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鼎尊-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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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方不由自语道:“是……是师父!是师父!……可师父为何不直接说凶手是你,而说是卓绝呢?”
轩辕哭叫道:“我怎会知道!”
边城雪却道:“我知道。当日魔僧一难正巧路过此地,见到了这场骇怖之极的灭门惨案,他见卓绝醒后又羞又悲,只对罗公远说了句:‘杀人者是我,与她无干。’立时便自绝经脉而死。罗公远本领再如何通天,也救不活他了。”
轩辕哭一凛,剧颤不已,随即道:“不!这不可能,他应该恨我的!”
水一方点点头道:“没有刻骨铭心的爱,哪有刻骨铭心的恨?卓绝只是娶了我姑姑为妻而已,你们各有优处,在卓绝眼中你们都很好,他喜欢你们所有人,爱你们所有人。一个人一生永远不会只爱一个人,时间总会改变一切。卓绝只是自所爱之人中选择了一个适合为人妻的女子而已。”
卓酒寒也道:“你知道我娘与你们四人有何不同么?她曾经对幼时的我说过一句话:‘她们都比你娘美,她们都是好人,是娘的姐妹。’”
轩辕哭怒吼道:“你给我住口!”闪身袭来。边城雪清啸而出。二人相交一掌,轩辕哭无论内力与技艺均是不敌,随即一亮宝剑,向边城雪刺来。边城雪觉她极是可怜,也不愿回身以利刃伤她,便空手与她相博。边城雪所达境界,已足可自创招式,子息从来天数,原非人力能为,最是无中生有,堪称耳目新奇。但轩辕哭武功与冷月不相轩轾,尤胜衍允,加之长剑犀利,一时倒也击她不败。边城雪突然忆起巫山神女峰白骨涧中的轩辕哭木制雕像,手腕无法灵活转动,只因手与剑钉在一起,全靠挤压空间制敌。边城雪再细细瞧去,果见轩辕哭的手臂与剑死气相接,只是不住压抑范围,方才抢攻疾猛。边城雪暗道:“莫非慕前辈早已知你轩辕哭的本性,探颐索隐,睿洞先机,方才暗示这破招之法?轩辕哭,你只会一味抱怨自己所爱之人不爱你,却何尝想到有位山间异士如此倾心于你?他真心爱你,所以要破你魔道,拯救你的灵魂。慕前辈,你良苦用心,天地感召!今日我便以你所授的‘琴音指’将她打醒!”
边城雪手中无剑,不能施出所学最强的宁娶风惊绝斩武功,但慕风楚身列“武林四极”之一,这“琴音指”乃他毕生心血之所寄,威力足以制住轩辕哭。但见边城雪身形闪处,大弦嘈嘈如疾雨,肯逐万境争弛驱,怒起簸羽翮,啸吭吐铿轰,最终照准时机,一招最毒的“饕餮”、“睚眦”,待递至她腕前,又觉她实是可悲,于心难忍,转为“椒图”、“蛤蝮”。轩辕哭大叫一声,只觉腕部被人拔出骨头,剑已撤手,人重重地撞在毕锐身旁。衍允见此,合什道:“夫佛法广大,容人忏悔,一切恶业,应念皆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哉,善哉。”
轩辕哭俯低身躯,将脑袋深深埋入胸口,呜呜地发出浑浊不清的怪响。但即使如此,这声音仍令人魂魄消靡,如置梦境之中。轩辕哭猛地哈哈狂笑起来,泪水却四溅迸流,她一把抓过卓酒寒扔给边城雪的那段“紫影锋”,指向自己的喉咙,叫道:“你们所有人都听着!”
卓、水、边三人齐齐向她望去。轩辕哭指着身旁毕锐道:“我恨!我恨……他这般丑,无人要便也罢了,我华容绝代千古,卓绝居然不欣赏!很好!”她转向毕锐媚笑道:“小可怜,你一生都无人所爱,你看我如何?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死?”
毕锐起初见轩辕哭登如时,明知她足够做自己的祖母,心中却仍止不住冒出诸般淫亵污秽的念头,但如今见她比自己还疯,已然怕得要死,怎舍得自己这条性命?不由悚惶交加,大叫道:“不!我不要死!我还要娶媳妇儿,入洞房,我不能死!”
轩辕哭长笑声中,已然揽过毕锐垫到背后,举起“紫影锋”便刺入腹中,本打算一连贯穿身体,再入毕锐腹中,但毕锐身具赤沙龙蜥毒液,其剧决不下‘化蛊红’,立时便气绝身亡。毕锐见未伤着自己,哈哈大笑,跃入半空。但轩辕哭一条长臂死死揽住他的后腰,一时也推扯不开,好在轩辕哭身体轻盈,也不能影响他跃跳之高。但毕锐只笑到一半,便嘎然而止,他突然嗅到一股极其刺鼻的硫黄气味,旋即心中大叫不妙,已然太迟。轩辕哭大红衣中的大量火药已然引烈,轰然雷鸣般天摇地坠,火红色的焰舌四下喷射,空中一股浓郁悲怆久久挥之不去的黑烟阴霾,直抵天宇穹窿的尽头。那一刻距离极近的人双目已被耀瞎,八方冲射的火蛇燃烧炸伤了不少人,更有人为毕锐七零八落的血肉躯块间的毒气所染,当场毙命。卓、边二人拉过水一方,一齐运动,速度何等之捷,已然在数十丈外。
恐慌持续了好{炫&书&网}久。卓酒寒、边城雪、水一方三人心中浩叹如梦,均想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与最丑恶的灵魂紧紧粘到一起,炸成碎片,烟消尘散,难道不是造化弄人么?
当全场的秩序重又稳定下来时,又有人开始喝道:“边城雪!你杀我恩师和兄弟,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边狗贼,纳命来罢!”场面再度混乱。
边城雪为今日发生的一切所深深震憾,不由觉得自己往日所做实在太过伤天害理,罪业深重,便扬声道:“要打你们无人是我对手!今日不消你们动手,我立时散去一身功力!”
众人俱是凛然。水一方忽道:“边兄,等等!”
边城雪厉声道:“水兄弟你不必劝我,我意已决,无人可改!”他已然运起内力。
水一方跺脚急道:“你即便要散功也得再等等!”
边城雪诧异道:“什么?”
水一方道:“事情尚未结束。”
边、卓二人皆感奇异。卓酒寒道:“我们不是已经找到凶手了么?现下凶手已死,还有什么呢?”
水一方向台下喊道:“李大哥,将那人带上来!”
李泌自人群中挺出,叫道:“好嘞!”猛地将一被点穴道的矮胖子掷到台上。
肃宗一见是李泌,忙惊喜地叫道:“李丞相!这人是谁?”
此时李泌已位居朝廷一品相爷,羡仙遥即便被封为平西大将,仍不如他。张良娣只想让自己在朝中有可与肃宗亲腹李泌对立的亲信,于是选中羡仙遥。羡仙遥见李辅国向他施眼色,忙向肃宗、张良娣报道:“启禀圣上,皇后娘娘,那边三个小子中有一个是叛臣死囚卓绝亲子,还望圣上将他处以极刑,以正国法!”
肃宗不由道:“朕瞧他……”李辅国粗暴地抢白道:“圣上,不可一时心软,而遗患人间啊!”
卓酒寒冷视皇帝、皇后、羡、李四人,道:“不错,我爹正是卓绝,但他不是叛臣,他是忠于大唐的热血忠臣!皇后张良娣,你拉拢我爹不成,便设计陷害,令我爹家破人亡,待得他习成‘血影神功’要来报仇,你却当上了一国之母,他再也不能报仇了!你真以为自己权倾朝野,我爹便杀不了你了么?那些年他每天来皇宫看你一次,每晚近你床榻旁拔你头发以此泄恨,这些你都未曾知觉吧?”
张良娣不由一凛,心中骇怕之极,但她看过卓酒寒的武功后,知卓绝若真这样做,她也的确万难察知。
卓酒寒道:“只因你是国母,凤仪天下,我爹为普天下的黎民着想,怕社稷动荡,方才忍痛不杀你。”他转向肃宗。肃宗见他目中精芒迥盛,可媲日月,不由一阵窘恐,吱吱唔唔道:“咳!咳……那个,卓爱卿谅国体民,大仁大义,感彻天地,朕甚是佩服。”
卓酒寒冷笑道:“爱卿?佩服?哼,你这昏君,误听谗言,却不辨是非,但你毕竟乃一国之首,我若杀你,天下大乱,我岂非成了千古罪人?”
肃宗见他承诺不杀自己,这才定了定心神,但他毕竟是九五之尊,立时便不服气地补辩道:“可近些年朕重用李泌,升为一品丞相,又任用郭子仪、李光弼为大将,君臣合力平叛,却也卓有功效。功过相抵,不是明君,也该算是庸君,怎能是昏君?”
卓酒寒不疾不徐地道:“你给我记住,作为皇帝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明君即是昏君!你的‘庸君’一词根本不存在!不明即昏!”
肃宗为他义然言辞所撼,久久未再作声。卓酒寒对李辅国道:“你一个太监,却掌管整个长安城的禁军,这本也与我无关,但你为何与张良娣勾结,诬害我爹?”
李辅国长年頣指气使,哪容他人如此喝斥?但对方神技惊世骇俗,自己距他十步之遥,稍有不慎,定会性命不保,故而隐忍,低头不语。
水一方却拖着那台上之人来到肃宗面前。张良娣瞧清此人面孔,不由大是惶恐。水一方看在眼里,问那人道:“人叫什么?”
那人索性一闭眼道:“叫我祖宗好了!”
水一方却笑道:“恰恰相反,你不姓祖,你姓孙!你便是当年‘武林四极’之一的铁骑帮帮主独孤鸿傲最小的弟子!你叫孙──大──业!”
孙大业一听,不由向那张良娣一瞥,二人俱是魂胆消烊,手足无措。卓酒寒这才明白,道:“原来你们并非真心投靠朝廷,而是妄图造反。是以你们才绑走游牧,只可惜你们不知那宝藏的下落几经周折,已与游牧毫无关联了。你能自牢中盗走游牧,你们独孤氏中却再无高手,只能说明有人监守自盗。真正想谋反的,恐怕是朝中一个一手遮天的权贵罢?”
此言一出,包括肃宗在内,无论江湖豪杰还是朝廷百官,无不耸然心颤,栗栗可危。肃宗不由问李泌道:“丞相,关押游牧的大狱,分属朝中何人所辖?”
李泌沉吟少顷,肃然道:“禀皇上,是越王爷李係。”
水一方插一句说:“请问皇帝老儿,这李係平素跟谁关系最好啊?”
众百官不约而同地偷望向张良娣,张良娣大惊。李辅国反应奇捷,一抖拂尘,尖叫道:“好你个张良娣,竟敢串通越王,阴谋犯上作乱!御林军,给我拿下了!”
张良娣正在惶恐之极时,段志城一脸血污连滚带爬地跑到台前,咚咚咚地叩头,哭喊道:“圣上,不好啦!那反贼李係和独孤行狗贼已率军十万,将长安城团团围住啦!”
肃宗极其骇然地叫道:“什么……”声音中充斥着绝望。
张良娣哈哈哈地狂笑起来,仿似一代妖姬,甚是可怖。李辅国喝道:“先将他拿下再说!”
段志城突然起身一跃,将张良娣拉了过来。李辅国大惊道:“段恒俊,你……”场内突然有二百名健壮宦官拔出怀中匕首,纷纷向一旁官员兵卒刺去,全场大乱。原来段志城──亦就是段恒俊,早为李係收买,在长安殿外聚集了二百余名精排细选的壮年太监混迹在人群之中,饲机生变起事。肃宗不由大叫道:“护驾,护驾!”李泌闪身而上,扶住肃宗。
卓酒寒见张良娣欲乘乱逃逸,怒喝道:“你今日必死无疑!”旋即长跃于空,已然落在张良娣眼前。张良娣惶恐万端,段志城抖开练子银枪,直射卓酒寒。卓酒寒冷笑道:“来得好!”“沉碧”惨绿辉芒耀之际,银枪尖已削成数段,卓酒寒未待段志城再行抵抗,六成掌力已然掀到胸口,段志城狂一声,斜飞出去,已然气绝。卓酒寒回手抓住张良娣皓腕,方要斩杀,却见柳因梦乘乱逃到此处,虽有重伤在身,仍吃力地喊道:“卓……卓少侠,也让我报仇吧!她曾买凶杀我满门!”
卓酒寒默默让开。柳因梦怒火喷薄,双手一锁,正扼住了张良娣嫩葱般的细脖颈。张良娣此时连尖叫之力也失去了,只觉一股大力将她周身的血液挤榨得干干净净。李泌却突然拉开柳因梦,叫道:“对不起,柳大小姐请先住手!”
柳因梦见是他,不由急得双目通红道:“李大哥……我快没力气了,快把她还给我!”
张良娣愈发觉得可怕,转而紧紧抓住李泌的手,失了魂般叫道:“李大人,多谢李大人救命之恩……李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我!”
李泌冷冷地回道:“我比他们任何人都更想杀了你这妖妇!只可惜圣上有旨,要我保你鼠命,人去谢圣上吧!押走!”
其实此次谋反行动之前,越王李係、张良娣与独孤行的计划已然为程元振所察知。早先张良娣与李辅国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但后来逐渐闹翻,势成水火。张良娣曾在因被封为太子而更名为李豫的原广平王李俶面前,要他与自己合力对付李辅国与程元振。太子李豫虽对李辅国难有好感,但亦素知张良娣为人,此时唐肃宗病体难承,亟需照料,是以托辞未决。张良娣大怒,打算废掉他,便联合越王李係,欲起兵作反。李辅国及时得到程元振察事厅的情报,便一早令禁军将李豫送至当年自己呆过的飞龙马厩中。故而张良娣在今日大典之上,总也找不到李豫的影子,但时辰已近,原先的谋划便依计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