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青萍-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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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个主”夹谷妙媚笑说道:“歌分前后两折,前折叫‘有病吟’,后折叫‘无病吟’,舞则名叫‘胡帝胡天百花妙舞’。”
独孤策对那“有病吟”、“无病吟”的歌名,倒颇感觉兴趣,但听了“胡帝胡天百花妙舞”八字,却不禁双眉深蹙。
就在此时,一丝吟声,已自“百花公主”夹谷妙的两瓣樱唇之中,袅袅吐出。
这“有病吟”的“吟”字,用得对了!因为“百花公主”夹谷妙口中,只发吟声,不发歌词,完全是各形各色的呻吟声息。
一开始的吟声,极为悲苦,既像是重病缠身,辗转床榻,又像是穷途末路,潦倒天涯,使得独孤策这等侠士仁人,恻隐之心,油然而起。
但转瞬之间,吟声忽变,由悲苦变为惨痛,宛如亡国孤臣,破家孽子,衷怀愤激,血泪如倾,又听得独孤策胸中,起了一种慷慨激昂,还我河山,誓扫胡尘的英雄壮志!
独孤策壮志才腾,“百花公主”夹谷妙的吟声再变,这次却变得宛如暴君暴政统治下的百姓平民,任凭鱼肉剥削,怒郁于中,难宣于外,静待机缘,揭竿蜂起,那种咬牙切齿的无限沉哀!
这种人民疾苦的沉哀声息,比先前两种声息,更易感人,独孤策恫瘰在抱的义胆侠心,随之立变,恨不能立即置身于吊民伐罪汤武王师的行列之内,推翻暴政,灭此朝食,使水深火热中的疾苦人民,登诸衽席!
他这种悲天悯人的愿望一起,仿佛奏效神速,所有那些疾病悲苦,亡国惨痛,压榨沉哀,足以令人心酸,血脉贲张的等等声息,竟告一齐寂灭,从“百花公主”夹谷妙口中所吐出的吟声,变成一种极为复杂,但却幽美无俦的温和旋律。
这种复杂、幽美,而又温和的旋律,有时像催放百花的春风,有时像滋润万物的春雨,刹那间,便使独孤策听得仿佛进入一处风和日暖,百花怒放,碧草如茵,毫无忧愁的极乐世界之中,身上也感觉懒洋洋,软绵绵,毫无气力地,倦然思睡。
“百花公主”夹谷妙,见独孤策一开始便为自己的妙音控制,情绪随之万变,根本忘记运用什么内家定力,加以抗拒。
她不禁暗中窃笑,如今“有病吟”刚刚施为,还有更厉害的“无病吟”,及“胡帝胡天百花妙舞”在后,看来这位独孤小弟,必然难过消魂蚀骨炼人关,成为自己“百花裙”下的一位新鲜面首。
“百花公主”夹谷妙想到此处,独孤策已满面笑容,眼皮微垂,似乎心神栩栩地,竟欲入睡。
夹谷妙知道不必再施展什么“无病吟”,及“胡帝胡天百花妙舞”,遂一声娇笑,飘身走到独孤策面前,伸手在他鼻间,轻轻弹了一下。
独孤策本已神智慵慵,亟思入睡,再忽然嗅得一阵淡淡幽香,益发立即昏迷,玉山颓倒,“百花公主”夹谷妙透了一口长气,盯了独孤策两眼,哂然自语笑道:“独孤小弟,你真是所谓‘银样蜡枪头’,连‘无病吟’都来不及听,却哪里还有眼福欣赏我的‘胡帝胡天百花妙舞’?”
她一面自语,一面却显得懒洋洋地,抱起独孤策,准备寻处幽僻所在,使这独孤小弟,好好领略自己的夹谷之妙。
但“百花公主”夹谷妙刚才淫情如炽地,抱着独孤策,转过峰脚,打算寻找隐僻所在之际,却又发现怪事!
面前十来丈外,是片小小松林,有只绝大青雕,正自林中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出。
“百花公主”夹谷妙是汉苗杂种,久居蛮荒,所见识过的奇禽怪兽极多,并略精调教驯服之术。
但自林中走出的这等巨大青雕,却还是夹谷妙生平仅见。
由于这巨大青雕的顾盼生威,神采不群,更使“百花公主”
夹谷妙一看便知是只罕世难逢的通灵异种。
夹谷妙既擅调禽驯兽之术,见了如此异鸟,如何不爱?心想倘能把这青雕收服,用以充作坐骑,上下青冥,岂不便成了飞仙一流人物?
她正想得高兴,那只青雕却站在林口,偏着一颗鸟头,向“百花公主”夹谷妙,呱呱连叫。
夹谷妙本就见雕心爱,再被它一逗,越发加深了收服此鸟念头,遂把独孤策轻轻放在一棵大树之下,面含微笑地,试探着向那青雕,缓步走近。
那只青雕蹬着一只怪眼,精芒闪闪地,凝注“百花公主”夹谷妙,果似毫不畏怯,一动不动。
夹谷妙心中暗喜,一面缓步前行,一面口中发出平索调教禽鸟时,与它们表示友善的一种柔和音韵。
眼看人鸟之间的距离,近仅丈许,那只青雕仍对“百花公主”夹谷妙,未存丝毫戒意!
“百花公主”夹谷妙认为这桩妙事,必然水到渠成,不禁高兴得心中腾腾乱跳,暗想自己此次的“野人山”之行,又是情郎,又是灵鸟,真是收获不小。
谁知就在夹谷妙极为高兴之际。那只青雕竟双翼微展,退出两丈!
夹谷妙心中一急,几乎惊呼出声,以为这只青雕,是不肯对自己表示友善地意欲飞走。
但等着看清青雕只是退后两丈,并无飞走之意以后,遂略为定心,行动更缓地,再度向它接近。
一连两次,这位“百花公主”夹谷妙,已被那只通灵青雕,诱得走出老远,距离独孤策足有二十来丈,决非两个起落纵身,便可赶回原地。
这时,上次在独孤策失陷“离魂谷”中,身困石棺,性命呼吸之际,乘坐青雕,赶来相救的独孤兴,突自一片峭壁半腰出现,飞身向独孤策昏卧之处纵落。
“百花公主‘夹谷妙一身内家武学,火候颇深,独孤兴才一飘身下纵,她便有所发觉。
但因双方相隔甚远,“百花公主”夹谷妙方自讶然回头,独孤兴业已把独孤策双手捧起。
到嘴的馒头,不能放过,煮熟的鸭子,岂肯令飞?“百花公主”夹谷妙怒叱一声,顾不得再动那只青雕脑筋,娇躯转处,一纵六七丈地,便向独孤兴飞身猛扑。
夹谷妙刚刚转身纵起,头上“呼”地——声,劲风忽卷,那只绝大青雕竟抢在夹谷妙之前,向独孤兴、独孤策师兄弟二人扑去。
这位“百花公主”,尚不知对方是人雕合作,布置妙计,见状之下,反倒心中一喜,以为青雕是要帮助自己,向那企图抱走独孤策的道僮扑击。
青雕电疾一般,凌空掠到,独孤兴哈哈大笑,抱着独孤策,双足点地,腾空三丈,落向雕背。
“百花公主”夹谷妙这时才由恍然之中,钻出一个大悟,银牙咬处,展足功力地,愤然提气急纵疾追。
她功力虽高,身法虽快,但仍无法与通灵异鸟相比,在追到距离尚有三数丈时,青雕已自振翼飞去。
“百花公主”夹谷妙厉啸一声,右手疾扬,飞出三根紫色小箭,向那巨大青雕腹下疾猛射出。
第一根紫色小箭,仿佛还在青雕腹下轻轻沾了一沾,第二、三两根,则根本追不上青雕的飞行之势,只是凌空自坠!
但这种紫色小箭,却似极为厉害,青雕腹下略沾,便即全身一颤,鸟背微欹,几乎把独孤兴独孤策师兄弟二人,自背上摔落!
独孤兴吓了一跳,赶紧施展“千斤坠”功力,坐稳身形,总算有惊无险,但独孤策肩后那柄“青萍古剑”,却化作一道青色精虹,刺空而坠。
青雕引颈长鸣,拼命抖擞精神,扇动两翼,电疾前飞,转瞬之间,便冲入一片云海之内,失去踪迹。
“百花公主”夹谷妙银牙微咬,顿足一叹,飞身纵起四丈来高,伸手抄住了“青萍剑”柄。
接剑在手,反复一观,再辨清了柄上所镌古篆,方知觉是武林中人人艳羡的“青萍古剑”!
“百花公主”夹谷妙先前虽看出独孤策肩头长剑,似非凡品,却还想不到竟是这等珍贵的前古神物!
如今执剑在手,反复摩挲,心中倒也起了一种失之东隅,得之桑榆的颇觉安慰之感。
不提这位“百花公主”夹谷妙于获得“青萍古剑”后,有何遭遇,且先叙述青雕背上的独孤兴、独孤策师兄弟方面。
独孤兴尚不知自独孤策肩头坠落之物,竟是武林中人人艳羡的“青萍古剑”,故而未怎在意,只是担忧坐下青雕似已受伤,不知是否可以飞得到“南海普陀”,向师傅“三奇羽士”南门卫,及师伯大悲尊者复命?
那只青雕白被“百花公主”夹谷妙所发紫色小箭,在腹下微沾毛羽以后,虽仍尽力鼓翼前飞,但已时时欹斜震荡,不似平素顺水行舟般的平平稳稳。
独孤兴因有要事,心头焦急万分,见状深知青雕确已受伤,遂自怀中取出两粒异香扑鼻的朱红灵丹,分别喂入青雕及独孤策的口内。
这两粒灵丹是“三奇羽士”南门卫特赐独孤兴之物,功能祛病驱邪,葆元益气,效验极为强大,青雕服食之下,果然精神大振,宛如闪电流星般,穿越片片云层,向东南方疾飞而去。
独孤策则是先被“百花公主”夹谷妙的“有病吟”魔音。诱乱心神,又被她向鼻内弹了一丝“迷魂香雾”,才昏倒在地,失去知觉。
如今既已服食了“三奇羽士”南门卫的特炼灵丹,自然邪毒渐祛地,悠悠醒转。
但等他神智刚清,尚未睁开双目之际,却错愕得几乎失声惊叫。
因为独孤策发觉自己虽仍被人抱在怀中,但却绝非是“百花公主”夹谷妙那等软绵绵、香馥馥的怀抱之内。
何况身上奇寒阵阵,耳内更时常听得天风晦涛之声,仿佛竟有些正在凌空飞行之状。
独孤策这一惊岂同小可,赶紧愕然睁目,察看自从自己失去知觉以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变故?
他一睁双目,目光所接触到的,自然便是独孤兴那张平素极为嘻笑顽皮,如今却颇庄严沉重的英俊脸庞。
独孤兴见独孤策业已醒来,遂颇为关切地,含笑问道:“大哥,你除了心中受惑,身中迷香以外,还有没有受甚伤害?”
独孤策见自己竟是被独孤兴抱在怀内,一同乘雕飞行,不禁惊奇欲绝地,蹙眉问道:“兴弟,你不是在南诲从师,怎么又会这样恰巧地,来到‘野人山’中,救了我呢?”
独孤兴笑道:“大哥,我这是奉了师伯,及我师傅之命,特来接你同去‘南海普陀’,有要紧事呢。”
独孤策好奇颇甚地,扬眉问道:“兴弟,以天下之大,四海之广,你怎会这样容易地,便能把我找到?”
独孤兴失笑答道:“大哥是否被那位光着两只膀子,并光着两条大腿的厉害苗女,给欺负昏了?你难道忘了我师傅‘三奇’妙技之中的‘一卜能使鬼神惊’么?”
独孤策恍然笑道:“贤弟这样说法,莫非是南门师叔以神卜之技,算出我在‘野人山’内?”
独孤兴笑道:“我师傅只指示了‘旧地重经’四字,我遂灵机一动,乘雕直飞‘野人山’,略为盘空巡视,果然发现大哥正被那苗女迷倒,抱在怀内。”
独孤策听得方白脸上一红,独孤兴又复笑道:“大哥,你背后是柄什么剑儿?适才青雕受伤,身躯震动之际,业已坠失了呢!”
独孤策闻言,大惊失色地“啊呀”一声,皱眉说道:“那是前古神物‘青萍剑’,并还非我所有,今既不幸失落,将来却教我如何向原主交代?”
独孤兴听是“青萍古剑”,自也深为惋惜,但神物已失,一时无法追寻,也只有与独孤策愁眉相对而已!
独孤策一面摇头苦笑,一面又向独孤兴问道:“兴弟,你知不知道,我师傅与南门师叔,命你远来接我,同往‘南海普陀’,是有什么要事?”
独孤兴脸上笑容忽收,应声答道:“是要面授机宜,指点我们在‘天南大会’之上,诛戮‘寰宇九煞’,扫荡‘离魂谷’的有关各事。”
独孤策含笑问道:“我师傅与南门师叔,何必如此未雨绸缪?‘天南大会’之上,还不是由他们两位老人家主持一切?”
独孤兴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两位老人家大概不会参与‘天南大会’的了!”
独孤策被独孤兴的神色语气所惊,剑眉双挑,失声问道:“兴弟,你这句话儿是什么意思?难道……”
语音至此忽顿,因为以下的猜测之词,独孤策业已不便说出。
独孤兴听出独孤策的未完话意,目中含泪地,点头说道:“大哥,你猜对了,两位老人家的尘缘将满,近期之中,即将得证真觉。”
独孤策听的心头一酸,两行英雄珠泪立时垂坠胸前,不知道应该怎样说话才好?
独孤兴叹息一声忍住自己目中泪光,向独孤策劝慰说道:“大哥不要难过,释道二家修为到能证真觉,属于无上功果,我们应该为两位老人家高兴才是。”
独孤策满面泪痕地,点头叹道:“兴弟,我知道你说的对,但自幼追随,师恩罔极……”
独孤策说到“师恩罔极”四字,业已语不成声,胸前青衫之上,一片模糊泪渍!
独孤兴也控制不住情绪地,滴落了强忍已久的泪珠,与独孤策凄然相顾,吞声无语。
这时,那只青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