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果-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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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进门,就有人拿着花斗,将谷、豆望门而撒,有总角孩童欢快相争……
“真是热闹,不愧是人生三大喜之一。”看着这般景象,张振不由称赞。
一旁的周贯笑嘻嘻的道:“张兄若是羡慕,大可尽早成婚。”
“说不得,再过个两年,就该你们吃我的喜酒了。”张振也不客气,如是说着,随后几名好友相互打趣。
那新娘则被引去影堂,堂中摆着罗家祖先的画像,设有香、酒、菜肴,罗母穿着襦裙,站在堂上。
赞引人领着一对新人来到堂前,主持人入堂焚香、酹酒、俯伏、起立,祝者则跪地上宣:“罗家云以今月吉日,迎妇张丽婚,事见祖祢。”
这个过程被称为拜先灵,是将子孙成婚的消息,告知先祖,让他们泉下安心,知晓香火存继,血脉流传。
人群中,邱言眉毛微动,露出惊容,他竟从那堂内捕捉到丝丝缕缕的香火心念,虽不浓郁,却格外精纯,顿时若有所思。
堂上,罗母喜极而泣,看着一对璧人,泪流不止,她中年丧夫,含辛茹苦的将罗家云养大,更是辛劳半辈,供罗家云读书求学,如今终于有了回报,自然高兴。
罗家云亦激动不已。
随后便是牵巾、交拜、结发等仪式,不过这里是没有立刻入洞房的习俗的,新郎随后要换过一身,陪宾客吃酒。
而邱言等人则被人带着落座,他们几人都是功名在身的举人、秀才,与旁人不同,那罗家宗族的长者,都要过来见礼,与他们交谈,过了好一会儿才退去。
“罗兄如今算是苦尽甘来了,我刚才听那乡人交谈,相互联系,能够知道,那几年前,罗家被亲戚谋去了几块良田,现在他一中举人,就都被送回来了。”席间,周贯低声说着。
张振听了,摇头道:“那这罗家也太没规矩了,我大瑞以孝立国,讲究亲亲相助,不是有那什么……什么,哎贤弟,那疏议怎么说来着?”
邱言听了,笑道:“张兄莫不是说‘但有余资,以赡宗族之孤寡贫困者’?”
“不错!还是你记得清楚,这解元不是白得的,”张振拍了下大腿,“这宗族乃是根本,便是互有龃龉,总不能断人生路?”他的脸上一片不平之色,似乎是勾起了心底记忆。
“这些是别人的家事,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邱言摇摇头,“还是风气缘故,若人人都有扶危济贫的概念,当可杜绝,可惜说来简单,做起来却何等困难,人心难测啊。”
“言之有理。”张振也摇了摇头,想到了一些事情。
见其他几人神色有异,邱言便转过话题,问那周贯道:“周弟,先前我托人送去的书信,不知你可看了?”
周贯听了,面露惭色,道:“正要给兄长说此事,本是打算陪邱兄游学的,但我父却准备让我拜入泉佑书院,你也知道我在家中的情况,为了母亲着想,只能听从父令。”
“原来如此,也是应该,能入书院,得大儒传承,乃是喜事,为兄在这里敬你一杯,也算是借花献佛,为你庆贺。”说着端起酒杯。
“我也是,为贤弟贺!”张振同样也抬手举杯。
“多谢两位兄长。”
三人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红光满面的罗家云走了过来,与几位好友敬酒,过了好一会才离去。
整整一天,罗家都沉浸在喜庆中,不过天色稍晚,罗家云还是抽出时间,过来送友人。
“邱兄,今日一别,要等来年二月在兴京再聚首了。”周贯看着邱言,如此说着。
几人向邱言道别,在知道周贯的决定后,邱言便告诉他们,婚礼一完,就要从直接出发。
“是不是急了些?”罗家云喝了不少酒,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对好友离去,还是感到不舍。
邱言笑道:“总归要走,从这里出发,还能省去些麻烦,再说,我也与家里说好了。”
张振见过姬正,多少知道一些,顺势就道:“贤弟说的不错,那为兄就在此祝你一路顺风了。”
“一路顺风。”
“多保重。”
罗家云和周贯也出声告别。
“各位,后会有期!”邱言拱手拜别,翻身上马,扬鞭而去,胡起和戴国亦骑马跟随。
看着邱言远去的背影,余下三人心中都涌出一股莫名情绪。
………………
与此同时,远宁府,刘怀家的院子门外,却是来了名老人,后面跟着几名儒生,其中一人上前敲门。
“刘翁可在?在下泉佑书院张治操,协赵师过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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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
离远宁不远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
车上坐着三人,都是儒生打扮,气度各有不同。
中间那人两肩端平,捧书默读,给人一种严谨之感,正是甄知佐。
在甄知佐两边,坐着两名略微年轻的男子。
左手边的男子,穿着随意,身子随车子的颠簸晃动,右手边那人,衣着略显宽松,有种前朝余韵的感觉,闭着眼睛,一副沉思模样,似在思考问题,物我两忘。
整个车厢,气氛略显沉闷。
忽然,那轻轻摇晃的男子似是按耐不住了,出声道:“师兄,那邱生真有那般出色?你不是只和他见过一面么?”
这话一出,甄知佐还未回答,那闭眼男子就缓缓说道:“陈井,你何时能定下来?读书养性,要安定内心,定而后静,心无旁骛,才能为学。”
那陈井皱眉笑了起来:“林觉,话不对,圣人说有三戒,少年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壮年血气方刚,戒之在斗,老年血气衰败,戒之在得,可没说过要戒念、戒意,若没有性子,没有念头,还做什么学问?岂不都成了老古董了?和石头何异?”
林觉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淡漠双眸,仿佛不含半点人欲,他看了陈井一眼,摇摇头:“不定、不安,如何能虑,又岂能有所得?”
陈井顿时来了兴致,想要站起,但看到车顶又停下动作,随后道:“这话是你的理解,不是圣人的说法,圣人的意思是学有所得,最后能去掉浮躁,得悟人生真谛,不是让人强行灭掉浮躁。这是本末倒置了,你呀你,一直都是这样,曲解经义,若让你得了传承,还不得扭曲天下!”
“陈井,莫说多余的话。”
这时候,甄知佐突然插话进来,看了林觉一眼,淡淡道:“师弟。别中了陈井之计,他定不下心,百无聊赖,这才挑拨你与他论道。”
“师兄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林觉听了,再次闭上眼睛。
“无趣,无趣,师兄何必说破,唉。”陈井见状。叹息一声,露出惋惜之色,然后装作不在意的问道,“对了。还没说那邱言是怎么入得你法眼的呢。”
甄知佐看了他一眼,说道:“到了地方,你与他相谈,自能得知。何必我来赘述?若耐不住旅途,不妨静心看书,你这般好动。再聪慧,也难免被人诟病。”
陈井笑道:“连老师都说‘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日月运行、寒暑往来、刚柔变化,这都是有动有静,这便是天理,人欲之中一样有理,何必强求?”
甄知佐摇摇头,不再理会陈井,低头看书。
他这次再往远宁,就是要以小礼去迎邱言入门,小礼虽有个小字,但并非拿不出手,也要好大阵仗,却要在书院举行,而迎门人的事,还是要交给书院门生,要大小陈先生的门人弟子亲自迎接。
只是,因贺书长的缘故,留在书院中的几名学子都被征召出去了,一番挑选,甄知佐找来了身边的两人。
那林觉为大陈先生的弟子,只是太过古板,不苟言笑,所以人所不喜,迎接贺书长的事情当然轮不上他,最后被甄知佐抓来。
至于陈井,和甄知佐一样,都是小陈小生的弟子,但行事跳脱,无所定性,不为先生所喜,隐隐被他人孤立,所以才能被甄知佐拉来。
挑这两个人来,甄知佐也是有所考量的,迎新入门的学子,并非只是仪式,路上还要交谈,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机敏之人和学识渊博的弟子出面,展现书院优势。
林觉虽然古板,但知识渊博,陈井虽然跳脱,但心思活络,聪慧异常,也算拿得出手。
随后的路上,陈井一样难以定下心来,不时做出动作,但其他两人却仿佛没有看到、感觉到一样。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车子突然抖了一下,随后停了下来,接着就听车夫的声音隔着车板传了进来:“三位公子,前面发生了点事情,可能要迟些才能过去。”
“发生了何事?”陈井立刻跳了起来,不待对方答话,就跑了出去,入目的是座城墙,城门前的停着几辆马车,围着不少人,最中央的地方,是名身有官威的男子在和一名老者在说话。
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在门前路上,阻住了路,当然不好前行。
陈井抬头一看,目光落在城门上方,看到了“远宁”两字。
“不是到了么?怎么城门前突然这么多人?挡着路了。”微微抱怨了一句,陈井的脸上却无不满,反而流露出兴奋之色。
这时,身后的马车里传出来一个声音
“嗯?那老者是泉佑书院的赵秉承!”这话里面蕴含着一丝意外和迫切之意。
“没想到蜀学这般上心,竟是赵秉承亲自出马。”嘴里说着,甄知佐从车中走出。
“那人就是蜀学赵秉承?”陈井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人群中的老者,远远的察觉到一股文思之气,心中稍定,随后想到一事,“此人莫非是来邀请邱言入泉佑书院的?”
说完这句,他嘿嘿一笑:“妙极,那张华章因邱言是寒门士子,不放在心上,推三堵四,不派人手,而泉佑书院连门中老儒都亲自出马迎接,高下立判,这邱言能引得赵老相迎,估计是真有才学,只是名气不如那贺书长罢了。”
突然,又有一个声音从车中传出
“那赵秉承还没能如愿。”
“何以见得?”陈井转头后视,皱起眉头,那林觉并未走出马车,怎么做出的判断?
可林觉并不答话。
甄知佐也不多问,只是道:“无论如何,还要入城一看,另外,那赵秉承虽与我等传承不同,学派间也有纷争,但达者为先,理该过去见礼。”话落,他领着陈井和林觉走了过去。
赵秉承见到三人,面色连变,彼此说了两句,就相互告辞。
“果然不错,赵秉承刚才面色有变,愁眉不展,确实没能如愿以偿……”陈井说着,略显怪异的看了林觉一眼。
随后,他摇摇头,测猜道:“我明白了,邱言既已收到了理宗的门帖,当然不会再去没落了的泉佑书院,所以尽管被那赵秉承亲自上门,依旧没有答应,毕竟我理宗如今闻名天下,执儒家牛耳……”
陈井自信满满的说着,但这股自信,在到了刘宅,看到刘越递过来的那封书信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出门游学?”
甄知佐错愕的看着手上的书信,皱起眉头。
听到此话,跟在后面不言不语的林觉眼中一动,闪过一点光芒,但旋即隐没不见,没过多久,张钰、刘框两个人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跑来。
二人一到,先夸赞了理宗一番,言及自己几天来钻研大小陈先生的著作,略有所得,直到甄知佐制止,才略显不安的道:“甄公子,这事不怪我们,这些天来,我二人都陪在邱言身旁,只是他回家扫墓,不方便跟去,谁曾想这一回来,又蹦出个杏坛门人,告诫我二人,就更……”
甄知佐突然打断两人,脸露惊色:“等等,你说什么?杏坛门人?”
不只是他面露惊讶,就连陈井和林觉,同样面露异色。
“不错,有个叫姬正的杏坛门人前来,说是要邀邱言参加什么杏坛论道,还告诫我们,劝我们回去治学……”
他们的话还是没能说完,这次打断的是陈井,就听他低声惊呼:“杏坛论道?好家伙,这邱言是什么人?什么背景?竟有人邀他杏坛论道?这要是论道之时,能畅游士林,确实没必要入咱们理宗了。”
“你是不是听错了?”甄知佐皱眉,沉声问道。
张宇、刘框面色剧变,连连摆手,口中连珠炮一样的说道:“不会,不会,我等为了确认,好和公子您汇报,特意记下。”
“难道是真的?”甄知佐的眉头越皱越紧,“杏坛论道,没有圣贤堂,没有圣贤纸,怎么论?到底是要入一书院的,只是不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