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雕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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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却并不点破,依然半阖着眼帘道:“南海白煞者倒是一块材料,不过,在下亦非泛泛,就等在这里让他们亲自来请上一遭吧。”
凤目女黎嫱忽然一跺脚,有些怒意的道:“你怎么和人家讲话老闭着眼睛嘛?难道我凤目女黎嫱还不够资格请你正眼相视么?”
楚云又是似笑非笑的道:“不敢,只是姑娘艳光逼人,天香国色,令在下不敢正眼相视。”
黎嫱轻呻了一声,嗅道:“那么,姑娘特准你睁开眼睛,放开胆子说话,以后,你想看也不准你看了!”
楚云轻轻吁了一口气,仰首望着天空中的浮云,耳际听着悄细的流水声,一股清淡的,沁人心脾的白兰花香味,又隐隐钻入鼻中,老实说,这一切都是极富情调的呢,假如没有适才的一场杀伐,就会显得更美了。
黎嫱见楚云没有说话,装着不在意的理理鬓发,愉着脱了楚云两眼,面靥上有点红晕,她低声道:“喂,你这人怎么了?人家在和你讲话……”
楚云用力揉了揉面孔,微笑道:“我并没有不听呀,唉,整日板着面孔,肌肉都有点僵了,和姑娘浅谈一番,也觉得自己不大够风趣,你说是么?”
黎嫱忽而展颜一笑,道:“哼,你倒还有自知之明……”
她又低头想了一想,轻声道:“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等人还是要办事?照时间算,詹叔叔他们可能就要来了,他们一直都跟踪着狐偃罗汉的……”
楚云含有深意的回头看了看正在皮笑肉不动的狐偃罗汉,悠然道:“在下等乃是在候人,目前,该办的事大部分都办完了,黎姑娘,你此次下山,可有其他的事么?”
黎嫱闻言之下,略微有些忸怩的道:“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在山上闷得慌,爹又管得紧,我憋不住便下山来随便走走,其实,一个人玩,有时也太单调。”
说穿了,这位美艳慧黠的风目女,如此急巴巴的赶下山来,也不过是想早些看见她想看的那个人而已,而现在,她已面对面的看到了。
这时,狐偃罗汉一摇三摆的走了上来,龇牙一笑道:“俺说黎大小姐千金阁下,老夫狐偃罗汉是也,呵呵,大约不用俺自吹自擂,姑娘也不会不识……”
黎嫱嫣然一笑,妩媚的道:“大罗汉,谁能不认识你呢?就是没遇过你,光凭大罗汉这付好德性,已是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处了……”
狐偃罗汉在心中暗骂一声:“好个利嘴的妮子!”
口中却依然大笑道:“好说,好说,岂敢,岂敢,老实说,俺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虽无大成,也算是凭着自己这块料横吃了十八方,自来都是两肩扛着一个脑袋,只进不出,呵呵,却想不到八十岁老娘倒绷在孩儿之手,反而被人家敲了一记暗棒,这记暗棒,是在不久前俺正在做生意之时,吃一位嘴上未生毛的后生小辈抽冷子来了一下……”
黎嫱不动声色的一笑,道:“哟,会有这么回事?是哪个不开眼的后生小辈如此胆大,竞敢捋猛虎之须?而且占了便宜还又溜得脱?真怪?”
狐偃罗汉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尴尬的打了个哈哈,奈何不得的道:“其实人有失神,马有乱蹄,没有谁说永不失风的,不过,俺老严的便宜却也不是轻易占得,只要俺老严有这个兴趣,那位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小辈终究会被找出,到时候,饶不饶得,可要看大爷俺的高兴了。”
二人针锋相对,话中有意的互相带着一些讽刺地谈了几句,楚云忽然淡淡一笑,轻飘飘的退出两步,道:“严老哥,我想,彭堂主他们应该来了。”
狐偃罗汉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楚云忽然打岔,他不再多说,呵呵一笑道:“是的,该来了!”
凤目女娇媚的笑着,悠然道:“看情形,你们的人也来了不少嘛,楚云,待会詹叔叔他们来时,本姑娘便要领教一下你的不世绝学!”
狐偃罗汉豁然大笑道:“好丫头,你是得了便宜卖乖,论起楚老弟的一身功夫,不是俺灭你的风,只怕姑娘你沾不上边哩!”
凤目女原是另有用心,此刻却不由凤眼圆睁,怒道:“大罗汉,你道姑娘我也像你这般迷糊么?打不打得过是另外一回事,能不能沾边也是另外一回事,哼,姑娘可并不怕他!”
狐偃罗汉摸了摸油青的头皮,嘻着大嘴道:“罢了,有道是好男不与女斗,俺活了一大把年纪若与你这小妮子互逞口舌之利,未免显得不够风度,莫教人家看扁了本大罗汉。”
黎嫱狠狠白了这位大罗汉一眼,又轻轻往楚云身旁移了一步,悄声道:“我要走了,今夜,你将在何处落脚?”
楚云感觉到体内一阵寒懔,但是,这并不是畏惧,而是相反的激动,他直觉的感到,眼前这位明媚可人的少女,那一举一动,低颦浅笑之间,都好似隐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内,这丝情感,若说穿了,不也是男女之间相互都在祈求的“灵犀一点”么?
这种令人眩迷的甜密滋味,在往昔,楚云曾经深切的尝试过,而且至今犹使他梦寐难忘,只是,那时却是另外一个美艳的女子,另外一颗心。
现在,楚云又在意会咀嚼这久己失去的温馨滋味,不错,迷醉而隽永,妙在那不可言传的心领神会之间。
于是,半晌。
楚云忽然缓缓的道:“毒药外面通常都包着一层甜蜜诱人的糖衣,最毒的蛇,外表全有美丽绚烂的花纹,黎姑娘,你说是么?”
黎嫱一时不明白楚云话中含意,纳罕的眨着眼睛,小嘴微张,有些疑虑的注视在对方那张线条鲜明,而轮廓坚毅的成熟面孔上。
狐偃罗汉也一直不清楚自己这位老弟的过去,这时亦迷惑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剑铃子龚宁心中有数,但是,他也不能说出来。
黎嫱轻轻的道:“你这句话,内中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楚云一笑道:“假如我们以后还是朋友,那么,你会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世上往往有很多事含蓄一点比较好。”
说到这里,他略微沉吟了一刻,便低声把今夜落脚的地方告诉了黎嫱,楚云此刻心中十分复杂,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告诉她,而且,还告诉得有些艰涩,总有些不大自然的感受。
黎嫱又习惯的眨了眨那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儿,悄细的道:“我要走了,你……你也快去吧,免得碰上詹叔叔他们。”
说话中,那双美眸所流露出的神色,柔和极了,也迷人极了,仿佛有若一缕缕的柔丝,一片片的轻雾。
蕴孕着多少难以表露的情意啊,尽在默默无语之中。
于是——
那窈窕的身影轻灵得有如摇曳的柳丝儿,婀娜的飘出三丈,回眸一笑,又飘出三丈,令人几乎难以舍去的隐没在树丛之内。
狐偃罗汉长长吐了一口气,口中嘀咕道:“这小妮子长得实在好看,无论哪一处也好看,尤其是那一双往上翘的眼睛,水汪汪的,娇滴滴的,够迷人,不过,就是刁钻了一点……”
楚云淡淡一哂道:“而且,老兄大约还喜欢闻那股子令人迷醉的香味,是么?”
狐偃罗汉豁然大笑道:“好个江湖浪子,竟然调侃起老哥哥俺来了,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和你正是天设地造的一对,而且,恐怕早已经有请罗!”
楚云摇头道:“这怎么可能?老兄,莫忘了适才林内那一幕血战,大洪山会与吾等善于罢休么?黎嫱身为大洪山总瓢把子的千金,自然更会恨吾等入骨,以后再见之时,只怕真要大动干戈了。”
狐偃罗汉用力摇头,正色道:“这一点俺不赞同,老实说,俺虽然已届不惑之年,犹是孤家寡人一个,光杆一条,不过,对于男女之间那个情字,嘿嘿,不是俺夸口,倒还有那么几分心得,想当年,俺也是风流过一时的人物哩,哪像现在这副邋遢像,他娘的姥姥不亲,舅子不爱,比起当年,实在不可同日而语了……”
说着,他回头一拍龚宁肩膀,龇牙笑道:“兄台,你说对不对?”
剑铃子龚宁微微躬身道:“严当家与盟主谈话,弟子不敢多嘴。”
楚云轻哂道:“好了,严老兄,你不要找别人噜嗦了,这些事情在下早已失却兴趣,天下女子,还不都是一般无二,有几个是善良娴淑,纯洁无瑕的?在下与老兄你便联合一致,永不起娶妻之念如何?”
狐偃罗汉双手乱摇,大声道:“这个万万不行,俺还不算太老,大好人生,焉能不享那温柔滋味?只要一日交上桃花运,便要成双成对了,老弟你什么都可与俺联合一致,唯有此事,嘿嘿!老弟你还是另谋高就吧……”
楚云望着狐偃罗汉那面孔上细小的五官,发出油光的肌肉,不由自心底泛起一丝微笑,但,他却真挚的道:“老兄,我诚恳的希望有这么一天,我高兴看见你有一个好女人照顾,实在说,我也可以分享一点家庭的温暖。”
狐偃罗汉仿佛一怔,他适才不过是信口说出,玩笑的成分较大,但楚云的这几句话,却在冥冥中使他的内心起了翻涌的波涛,纵横江湖了几十年,除了偶而涉足花街柳巷,求取一时的感官刺激外,几时又真正享到过柔情的滋味,家庭的温暖?
他不由自主的摸摸面孔,双目有些迷茫的望着蔚蓝的天空,口中喃喃自语着:“嘿,是的,有道理……也该有个老婆了……奶奶的打光杆到底不是滋味……”
楚云轻轻拍了拍自己这位老兄,尔雅的一笑道:“老哥,在下两句话便挑起你成家立室之念,实令愚弟我感到欣慰,老哥,别如此多愁善感,老实说,只要有一丝机会,我定会为你设法留意,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可也不能漠不关心。”
狐偃罗汉有些尴尬的咧着嘴,道:“呵呵,不用急,时间还多得很哩,老哥俺不过随便提提,嘿嘿,俺找个老婆。也不在乎长得标致,更不用有学问,只要能侍候得俺舒服,能做两只下酒菜,就很好了……呵呵。”
楚云轻抿着嘴唇,若有所思,是的,对一个历经沧桑的人来说,不论自哪一个方向听到,或见到家室婚配之事,总是有些儿惆怅意味的。
忽然,剑铃子龚宁躬身道:“禀盟主,前方尘土大起,可能是副盟主与彭堂主他们来了,可要弟子前往迎迓?”
楚云颔首道:“去罢,问问看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龚宁恭声答应,身形起处,已在四丈开外,直如一抹飞虹般射向前面一片滚滚尘埃而去。
狐偃罗汉叹道:“老弟,这龚宁一身工夫,又狠又怪,小子年才及壮,有此成就,真不容易。”
楚云已渐渐可以看清前面尘埃中有数十骑影飞驰而来,一式的黑衣黑马,马上骑士个个精悍犷野,一看即知为一群武林豪士,灰尘中,尚可隐约看见后面跟着几辆乌篷马车,紧随前骑迅速移近。
这时,楚云才回头笑道:“这龚宁号称剑铃子,乃为大漠屠手库司爪环之下第一把交椅的人物,也是库环主的得力臂助,不仅功夫狠绝,心性更毒,只是,对我却是忠心不二,诚热有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材。”
二人说话间,一干骑影已逐渐来近,大漠屠手库司加鞭赶到,翻身下马,口中边叫道:“禀盟主,咱们在这里干了一天一夜,副盟主也在五福客栈内牛刀小试了一番,把灰旗队窥窃四周的小角色扫荡得干干净净,还将那个什么三刽子田顺震得满口鲜血的狂奔而逃了。”
楚云丝毫不感惊异的一笑道:“此乃意料中事,库环主,没有其他的事故么?”
大漠屠手抹了一把汗,摇头道:“没有,大辛城内的灰旗队残余,想已知道他们全军覆灭的消息,已于夜间退逃一空了。”
霎时,马蹄声繁乱的停了下来,数十名黑衣豪士纷纷离鞍下马,向楚云躬身为礼,意态轩昂。
楚云一一慰问辛苦,眼光转处,瞥见副盟主紫心雕仇浩偕狂鹰彭马并肩而至。
楚云向前赶上两步,紫心雕仇浩连忙躬身道:“夜来激战,声震大辛内外,盟主多劳了。”
楚云扶住仇浩,淡淡一哂道:“算不上什么,副盟主可能也为吾等担忧,未曾好睡,天幸本盟上下在此役之中,无甚损伤,适才闻报灰旗队残余,已经被副盟主等扫清。”
仇浩呵呵笑道:“灰旗队的鼠虾之辈,约有卅余人在他们一个名叫三刽子田顺率领之下,加上客栈外骚扰不宁,首环冷环主一时气他不过,便与老夫相偕出去,在四名本盟弟子的同心协力之下,加上老夫等,便将这些角色杀得人仰马翻,那位三刽子田顺,与冷环主交手不到十招,亦被震翻出寻丈之外,满口喷血的落荒而遁,不过以他受伤的情形看来,也决逃不出两里之外……”
这时,金雕盟首环环主冷刚,大步来到跟前,语声铿锵的道:“盟主,属下恭请安泰。”
楚云还礼道:“冷环主,夜来又大展神威了么?”
天狼冷刚豪迈的笑道:“禀盟主,区区跳梁之辈,岂堪我金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