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风萧萧-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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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毕竟不是暴虎凭河之辈,把各种应对立场略一思忖,他强自压下了填胸的怒火。当下,他冷冷地道:“原来邬大爷不住在这里!”
“大爷和二爷都在外面经商,大爷在甘州,二爷在凉州,要一个月才得回来一次!”
“原来这样!”寇英杰道:“可是今天早晨,我怎么没看见他去庙里?”
小眉道:“大爷一来就到兰州城里号上去了,小姐清早派人把他请来的,才上山!”
寇英杰点点头,拿起筷子,他实在无法忘记那邬大野加诸在他内心的刻骨仇恨,事情竟是这般的凑巧,这个人竟然就是他的大师兄。
小眉走进去为他整理被褥,寇英杰勉强吃了几口饭,放下碗筷,起身步向一旁,心里压制的怒火,难以自持。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身向小眉道:“二爷来了没有?”
“还没有。”小眉回身道:“不过,昨天夜里,小姐已差快马飞奔凉州,大概很快也就要来了!”
寇英杰道:“这里除了大爷二爷之外,还住有什么人?”
小眉道:“有大爷去年由甘州带回来的十二武士。”
“十二武士?”
“是负责保护白马山庄的护院师父。”
“这些人都有武功?”
“武功很好,”小眉说:“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有名号,他们是冲着大爷的交情,和老太爷的威名才来屈就的!”
寇英杰就不再吭声了。他虽然只听了这么几句,可是立刻就体会出这个大师兄绝不简单,称得上是个处心积虑之辈。
小眉很惊讶的打量着他道:“寇先生,您不吃了?”
“我吃不下。”微笑了一下道:“谢谢你,我初来这里,府上一切,都不清楚,以后你要多关照我!”
“三相公这么说,小婢不敢当。您既是老太爷亲收的门下,也就是这里的主人……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差遣小婢就是!”
寇英杰道:“我虽是老太爷的弟子,却不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真正的主人,现在只有一个——彩绫姑娘!”
小眉愕了一下,一面收拾着碗筷,却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道:“老太爷这么硬朗的身子,怎么会一下子就病倒了?他老人家死得太可怜了!”说着,她的眼睛忽然变红了。
寇英杰心里一动,可是转念一想,立即明白了郭彩绫掩饰父亲的死因,必有用心,自己也不必说破。他固然满心想对于白马山庄的一切多了解一些,只是却不便在一个丫环嘴里问得太多。
小眉已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向寇英杰请安告退,可是她方自走向梯口,忽然回身道:“小姐和大爷来了!”说罢退身一旁站好。
寇英杰立时心里大为紧张,却听得楼梯声响,郭彩绫同着那个大师兄已上得楼来。
双方隔着一道走廊,寇英杰已把这位大师兄的容貌看得一清二楚——一点都不错,正是那日徒手把自己打落山涧,意图抢夺自己那匹宝马黑水仙的邬大野。
邬大野似乎也看见他了!两个人在目光第一次交接时,显然都愕住了,而邬大野的惊惶尤其显著。只是,他马上就回复了自然,同着郭彩绫向室内走来。
寇英杰在初一见他的当时,几乎难以自持,可是他到底事先已有了心理的准备。
郭彩绫和邬大野二人,均都身着孝服。就外貌上看来,彩绫尤其憔悴,她双目红肿,显然由于过度伤心痛泣流泪的缘故。
邬大野到底年纪已长,他的喜怒哀乐,是不容易由外貌上观察出来的。
寇英杰赶上一步,向郭彩绫抱拳道:“姑娘来了!”
彩绫道:“你好些了么?”
寇英杰道:“多谢姑娘关心,好多了!”
他明见邬大野在侧,却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反之,邬大野的一双灼灼眸子,却始终不曾离开他身子。
彩绫代为引见道:“这是大师兄,他才回来,师兄请见过!”
寇英杰霍的侧过脸来,与邬大野的目光第二度交接,后者脸上微露着一丝冷笑,自有其不怒自威的威仪。
寇英杰略微迟疑,遂即上前深深一拜道:“小弟寇英杰,参见大师兄!”
妙手昆仑邬大野右手轻轻捻着他留在下巴子的一丛短须,点了点头道:“幸会了,不必客气!”
寇英杰原以为对方会忽然翻脸为仇,那时说不得动手与他一拼了,想不到他竟然比自己更沉得住气,居然能作出一副毫不相识的模样,此人之阴沉实可想知!
他目注向寇英杰道:“先师的灵体,得你运送返回,盛情高比云天,感激不尽!”说到这里,目光一扫一旁的小眉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你下去吧!”
小眉应了声:“是。”
她刚要转回,邬大野又道:“你下去看看,不许任何人上来!”
小眉又应了一声,才匆匆的走了。
郭彩绫悻悻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才向寇英杰道:“师兄请坐!”
寇英杰应了一声,坐下来。
妙手昆仑邬大野也坐下,与寇英杰面对面,他脸色很是阴沉。
“先师灵体,我已细细验过,果然是铁海棠老匹夫下的毒手,如非是那支伤中后脑的弹指飞针,先师绝不会丧命。这件事我师妹已根据你所说对我说过了,只是还有一些地方不甚明白,须要当面请教!”
寇英杰虽是对他恨之入骨,只是眼前为顾全大体计,也只得先把私怨抛开,事以师兄之礼,当下道:“大师兄请说当面,小弟知无不言!”
“大师兄?”邬大野一面摸着唇上的短须,冷冷一笑道:“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我可是不敢当!”
寇英杰微微一愕。
邬大野冷笑道:“据你所说,先师在临终之前,曾收你为徒,是么?”
寇英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邬大野冷冷的道:“有什么为证?”
寇英杰呆了一呆,心里一口气压得透不过。他终为顾全大体,未曾发作,摇了一下头,道:“没有什么证明。”
“可有人证?”
“没有。”
“物证?”
“也……没有。”
邬大野看了一旁的彩绫一眼,冷冷的道:“那么,怎么能证明这件事是真的?”
寇英杰苦笑了一下道:“大师兄如以此置疑,倒使小弟百口莫辩了!小弟尚还不至于无耻到这个地步……”
邬大野哼了一声,插口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当今江湖,觊觎家师财产,武功秘学之人多的是,这件事我身为郭氏门中掌门大弟子,不能不弄个清楚!”
寇英杰霍地站起道:“听你口气,莫非我……”他又气馁的坐下来,一时真不知要怎么说才好。
一旁的郭彩绫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忍不住向邬大野说道:“大师兄,我看这件事不会错的。”
邬大野冷哼一声,道:“师妹,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是一件大事,我们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
郭彩绫道:“他千里迢迢护送灵柩……怎么会是假的呢?”
“护送先师灵柩是一件事,先师是否收他为徒,又是一件事,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
邬大野冷笑一声,目注向寇英杰,又道:“除非你能拿出先师手写证明,否则白马山庄没有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弟子,恕我言语莽撞,告辞!”言罢愤然站起,拂袖自去。
郭彩绫在后叫道:“大师兄,你先不要走!”
邬大野身子已步出廊外,闻言回身道:“彩绫,你年纪轻,阅历还不够,这件事由我与老二来办,不会错的!”
彩绫站起道:“大师兄,还有下文,你不曾听见!”
邬大野缓缓转身走过来,说道:“什么下文?”
郭彩绫道:“爸爸临死之前,曾把郭氏门中不传之秘的十一字真诀,传授给他了……这又怎能有错?”
邬大野顿时一怔,显然吃惊不小:“有这种事?”他目光转向寇英杰,冷冷道:“是么?”
寇英杰点头道:“不错。先师临终之前确是将十一字内功真诀,口授于小弟谨记!”
邬大野冷笑道:“我不信,除非你将这十一字真诀,一字不变的念出来,才能证明!”
寇英杰面色苍白的摇了一下头道:“我不能!”
“为……什么?”这一次说话的是郭彩绫,她奇怪的注视着他。
寇英杰看了她一眼,苦笑道:“先师当初口授此十一字真诀,曾经嘱咐我,不得在任何人面前吐露一个字,所以不能!”
邬大野嘿嘿一笑道:“有这等事?”
郭彩绫呆了一下,道:“甚至于我也不能么?”
寇英杰至为遗憾的看着她,摇了下头道:“在下只是遵从先师遗言,姑娘可请海涵!”
邬大野道:“一派胡言!”
寇英杰冷冷一笑,实在气不过,当下抱拳道:“恕在下直言,先师口谕,二位师兄显然有不足信托之处,故而……”
话声未完,邬大野一声怒叱,说道:“大胆!”陡然进身,迎面向寇英杰劈出了一掌。
这一掌劲风十足,寇英杰体力未复,何能当得?果真为他掌力劈中,万无幸理!
掌力甫落,却见身侧的郭彩绫纤手斜出,娇呼了一声:“大师兄!”话声出口,纤纤玉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邬大野肘腕之处,平白的把邬大野掌力撤回了一多半。
尽管如此,寇英杰犹不禁身子晃了一下,后退了一步,只觉得他掌力充沛,果真为他全力击中,以自己目前体力,万无活理。他不禁一时大怒,然而,他毕竟仍是把这口气,吞到了肚子里。
邬大野冷笑一声,道:“小辈,这白马山庄,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目前先师后事尚未料理,我无暇与你理论,不过,你要是想冒充先师弟子,意图分羹一匙先师的财产,那是梦想!”
寇英杰不禁一呆!凭良心说,这个问题,他想也不曾想过,被对方一提,他才忽然警觉。悲愤、羞辱、惊诧……一股脑的纷集心头,使得他无言以对。
他只作了一个凄惨的苦笑,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七
邬大野冷冷一笑,转向彩绫道:“师妹,我们走!”
郭彩绫微微一呆,打量着寇英杰,呐呐道:“难道大师兄说的是……是真的?”
“姑娘,你看呢?”寇英杰冷峻的说着,一双眸子缓缓看向郭彩绫。他似乎感到伤心了,想不到彩绫也会向他提出这个问题,这使得他自尊心遭受到很大的屈辱与打击。
“我……”郭彩绫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我不知道!”
寇英杰冷冷的一哂,说道:“莫非姑娘也认为我是如此居心?我千里迢迢,千辛万苦的为令尊押运灵柩,为的是……想分你们家的财产?”
邬大野插口道:“怎么不是?”
寇英杰没有理他。他的目光只注意着郭彩绫,只须要求得她一个人谅解就够了,再多的人误解他他都不在乎。
他显然失望了。
因为郭彩绫并没有立刻谅解他的样子,反之,她那双美丽的瞳子里,交织着一片错综的迷惑。
寇英杰冷峻的目光,逼视着她道:“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郭彩绫迟疑的摇了一下头道:“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忽然她瞳子里涌出了热泪:
“爸爸最疼爱我,他老人家不可能连我也瞒着!而把郭氏门中不传之秘的十一字真诀,传授给你……传授给你这个外人!”
寇英杰惨笑了一下,心里真不胜凄苦!他呐呐道:“他老人家以为姑娘你凡事任性,生怕你……”
郭彩绫忽然站起来,嚷叫道:“不要再说了,我不信!”她大声嚷着:“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忽然她掉过身子来,一阵风似的向楼下奔去。
寇英杰怔了一下,赶快追上去。
邬大野身子一闪,拦在了他面前:“姓寇的,你想干什么?”邬大野冷笑道:“你最好还是本分一点的好!”
寇英杰强自按捺着心头怒火,师门礼教,不能不遵,退后了一步,他抱拳一拱,道:
“是,大师兄!”
邬大野打量了他一眼,左右顾盼了一下,这里已无外人,他可以放心大胆的畅所欲言。
“寇英杰,”邬大野冷冷的道:“你可以不把那日被我打落山涧之事说出?”
寇英杰躬身道:“小弟不能陷师兄于不义之名!”
邬大野冷冷一笑道:“说得好,只是我看你心里忘不了这个仇!”
寇英杰霍地抬头,目光里凝集着无比的怒火。
邬大野也瞪视着他。
四只眼睛交接之下,邬大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怎么不说话?”
寇英杰冷笑道:“以大师兄看呢?大师兄要是我,你我易地而处,你忘得了么?”
邬大野一声狂笑道:“说得好!那么你为什么眼前不向我出手?”
寇英杰紧紧咬了一下牙,摇摇头道:“我不能。”
“是不能还是不敢?”
寇英杰道:“大师兄视我如眼中之钉,想杀我的意图昭然若揭,我虽不智,却也不会愚蠢到自己找死!”
邬大野愕了一愕,冷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寇英杰道:“果真我愚蠢到向大师兄出手,大师兄岂不正合心意?我今体伤未愈,更非大师兄对手,岂不是自己找死么?”
邬大野神色一变,眸子里杀机迸现,他向前逼近一步,道:“那么,我现在主动下手,结果还不是一样?”
寇英杰冷冷一笑,摇头道:“那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两样?”
寇英杰道:“这话要分几方面来说,其实大师兄智力犹超过小弟,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