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鼎尊-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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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仙遥如光似电地射开,哈哈大笑声中,反手变指点向衍允玉枕骨。这一点虽未直触其肌肤,但所蕴含的内力何等的厉害,是可直上升泥丸门户,通达十二经络的“脑户”死穴,衍允眼见便要凸目而亡。卓酒寒距衍允太远,想相助也有心无力,况且衍允适才射出的那道极强之气被羡仙遥避开,已然直击向场内,若然触人,足可立时致七八个人死于非命,他无暇多想全力一格,那股气方才被生生顿住,化入风中。卓酒寒若在过去,除了自己,只顾复仇雪耻,哪管他人死活,但自习罗公远的心法,受了海外孤岛主人之训后,愈发相信景教教义,对殷寒所言的“霸王”一词倾心体会,故而心愈向善,霸王诀的神功便愈使得圆转如意,淋漓尽致。
此时他再想救衍允,已然不及,但远远听到一声自地狱方才能传来的暴吼,蓄满了冲斥千秋的无穷恨意。一道紫电自云端直刺场内,轰然天地惊雷,剧响之后,一柄紫色的断剑直插在羡仙遥与衍允之间,而他二人本来相距之近,怕是只能容纳一针。“惊绝斩”剑身附着的主人的内力真气仍未消散,弥漫出一片惨烈、邪恶而高贵的紫罗兰气息。
卓酒寒心中一颤,暗自压抑自己心中的丧母之痛。而所有武林人心目中永远的噩梦,那个杀人魔王边城雪手拉一年轻少女,缓缓飘落台前。卓酒寒不由奇了:“那女子不正是铁骑帮马鬃山寨的三小姐独孤思贞吗?他们两个又怎么会在一起?”
独孤思贞向边城雪眼色示意,边城雪会意后轻轻点头。独孤思贞返身向皇帝的华盖走去,起初立时有兵卒铤矛相格,但独孤贞与其姐独孤舞甚是貌似,只是年纪尚稚,面色太过俏嫩,却也增真纯之容,加之她本是南凉秃鬃乌孤的后人,皇室贵雅庄威之气凝然而生,众兵士竟不敢逼视,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路。独孤思贞颇为自信地笑着走上前,盈盈拜倒,道:“叛贼罪女独孤思贞拜见圣上,皇后娘娘。”
张良娣一怔,道:“你……你是?”这才觉失态,大庭广众之下不该抢先。一直以来连开口说话都要李辅国点头的肃宗这才重重咳了一声,问道:“姑娘是……”
独孤思贞道:“罪女乃当年朝廷缉拿的西域大盗独孤鸿傲之女,亦是已归属天朝,荣封三等镇狄伯的独孤行之妹。”
张良娣这才“哦”一声,反问道:“你有什么事?”
独孤思贞一指羡仙遥,扬声道:“这人是个大奸大佞之徒,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方才受此恶贼蒙蔽。”
张良娣见羡仙遥的目光遑然向自己望来,故意侧避过,不去看他,只装糊涂道:“哦?姑娘,我瞧你是弄错了吧?这位老人家可是武林盟主,深受天下景仰……”
独孤思贞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此贼攻于心计,城府深甚惟危,是个极其可怕的辣手枭雄!”羡仙遥见此怒道:“皇后娘娘,您决不会信一个反贼匪类的话吧?”他明里说给皇后听,实际上皇后与他相识,这完全无所谓,可万一圣上相信,麻烦可便大了。
边城雪这才转向羡仙遥,阴寒彻骨地笑道:“羡太师伯,好{炫&书&网}久不见了……您老人家还没死啊?……”
羡仙遥见他目中的恨意直如烈火雷霆一般,亦不由有些心悸,道:“你……你这忤逆犯上的不肖之徒,还敢来这里,天下英雄今日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活着出这个大慈恩寺!”身后群情涌动,大哗不已,整个寺院内外近两万人如同沸腾燃烧一般,心潮澎湃。众英雄并非支持羡仙遥,但那日富贵城一战,边城雪一连斩杀近二百人,皆是在场英雄的同门师兄弟姐妹,或是师父徒儿,或是更亲密的亲人至交,个个悲不自胜,狂吼道:“边城雪你这上刀山下油锅的魔鬼!”“你他妈是十八层地狱里钻出来的索命无常,老子今日就亲手把你送回地狱去!”“你奶奶的,大伙在这儿设一口大锅,将你活蒸了,一人一口汤,若不能生啖汝之血肉,难消我恨!……”
边城雪冷静地听了半晌,突然宛若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一般,撼天狂吼道:“谁要杀我?上台来啊!!上来啊!!”这一吼带出的气流竟将台前的十几名豪杰虬发吹得笔直,众人见他如此神力,恐惧更远胜于仇恨,立时静如墓坟一般,只有风在呜呜地哭。
“边城雪!我要杀了你!”一阵寂沉之后,终于有人奈不住妻友恩师的惨死之伤,不顾一切地冲上台,但脚跟还未踏得实了,边城雪侧身对他,随手一掌推开,那人胸前衣衫尽数撕爆,轰一声径直飞入十余丈外的人群中,哗啦啦啦又撞伤了一片,人群中发出尖呼及踩踏之声,但立时因极度骇然的悚惧而比适才更加静谧。
边城雪冷笑一声,又重复了一遍道:“谁要杀我?——上来!”
这一声更是响彻穹宇,那一刻竟连风也停止了嘶鸣与吹动。可立时又有一足去踏擂台,边城雪一掌拍去,本打算仍将对手打下台,也只使了两成力道,但即便两成,天下可正面迎挡者亦廖廖无几。然而边城雪却突觉一股无坚不摧的大力压来,直与自己不相上下,不由惊诧,手上加劲直五成,怎料对方的力道仍浑然未见其绝,依旧与自己相衡不下,不由大奇。但复仇的雄心令他斗志大气,一直加力至七成,他知能承他五成力者,即使加到七成亦未见有用,便索性续加下去,直似白浪掀天尽日风,苍茫大地为之剧颤,两股世上最强的力道相撞,风中气流便如爆炸般巨响,场前四方的群豪呜不禁呼啸连加,轰然向后撞去,最后竟连四五排的百十人都纷然倒地。
边城雪心中惊撼如雷,暗自道:“不料这世上竟如此卧虎藏龙,天下居然能有与我战成平手的人!……武林长江后浪推前浪,新人辈出,哼,我也不必惊讶,我成名之时,他人何尝不也这般惊讶!”他虽未正眼去瞧对手是谁,却已从对方霸方十足的招式能断定不是羡仙遥,然而他又兀自奇怪,因为有如此霸道雄健的旷世奇功者,招式中却未蓄含任何仇恨或其它欲望的成分。那又是什么促成了这种神功的动力与斗志?
却听对手以熟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的真名叫边城雪?”
边城雪惊异地回过头来,见竟是卓酒寒,不禁一凛,奇道:“你?……怎么是你?……可你的武功何时变得这么强了?”
卓酒寒冷笑道:“你心虚了?”
边城雪不解道:“你什么意思?我只是感到奇怪。我修炼庐山、太行、巫山三大派内功心法,又学了‘武林四极’中羡、慕二人的平生绝技‘花须蝶芒手’与‘琴音指’,最后机缘巧合,让我学得宁娶风的惊绝斩剑法,这才有此本领。武林中人若无如此际遇,要练到这一步,资质绝佳的也得要七十岁。你是怎样在四个月内办到的?”
卓酒寒道:“彼此彼此。我食了神兽赤沙龙蜥大半血肉,习得独孤氏的祖传绝学‘空空极乐掌’与轻功,最终又学到了百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律佛’道宣与景教中士第一任教主殷寒共创的‘霸王诀’。”
边城雪点头道:“难怪空有霸道之力而无霸气,原来你信了西方邪教。但这还是不够,我自八岁起始练功,按步就班,循序渐进,十一岁便习得‘花须蝶芒手’这武林四大奇功之一,故而在一年以前,你便远非我对手。我们并不是同时起步,你的资质又未见得比我强多少,如何会这样快将我赶上?”
卓酒寒答道:“你记得水一方吗?”
边城雪正色道:“他怎么了?”
卓酒寒道:“他师父用来包磁铁的一块破布,为我偶然间所得,那是我今天一切的基础。”
边城雪不由耸然动容道:“他真有这样一个师父?”
卓酒寒淡淡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像他师父那般神仙般的人物,我见过不止一个。”
边城雪知对方素不打诳,沉吟须臾便道:“对了,卓兄,你还记得水阿姨吗?你的亲生母亲!她被人给害死了!”说完,边城雪目中几乎要喷出万道烈焰,立时转向羡仙遥。
卓酒寒却望向边城雪,一字一顿道:“我早就知道是谁了。”
边城雪道:“那你还不……”他突觉对方目光异样,含隐极大的椰揄之意,便转过头来,肃然道:“你……你什么意思?”
卓酒寒冰冷地笑道:“就是这个意思。”登时全场的气氛直似降到了三九严冬之夜,沉入了万载冰窟之中。众人瞧着他二人,知天下最精彩亦是最惨烈的一场旷古未有的决战即将上演。
边城雪戟指着羡仙遥,厉喝道:“羡仙遥!……你知不知道,你曾是我一生中最敬重人?慕风楚与你并世而称,且遗‘琴音指’于我,我却只对他心有感激;宁娶风艺业在你二人之上,却对他只有钦佩之意。在我心目,你便是世上一切善良、博爱、洒傲与才华的化身。而今,一切都变了。羡仙遥,你说你想怎么死?我虽然绝对不会应允你,可我想听听。”
羡仙遥叫道:“你说什么!这不肖畜生,老夫一句都听不明白!”
边城雪青筋暴起,吼道:“让你立时明白!”旋即奔雷翻天一掌拍来,力道韵雅,超迈绝伦,卓酒寒未待羡仙遥闪避或挡格,也是雄健博达一掌拍出。边城雪猝不及防,而二人相距又如此之近,两股力碰撞一处,产生的气旋足可令他二人骨摧筋折。边城雪与卓酒寒似都想到了这一点,边城雪的一掌击出较早,已然脱离已控,但他随即跨上一步,运聚毕生之力张开五指,吸住一角,立时盈转,改了去向。卓酒寒见他收掌改向,也不愿多有冲突,亦随之划弧而过,两股巨力汇为一体,直冲宵汉,但听倏倏尖哨之声,如同风被撕裂。此时春初,云皆压得很低,两股力卷起的冲天风轮居然将其中最低最小的云块洞穿,众英雄如梦如幻,如醉如痴,实难以想象世间竟有如此魔术仙法般的武技。
边城雪立时暴怒起来,当下拔出紫剑“惊绝斩”吼道:“你想干什么?杀母仇人就站在眼前,你不但无动于衷,反却出手相助,是何道理?难道那邪教教义令你丧失了最起码的人间道义了么?”
卓酒寒冷冷道:“我不是不想报仇。可我实在不希望仇人是你。”
边城雪气急改坏地吼道:“你傻了?杀害你母亲的仇人是他!是羡仙遥!”
卓酒寒不以为然地掷给他一物。边城雪接过,见是一截剑锋,正好与“惊绝斩”相匹配,正是“紫影锋”!卓酒寒缓缓拔出背上“沉碧”,道:“你的剑锋,我还给你。你欠我的,也该还给我了。”
边城雪不由有些无奈,知说什么也无用了,他曾受尽委屈,与卓酒寒一样不喜为自己开脱置辩,只动了动唇,轻声道:“能不能不打?”
卓酒寒道:“我也很希望能。但那个叫水绮的母亲……”他忽然仗剑一指天穹,碧光映日而射,辉芒万丈,他陡然提高了声音,暴吼道:“她在天上看着我呢!”这一声披猖磔裂,威遏行云,霸者之气,溢满全场,令人间之主肃宗亦不由眉头轻抖,心中颤然心寒。边城雪将“紫影锋”轻轻一扔,在地面发出打破沉寂的审判之音。
众豪杰见这世上武功最强的二人,各执世上最利之神刃,却是不共戴天的死敌,立时便要进行决战,都隐隐觉得,此定然是宿命的安排,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所有人适才都领教了二人较艺时所牵带的巨大威力,纷纷向后退开,让出比原台场大出近三倍的地方,此刻任谁也不愿像开始时上来凑热闹,以免被连累死于非命。皇帝的御车亦向后退却了数十丈,肃宗此时已然面无人色,惶若死灰。
卓酒寒知自己仍未见得每一招都能与边城雪这战场老手持平,便兀自大喝一声,脚下一挺同,人居然似被雷电送出,刹那间便已至边城雪面前,一剑递来。边城雪不由大惊,有些后悔让他先行出手,但无暇多想,回剑相格。“惊绝斩”虽是“沉碧”所斫断的,但那是三十年前宁娶风让着李十二娘而手下留情,故意以内劲自震腕中紫剑,这才断裂,非是不如“沉碧”;且即便缺了一锋,但“惊绝斩”剑身较宽,又较“沉碧”厚重得多,故而也不在兵刃上有失公平。两人一招一式俱是在场所有人万难做出的动作姿势,几乎每一下皆是越出常规的奇异,每一下俱是明违习武大忌大禁的怪招,但二人你来我往,远远望去,天间烈风滚滚,黄砂腾腾,剧响永不止息,已有不少英雄因受不了这骇惊鬼神的巨音而昏厥过去,竟有人给吓得脑中溢血,成了白痴,更有甚者当场气绝,生生激死……还有人觉得眼前缭乱给华,如针扎目,只得连忙闭上眼睛。仅余能勉强站定不受影响的数百人乃是这两万豪杰的顶尖高手,却也看得一头雾水,根本弄不懂他们在用什么功夫。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