禁束于只属于他个人的梦之境里,他多了很多冥思的时间,而又经常在醒悟之后却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阵子是在想些什么?那样的空茫,那样的迷蒙,又那样的隐约,似真似幻。
酒,便成了他身边的良伴。
心情烦得不知所以的辰光,他不是没有体验过,这种“烦”,便是由落寞、孤单、哀怆、苦闷,夹杂着某—项无可奈何的憾事组合的,他知道如何去克服这段过渡时期的烦燥——拖日子,杀时间,再来点儿酒,够了。
治疗苦闷的唯一方法,只有淡忘苦闷。
时光的延续,便是淡忘的良药。
这是一幢筑在山脚的小茅屋,他临时的“行官”,向一个老憔子租贷下来的。
萍踪无定,天涯浪迹的岁月,几乎写满了敖楚戈自懂事以来的人生,他飘忽惯了,他移动惯了,世上的每一个角落,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这里和那里,都是一样的泥土,也都是一样圆颅方趾的人,若硬要说有什么分别,大概就是泥土有香臭,人与人有善恶,有亲疏吧?茅舍不大,但还干净敞亮,他住在这里,已有个多月。
‘个多月前。他是从“顺安府”来到这里的,看着此地山明水秀,便感到自己意思上的疲乏,精神上的空洞,于是,他住了下来。
他觉得很累,也很孤单,从“顺安府”来,是因为他在“顺安府”参加了一个葬礼,那埋下去的人,是他在世间最后一个有着骨血渊源的人。
那是他的长辈,年龄够老了,死亡对他的年龄来说,已不算是一种苛待,毋宁是一种解脱,但是,敖楚戈的感受却不一样,他不喜欢他这位亲人逝去,因为敖楚戈爱他,敬他,也因为他一向以更多的慈祥来关注敖楚戈,他们有滴亲的血缘,阴阳骤隔,总是不如同时在一个地方好。
所以,敖楚戈有了怀疑——人的生命终极到底为了什么?只是死亡、入土?留给活着的人深沉的悲戚?当然入生于世,有许多堂皇的道理来激‘励“有为”,不过,“有为”也罢、“无为”亦罢,生命的火焰—旦熄灭,却不免叫仍在继续活着的人感到空幻——一做了许多,或一点不做,到未了,不也是相同的结局?黄昏的光景。
而黄昏一惯凄清又哀凉,色调怆然。
敖楚戈坐在门前的一把破竹椅上,大酒囊斜置脚边,他刚抹去唇角的一抹酒渍。
凝视黄昏,黄昏的韵致绚灿却寂静。
马蹄声便在这时传来,“得得”、“得得”,悠扬单调,但却清脆,回荡于黄昏的绚灿与寂静里。
只有一人一骑,方向正是朝着这边的茅屋,那位骑土似乎相当安闲,马儿用的是小碎步,像在一面缓奔,—面流览四周的景色。
附近有山有水,而且山青水绿,抚媚灵奇兼雨有之;倒是值得一看。
敖楚戈没有往蹄声传来的方向稍作注意,他唯一的反应,只是提起脚边的大酒囊,对着囊嘴又灌了一大口酒。
蹄声近了,就在茅屋旁边丈许处的那口浅井边停了下来。
敖楚戈仿若未觉,只又疑视黄昏,又灌下一大口酒。
半晌。
一个低沉微带暗哑的腔调浓浓逼了过来:“楚戈,别来无恙?”有些怔仲,敖楚戈缓缓转过头去,眯起双眼,仔细端详那个说话的人,也就是那个马背上的骑士。
看样子那人约模是个中等个头,四十上下的年纪,圆圆的面孔;肤色黝黑,颔留短鬓,脸上修整得异常光洁,一双眼睛精芒闪闪,颇有威仪。
叹了口气,敖楚戈咧开嘴道:“真是稀客,萧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马上骑士——萧铮沉稳地一笑,道:“费了许多心血,但是,以你这样大的名头来说,要找到你也并非什么太难的事。
半个月前,你到‘白杨寨’去喝酒并买了一大批粮食,就有人认出你来了;楚戈,由于你办了这样多的货,我们知道你必然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日子,所以,我们虽然迟了半个月才在‘白杨寨’打听到你的消息,但却并不算太晚。”
点点头,敖楚戈道:“是不算太晚,纵然你再过半个月才来,仍可以在此地找到我……”突然,他疑惑地道:“如果我没有听错,刚才你是说的‘我们’?”萧铮平静地道:“不错,我们。”
敖楚戈道:“还有谁?”
这一次,轮到萧铮叹气了:“莫非你就真个这么健忘?还是你绝情绝义到连老朋友全不屑一顾了?楚戈,你会记不起他们四个来?”吃吃一笑,敖楚戈拍拍自己脑门:“我想,你是说‘云山一鹤’章浚‘虎头’武海清‘小修罗’白羽‘花和尚’唐全他们四位?”萧铮的声音有点生硬:“亏你尚能记得,真不容易。”
敖楚戈皮笑肉不动地道:“老朋友喽,怎会忘怀?萧铮,我们可是七八年没见过了呢?时光过得可真叫快哪……”萧挣冷冷地道:“正确的时间是八年三个月又十二天。
敖楚戈笑道:“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可见你们各位是多么思念着我……”萧挣睁大了眼道:“一点不错,更可以说是刻骨楼心,无时或忘——楚戈,我们盼望找着你的这一天,业已盼望得眼都要穿了!”
放下酒囊,敖楚戈扮出一付颇受感动的模样:“故人情谊,最是醇厚悠长,想不到你们几位竟然如此怀念于我,我却一直天涯飘泊,四海浪迹,未能早日得见诸君,诚属—憾;如果我晓得你们对我这般思忆,千山万水,也必往相会……”萧挣重重地道:“只怕你心口不一吧?”敖楚戈忙道:“千真万确,萧铮,老友,皇天后土,可鉴此心!”
萧铮突然厉声道:“敖楚戈,你还有心么?”凝视着对方,敖楚戈一派茫然之状:“这是什么意思?”神色凛烈地策骑接近,萧铮愤怒地道:“你干下的好事,莫非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敖楚戈,你肚里雪亮!”敖楚戈不惕不火,微笑道:“我干下什么‘好事’来着?老友,我肚中可正是一团迷惘!”
萧挣激动地道:“不要装糊涂,敖楚戈,我们当年都是窝在一起的好朋友,是连成一心,结成一体,如手如足的老搭裆,但是,你居然做出那种不仁不义,卖友自利的罪行来,你简直狡猾阴险,恶毒到了极处!”
敖楚戈搔搔头,道:“慢点,老友,我还不太明白……”萧挣咬着牙道:“你还会不明白?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此中的来龙去脉;混来蒙去,就是把我们哥五个整得凄惨,弄到流落异乡,有家难归,吃尽了苦头,受够了惊忧,尝足了飘零流落之痛……”敖楚戈脸色一正,慎重地道:“萧铮,你指的可是八年前‘宝利当铺’的那档子事?”萧挣恶狠狠地道:“不是那件事,还会有哪一件事?”似在回忆着什么,敖楚戈悠悠地道:“如果是那档子事,老友,我没有错。”
顿时青筋暴起,萧铮挣红着脸厉烈地道:“‘宝利当铺’为富不仁,作恶多端,平口压榨贫苦,欺蒙善良,又放印子钱,又暗设赌挡诈骗老民,举凡造假作伪,剥削勒索,无所不用其极,平日强取豪夺,鱼肉乡里,不知霸占了多少的财产,蚀食了多少人的血汗,更坑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敖楚戈颔首道:“这些不心你说,我也清楚得很!”
萧铮气涌如山地道:“当时我们六个人为了给,宝利当铺’—‘次教训,一个警告,是不是共同商议好前去劫他一遭澈底。
并重重整治‘宝利当铺’的东家郑万有一遭?”笑了,敖楚戈道:“不错,记得动手前的那天夜里‘花和尚’唐全还灌多了老酒,疯疯癫癫地几乎搞出了纰漏,却叫白羽拿一捅冷水把他淋清醒了……”萧铮大声道:“休来扯这些闲篇—一一敖楚戈,我们在动手洗劫‘宝利当铺’之前,是否也都知道‘宝利当铺’的东家郑万有是两江大豪‘铁翼飞虹’樊五洲的丈人?也是‘桂城’都督候议的二舅父?”敖楚戈道:“当然知道,但并未吓住我们,可不是?”萧铮激昂地道:“那天晚上的行动一直非常顺利。直到你私下放走了郑万有的二姨太与那个小杂种——你并没有知会我们,也不曾征求我们的同意,就自作主张放走了他们,你纯是独断专行,目中无人!”
敖楚戈冷冷地道:“我所做的我并不认为有错,那时我是这么想,换成今天,如果遭遇到相同的情况,我也—样会如法炮制;萧铮,我们夜劫‘宝利当铺’打的是劫富济贫,惩奸抉弱的幌子,但实际上,你们几个人的行为如何?一入‘宝利当铺’的库房,便个个红了眼,迷了心,大把大把地搜集珍奇珠宝,—袋一袋的装塞金银翠玉,贪婪忘形,丑态毕露;这犹不说,竟然胡乱伤人,不论首从,—概刀斩刃砍,甚至连郑万有的那唯—。
宝贝儿子也要砍掉;想想看,那只是一个七八岁的稚童,这样小的孩子他懂得什么?他父亲的罪行与他又何干?老子的不是怎能祸延儿子?况且只是这么一个小不点的孩子?”萧铮切齿道:“但你说过由你来处置那个女人及那孽种!”
敖楚戈昂然道:“是的,我说过,因为我不得不说,你们眼看着便要将那女人及孩子砍掉,我为了不忍伤害她母子,便只有这样表示——你们无视于这女人及孩子的哭求跪请,罔顾于这对母子的惊懔恐惧,我却办不到;我要下她们又放了她们,但我并没有隐瞒你几个,我放走她母子后曾回头向你们解释过!”
萧铮咆哮起来:“你误了大事,谁还听你的狗屁解释!”
笑笑,敖楚戈轻轻遥点对方的鼻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