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簘-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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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豪立时停住敲打,围了上去。定神看去,只见一个四旬上下、左手执刀、右手握着虎头钩的大汉,站在大厅正中。
群豪之中倒是有大半认识他,乃江南绿林道上有名的高手,夜鹰子王乾。
此人素以刁钻凶残驰名江湖,满怀鬼谋,手辣心黑,一向独来独往,做案干净利落。江南道上各大镖行,都对他头疼无比。
关三胜低声说道:“想不到你也来了。”
王乾微微一笑道:“眼下咱们是同仇敌汽,不宜闹得翻脸动手,兄弟和贵帮中一些积怨,最好等过了这件事情再说。”
关三胜道:“好吧!不过此事完结之后,你最好不要借机遁走。”
王乾笑道:“兄弟一向主张弱肉强食,从不愿吃眼前亏。如果届时审度情势不对,自是走为上策。但关兄可以多派贵帮中高手,分头兜截,反正各有一半机会,谁也不会吃亏。”也不待关三胜答话,挥动手中的虎头钩,用力一挑,果然有一块三尺见方的地板,应手而起。
一条带有梯阶的甬道,直向地下通去。里面黑暗如漆,难见数尺以外的景物。
王乾探头向下一瞧,摇摇头道:“如果这下面有什么埋伏的话,在这数尺宽窄的甬道之中,那可是不好躲避。”
群豪轮番探头向下张望,但一看就走开去,竟无人敢当先带头而下。
铁木大师一看局势僵住,只好挺身而出,道:“诸位请在大厅上稍候,老衲先下去瞧瞧。”
几木大师和关三胜不约而同,抢在铁木大师前面,关三胜低声说道:“老禅师主持大局,岂可轻身涉险,不如让在下下去。”凡木大师却一语不发,身子一侧,由两人身旁闪过,直向下面奔去。
铁木大师担心师弟孤身涉险,沉声说道:“咱们一起下去吧!”
关三胜探头望去,凡木大师已是踪影不见,急急追去。
群豪一见三个一流高手,当先而入,鱼贯随行而下。
且说凡木大师一面急急奔行,一面运气护身,防备着这黝暗的甬道中,突然而来的袭击。
这甬道曲曲弯弯,走了不远,向右面折去,走了不及一丈,又向右面转去。而且愈走愈是宽敞,毫无霉臭之味,显然这雨道之中经常有人打扫。
又转了两个弯子,去路突然中断,凡木大师伸手一摸,触手冰冷,原来前面竟是一扇紧闭的铁门。
就在这一停的工夫,关三胜、铁木大师,已率领群豪赶到。
关三胜运足神力,双手猛力一推铁门,铁门微微一阵轻响过后,依然紧闭如故。
铁木大师突然叫道“快退!”群豪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行动,耳际问已响起一阵金铁震动。
只听一个粗厉的声音骂道:“鬼丫头当真是心地险恶,咱们全上她的当了。”
铁木大师排开众群豪,急急向来路奔去,但仍是迟了一步,那转角所在,竟涌出一道粗如人臂的铁栅,阻挡了去路。
前有紧闭的铁门拦路,后有粗如儿臂的铁栅横挡,中间只余下不足两丈的一段距离。
二九 重见天日
铁本大师修养有素,眼看事已至此,心中反而平静下来,暗中运集功力,抓住一根铁栅,用力一扭。
但那铁栅似都是百炼精钢制成,坚牢无比。以铁木大师那样深厚的功力,仍是无法扭动那铁栅分毫。
不知何人,晃燃了一个火捂子,甬道中登时一片明亮。
三十余人,挤在一条宽不过三尺、长不过两丈的地道中,显得到处是人,当真是每人难有一席之地。
关三胜轻轻地叹息一声,道:“咱们该在那大厅上留几个,一旦遇上险难,他们也好接应。唉!要是我们帮中酸秀才在这里,决不会上那鬼丫头的当了,可惜他没有和我同来。”
铁木大师微微一叹,高声说道:“咱们眼下已被困人绝地,里面的铁门,和外面铁栅,都是百炼金钢之物,已非人力所能破除,”
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不成?”
铁木大师道:“除了诸位之中,有身怀宝刀宝剑等利器,能够削铁如泥、斩断铁栅之外,一时之间,决难出此绝地。眼下首要之务,是要保持镇静,慢慢地想法子解脱困厄。”
关三胜道:“大师试过那铁栅的硬度了么?”
铁木道:“试过了,坚牢无比。”
关三胜道:“如若加上凡木大师和兄弟之力,能否把铁栅扭折?”
铁木道:“这个很难预料。”
关三胜道:“咱们不妨先试试吧!”大步走上前去,暗运真力,一把抓住铁栅,接道:“两位大师请抱住兄弟,咱们一齐用力。”
铁本大师虽明知希望不大,但却依言抱住关三胜的身体,凡木抱着铁木身体,关三胜大喝一声,三人一齐用力向后拉去。
这三人之力合集一起,算蛮劲也有五千斤以上气力,但那铁栅交叉甚密,似是那制造之人,事先早已想到了此处可能会困到武功绝强之人,是以造得特别坚牢。
突然间,响起几声惨叫,四五个人同时栽倒地上。
群豪心头大震,齐齐转眼望去,只见那摔倒之人都已气绝死去。
铁木大师急急走了过来,伸手在那倒地之人胸口一摸,叹道:“没有救了。”
关三胜道:“这是怎么死的?”
铁木道:“中了喂毒暗器。”
关三胜道:“什么暗器这等歹毒?”
铁木大师食中二指微一加力,在一具尸体左肩上,起出一枚长约寸余、粗如烧香、晶莹透明的东西,说道:“这种暗器大概叫夺魂透骨钉吧!”
几十道目光一齐投注到那暗器之上,心中暗自奇道:“一面铁栅。一面铁门,两侧又都是坚硬的石壁,这暗器不知从哪里打来?”
正忖思间,又是儿声惨叫,又有数人栽倒在地上。
这次那执火捂子的人,也被打中,火光一闪而熄,甬道中登时又黑暗下来。
紧接着又是几声惨叫,“扑通”“扑通”,又摔倒了七八个人。
这异常的变化,使在场的群豪,个个魂散魄落,大有人人自危之感。不知下一次是否轮到自己头上,黑夜中但闻一声急促的步履移动之声,纷纷隐起身子。显然这惨酷的屠杀,已震惊全场中人。
忽然问,飘传来一个冰冷柔细的声音,道:“诸位都已在‘记死簿’上留下了姓名,今日不死,十日内也将毒发身亡!”话至此处,倏然而断。但这短短两句话,已增加了不少恐怖之气。
沉寂了一阵,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关三胜首先打破沉寂,说道:“老禅师没有受伤吧!”
铁木道:“老衲还好。”
关三胜道:“不知暗器从何处打来,怎的个个身中暗器之人,一叫而亡!”
铁木大师接道:“他们这暗器之上,经过绝毒药物淬炼,见血封喉。只要打中身体,立时就死。”
关三胜叹息一声,道:“看来今日之局,在场中人,都难逃过此劫了。”
铁木大师道:“他们壁间开有暗门,趁咱们不留心时,打出暗器。只要咱们能够留神四壁,找出暗门所在,就不难防备了。”
一句话提醒了场中群豪,纷纷从怀中取出暗器,扣在手中,凝神四壁,蓄势待发。
铁木大师功力深厚,经过一阵静坐调息之后,可在黑夜之中见物。只见不少躲在壁角之人,手中抱着一具尸体,挡在自己身前。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轻轻叹息一声,暗暗忖道:“人世问真能视死如归的人,实在是难以找出几个。这般人都是江湖上甚有名气的人物,平日里豪气凌云,悍不畏死,可是一旦面临到真正的生死关头时,却又是一付畏首畏尾、贪生怕死的样子。”
感叹之间,又飘传来冷漠娇柔的声音,道:“诸位可以安心地休息一阵啦,一个时辰之内,决不会再有意外之灾。但一个时辰之后,我要用火把诸位活活烧死在甬道之内,以应诸位在‘记死簿’上留名之劫。”
关三胜高声答道:“这等暗施算计,岂是英雄行径,我等纵然身中暗算而死……”
铁木大师接口说道:“关兄不用回她之言。咱们这等和她作口舌之辩,反而跌人她谋算之中了。”
果然那声音重又传来,道:“诸位如感被火烧死,难以瞑目,那我就放水进去,把诸位活活淹死好了。火烧水淹,任诸位选择一样……”
那声音顿了一顿,笑道:“不过这都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眼下你们只管放心地享受一下这珍贵的时辰吧!”
关三胜低声对铁木大师道:“这声音似是由甬道顶上传来。”
铁木点头说道:“不错,这甭道之中,不但有暗门,而且顶端还有通气的地方。”
关三胜压低了声音说道:“如若他们真的用火攻、水攻,只怕今日咱们便无幸免之人。”这声音低沉得虽是对面而坐,也只是隐隐可闻。
铁木大师叹道:“不错,如他们真的用火攻水攻,眼下甬道之人,无一能够逃得此劫。”
关三胜道:“难道我们就这般坐以待毙不成?”
铁木默然不语,他虽然修为过人,临危不乱;但处此绝地,也无法想出脱身之策。
沉默延续了大约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忽见一个身材短小、不足三尺、瘦骨鳞峋、其貌不扬的怪人,走了过来。
甬道中一片寂静,这人的步履声音,就显得特别的沉重。
铁木大师目光闪动,投注到矮瘦之人身上,瞧了一瞧,突然站了起来,合掌当胸,说道:“如果老衲双目不花,大驾该是黄山费公亮,费大侠。”
那枯瘦矮子,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
全场中人,都为之心弦震荡。名驰天下的黄山一矮费公亮,和群豪相处了半夜之久,竟然没有人发觉于他。
此人三十年前,已名满大江南北,纵横江湖,罕逢敌手。十年前在黄山召集天下英雄,洗手封剑,退出江湖,久已不在武林道上露面。想不到这封剑退隐的一代大豪,居然也在此地出现。
费公亮的现露身份,似是给群豪带来了不少生机。但闻一阵步履之声,群豪齐齐围了上来。
铁木大师也为之愁颜一展,笑道:“费大侠智谋过人,想必有脱困之策,老衲为群豪庆幸。”
原来费公亮不但武功绝高,而且智计多端。昔年纵横江溯之时。不少武林中一流高手,常被他戏弄得啼笑皆非。不论正邪高手,都对他头痛无比,对他逊让三分。
费公亮目光缓缓扫视了群豪一眼,说道:“诸位暂请各归原位。老朽已想出一个脱困之法,不过还得与两位少林高僧商量一下。”
铁木大师道:“老衲师兄弟,洗耳恭听费大侠的吩咐。”
费公亮笑道:“这法儿还不知道是否行得通呢,大和尚先别捧我。”
凡木大师接道:“昔年群豪大会之上,曾把费大侠装在铁箱,沉入潭底,但都无法困得住大驾,欲解今日之危,还不是牛刀小试。”
费公亮摇摇头,低声说道:“这甬道两侧,不但开有暗门,恐怕还派有专人在监视着咱们的举动。因而兄弟这脱身之法,不宜先行告诉各位!”他这声音听来虽然甚低,但字字句句之中,似都暗含劲力。场中之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铁木大师道:“不知道是否需老衲相助?”
费公亮突然提高声音,道:“不用了。”大步直向那铁栅之处走去,席地而坐,将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尺许左右、光亮闽闪之物,在那铁栅上来回移动。
铁木大师暗暗道:“此人果是思虑周密,竟能先行有备,带着一把锯子来了。这铁条虽然粗逾儿臂,但以费公亮深厚的功力,再有此利器,不出一个时辰,定可破此铁栅而出。”
正暗自庆幸,突闻一个极细、但却又异常清晰的口音,传入耳际,道:“老和尚先别高兴,我手中这把锯子,乃是一把匕首,刚才由一位死去的同道身上取来。这铁栅都是百炼精钢制成,想凭这把匕首之力,把它斩断,有如白日作梦。我们以这样做作,无非是引起暗中监视咱们的兔崽子们注意。和尚请留心两壁,费矮子如若判断不错,他们定然启动暗门隙望。只要找出他们暗门所在,再设法破壁而出。眼下身陷绝地,此乃唯一求生之策,那鬼丫头说得到,做得到,一个时辰之后,不是火烧,定用水淹。默算时间,这些事,可在一个时辰之内准备妥当,那时不论什么人,也难以逃过此厄。”话至此处倏而中断。
这番话,乃是用武家上乘的传音入密之法说出,除了铁木大师之外,甬道中其他之人,均未听得。
铁木大师暗暗忖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但除此之外,短短一个时辰之内,确也难以想出脱身之法。”
暗中留神看去,果然发现左面夹壁之上,有一对闪闪生光的眼睛。
雨道中的群豪,都在留神着费公亮锯那铁栅的动作,盼他早些锯断,以便早脱此厄。
铁木大师暗提真气,施展上乘腾挪的身法,缓缓向那露出目光的地方,移动过去。
相距还有数尺左右时,那一对闪动的目光,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