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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红叶诗-第2部分

小说: 红叶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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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道:“你这么恨他吗?”

“怎么不恨!”中年汉子道:“那时候街坊邻居谁不恨?都恨他把谢家姑娘接走了,可是在那年头他的官大,动不动就要杀人,谁敢放个屁!”

黑衣人淡然一笑,道:“这年头不也—样吗?蒙古人,色目人,咱们汉人沦为了第几等?

谁又敢说什么?哼一声?”

9中年汉子一点头道:“说得是啊,老天爷就这么不睁眼,当年大宋朝……”

忽地白了脸,惊慌地四下看了看,低低接道:“这,这话可不能轻易乱说啊,让人听去是要杀头的,再那个一点就会诛灭九族……”

黑衣人笑了笑,道:“别害怕,我不说就是!”

中年汉子定了定神,强笑说道:“说了半天,我还没问你贵姓……”

到底是粗人,连个请教都不会说,不过,已经很难得,他能说个贵姓!黑衣人道:“我姓韦,你贵姓?”

中年汉子搓着手,赔笑说道:“我姓赵,街坊邻居都叫我赵大。”

黑衣人“哦”地一声,道,“原来是赵大哥,多谢赵大哥指点,你请忙吧,我走了。”

中年汉子赵大忙道:“怎么,走了?不到我屋里坐—会儿?”

黑衣人道:“谢谢,不打扰了,我还有别的事。”

说完微一拱手,径自转身行去。

赵大一声:“那你走好,我不送了。”

愣愣地站在大槐树下,直到黑衣人拐了弯,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往回走。

那中年妇人就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还在向黑衣人拐弯处瞧,赵大走近,她忙问道:

“是谁呀?”

赵大道:“不认识,一个姓魏的。”

这差到哪儿去了?他把韦听成了“魏”。

中年妇人凝目说道;“魏?你听真了?别是姓韦吧?”

赵大摆手说道:“管他姓什么呢?姓魏也好,姓韦也好,姓是人家的,跟咱们扯不上边儿,快进去做饭去吧,吃了饭我还得出门呢尸中年妇人道:“跟咱们扯不上边儿?死人,你就知道吃,吃饱了好往外跑,不到三更半夜你不回来,你忘了,当初莫大爷是怎么交待的?”

赵大撩眼道:“莫大爷怎么交待的?”

中年妇人埋怨地道:“死鬼,你真忘了,莫大爷说要咱们留意,要是有人来打听谢家的事,就赶快去给他报个信儿……”

赵大不耐烦地道:“我没有忘,莫大爷说那个姓韦的有二十多岁,这是什么时候的话了?

前后二十年那姓韦的怕不早成了老头子了?你没看见这个有多年轻,让开,别站在门口碍事挡路!”

伸手推开了中年妇人.一头钻进了矮屋里。

中年妇人在背后咒骂道:“死鬼,就只许你有儿子吗?吃饭,吃饭,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饭,你不去我去,看你吃个屁!”

说着,抬手掠了掠蓬散的头发,—仰脸,气咻咻地下阶往北行去,脚底下好快。

入夜开封城远近都上了灯,看上去,开封城还是挺热闹的,究竟是几个朝代的京师所在。

城南一家客栈里,由后门背着手走出来一个青衫客。

他二十多岁年纪,长眉斜飞,凤目重瞳,很俊美,也很英挺,更难得一派洒脱、飘逸之气。

跟客栈里进出的其他人一比,云泥立判,令人有鹤立鸡群之感,本来是开封城还没有见过这么俊逸的人物。

一名伙计脸上堆着笑迎了上来,哈个腰道:“怎么?客官,您要出去?”

青衫客含笑点了点头,道:“听说开封城夜间特别繁华热闹,想出去逛逛。”

伙计点头笑道:“那倒是,别错过机会,象鼓楼、大相国寺,都是看热闹的好去处,那儿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青衫客道:“谢谢你,小二哥。”说着,他迈步向外走去。

伙计殷勤地又在背后说了一句:“客官,您可早些回来,开封城有宵禁!”

青衫客人已在客栈门外,他仍然应了一声。

这时候,柜台对面的一条长板凳上,站起两个人,那是两个穿黑衣的中年汉子,一名往后面行去,一名走出了客栈。

青衫客背着手,顺着大街往前走,在这华灯初上的街上,他不住左顾右盼,显得很惬意,也很自在。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了步,他被一阵歌声吸引住了,歌声曼妙,甜美,唱的是: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锦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竟是李后主的“菩萨蛮”。

这地方有人能唱后生的词,足见唱歌人儿不俗。

事实不差,便是遍历檀板的人,他也未必听过这么好的歌喉。

余音萦绕,轰雷般一阵掌声,还夹带着怪叫:“好啊,教君恣意怜,小娘子,让我恣意怜你一番如何呢?”

怪叫落后,哄然一阵大笑。

这何止轻薄,简直冒渎?青衫客皱了皱眉,仰头望去,只见身左街旁有一座酒楼,歌声,掌声,笑声,就是由楼头传下来的。

隔着一道竹帘,灯光外透,人影不住晃动,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看来这些人丝毫不以朝代更换,异族人主为忧,也有点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唱后庭花之讥!青衫客迟疑了一下,转身往酒楼行去。他上了楼,歌声适时又起,他怔在了楼梯口。

是眼见楼头满座热闹?是耳听叫嚣,喧嚷?不,他惊于唱歌人儿的美艳。

这座酒楼上,桌椅的摆设,跟别处的酒楼略有不同,这座酒楼的桌椅排置成半圆形,缺口正对着楼后一处垂着帘珠的小门。

成半圆形排列的桌椅正中央,是张八仙桌,八仙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银杯,牙箸,异常之气派。

围着这张八仙桌,坐着四个人,其中有三个并肩坐在上首,这:个,都是碧眼黄须的彪形大汉,穿的是官服,而且是武官服,个个神态凶恶狂傲,旁若无人。

瞧,黄汤下了肚,官服的扣子解开了,毛茸茸的胸脯外露,黄黄的胡须上,沾着酒渍,也沾着菜汤,俱皆咧着大嘴直乐,六只銅铃般碧目,直愣愣地望着桌前,一眨不眨,全是色迷迷的噁心像。

陪坐在下首的,是个身穿白衣,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長得也挺俊,白净净的脸,挺直的鼻子,只可惜眼睛太小了,嘴唇太薄了,看神气,他——副轻薄狂傲外,对那三位,犹有点下流的谄媚。

他身后,站着个瘦高中年汉子,鹞眼鷹鼻,眉宇间隐透阴鸷,眼神居然十足,分明练家子一流好手。

八仙桌的左右,就是那几十桌的一般酒客了。

那位。唱歌的人儿,就站在八仙桌前不远处,她,穿着—身雪白的衣裙,看年纪不过十八九,弯弯的两道黛眉下,是一双鳳目, 那对眸子清澈、深邃,还带着深蓝色的色彩,挺直的瑤鼻,鲜紅一抹的樱唇,玲珑婀娜的娇躯,肌肤自得象雪,又象晶瑩的玉,也象凝脂。

青衫客自问,他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尤其是这位唱歌人儿冰肌玉骨,美得清奇,艳得象团火。世上不乏美得迷人的女子,但这位唱歌人儿之美醉人,看她 一眼,能令人终生难忘,她看人一眼,更能令人如醉如痴,心撼神 摇,甚至于六魄飞扬,骨蚀魂销,美目流波只一转,所有的魂ㄦ都能被她勾去。而令人诧异的是,这位唱歌人儿其他地方完全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可是她那双流波美目跟那象雪如玉,似凝脂一般的肌肤,却又不象汉人,撇开肌肤不谈,那双美目,竟有着八仙桌上那三位碧目中所闪光芒同样的色彩。

汉人之中,没有这么美的姑娘。蒙古人里,也没有这么美的女子。

那么她是?还有一点更令青衫客震动、诧异的是……

这时候,一名伙计走了过来,哈腰赔笑说道:“这位,喝酒,听歌,您请这边坐!”

青衫客目光不离唱歌人儿,口中应道,“等一下。”

伙计答应着退向一旁。

适于此际,青衫客忽听身旁一副座头上,有两个江湖豪客打扮的酒客开口说了话,左边白净脸那个用手肘一碰同伴,低低说道:“娘的,就是她,—点不错,就是她,我要是说瞎胡吹嘘,管叫我他娘的遭天打雷劈,五马分尸……”

好重的赌咒!他那位同伴心不在焉地道:“吵什么,听歌呀,什么就是她,就是她的?”

白净脸汉子道:“你他娘的,忘了?那一夜,在长安,她对我抛媚眼,那浪劲儿,百般挑逗,我他娘的又不是柳下惠,木头人,自然跟她走了,到了城外,荒地上有座帐篷,黑黝黝地又没点灯,她进去了,临进去时又冲我抛个媚眼送个笑,还招了招手,害得我象失了魂一般扑了进去,嘿嘿,乖乖,别提了,那一夜简直他娘的銷魂,你就不知道她的肉有多么嫩,娘的,再有二回,让我死我都愿意。”

照他这么说,敢情这位唱歌人儿是……

谁相信?她看来那么清奇,那么圣洁。

青衫客皱了皱眉。

只听白净脸汉子那同伴道:“别他娘的瞎吹胡擂了,我看你是黄汤灌足,迷了眼,要不就是想女人想疯了,你他娘的也不拉泡尿照照,也不睁眼瞧瞧人家,你配吗?连给人家打洗脚水人家都嫌……”

白净脸汉子眼一瞪,道:“你他娘的不信?”

“算了吧。”他那同伴道:“安静地喝你的酒吧,想嘛,只有用眼,别的,哼哼,这辈子多做好事多烧香,等下辈子吧!”

白净脸汉子急了,眼里现了红丝,头上暴起青筋,道:“他娘的,我赌了这么重的咒……

你他娘的还不信,好,我他娘的当面问给你看去。”

说着,他一按桌子就要站起。

瞧模样,象真有那么回事!他那同伴手快,一把按住他,朝八仙桌上努了嘴,冷冷说道:

“你他娘的眼瞎了,还是被屎蒙住了,没瞧见吗?那三个全是碧眼黄胡子里一等一的好手,别的不说,一手蒙古摔角,能把你摔个半死,连腰子都摔出来,再瞧瞧站着的那个,你就更对付不了,算了吧,大爷,别让我一块儿遭殃,我信了,行了吗?”

白净脸汉子没再动,可是他仍是说个没完,说的全是他那夜的经历,秽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青衫客眉锋皱得更深,适时,一曲终了,歌声歇止。唱歌人儿娇躯半矮,盈盈一礼,凌波燕子一般退回了那垂着帘子的小门里,临去,还向着八仙桌上送个一瞥勾魂的秋波。

掌声如雷,怪叫震耳,只听那白衣年轻人谄笑说道:“看见了,三位,风情万种,只在秋波一转,唱歌的小娘子,对三位大大地有了意思呢!”

那三位,眼前瞪,如痴如呆,模样儿好不可笑可恶。

闻言一起灵魂儿归窍醒了过来,只见那居中碧目黄须大汉窘笑说道:“小莫,别胡说八道!你们汉人常说哥儿爱美,姐儿爱俏,姑娘们都喜欢年轻的小白脸,象我三个,满脸黄须一身毛,还带着刺鼻的腥膻味儿,那唱歌的娘子怕不害怕恶心,哪里还有胃口?”

叫小莫的白衣年轻人一摇头,嘿嘿笑道:“话不是这么说,固然,小白脸是讨人喜欢,可是一旦玩真的,十之八九都是银样蠟枪头,那及得三位天生异禀,那股子勇猛劲儿受用?”

此言一出,那三个哈哈狂笑,声震四座,只听居中那碧眼黄须大汉又道:“真的吗?小莫?”

叫小莫的白衣年轻人谄笑说道:“我还会欺骗三位?也得敢呀!”

“那好。”居中那一位一点头,兴致勃勃地道:“等酒足饭饱席散后,咱们想办法把她带回去……”

青衫客没再听下去,转望那等在一旁的伙计道:“还有空座头吗?”

那伙计忙答道:“有,有,您请跟我来!”

领着青衫客,绕向那成半圆形的后端座头。

绕到左面墙边,那儿犹空着一副座头,只是这儿是个角落,唱歌人儿不会往这儿看,坐在这儿也看不真那唱歌的人儿,所以它至今空着。

伙计不安地搓手笑道:“客官,对不起就这一个座了,不知道……”

青衫客——点头,道:“正好,这儿清静,我要的正是这种座头。”人家都往前面凑,他却宁愿坐在这唱歌人儿永远不会留意到的角落里,看来这位青衫客怪得很。伙计连忙谢过,问清了青衫客要吃喝什么后走了。青衫客落了座,抬眼略一打量,只有他孤伶伶的一个人坐在 这角落里,其他的酒客,离他最近的也在数尺以外。他没有在意,坐定没有好久,酒菜上来了,酒菜上了之后洠Ш镁茫切∶爬锼恐裾穑沽倍贫枞硕肿贼留列辛顺隼础�

她一出现,整个酒楼里立即鸦雀无声,真是掉根针都能听見“叮”地那么一声。

突然,那叫小莫的白衣年轻人带笑叫道:“小娘子,快唱,快唱,我这三位朋友等了老半天了,看不见你,他三位只觉酒菜无味,坐立难安……”

唱歌人儿美目轻瞟,风情万种,送过蚀骨消魂的娇媚—瞥,盈盈一福,低低说道:“奴家遵命,公子爷多捧场。”

竟然是——口流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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