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鼎尊-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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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允周身剧栗,他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人能承受巨熊六下开石裂岩的重掌而不死,人的生存之欲难道不是这世上最大的魔障吗?他又情不自禁地问道:“你……你难道还会咬我?”
宁娶风道:“为了活下去,我会做任何事。”因为衍允并未认输,他脚下一蹬,身子再次暴起,胸腔鼓胀,狂鸣如嘶。由于他数次运力吼叫,已然将场内不少内力较差者震昏震伤,阴山派的某个弟子竟吓得心脏停跳,溅血而死。
衍允将毕生功力聚汇一处,便要使出“金刚伏魔神通”中的“舍身求法”,决意拼个玉石俱焚。这一击少林历时七百余载,仅有慧能一人使过,可见此时乃是决定少林甚至整个武林存亡的绝要关头。怎料宁娶风竟先行一步,使出同样是“金刚伏魔神通”中的“渡人渡已”,极妙至毫巅绝顶,将其化了开去。衍允一惊,以为宁娶风悟性甚高,但此武功乃达摩祖师亲创,隔几百年方有一人演示实用,若起码不事先瞧过一遍,如何能未卜先知,抢在前面?衍允只道事有凑巧,回手一式“裁云镂月”,宁娶风立回一式“采光剖璞”,接下来衍允连使“昂昂之鹤”、“百八烦恼”、“生公说法”,宁娶风逐回“泛泛之凫”、“顽石点头”一一化解。衍允怒极惊极,退开三步,厉声道:“你不是说从不跟人动手吗?你跟那业障一难是何关系?”他知对方武功高出一难太多,绝不会是师徒关系,然而能会得“金刚伏魔神通”者,除了一难与已入锦绣谷安分度日的法相宗叛僧心望,更还有谁?
宁娶风淡淡一笑,反问道:“一难还算个人么?”
衍允一听他的口气,立时疑惑道:“那你这套‘伏魔神通’,不是他教的?……他现下在何处?”
宁娶风道:“这个就不好讲了……估计现在该在你的佛家所言‘轮回之道’中的畜生界罢?”
衍允一凛,奇道:“他死了?你亲眼看见了?他是怎么死的?”
宁娶风道:“我杀的。”这话若开始讲,众人亦未必信,想那魔僧一难何等武功,绝不在衍允之下,但此刻若说这世上还有人能杀得了他的,就只能是眼前这个魔鬼了。
衍允凝立良久,忽道:“宁施主,且不论武功,便是定力,老衲也远不及施主。少林派自此便随宁施主往西一行。”他才思奇捷,终究未曾明言“认输”二字,但大家都已了其意。
宁娶风又扬首道:“鹿玄奇、韩碧露,还要比吗?”
群雄耸动,知他与衍允一战,缚手缚脚,已徒然耗去极多真力,却仍敢再度挑战。不由俱悚。鹿玄奇武功还不如衍允,又见宁娶风方才那不要命的野兽行径,只觉手心浸汗,将头低垂不语。韩碧露武功虽居三人之首,却总是毒辣见长,若非昔日边城雪宅心仁厚,自己恐怕早输给他了;然而眼前之人武功已入魔境,心地之残邪远胜于已,一时也狐疑未决。
宁娶风的眸子自鬼面具中射出的邪芒令韩碧露大是骇然。宁娶风忽而笑道:“韩老前辈……”众人一听他突地对韩碧露单独用此敬谓,皆感讶然之甚,但今日下来,令他们讶然之事实是太多,故而竟有些麻木了。
宁娶风续道:“我觉得……没必要跟你打了,不是吗?”韩碧露猛地感到自己所会的所有招式似乎已全然为此人所瞧彻,只得道:“宁少侠武功超凡入圣,老婆子……是不敢一试的了。”群雄素知蓝水母向来狂傲,从未将任何人放瞧入眼里,如此恭敬之言语,恐怕几十年未自她嘴中说出,不由齐齐向她望去。
宁娶风喝道:“还有谁?还有谁?出来!”他的喝问中不由自主地迸出怒意,似火山无时无刻不在沸腾着滚烫的熔岩浆液。此时此刻,整个场内所有人的心却已到了他的掌握之中,他随时随地可令其全部因骇怕而碎裂掉。他虽口中问着是谁,眼睛却极端阴毒地瞪着羡仙遥。
羡仙遥叹了口气,道:“宁少侠,适才你精力充沛之际,全力施展,当可与老夫打成平手,甚至时间一长,老夫会因年老力衰而输给你。但现下你的内力已耗大半,若不及早调复,恐伤五劳。”
宁娶风道:“你既不动手,便将‘沉碧’交给我。”
羡仙遥呆滞半晌,涩然道:“这剑也的确该属于你。师渊,下去将‘沉碧’取出。”
等宋师渊极不情愿地下了水。羡仙遥又道:“你要不要做庐山派的掌门?”
宁娶风道:“我除了自己的命,什么都不要。”
羡仙遥感到难以和他沟通,便自凝然不动,等宋师渊取剑上来。
宋师渊很快便将脑袋送出水面,连连叫道:“师伯,不见了!……那‘沉碧’不见了,师伯!”
羡仙遥一惊,见他神情决非作伪,场内亦是狂惊失色。羡仙遥思忖道:“若要盗剑,此人须得对洞中水流通向十分清楚,除了通到这儿,便是后山锦绣谷……”他转而对宁娶风歉然道:“对不住,那剑……”
宁娶风道:“只要你肯率庐山派西行,那便无所谓了。”
忽然席间有一人朗声笑道:“宁兄,‘沉碧’虽利,但依小弟愚见,难比宁兄的紫剑。这样罢,我太行派也与你打个赌,若是侥幸胜了,便请宁兄割爱了。”
宁娶风转向那人,见他貌若檀郎,雅态深致,一袭华服迎风洒荡,正是原太行派大弟子,现下太行派掌门张谦。宁娶风直视张谦的脸,张谦竟大胆地毫不避讳,宁娶风也颇意外地收起犀利之目,只是以平和眼光相向,二人面面相对,许久无语,似乎皆在寻觅对方的隐匿之处。
宁娶风拔起惊绝斩,问道:“张兄喜欢这把剑?”
张谦愕然道:“宁兄好厉害,在下尚未通名,宁兄已然知在下姓张了。”
宁娶风一时语塞,道;“久仰大名。”
张极擅辨色,知他非能言语之人,笑道:“连衍允大师,鹿玄奇道长和韩掌门都不曾有所耳闻,却知张谦这无名小卒,宁兄给小弟这份面子,可谓极至宠捧了。”
宁娶风淡然道:“张兄要屈尊动手吗?”
张谦笑道:“本来嘛,小弟也曾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可以一展身手,可看了宁兄这手功夫,方知自己蜗角虚名,就是回家种田地也种不出庄稼。小弟门中另有一人,武功虽不敢说好,却也至少胜过在下。”
宁娶风暗道:“自杜长空一死,太行派哪还有人是你对手?”但方才言谈,已知张谦之狯,便不动声色,只道:“是么?那小弟倒要见识见识了,不知张兄所荐的是哪一位?”
张谦侧身一指,道:“便是敝师妹谷幽怜。”
宁娶风微微一震,目光移向一旁那女子,谢女珠玑,粉妆玉琢,目光中的哀怨之色令他迅速地产生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厌恶之情。谷幽怜似乎吃了一惊,悄声道:“师兄……”
张谦笑道:“没关系,上吧,宁少侠只对乐浪海的倭狗下杀手,对你必会点到即止。”宁娶风接口道:“除了我自己,我看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张谦仍笑道:“那小弟可要请兄台抬贵手啦,我这位师妹再过十天半个月便要下嫁于我,宁兄可不要弄伤她,好教小弟伤心一辈子呀。”
宁娶风身体虽是丝毫未动,目光中却似在战栗,半晌,他道::“我的武功皆是生死相搏……学武功的目的本就是如此。”
谷幽令暗自吃惊,但心中总有疑惑。禁不住问道:“宁……宁少侠,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宁娶风心知若说没有或信口胡编别个其它理由,必会为精明的张谦瞧破,此可他已感到张谦灼人的利目正在等待着欣赏他将要开启的唇。宁娶风想了想,道:“无论见没见过,我都会尽我所能。”又补充道:“你要认输,现在还未迟。”
谷幽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道:“你要杀我,杀好了。”
宁娶风此刻心中之恨火绝非如此轻易可以扑灭,甚至想要减弱些都绝难。他毫不介意杀了这个女人,但他在这之前曾有过更好的计划,足以令伤害过他的人承受比死痛苦万倍的无边煎熬。
两人分开站定,却久未动手。宁娶风身上本来强烈的杀伐之气渐渐化作迷雾,令众人更加觉得钝重、浑茫、神秘、深不可测。谷幽怜握剑的手在激颤不已,似乎在捏一块灼热的火炭,而宁娶风手中的剑,已然凝聚了自己前生由爱扮演的恨。他再也不会做同样的错事。可他察到对方仿佛认出了自己,不如就装作对她仍余情未了。
宁娶风猛地挥起紫剑,迎头便斩,谷幽怜竟亦不拔剑,双目圆睁瞪着即将落下的锋芒,在这一瞬,她不止一次地闪电般想象着:鲜血狂溅,肢体碎裂,而自己的脸却卑贱地被他踏在脚下。她却仍期望眼前马上要杀自己的人是边城雪,最少这证明他还活着,而且并没有变成废人,哪怕充满了对自己的恨,有这种力量便可以支持他永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而自己,其实比他爱惜他的生命。
宁娶风却猛地顿住,剑停在了谷幽怜的额顶,相距大概只有一纸之薄,而凌厉的剑风已将她的长丝尽数抛在脑后。群雄纵然对宁娶风运斤成风的拿捏之准而钦服万分,却更诧异于他竟对一个孱弱的对手这般宽厚,莫不是他俩相识?武林中的汉子什么粗话讲不出口,却也不由为之深深撼动,不加言论。谷幽怜这才睁开剪水的瞳仁不由晶莹淌泪,只道:“我……我输了……”她没料对方居然在承受了如此之久的人间地狱之绝苦后,仍能对自手下留情,这足已说明他对自己的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了。她满足了。
张谦虽早已料到,却也不由心中居惊,自己曾百般摧残的人莫非真的还活着?但起码现下有了底。他强笑道:“哎呀,太好了,宁兄给足了在下脸面。这剑小弟虽喜欢,却只是开个玩笑,哪能真无耻地索要宁兄之物?……对了,宁兄,说起来,你真倒像我的一个朋友。”
宁娶风反问道:“是你的朋友么?”“朋友”二字咬得极重。
张谦一时语塞,又转而笑道:“宁兄可否摘下面具,让大伙一睹庐山真面目?宁兄今日一战,名动天下,自此便成为武林新一代的至尊了,可大家却从未见过尊容呀。当然,宁兄要是不愿意,在下也不勉强,宁兄……”
宁娶风突然揭开了面具。
张谦、谷幽怜几乎要崩溃了。但很快,他们与群雄一样,似是很失望。宁娶风并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相貌,而是极其平凡的大众脸孔,在人群中便分辨不出。张谦竭力寻找原本俊美面庞遗迹与可怕疤痕的补处,却无丝毫眉目,心中大感释怀。谷幽怜却失望之极,想来却又不明白这人为何要凝剑不下。
宁娶风要的便是这种结果,先吊起二人胃口,再令张谦放心,令谷幽怜失望疑惑,而他们的这种心态,将为自己的复仇提供最佳的时机。
张谦笑道:“既然宁兄已技压群雄,别派小弟未敢多问,敝派定随宁兄西行。”
宁娶风道:“在此之前,须找到彭采玉,宝图在她手中。现在还有哪位不服?”
众豪纷纷起身,向宁娶风行礼,以示拜服。羡仙遥朗声道:“敬请各位英雄在庐山屈就一宿,明日咱们便启程。待宝藏取出,强我大唐国力,剿灭安贼便指日可待了。”又有人附和道:“正是!今夜咱们不醉不休!”群雄哄然叫好。
柳因梦总不由自主地偷偷盯着宁娶风瞧,而以宁娶风现下功力,便是闭上眼睛亦知谁人正在窥视自己,当下便来个不理不睬。
子规啼月,夜已浑沉。宁娶风静静地伫立在小天池旁,目光在飒飒冷风中锐利无匹地环射。蓦地,一条黑影斜至,微微站定。那人年纪虽轻,身材却高,双目凛然生威,霸道非常。与宁娶风憎恨的眼神又有不同,但皆极是邪然,令人魂胆齐烊。
宁娶风开口道:“卓兄,‘沉碧’既已取到,因何还要约我见面?”
那少年便是卓酒寒,他道:“我帮了你,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宁娶风道:“你是要问水绮前辈?”
卓酒寒从未流露过遗憾的眸子一阵激颤,道:“我母亲真的还活着?”
宁娶风道:“若非令堂救助,我早便死了。即使不死,亦是废人。”
卓酒寒遂问道:“那我娘现在何处?”
宁娶风道:“水绮前辈目前的所在异常隐秘,她不想见任何人,包括你。我曾发过誓,决不透露给任何人。”
卓酒寒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宁娶风自怀中掏出一根玉簪,递了给他。卓酒寒见簪上有小篆铭刻“卓绝”二字,心神微荡,叫道:“真是我娘的!……可她既然活着,为何又不肯让我知道,更连见我都不见?”
宁娶风笑道:“她是怕你误了大事啊。她没把你的身世也告与我知,但我想亦是血海深仇罢?你我都是一样,要向这些畜生十倍追讨血债!”
卓酒寒目光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