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天下-第3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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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风宫与三藏宗的死者,也让思过寨平添了不少压郁之气,在此之前,生命无论是善是恶是正是邪,当它结束之后,都会化作一分沉重。
也许,自十五年前武林共讨死谷那一役之后,这已是最惨烈的一战了。在此之前,风宫白流亦大举进攻青城派,但青城派的抵抗与思过寨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在罗家镇的那一役中,已元气大伤。
范离憎本与思过寨毫无关系,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他竟在思过寨最神圣的尘封殿中与悟空相见。
范离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悟空细细叙说了一遍,他自知自己的经历离奇得近乎离谱,如果连悟空都不能相信他的话,那么世间就再不会有第二人能完全相信他的话了。
听完范离憎的叙说,悟空神情有些复杂地道:“你将这一切都说了出来,为何却自始至终不肯讲明自己的真实身分?”
范离憎微微一怔,暗自佩服悟空之洞察力,他沉默了片刻,道:“因为晚辈觉得若将真实身分说出之后,世人就根本不可能会相信我。”
“哦?”悟空眼中闪过惊疑之色:“为何如此肯定?”
范离憎抿了抿嘴唇,终于一字一字地道:“因为,我是范——离——憎,即霸天城主范书的儿子范离憎!”言罢,他的目光落在了悟空的脸上,尽管这种举止显得有些不敬,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他相信悟空听得此言,会与常人一般产生相近的反应。
果然,悟空的神情显得甚为诧异——不知为何,范离憎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苍凉感,就像一个走在大漠中的孤独者,没有理解,没有信任。
但,悟空的脸上很快有了笑意,他道:“其实,你若是范离憎,就足以证明你方才所说的话全是真的!”
“为什么?”范离憎脱口而出,悟空这种说法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悟空的声音十分和缓平静,与范离憎的激动恰好相反:“因为范离憎一直被困于‘试剑林’中,既不可能是风宫中人,也不可能与三藏宗、水族有瓜葛,范离憎走出江湖,只有短短时日而已!”
范离憎怔怔地站在那儿。
悟空叹了一口气,道:“老夫也知道‘范离憎’三字有着非同寻常的含意,你所面对的东西的确会比他人更多,正因为如此,你更不必禁锢自己的心灵!”
范离憎忽然大声道:“不错,范离憎就是范离憎,又何必藏藏掖掖,羞于示人?哈哈哈……哈哈哈在悟空这样的前辈异人面前如此纵声长笑,实是失礼之至,悟空却并无嗔怒之色,他静静地望着范离憎,眼神中竟饱含了——同情!
范离憎纵声而笑,直至声音嘶哑,直至笑出了泪他慢慢地揭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此时,他已恢复了往昔的冷静,心中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仿佛心灵经历了一场洗涤。
范离憎将人皮面具丢弃于地,向悟空深深施礼,歉然道:“晚辈方才失礼之至,请前辈降罪!”
悟空摇头道:“人之一生,百事繁碌,偶尔放纵一回,只要不伤天害理,又有何不可?”
范离憎在悟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豁达。
悟空接着道:“年轻人,你过来,让老夫看看能不能替你解去体内所中之毒!”
范离憎道:“是!”走至悟空身边,悟空伸手搭在范离憎的脉搏上,双目微闭,范离憎只觉一股如丝如线的暖流自右手脉门处开始,沿右臂上行,直通四肢百骸,周身顿时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忽听得悟空轻轻地“咦”了一声,显得颇为惊诧,他又伸出一只手,搭在范离憎的左手上,很快又自左臂生起一股如丝如线的暖流,在他体内奔蹿不息,有时两股暖流相互交错,范离憎立觉奇痒钻心,几乎要失声叫出。
如此过了半刻钟,悟空额头已微微见汗,他终于放开范离憎的双臂,睁开眼来,道:“是否有痛感?”
“没有,倒是……倒是奇痒难当。”范离憎道。
“轻微的痛感总有些吧?”悟空又追问道。
“没有。”范离憎道。
悟空连声道:“奇怪……炫怪。”他背负双手,在殿内踱来踱去,冥思苦想。
第七章 重华之眼
范离憎心中顿时有种不祥之感,他低声道:“莫非,晚辈所中的毒极为独特……难以化解……?”
悟空停下步子,看了他一眼,道:“不,老夫根本无需为你化解毒性,因为你体内没有丝毫中毒的症状。”
范离憎呆了呆,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怎么可能?她明明设计让我吞下了毒药……”
悟空道:“人在中毒之后,会有‘内症’与‘外症’同时出现,‘外症’是他人所能以目、耳、鼻、手察觉的,而‘内症’则非常人所能分辨出来。以解药压抑毒性后,毒性仍在体内潜伏,此时已无任何‘外症’显现,惟有通过‘内症’方能分辨。但方才老夫以独门手法试过,你体内无任何中毒的‘内症’!”
顿了顿,又道:“或许你虽已中了毒,但后来又被完全化解了,此时中毒的‘内症’与‘外症’亦会完全消失。”
范离憎依旧神情茫然,自语般道:“难道她给我的并非真正的毒药?我怎么没有中毒?”
得知自己没有中毒之后,范离憎除了惊喜之外,又有些不安,他自忖这岂非等于骗了众人一次?此念使他的喜悦之情被冲淡了不少。
悟空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道:“也许,你服了某种可化百毒的灵药,那么即使吞下了毒物,也不会中毒。”
范离憎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服过什么灵药。”
悟空忽然道:“会不会在你昏迷之时,有人让你服下奇药?我的内力在你体内奔走时,感觉你非但不同于中了毒的人,而且与常人也颇有些不同,只觉你的丹田格外活跃,生机勃勃,而且你自身的内家真力对老夫的内力竟有一股牵引之力,若是你的功力在老夫之上,那倒很正常,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昏迷的时候?前辈的意思是说在……在晚辈遇见水族的‘衣姑娘’那一次?”范离憎否认道:“虽然那一次我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她纵使有可解百毒的灵药,也绝不可能让我服下,她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悟空点了点头,沉吟道:“说得也是……”一时也难理清头绪,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最终还是悟空首先打破沉默,他挥了挥手,道:“没有中毒终是好事,何必为此而耿耿于怀?我问你一事,据天师说,他原先的法号无师是你让他改成天师,意即要以天下人为师,是吗?”
范离憎脸上一红,道:“晚辈少时顽劣,还望前辈海涵。”悟空乃天师和尚的师父,范离憎却怂恿天师和尚改了法号,自是天大的越俎代疱。
悟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已换了话题:“天师又说你曾看见血厄剑上的纹路,可有此事?”
范离憎略略一怔,道:“是!”旋又奇怪地道:“难道这有何不妥吗?”
悟空的眼中闪过极度惊喜之色,以至于连声音都有些轻颤了:“你看到血厄剑上的纹路是何种形状?”
范离憎惊异地看着悟空,他不明白此事为何会让阅历无数的悟空难以自恃,他道:“那……似乎……与人的脉络极为相似。”
悟空颤声道:“来,走近些,让我看一看……”
范高憎见他神情古怪,大惑不解,依言走近。
悟空仔细地端详着范离憎,其目光一直直视对方的双眼,范离憎虽觉不适,却也只能缄默无言。
忽听得悟空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天意,天意……天不亡人,苍天有眼……老夫已等了数十年!”
范离憎见状,不安地道:“前辈……前辈……”
悟空哈哈一笑,大声道:“你知不知道除你之外,他人根本无法在寻常时刻见到血厄剑上的纹路?”
范离憎不解地道:“在下不明前辈所言。”
悟空激动地道:“血厄剑上的确有如人体脉络般的纹路,但平时这些纹路根本不会显现,惟有当它的凶戾之气发挥得淋漓尽致,威力发挥至最高境界时,常人才能看到剑上的纹路!而这时能看清又有何用?
当血厄剑的威力发挥至巅峰时,就可灭天绝地,那时,一切都晚了……“范离憎愕然道:”可我分明看到了血厄剑上的纹路,难道是我当时看走了眼?“
“不,你没有看走眼,也许,你是世间惟一能在血厄剑尚未发挥至巅峰境界时,就能看出剑上纹路的人。”悟空道。
范离憎似乎明白了,却又有了更多的疑惑:“为何偏偏惟有我一人能看到这一点?难道天师和尚他们没有看见吗?”
悟空道:“你可听过这样的谒语:血厄魔兵,邪霸灭世,重华不现,天怒地怨?”
范离憎道:“听天师说过。”
悟空道:“前面两句谒语,不言自明,而‘重华不现,天怒地怨’则是说‘重华之眼’现于天下,血厄便将横行肆虐,天下困苦。”
“‘重华之眼’又是何意?”范离憎问道。
“‘重华之眼’么?”悟空缓声道:“‘重华之眼’是一种千年难遇、世所罕见之眼,它有着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玄能,能洞察常人无法洞察之物!”
“也许当一个人的武功高至常人无法想象之境时,会练成‘重华之眼’吧?”范离憎道。
“错了,‘重华之眼’与一个人的武功高低毫不相干。”悟空望着范离憎,缓缓地道:“你可知你就是身具‘重华之眼’的人?”
范离憎怔怔地望着悟空,呆立当场,仿佛悟空的脸上突然开出了一朵花般。
复而范离憎笑了,他道:“前辈说笑了,既然‘重华之眼’如此罕有,我又怎会具备这种眼睛?”
“此乃事实,老夫也深感诧异,为何偏偏让老夫遇见如此天赐良机!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悟空的神情肃然,他接着道:“你不妨对镜端照,仔细看看自己的双眼,就会发现与众人之眼的不同之处。”
范离憎见他说得如此认真,只好道:“如此……
也好。“悟空当即道:”送一面铜镜入殿,愈新愈好!“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却是以其旷世内力传出,外面的人自是清晰入耳。
不大一会儿,一名思过寨弟子推开厚重的殿门,双手持着一面铜镜,快步而入,他的神情十分古怪,很显然,此入正在暗自揣度悟空为何突然要人送上铜镜。
此事只怕他想破脑壳,也是无法想明白的。
悟空接过铜镜,那人便退下了。悟空将铜镜递给范离憎,范离憎接过后满腹疑虑,甚至有些忐忑不安。
端起镜子,正对自己脸部,范离憎看了看,觉得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仔细观察你自己的双眼,看看是否比他人多了一点什么?”
多了一点什么?若是眼中多了一点什么,又岂会到今日才发现?范离憎只有重新审视自己的双眼,看了片刻后,又侧目向悟空的双目望了望。
悟空(炫)恍(书)然(网)道:“不错,须得让你看见我们两人的眼睛,才能分辨出不同之处。”说着,他竟也站到了铜镜前,铜镜中便出现了一老一少两张脸庞。
这无疑有些尴尬窘迫,范高憎定了定神,凝神再看,他的目光在镜中两人的双眼中来回扫视着。
倏地,范离憎失声惊呼:“果然如此!”
头很沉,像是在里面塞满了杂乱之物,口干舌燥,全身软弱无力,似乎周身的骨骼都在隐隐作痛…
水依衣低低地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来。
木床,木桌,角落里放着几个高高低低的小缸,一串干红辣椒挂于墙上,一只黑白相间的猫正趴在桌上,好奇地望着刚刚醒转过来的水依衣,它的长须颤了颤,“喵呜”一声,窜下桌去。
这是什么地方?
这屋子给她的感觉,为何那般独特?她还从未在如此简朴的地方生活过。
胸口一痛,水依衣忍不住咳嗽一声。
一个脚步声传来,很快,有人推门而进,进来的是一个俊朗不凡的白衣少年,脸上充满了关切与温柔。
水依衣乍见白衣少年,有眼中一亮之感,她不由为自己心存此念而羞赧,脸上一阵烫热,其实,她的感觉只是人的一种天性,就如同直视阳光,双眼会不由自主地眯起一般。
白衣少年在离木床数尺外站定了,安慰地道:“姑娘,你醒了?”
水依衣记起自已经历的一幕幕,她的心中涌起丝丝不安,道:“这……是什么地方?”
“在下任玄,这是在下远房表亲的家。”那白衣少年自是牧野栖。
水依衣躺在床上,道:“是你救了我?”
牧野栖微微一笑,道:“所幸姑娘所中的暗器并未淬毒,也多亏得在下表姑帮忙,总算没误事。”
水依衣听说他有表姑帮忙,不由暗松了一口气,感激地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要谢还得先谢菩萨。”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微胖、面目和善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手中端了一碗汤,清香四溢,她说话尤为独特,一个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