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天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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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震天接住倒下的尸体,轻轻放下,道:“姓高的,你太毒了!”高凌宇冷漠地一笑,道:“金旭,你知道这位为什么要自绝吗?”金旭兀立不动漠然道:“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高凌宇道:“很好!想必你也该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了?”金旭冷冷地道:“金某并不知道。”高凌宇道:“昔年高牧群高大侠被狙杀,有你们父子一份?”目光一凝,金旭狞视着他,道:“原来你是高家漏网之鱼。”高凌字摇摇头,道:“这是倒果为因,应该说是上级留了这么一步棋,要我来收拾昔年狙击家父的人。上面这一手很高明。”金旭想了一下,道:“果真如此,的确高明。不过,像你我这种角色,上面就是要消灭证据,使咱们互相残杀而灭口,似乎也太早了些。”高凌宇道:“的确,不过,两虎相斗,未必会同归于尽,活的一个仍可为上级继续利用,清除不稳份子。”金旭道:“这么说,你就是‘白骨断肠刀’了?”高凌宇摊摊手,道:“正是区区。”金旭凝思了一会,道:“这么说你也是身份极高的人物了?是左右拥护吗?依我猜想,这对你来说,身份不能算低了?”高凌宇苦笑一下,不承认也不否认。
金旭道:“看来你和金某的身份差不多了!”高凌字道:“如果你未参与狙杀家父之举,也请直说。”金旭哈哈狂笑一阵,一字一字地道:“我们父子都曾参加过,凭我金旭,有什么理由否认这件事?你真以为‘白骨断肠刀’已经成了气候?”高凌宇道:“至少,你不是一个窝囊的敌人。你是知道,武林中人,在一生中遇上几个有骨气有份量的对手,也是一件快事。”金旭傲然地仰仰头,道:“不知道你的份量和我能差多少?”高凌宇道:“那要看你是什么身份了,是左右拥护抑是金旭道:“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来人那!取我的兵刃!”不久,两个部下各扛了一只钢环,和他的老爹用的兵刃相同,只是重量相差太多,金旭的各重四十七斤。金震天缓缓走近,道:“旭儿,欲语说:上阵还要父子兵。咱们联手……”金旭冷冷地道:“你永远扮演着可厌的角色……”高凌宇道:“金旭,你们父子应该联手。当初如果我在家父身边,我一定会和父亲联手而共生死的。”金旭冷笑道:“就像你我一样,既是为人利用,利用完毕,杀之灭口,这种仇不报也罢!”高凌宇冷冷一晒,道:“家父的情况不同,由于他的武技自成一家,阉党急于利用,就以舍弟作人质,家父为了幼子,只好听命虚与委蛇,本想救出舍弟远走边睡,结果既未救出舍弟,他自己也……”金旭漠然道:“姓高的,你有几成胜算?”苦笑着撤下“白骨断肠刀”,道:“姓高的从不如此计算,只要立意对决,对方的结局必然是停止呼吸!”又是一阵狂笑,金旭双环轻击,“锵锵”声中,有如身在巨钟之下震耳欲聋。四十多斤重的龙虎双环交泻飞舞,和云片似的“白骨断肠刀”相比,后者的重量不成比例。
金震天提环旁视,不敢贸然出手。儿子就是他的上司,怕儿子的心情就像他年轻时怕他的老子一样。
双环沉猛,白骨刀迅速诡谲。金旭走过之处,地上青砖粉末飞扬,罡劲震动环身发出“嗡嗡”声。金旭龇牙咧嘴,目红似火。二十招之后,他知道对方和自己的身份和份量了。刀芒雪崩浪滚,仅眨眼工夫,五七刀已自身边或顶上呼啸而过。
双环一味去碰白骨刀,他希望碰飞它,而碰不上刀会消耗内力。老头子在一边观战,金旭希望速决。双环的声势已占了上风,胜利已在望。“彭”地一声,左环在高凌宇的左腰臀之间蹭了一下,白骨刀一缓。双环“嗡嗡”声大盛,闪烁晶芒,烁烁耀目,一重重一叠叠地罩下,高凌宇几乎又被砸中左肩。
金震天赞叹道:“旭儿,爹今夜算是开了眼界哩……”“吟”地一声,右环又在高凌宇的左后肩上砸上一下,衣破肉肿,跟舱格架,似已是强弩之未了。
金旭冷蔑地挥舞双环,道:“妈的!看你这份德性,像是经得住折腾似的,原来是个软皮鸡蛋,一捏就破……”哪知“白骨断肠刀”路子一紧,好象刀身上散发砭骨的寒气,芒焰如丝,干绕万缠,剪不断,理还乱,视觉已不暇跟踪刀芒,有如织布机上的梭子,本是左右穿射,却又突然上下泻流起来。
“嗖”地一声,一片头皮,带着长发飘出七八步外,金震天一把捞住,发现是儿子头顶的皮肉。
为什么强弩之未还能反客为主,攻势突然凌厉起来呢?这念头还在金震天脑中回旋,如月爆星落,令人眼花缭乱,刀声如嫠妇夜泣,荒郊鬼哭。“唰”地一声,一只右耳又飞了出去。
金震天走近捡起耳朵一看,鼠目溅出了火星,怪吼着挥环扑上。而在此时同,金旭也伸手模了右耳一下。不一会自顶上及耳上流下的鲜血在脸上婉蜒弥漫。他嘶声道:
“姓高的……你使诈……”冷峻地一晒,刀芒中传来了他的回答,道:“像你这等高手,岂不知‘鹰立如睡,虎行似病’,正是它们攫人噬物之手段。所以要聪明不露,才华内蕴,才有肩鸿任巨的力量……”的确,金旭学到了极重要的人生哲学,只是代价太大了。只闻“咯”地一声,金震天喉头一道裂口像西瓜露出了红瓤,血箭随着他临死前的惊悸狂嘶而喷出。
金旭因是不孝逆子,见此景象,总有免死狐悲的震撼。
瞬间的分神,刀芒自钢环中央射入,头额“呱”地一声,如剖开一只不太成熟的椰子,自前额到上唇,一劈两开。
父子俩的尸体交叠呈十字型压在一起。
喘声重浊,高凌宇心情一松,踉跄退倚在墙上。
杀人实非他所愿,说不定有人隐在暗处作出得意而会心的微笑了吧?而这一些杀人戏,却又是绝对难免的。
如果不是铁梅心的安排,今夜这场面就不会发生。“这个小人物,她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仅仅是为了助我?不会吧?她难道未想到,我高凌宇一天不死,她的老子总会走上金氏父子这条路?”有人探头看了一下,缩回身子掉头狂奔,当高凌宇离开这片庄院时,连一根人毛也没有了。
鹰扬天下……第四章
第四章
一条羊肠山径在曲折的山林中穿过,有星无月的夜晚,仍将林木的叶影洒落一地。前面,有个小亭,高凌宇在亭中歇脚。
被金旭砸中的腰臀之间及左后肩上仍然未愈。不过人在江湖中,这点皮肉之痛也就微不足道了。有很多人羡慕他的成就,他看得出那些眼神。但是,久陷江湖的人想退出,身在局外的人又极想进来。这似乎是十分可笑的事。想到这儿,他真的摇头笑了,“这就是人生……”“沙……沙……沙……”极轻微的步履声在夜风中似有似无,但在高凌宇,却无异相当大的声浪敲击他的耳膜。
游目四顾,不见人影;他相信人在林在。
这小亭在林外约百余步外之地,左边是绝崖,右边是如削的峭壁,只有这小亭四周有五七丈之地较宽敞。再往前,就只有一丈多宽的小径了。
他泰然道:“朋友如果是冲着姓高的来的,别像大姑娘小媳妇,忸忸捏捏地……”突然,弦声“□□”乍起,如飞蝗似流矢向他集密射来。他射出小亭,“白骨断肠刀”已在手挥舞挡箭。
像这种下三滥的作风简直使他想吐。可是左阻右挡,不太大的箭好象水无休止,也永不灰心的射来。
反应敏捷的高凌宇突然心头一凛,“会不会是一种消耗战的前奏?只要准备几千支箭,或者几万支箭,使十名箭手不停地轮番瞄射,我就得不停地架格而到筋疲力尽盏茶工夫之后,他初步证实了这个想法。
箭是不停地在射,也不知道准备了多少支。
而他又不想且战且走,而且还有个顾虑:返回林中面对四面八方的箭太危 3ǔωω。cōm险,如果继续向前,万一这条小径越来越窄,只有二三尺的宽度,一边峭壁,一边绝崖,那岂不是自陷绝路?他觉得刚才还以为这些人是下三滥,笨鸟,看来自……己倒有些天真了。“他们能有多少箭呢?”箭虽较细较短,却不知有无淬毒。
既然有此顾虑,就不考虑以身试箭,绝不能被射中一支。就这样不断地格架扫砸,继续了约半个时辰。他大约估计,已射了三五千支之多。
“假如他们有二三万支之多,待我力尽,再冲出五七个顶尖高手的话,那可真是磨盘掉落鸡窝里……砸了蛋哩2嘿嘿……我高凌字四肢虽颇发达,头脑可并不简单哩……”他的格架越来越慢,有时真是险象环生,甚至于,由于体力不继,为了保命而不中箭,他会滚地闪避。
总之,他所想象的不幸全部实现,这时突闻一声沉喝:
“停!”弦声立止,像一天的飞蝗突然离去了。
但九个人影由林中掠出,把他围在核心。有老的、少的、男的和女的,就没有一个人是他以前所见过的。
这些人完成包围就开始抢攻,而且居然是一色的短枪。
枪杆粗逾鸭卵,枪缨中还有小银铃,抖动时铃声会扰乱精神,造成因扰。
高凌宇冷峻地道:“朋友们……你们的身手……谅非泛泛之辈……不该……报上名来吗?朋友……”对方似有默契,各尽其力,绝不浪费精神,似怕开口精神分散,损耗了精力。功败垂成,因为他们夸下了海口。
高凌宇喘息着汗出如浆,马步不稳道:“朋友……反正我是入土一截的人咧……面对……这么一个人……你们都……不……不敢亮出……身份吗?”这话很尖锐,正刺在对方要害上。
九人中唯一的中年女人冷漠地道:“看在你出过风头,叱咤风云一阵子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们也不会让你离开这条鹰愁栈道的。”高凌宇踉跄一下,差点仆倒,五支枪盖房架屋似地罩下,他的嗓发出“嘲嘲”声,那是乏力的终极。
中年女人道:“‘九华十八枪’梁氏家族,他们都比我矮一辈……”高凌宇上气不接下气,左支右细,看样子随时都会倒下,道:“梁大嫂……你……你们是奉何人之命来……来的?”梁杏芬道:“金旭杀你,你杀金旭又是奉何人之命?”高凌宇心照不宣,上面不是要她们来宰他,而只是想借他之手消灭这些过去为阉党出过力,已无多大用处,必须灭口的人物。这实在是可悲的循环!
高凌宇道:“梁大嫂,在你一生之中,为主儿杀了多少无辜?”妇人似乎有意焙耀一番,道:“干了这一行,谁去计算杀了多少?又何必计较被杀的是否无辜?上面交下命令,就是完成,适者生存,命该如此……”高凌宇的情况突然改变,由萎靡变为强壮,由力尽改为生气勃勃。“白骨断肠刀”在十八支短枪中流泻飞舞,人在枪林中弹跃、出没。梁家的人在心理上是必胜的局面,只等敌人累倒躺下。陡然情况大变,心理上无法马上适应。
也可以说,即使可以适应,大概情况也差不多。
“噗噗”两声,白骨刀晶芒略敛,一老一少的腹上及后腰上被戳穿。然后毫芒再盛,疾如烟花进炸,石火倏飞,三声惨嗥乍起,两臂一腿已在血雨进溅暴洒中飞出。
另外四个,包括妇人梁杏芬在内,在这一剎几乎是魂断魄裂,在他们的经验中,人类不会有这么大的耐力,以及这么善于伪装的表演。
总之,一个认为稳操胜算的局面完全改观了。
哀号声催人肝胆,他们虽然杀别人认为是适者生存,命该如此,自己的骨肉血雨横飞,却该例外。在剖爪劈湿柴之声过后,四个人只剩了梁杏芬一个人。
这是“九华十八枪”之首,她体会到死亡和怕死之间的差别滋味,她身心俱颤。四周的断肢残体,触目一片殷红,过去也杀过人,也在危急中讨过生机。却没有这次自心底透出悸怖和对人生的恋栈。
人生是值得留恋的,即使一个忿不欲生的人,只要让他稍息悲绝之气,就可能使那痛不欲生的强烈意念再衰而竭。
高凌宇道:“梁大嫂,你是女流之辈,我给你一次自裁的机会。”梁杏芬木然地凝目天际,天快亮了吧,年逾三十而末嫁,为梁家付出的太多,一定要和他们同归于尽吗?一个人一旦留恋人生,死亡就不再对他有任何吸引力了。她冷冷地道:“你曾有过放生积德的念头吗?”高凌于冷漠地笑笑,道:“你不打算和他们一道走?”梁杏芬道:“没有那种必要,不知你的意下如何?是不是和我以前一样,不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高凌宇苦笑道:“善恶一定各有其报,但不必报在眼前。
冥冥中也许另有深意。为善不见其益,如草里冬瓜,自会暗长;为恶不见其损,如庭前春雪,当必潜消。”梁杏芬道:“你既然相信善恶有报,当不会赶尽杀绝吧?”高凌字面色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