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钗香-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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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点了点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更得小心了!”
孟兰道:“她不会是什么赤魔教里的人吧?”
福康安道:“那谁知道,反正安蒙他们也不会将把柄往我手里塞就是了。”
孟兰美目一睁,道:“那你是说她真是……”
福康安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敢说,她是与不是,过不了多久咱们就会知道的。”
孟兰道:“她若真是什么赤魔教里的人,她跑到官家来跟了七叔是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福康安摇头说道:“这我一时也不敢说,咱们看看再说吧,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揭晓的。”
孟兰沉默了一下道:“七叔人呢?”
福康安道:“我须先看清楚了再落子,我怕他缠着我,让他们侍候他后头歇着去了。”
孟兰道:“那我去看看他去。”
福康安点点头道:“也好,记住什么都别提,告诉你嫂子一声,就说我有事儿,让她先睡吧。”
盂兰答应一声走了。福康安就在厅里坐了下来,顺手端起了倒给福亲王而福亲王连看也没看的那杯茶。
口口口
半个时辰之后,回报来了。
孝亲王离开贝勒府回来了,他来的时候是骑马,走的时候换了贝勒府的马车,车篷掩得很密。
孝亲王回府之后,贝勒府也立即派出了八名护卫分乘快马疾驰而去,不明去向,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福康安有点诧异,但他仍坐着没动。
顿饭工夫之后,回报又来了。
几位王公大臣府的马车,一辆连一辆也到了贝勒府,有家眷同行,没带一个下人。
福康安更诧异了,他忍不住嘀咕,这是干什么?
天快亮的时候,回报又来了。
几个营的劲旅围住了几位王公大臣的官邸,据说是根据密报捉拿潜伏在几个府邸里的赤魔教徒。
福康安霍地站了起来,他确信他那位七婶儿真是赤魔教中人了,他也明白宫家是根据谁的密报拿人了!他出厅往后走去。
口口口
福亲王被安置在一间精舍里,平常是养尊处优惯了,那堪熬夜三更,那堪一夜折腾,他人萎靡得不得了,眼都睁不开了,一个呵欠连一个,眼泪鼻涕直流,可就是不肯躺不肯睡,他还是真关心他那位枕边人。
福康安推门进了精舍。
福亲王的精神来了,霍地站起来抓住了福康安的手,道:“瑶林,你七婶儿救回来了么?”
福康安的反应很冷漠,他看了看福亲王道:“七叔,您这件事儿我没办法管了。”
福亲王一下子睁大了一双失神的老眼,道:“这件事你没办法管了,怎么了,瑶林?”
福康安道:“我告诉您您可别吓着,七婶儿确是赤魔教里的人!”
福亲王身子一震,道;“她确是赤魔教里的人?谁说的?”
福康安当即把他派出去的人的回报说了一遍,然后接着说道:“这假不了,七叔,安蒙他们若没把握绝不敢这么干,分明是他们从七婶儿那儿得到了口供,然后根据口供到各府邸去拿人的!”
福亲王提高了嗓门儿,话却说得有气无力:“好哇,他们竟然敢这么胡来,你七婶儿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福康安目光一凝道:“您这话说得对了,七叔,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您是最清楚,到现在您还为她掩掩盖盖,隐隐瞒瞒的,您这是害您自己,您明白么?”
福亲王道:“瑶林,你这话……”
福康安道:“七婶儿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出身,别人不知道,您清楚,是不是?”
福亲王陡然一惊,脸上的颜色变了:“她,她是怎么样的出身,瑶林,你这是听谁说的?”
福康安一见他的脸色,一听他的语气,立即明白孟兰听来的不假,心里越发肯定福王福晋是赤魔教中人了,他当即说道:“我是听谁说的这您不用管,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一个人知道这档子事就有两个人知道,不是我说您,您也太糊涂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家法,这种女人在外头玩玩无可厚非,您怎么能让她进家里,您想想,万一这档子事传进了宗人府……哼,哼,这话我说迟了,九叔现在还能不知道她的出身么,我看您怎么跟皇上解释去。”
福亲王泪流出来了,鼻涕也流出来了,道:“我倒不担心皇上那儿怎么办,大不了削了我的爵,我只担心……往后这些年让我一个人怎么过啊。”
福康安有点儿哭笑不得,一跺脚道:“您真是,到了这时候了您还担心这个,这样行不,您先请回驾,明儿个我在我这儿挑两个给您送去侍候您,行不?”
福亲王哭着点头说道:“好吧,回去,回去,事到如今也只有回去了!”
说着,颤巍巍地就往外走。也不知道他是脑筋转不过来,还是根本就不关心,到了这时候了他连他女儿死活提都不提!
福康安一声“来人”,外头进来了两名戈什哈,福康安当即吩咐说道:“备轿,送王爷回府去。”
两名戈什哈搀着福亲王走了,福康安站着没动,连送都投送,他没心思顾别人了,他现在顾的是自己,他背着手在精舍来回踱了步,他担心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口口 口
天快晌午的时候,福康安正在书房里待着,一名护卫快步走了进来,一躬身走近福康安面前低说了一阵。
福康安脸上变了色,站了起来,道:“这是那儿来的消息?”
那护卫道:“外头听来的,可靠不可靠奴才不敢说!”
福康安道:“你看那女人会这么做么?”
那护卫道:“爷,这当儿那女人成了罪魁祸首,准是死路一条,您想,只要说声放她,让她干什么她不愿意?”
福康安脸色转白了,一咬牙拍了桌子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可没想到他们会用这法子整我……”
目光一凝接问道:“那女人昨儿晚上确送到孝王府去了?”
那护卫道:“您忘了昨儿晚上那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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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一点头道;“嗯,对,孝王去的时候骑马,走的时候却换了马车。那女人若是没有口供,他们又是凭的什么拿人?不行,我不能让这个女人跟那份口供送到宗人府去,去叫鲁天鹤来。”
那护卫应声施礼而去。
口口口
曙色里,一辆大车驰进了孝王府偏门。
车上装的有青菜,有肉,活鸡活鸭应有尽有,赶车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浓眉大眼壮汉子。
车进偏门,一名亲随拦住了车,冲赶车的壮汉道:“老秦,今儿个怎么你去买菜了?”
赶车壮汉道:“老刘病了,今儿个我替他跑一趟。”
那亲随“哈”地一声道:“他那儿是什么病,淘空了身子了,再往那儿跑准活不过这个秋天,今儿个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他是到车旁伸手翻了起来。
赶车壮汉忽然神色一动道;“老明,帮我卸卸车好不,我上趟茅房去。”
那亲随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真行啊,肥水不落外人田,还舍不得拉到外头去,谁叫我碰上了,去吧,去吧,别掉下去!”
赶车壮汉谢了—声,跳下车飞步而去。
孝王府西院有个小厨房,这不是做下人饭的地方,做下人饭的大厨房在东院。
一大早,大厨房里刚升火,小厨房里已经忙上了,火上炖的全是银耳、莲子一类。
有个俏丫头端着个盖碗刚出小厨房,不远处传来嘘地一声,俏丫头扭头一看,只见浓眉大眼的壮汉老秦站在一棵树后冲她招了招手,俏丫头神色一紧,四下看了看,忙走了过去。
俏丫头到了树后,跟老秦嘀咕一阵,然后俏丫头走了出来,老秦不见了。俏丫头进后院把盖碗送进了上房,这当儿后院还静得很,院子里只有两个站班的护卫。
俏丫头又从上房里、走了出来,快步到了两个护卫跟前笑吟吟地道:“赵爷、巴爷,我刚忘记告诉您二位了,总管有事儿请您二位马上去一趟。”
一名护卫道:“什么事儿,我们俩正在站班。”
俏丫头笑道:“总管还能不知道您二位在站班,天都已经亮了,府里的人也都起来了,您二位还怕什么!”
另一名护卫道:“梅宝说的是,咱俩去看看去吧。”
他俩走了,俏丫头望着他两个不见,抬手一招,老秦如飞射落,一把匕首交到了她手里,两个人刚要往上房去。
“站住。”不远处忽然传来—声淡喝。
两个人一惊投注,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是昨儿晚上送王爷回来的那位,天太晚了,王爷没让他回贝勒府去。
凌燕飞接着又是一句:“我等了你们老半天了,刚听说出事了,是不是?”
两人惊得脸色变了,老秦道:“你进去下手,让我来对付他。”
俏丫头闪身灯动,身边刮过了一阵风,凌燕飞就随着这阵风到了上房门口,道:“有我在这儿,你们两个休想动……”
俏丫头不知天多高、地多厚,柳眉一竖扬匕首就扎。
凌燕飞伸手抓住了她的腕子,只—扭,那把匕首已到了他手里,他随手一扬点出,俏丫头已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
老秦大吃一惊,拔腿就跑。只觉眼前白光一闪,陡觉右脚上一阵彻骨疼痛,疼得他硬是没能动,低头一看,一把匕首从脚面上扎了进去,只留个把儿在外头。
老秦忍着疼弯腰伸手要去拔匕首,脖子上突然上了一道铁箝,刹时勒得他透不过气来。他掉过手里的匕首就往后扎,腕子上又上了一道铁箍,骨头像裂了似的,手一松,匕首掉在了地上。
刚才那两护卫进后院了,四眼一直,飞身掠了过来喝问道:“你这是干什么,还不放手。”
两个人四只手抓了过来,好了!
凌燕飞道:“二位也未免太鲁莽了。”
他抓老秦往前一迎,吓得那两个护卫连忙缩手后退。
惊动了上房了,上房里出来了人,是孝亲王,他一眼瞥见院子里的情景,脸色为之一变,急道:“燕飞,拿着了?”
凌燕飞道:“拿着了,就是这两个,您这两位护卫还要救人呢。”
孝亲王转脸过去沉声叱道:“混帐,这两个是赤魔教的贼徒,这位凌爷就是来拿他们的,要仗着你们,我这颗脑袋早没了,还不把人接过去。”
两名护卫好窘,—边哈腰陪不是,一边走了过来。凌燕飞往老秦腰眼里点了一指头。
老秦的身子马上软了,等到了两个护卫手里的时候,老秦的身子软得跟刚和好的面似的。护卫们把老秦跟俏丫头梅宝弄走了。
孝亲王快步走过来抓住凌燕飞的手,带着激动道:“燕飞,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多亏你了,多亏你了!”
凌燕飞道:“您受惊了,福晋是不是知道了?”
孝亲王道:“这两天她人不大舒适,还睡着呢。”
凌燕飞道:“那您最好别再提了,福晋本就不大舒适,要是再受了惊更不好,要是我没有料错,福康安今儿晚上就会派人来,您跟福晋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可以住,要是有,我希望您跟福晋今儿晚上换了地方将就一夜。”
孝亲王这时候还能不听凌燕飞的,点着头忙道:“有、有、行、行、我这就搬,我这就搬。”
凌燕飞道:“用不着现在,等吃过晚饭再搬都来得及!”
孝亲王道:“吃过晚饭再搬来得及么?”
凌燕飞道:“您放心,天不黑他们不会来,也不敢来,”
孝亲王道:“既是这样,那就等吃过晚饭后再说吧,你吃了早饭没有?”
凌燕飞道:“还没有,待会儿……”
“别待会儿了。”孝亲王道:“一家人数我每天起得早,我的早饭已经送过来了,来来,咱爷儿俩一块儿吃。”
他不容分说,拉着凌燕飞往上房行去。
第十四章 擒贼逢故人
庄稼人起得早,天边刚泛鱼肚就下田了。
可是山坳里几家庄稼人例外,天都大亮了,几间屋还关着门儿,烟囱里连炊烟都还没冒呢,静悄悄的,连一点声息都听不见。
不,有声响,不过这声响不是起自山坳里这几间屋里,而是从山坳外传来的,是一阵轮声跟蹄声。
这阵声响起先很远,可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过片刻工夫这阵轮声跟蹄声已到了山坳外,然后随着这阵轮声跟蹄声,山坳里驰进一辆单套黑马车来。
车辕上高坐着一个黑衣蒙面人,衣裳嫌大了些,可是他个子并不大,那件黑衣让风刮得飘飘的。
头上罩着个黑面罩,只露两个眼。手上戴着—双鹿皮手套,看上去那双手也不大。
这位车把式赶着马车一直驰到几间屋前那片空场子里,才收缰停住马车。
马车刚停稳,中间那间屋两扇门呀然而开,从里头走出个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黑衣汉子来,他看了看马车还没开口,赶车的车把式已然冷笑了一声道:“你们可真是好福气啊,我赶了半夜的车到了这儿,你们才起来,徐香主呢?”
话声虽带着冷意,可仍不失清脆甜美,原来是个女子。
只听一个阴恻而冰冷的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