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青萍-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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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莎既明事实,觉得对方好好一对恩爱夫妻,竟毁在自己一时羞怒的莽撞出手之下,心中自然万分歉疚,遂立意死在萧瑛手中,使对方雪恨快意,了结这桩孽债。
但中了“血光魔手”,在这洞中等死之际,却忽然想起与自己交厚的—般武林友好,得知此事以后,可能会对萧瑛群起为仇,遂匆匆留下血书,说明自己本意,请发现之人,立即公诸大众,千万不可对萧瑛有丝毫报复举动。
萧瑛等谢逸姿与独孤策看完血书,愧然叹道:“昔日不知怎的,我未曾发现这白绫血书,以致一错再错,竟把‘佛女’温莎遗体带走,作为祭炼‘白骨抓魂手’,及‘四煞阴魂砂’之用!”
谢逸姿见萧瑛满面悔恨神色,遂对她劝慰说道:“佛家讲究解脱,对于皮囊遗蜕,原不重视,萧大姊无须过于自责,倒是这封白绫血书,倘若早被发现,也不会引得一般武林人物,对你发生重大歧视。”
萧瑛苦笑说道:“我自从发现‘佛女’温莎,对我竟是如此情怀以后,简直愧恧欲死,那里还会计较一般武林人物,对我误会之事,只立即决定了两桩心意。”
谢逸姿含笑问道:“萧大姊决定了什么心意?”
萧瑛笑道:“第一桩心意,业已完成,我立即寻得一处山灵水秀所在,妥为埋葬了温莎遗骨。”
谢逸姿点头笑道:“萧大姊这桩事儿,作得对极,三尺坟头,黄土一掩,便可消却无穷冤孽。”
独孤策的脸上,也现出了宽慰笑意。
但萧瑛却满面幽伤神色,摇头叹道:“这埋葬温莎遗骨的区区小事,那里抵消得了我对她的万分歉疚?我第二桩心意,便是要在温莎的坟前自尽!”
谢逸姿听得连连摇手,正待劝说,萧瑛又复叹道:“但我转念一想,一来我女儿终身,尚未安排妥当,二来温莎也有一个女儿,定在天涯海角地,找我报仇,我不如忍死须臾,先把我女儿好好安顿,再去死在温莎之女手内!”
谢逸姿摇头说道:“萧大姊,你想得太过分了!”
萧瑛淡笑几声说道:“今日在这‘冷云峰’头,独孤贤婿与我定约三阵,但交手一阵,即行认败,我便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独孤策俊脸微红,窘然说道:“我……我是自知不敌!”
萧瑛微笑摇手说道;“贤婿何必还要瞒我?你是大悲尊者高足,在未知细底之前,宁拼一死,也不会甘心作我这万人唾弃的‘白发鬼母’之婿,无非要利用我新练成的‘白骨抓魂手’,‘四煞阴魂砂’两项恶毒厉害功力,来帮你对付常人不敢招惹的杨叔度、楚绿珠‘阴阳双魔’夫妇,以期落个以杰制纣,两败皆伤而已。”
独孤策及谢逸姿见萧瑛早就识破自己心意,不禁相顾皱眉,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萧瑛毫不在意地,摇手笑道:“谢仙子与独孤贤婿不必在意,我虽早就看破你们心思,但仍自投罗网,非帮你们对抗‘阴阳双魔’之故,也有我的想法,因为独孤贤婿是圣僧高足,戒打诳语,谢仙子是堂堂一派掌门,更不能昧着良心,抹煞事实!故而只要你一声‘岳母’,叫出口来,纵然是假,也必成真,我女儿的终身,总算在一位名门正派的英俊的少年身上,有了着落。”
谢逸姿与独孤策,听得面面相觑,只有互作苦笑。
萧瑛旁若无人地,又复微笑说道:“至于明日一战,你们不必参与,由我独任其难,我若死在杨叔度、楚绿珠夫妇手下,便请谢仙子把这方白绫血书,公诸武林,并设法给那温莎之女一阅,倘若‘阴阳双魔’,死在我的‘白骨抓魂手’、‘四煞阴魂砂’下,则我便自己去找温莎之女,让她替母报仇,也总算是这位世人皆欲杀的‘白发鬼母’萧瑛,在忏悔罪孽之前,为武林中除去两名盖世凶魔,留下一些所谓‘功德’!”
谢逸姿与独孤策,此时只有心中对萧瑛肃然起敬地,凝神倾听,根本无法也无话可以出口。
萧瑛说到此处,堆起满面祥和笑容,向独孤策说道:“独孤贤婿,如今我当着谢仙子,再向你郑重保证,我女儿的血液之中,没有存留着我的半点恶根,她是一位极聪明、极美丽、极纯洁的好女孩,从今以后,你要好她待她,她一定配得上你!”
独孤策一张俊脸,业已红得像戏台上的关公一般,不知怎样答话才好T 谢逸姿脸色一正,向萧瑛含笑说道:“萧大姊,谢逸姿忝掌‘点苍’门户,自必爱惜羽毛,虽然结下杨叔度、楚绿珠夫妇那等厉害深仇,也不至于会利用你来替我卖命,你猜不猜得出我这样作法的其中深意?”
萧瑛微作寻思,摇头说道:“我猜不出!”
独孤策心中,也颇惊疑,用一双诧异眼神,向表姊“流云仙子”谢逸姿,愕然凝视!
谢逸姿伸手指着独孤策,向萧瑛笑道:“萧大姊,我是听说你选中我独孤表弟,作你的东床快婿,才想将计就计地,推波助澜,把此事弄假成真,或可由于这段姻缘,替你与‘佛女’温莎之间,化解掉多年积怨。”
萧瑛仍觉茫然地,蹙眉问道:“谢仙子,你能否解释得更详尽些?”
谢逸姿笑道:“萧大姊可能想不到我独孤表弟另外还有一位情意相投的红妆密友?”
萧瑛果然失惊问道:“此女是谁?”
谢逸姿应声笑道:“天下本来多巧事,人生难测是姻缘!我独孤表弟的另外一位红妆密友,就是‘佛女’温莎之女,‘玉美人’温冰!”
萧瑛惊叫一声,全身微颤地问道:“竟……竟有这等巧事?”
谢逸姿笑道:“我对于萧大姊与‘佛女’温莎之间的这段仇恨,早就觉得错处只在误会,不在任何一方,应该设法化解,倘若能使温冰与萧大姊令嫒等一双同父异母姊妹,齐归我独孤表弟,岂不可把—片血雨腥风,化作了祥云瑞彩!”
萧瑛自目光之中,流露出极度感激神色,刚待向谢逸姿深表谢意,谢逸姿却向崖边招手叫道:“独孤表弟过来,我有话说。”
原来,独孤策羞窘得无法坐在一旁倾听,业已独自走到崖边,眺览月色。
如今谢逸姿出声一叫,独孤策只得讪讪走过。
谢逸姿失笑说道:“独孤表弟不要如此忸怩,你再对我萧大姊,叫上一声‘岳母!”
独孤策苦笑说道:“我方才不……不是已……已经叫过了么?”
谢逸姿笑道:“大丈夫应该磊落光明,莫掩己过,刚刚你是以为我萧大姊与温冰姑娘,有不世深仇,才蕴藏权术,虚情假意地,叫了一声,如今因佛女温莎的白绫血书電子書網WWW。UMDTXT。COM业已在我手内,萧大姊不是温冰深仇,反成了她的母亲身份,你享尽艳福,独占大小二乔,难道还不应该发自真诚,恭恭敬敬地,重行向我萧大姊称上一声‘岳母’么?”
独孤策此时被自己这位表姊作弄得有点糊涂“心中情绪也不知是喜?是爱?是羞?是愧?只得长揖恭身,又复叫了一声”岳母“!
萧瑛乐得笑逐颜开地,大喜说道:“快事!快事!想不到我几桩心愿,竟能一并了却,从今日起,‘白发鬼母’萧瑛,不再遁世避人,我要以一副簇新面目,重行入世!”
谢逸姿笑道:“萧大姊,你今日喜事太多,我要送你一件贺礼。”
萧瑛看了独孤策一眼,失笑说道:“谢仙子,我连对我女婿的见面礼,还没给呢,你怎么倒先送起我贺礼来了?”
谢逸姿微笑道:“人在客中,身无长物,我这贺礼只是一点秀才人情,但却或许能博萧
萧瑛目光微转,含笑问道:“秀才人情纸半张,谢仙子莫非是要作首诗儿送我?”
谢逸姿摇头笑道:“我送的是薄之又薄的秀才人情,既不是作首诗儿,也不是半张纸儿,却只是一个字儿!”
萧瑛莫名其妙地,失笑问道:“一个字儿?”
谢逸姿接口向独孤策含笑说道:“独孤表弟,我看你糊涂了半天,不妨来用点脑筋,恢复灵智,你猜猜我要送给你岳母的贺礼,是一个什么字儿?”
独孤策略为思索,忽然扬眉叫道:“我猜着了!”
谢逸姿笑道:“独孤表弟,当真恢复灵智了么?你说给我听,看你猜得对或是不对?”
独孤策含笑说道:“大概不会不对,我猜表姊是要把我岳母‘自发鬼母’外号中的‘鬼’字改为‘圣’字!”
谢逸姿连连点头,并向萧瑛笑道:“恭喜萧大姊,一念回头,便有九天九原之判!谢逸姿敬以我独孤策表弟所说的‘圣’字为贺!”
萧瑛感慨颇深地,摇头叹道:“萧瑛手下的血债孽累太多,只要武林群贤,允许我改过回头,已是大幸,‘白发圣母’之称,愧不敢当,我能做一名‘白发慈母’,便于愿已足的了!”
谢逸姿向萧瑛微笑劝慰说道:“萧大姊放心,你自己的女儿,自不必谈,便是温冰在我给她看了她母亲所留的白绫血书以后,也定会把你认成她亲生慈母一样。”
萧瑛叹道:“谢仙子,你说得太美好,太理想了,我不敢有此奢望。”
谢逸姿笑道:“这是合情合理之事,怎能说是奢望?等明日会过杨叔度,然后再使你们母女化仇为亲,互相团聚。”
萧瑛以一种异常感激的目光,看着“流云仙子”谢逸姿,语出至诚地,庄容正色说道:“谢仙子,你若真能使萧瑛这愿望实现,我终身听候差遣,誓为‘点苍之奴’!”
谢逸姿摇手恭身,逊谢说道:“萧大姊,你千万不可如此言重,谢逸姿欢迎你这‘白发圣母’,永为‘点苍之友’!”
独孤策一旁静听,至此,向谢逸姿低声说道:“表姊,温冰姑娘到底应该姓什么呢?”
谢逸姿大笑说道:“这是一桩大事,我也糊涂得忘了向你岳母探问。”
萧瑛接口笑道:“谢仙子,你要问我什么大事?”
谢逸姿笑道:“温冰姑娘如今应该改姓归宗,但尚不知父姓。”
萧瑛忆及前尘,神色又忽转凄怆地,缓缓答道:“她爹爹复姓‘慕容’,单名一个‘秋’字。”
谢逸姿“哦”了一声,点头说道;“这样说来,温冰姑娘从此该叫‘玉美人’慕容冰了。”
语音方落,目光微瞥独孤策,不禁惊得诧声叫道:“独孤表弟,你怎么了?”
原来,独孤策听说萧瑛之夫名叫“慕容秋”,便立时脸色惨白,全身发抖。
谢逸姿这一发话,独孤策却不答表姊所问,反向萧瑛问道:“岳母,令嫒是……不是叫慕容碧?”
萧瑛点头一笑,扬眉问道:“贤婿怎会知道?你们既然早已认识,总明白我绝不会替我女儿吹嘘了吧?”
独孤策从萧瑛的答话之中,证实了自己所料,不禁心神猛地一震,感觉得有些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起来了!
这时,连萧瑛也看出独孤策心中藏有重大隐秘,与谢逸姿同以四道奇异万分的眼神,讶然向他凝视。
独孤策因始终把与自己在括苍山西施谷中,一度消魂,同作荒唐绮梦的“绿衣幽灵”田翠翠,误认为是慕容碧,始终厌恶她过于淫荡,如今居然误打误撞,定了名分,成了自己妻子,遂告惊急得神智全昏不知如何是好?
要想说出当初之事,但如此荒唐经过,尤其是厌弃慕容碧过分淫荡的污秽之词,却怎么说得出口?
要想不说,则这桩婚姻,便成定局,叫自己如何乐于接受?
独孤策进退两难,无从辩说,自然对于萧瑛及谢逸姿的四道眼神,深为畏怯起来,不敢与之相触。
谢逸姿惊疑万分地,走前一步,发话问道:“独孤表弟,你到底是怎么样了?”
谢逸姿向前走了一步。独孤策便向后退了两步,依然默不作声,面色如土。
萧瑛也步近前,含笑说道:“独孤贤婿,你有什么话儿,尽说无妨!是不是你与我女儿慕容碧,已经见过面了?”
独孤策一面仍往后退,一面点了头。
萧瑛继续问道:“我女儿是否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芙蓉如面柳如眉,秋水为神玉为骨?”
慕容碧的容貌风神之美,自使独孤策无法否认,故在听完萧瑛所问以后,再度点了点头。
萧瑛对于爱女慕容碧,一向珍如性命,见独孤策对她点头赞美,不禁笑逐颜开地,又复问道:“独孤贤婿,你既知我女儿风华绝代,如今已订了百世良缘,却为何这等神色不豫呢?”
这时,独孤策业已退到绝崖边缘,因对萧瑛所问,无法作答,竟心头一阵迷糊,顿足浩叹,钢牙猛挫,一式“细胸巧翻云”,转化“流云归壑”倒纵出四丈有余,宛如陨电飞星,直坠千尺幽谷!
萧瑛与谢逸姿,哪里想得到独孤策会有这出人意料之举,双双失声惊呼,但已拦阻不及。
她们赶到崖边,往下看时,只见独孤策业已化成一点黑影,飞坠入“冷云崖”半腰以下的云带以内。
假如没有特殊解救,及绝世机缘,则独孤策纵是铜浇铁铸,也必将在谷下的嵯峨怪石之间,摔成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