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狐续传-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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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等到下了戏,随即匆匆卸下戏服与脸上厚妆,跟着抢在人群散去前,来到下午撞倒秃头六三人的街角处,寻了不易给人发现的墙边躲了起来。
过不多久,人潮涌来,好不杂乱,胡斐睁大了眼,见人群一波波的过去,心中好不着急。
待得街上只剩三三两两的行人时,仍是不见阿虎与馨儿的踪影,不禁疑道:“莫非这回我算计失误了?”又等了许久,心神难以宁定,正要跨足走出,却听得一声娇笑隐约传来,听声音就是馨儿没错了。胡斐蹲下身来,隐没自己身形,不久便见到阿虎牵着馨儿小手踱步而行,两人动作亲密,便如一对小夫妻般无异。
就见他二人转过街角缓慢行去,到得前边另一道街口时向右转去,那是朝镇西偏远位置而去的了。这条街上叉路极多,巷道穿插而过,他下午跟踪时给秃头六三人撞上,便没能看见他二人是从那个街口转去,因此失了追寻方向。这时看得清楚,知道向西街道乃是通往镇上五分地之途经所在,该处位置偏僻,小客栈价钱自是便宜。
胡斐小心跟在两人后头,利用地形掩护,倒也没给二人发觉。跟着转过两条岔路,离镇上热闹地段已经小有距离,眼前是一大片菜圃地,左首边则是竖立着几块墓碑,道路两旁不时可见粗大榕树,更显幽深。他见二人正穿过数棵大榕树底下的一条石路,当即快步跟上,脚下却是踩着路旁草地而行,以免发出较大声响来。
行得一阵,隐约听得前方似有话声传来,隔得远了,听不真切,当下放轻了脚步,自榕树外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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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近处,听得一名女子说道:“我说好妹子呀,不是做姊姊的要来为难你们,要知这七心海棠虽是天下第一毒物,但若不懂得栽种之法,光有种子,那也成不了事,你们拿去了又能有什么用处来了?”胡斐当下听得一惊,心中暗道:“这女子说话声音如此娇媚带腻,不就正是神农帮里的那个文洛了么?她怎么来到了这里?”
正惊疑间,听得一名少女口音说道:“文姨,这两人叛师而逃,又偷了咱们神农帮七心海棠的种子,当真是罪大莫赎,一剑杀了就是,还跟他们多说什么?”胡斐闻言,大是震惊,忖道:“这说话的少女是燕儿那个小姑娘啊,怎么她却说七心海棠的种子是神农帮所有?难道蚕王和药王竟将这天下第一毒物交给了神农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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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卷 第二十九回
(更新时间:2006…12…31 16:08:00 本章字数:9935)
胡斐脚步轻移,隐身到一棵枝叶茂盛的榕树下,探出半颗脑袋,见数丈外四人相对,阿虎与馨儿刀剑出鞘,对首上站着文洛与燕儿,两边相隔约七八步远,正在彼此语锋交对。他数月未见燕儿,俏丽依然,身形却长高了不少,只见她小嘴微微噘起,嫩声说道:“冯薇馨,蚕王早将你在她门人弟子中除名啦,万别再厚着脸称呼蚕王为尊师,没的败坏圣毒门的门风,难道当真不知羞耻么?”馨儿道:“我和阿虎哥两情相悦,有什么羞耻了?”
燕儿呸的一声,啐道:“药王说郭坤虎是给你诱拐去的,要不然他怎敢背叛师门?现在可好啦,你身为蚕王门下弟子,自己行为不检点也就算了,却还去勾引药王门下的男弟子叛师而逃。这事江湖上的朋友都知道啦,你们还想躲到那里去?当真以为没人能找到你们了么?”馨儿长剑一摆,说道:“找到又怎样了?你们又非我门中人,管的事倒是不少。我和阿虎哥都是圣毒门的弟子,难道还要听你们神农帮的发落?当真可笑之极。”
文洛闻言,伸入探入怀内,摸出一块铁牌,说道:“你瞧清楚了,这是圣毒门的圣铁令,要不是蚕王和药王授权我神农帮代为清理门户,如何能给我这块铁牌带在身上?”阿虎瞪大了眼睛,说道:“清理门户?你们又不是我圣毒门的人,谈什么清理门户?”馨儿哼了一声,道:“这铁牌定是假的,要不就是她们偷来的。”
燕儿锵的一声,拔出剑来,娇怒斥道:“什么偷来的?有胆你再说一遍。”馨儿冷笑两声,说道:“我和阿虎哥相好,留在药蚕庄终究无法成其佳偶,早晚是要离开的了。若不是那晚给人撞见,坏了我二人计划,这才走的匆忙,否则岂能让你们轻易找到?再说,七心海棠乃我圣毒门独有,什么时候变成神农帮制毒的药物了?”
文洛笑道:“我说馨妹呀,药蚕庄既是栽培不出七心海棠,有等于没有,还能称作是天下第一毒物么?因得如此,药王和蚕王便与我神农帮定下协议,七心海棠种子交由我神农帮拿回去试种栽植。要是成功了,对圣毒门而言,更加有着筹码来与天魔讨价还价,这有什么不好?妹子这回拿去十颗七心海棠种子,正是药王和蚕王补充给我神农帮试种所用,关系重大,岂是儿戏?这样好了,你二人只要交出种子,姊姊便不与你们为难。如何?”
馨儿哼哼冷笑,说道:“你道我当真不知你们神农帮已经制成了七心海棠是么?江湖上都说,雾茶村的村民都是死在药蚕庄所制的毒药上,死时每人脸上都带着一股诡谲的笑容,那是什么毒物这么厉害了呀?哼,我不妨告诉你,若是连我都能猜想的到那是七心海棠,以我师父之能,药王之精,难道她二人会猜测不到了么?”
文洛听得眉头蹙起,说道:“我神农帮七心海棠栽植虽有小成,却仍尚在试验阶段,距离成功犹未可及,药王和蚕王岂有不知之理?雾茶村灭村之事,江湖上传说纷纭,谁也不知实情究竟如何,妹子岂可信口雌黄,胡乱猜疑?”馨儿提声说道:“我胡言乱语了么?哼,你神农帮表面上对我药蚕庄唯命是从,台面下却是谩藏诲盗,别有所图;只是你们这些鬼蜮伎俩,又怎能躲过我师父法眼?怪不得她老人家说,撅竖小人,无大经略了。”
文洛脸色大变,说道:“你师父蚕王当真如此说了?”馨儿道:“那还有假的么?她老人家还说,你们神农帮这些年来计谋算尽,每回送药来到庄上,总是藉故住上好些日子,四处打探消息,搬弄口舌是非。只可惜你们的一举一动,全看在她老人家眼里,不来点破而已。师父说,神农帮枭獍之心,终究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文洛越听越惊,冷汗涔涔而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蚕王明心见性,淡泊玄默,如何是妹子所说的传播谣诼之人?定是你们这些门人弟子在她老人家面前馋邪乱语,诬小疑衽┌镏疃嗌埔庾魑衲艿闭妫俊避岸呛咚档溃骸澳忝巧衽┌锇驳氖裁葱模约盒睦锴宄暮埽涡攵嘌岳此担俊
燕儿听得气往上冲,喝道:“冯薇馨,我文姨留你们后路来走,可别不识抬举了。还不快把偷去的七心海棠种子交出来?”阿虎嘿嘿冷笑上来,说道:“你肩上背的不就是我二人的包袱了么,又来问我们两个作什么?”
燕儿将肩上包袱甩丢在地,呸道:“天生豆腐脑筋糨糊嘴,偏要自命高雅,学人家儒者书生念经读文,包袱里还装著书本呢,也不怕笑掉我的大牙。孟子说,“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指的便是如你这般让人一眼看穿的穷包货,以为手上拿了书就是风流儒雅,却不知自己的呆头楞脑早就穿了底,骗得了谁来啦?那七心海棠的种子如此重要,你二人又怎会连同包袱丢在客栈里头,当我们是傻子么?”
阿虎受了她这么一顿机锋嘲谑,气得揎拳捋袖,喝道:“小贱婊,老子撕破你的嘴,让你再说不得缺德话,算是代你亲生老子来教训教训你这个野丫头,免得你将天下人给瞧得轻了。”猛地抡刀断水,斜劈过去。
燕儿长剑荡出,刀剑相交,当的响来,震得她手臂酸麻,知道不能与他蛮力相拚,当下迳将剑圈划开,剑走轻灵,刃锋绕弯削去,正是一招“春蚓秋蛇”。阿虎回刀直竖,单脚一立,“回风惊天”,足下旋转开来,矮身刀势翻斫而出,砍她下盘。燕儿当真身轻如燕,登跃上来,剑尖幌抖刺出,罩住阿虎周身要害,浑不落下风。
文洛见二人动上了手,两手反握腰间柳月弯刀,刷刷抽出,娇喝道:“当真要拚命么?”馨儿对她倒也颇为忌惮,见阿虎与燕儿战得正紧,提声道:“阿虎哥,先别跟燕儿这小丫头动手。”阿虎扬刀一送,挡开燕儿长剑撩击,抽身退开,转头问道:“馨妹,还跟她们两个多说什么?”馨儿道:“咱们只求平安,听听无妨。”
阿虎向来极听馨儿的话,当下收刀而立,站到馨儿身旁,两眼却是瞪着燕儿冒出火来。
文洛巧手俐落,刷刷两声刀刃入鞘,嫣媚笑道:“妹子心思缜密,想得倒远。日后你二人远走高飞,寻个乡野地方安顿下来,养儿育女,白头偕老,岂不甚好?妹子你且放心,我们只要讨回七心海棠种子,绝不留难你们两位就是。”馨儿脸颊霞红,说道:“我和阿虎哥既已叛师出逃,自不再是圣毒门弟子,你们神农帮欲谋之事更与我们无关,何必冒死拚斗?只要你们发下誓来,绝不说出我和阿虎哥的行踪,七心海棠的种子,当自奉还。”
文洛笑道:“如此说来,这七心海棠的种子,可是在你们两位身上了?”馨儿道:“种子藏在安全的地方,除了我和阿虎哥之外,再无第三人知道了。”文洛啊哟一声,笑道:“妹子难道对我二人当真放心不下么?”当下便和燕儿立了重誓,说道要是泄露了两人行踪,便遭千刀万剐,九洞穿身,死无葬身之地云云的诸般誓言来。
胡斐远远听着,心想所谓誓言什么的,岂能认真当作一回事来看待?先前他听馨儿说起话来条理清楚,头头是道,直将神农帮隐藏于后的种种作为剖析开来,足见其人脑筋灵活至极,怎么这时却是仅凭文洛数句誓言,便即轻易信之?待见到阿虎张嘴欲说,却给馨儿以手在背后抓捏暗示,当即明白,馨儿乃是缓兵之计,另有用意。
他朝起誓说话中的文洛看去,见她双眸闪烁不定,嘴角含笑,与她话里所说的各种严肃誓言极不相称,心中顿然辄觉不安,知道双方均非善类之辈可与,彼此各怀心机鬼胎,就是不知谁能占得对方便宜?
就听得馨儿说道:“你二人既是立了重誓,可得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看着,若是违背了誓言,必当难逃老天爷的制裁。”说着与阿虎拾起地上包袱,说道:“七心海棠的种子就藏在客栈房间里头,咱们一起回去拿了出来罢。”随即牵起阿虎的手,当先带路而行。文洛与燕儿离着二人数步,不疾不徐的跟在后头,身形极是小心。
胡斐见四人朝着前边灯火处走得远了,这才自榕树后面闪身而出,步履加快,追了上去。
不远处两排垂柳,屋宇连绵,到得近来,就见门杆上竖着“悦来客栈”旗帜招牌,前面四人却是直往右首回廊穿过,走到一扇木门前停了下来。馨儿以手推开了门,右手一摆,似乎在说:“你们二位先请了罢。”
胡斐认清了房间座落位置,当下自外远绕过去,悄悄溜到屋后,正要趋耳凑到窗旁听闻动静,猛地房内传出两声咚咚声响,如物坠地。正迟疑间,一声竹笛倏地吹起,旋即听得两声惊叫上来,跟着蓬蓬响来,再无声息。
这一下变生不测,委实出乎胡斐意料之外,惊得他一颗心有如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落,浑不知房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待得半晌过去,竟是再不闻丝毫声响传来,心知不妙,当即沾湿手指,戳破窗纸,以眼就洞的来望向房内。岂知一瞧之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房内地上倒着四人,浑身动也不动,生死未卜,当真奇怪至极。
他久历江湖,深怕其中有诈,自是不敢冒然闯进。等了片刻,仍不见地上四人半点动静,当下取出带在身上的那把家传短刀,朝着窗缝伸入划去,刀刃锋利,毫不费力的割开榫头,轻轻一推,打开两片窗子,跳了进去。
岂知他足踝方才落地,鼻头即闻得一股淡淡紫薇香气,心中骇道:“紫金糜魂?”当下赶紧闭住气息。他知此种香毒专门用来迷人魂魄之用,闻者片刻间必失所觉,其毒催心化肝,气性极猛,忒地厉害无比。
胡斐紧闭口鼻,见文洛与燕儿已失知觉的俯趴在地上,生死未知;阿虎和馨儿则是颈部各给一条血红小蛇咬住,全身发黑,只怕两人当下已然中毒身亡,回天乏术。他不敢久耽,俯身取下阿虎肩上包袱,抱起燕儿身子,飞身纵出窗外。出得房来,一探燕儿鼻息,尚有微温,将她平放在地,便再入内抱出文洛,这才大口呼出气来。
胡斐微略调息,倒不觉头脑昏沉,心中直呼好险,但随之一想,莫非是干枯后的蓝花尚能抵挡毒气?
他数月前曾从药王花圃里摘下三朵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