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唐-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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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李栋疑惑问道:“不知刺史为人如何,如何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张须陀在桌上轻轻一拍,十分肯定地说道。从李栋回答的淡然语气,和对铁铺之事的焦虑状态,张须陀知他对画像之事不太上心。有人对富贵升迁之事天生不感兴趣,这也情有可愿。
何不利用李栋眼前所遇困窘,引他就范呢?这岂不是一举两得?刺史生性刻薄,十分护犊子,他如果知道亲派的武侯被打得落花流水,几乎无一活口回来,定会大发雷霆之怒。
如果将两件事揉到一处,谅那刺史也不敢与圣上对着干,而得罪即将飞黄腾达的李栋了。
李栋本就十机伶聪明,稍稍思索便即明了张须陀话里的意思。但内心实在不愿与那人有沾染,随即反问:“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
张须陀微一吃惊,旋即以舒缓的语气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可办起来十分棘手。”
他的意思是,二十名被杀死的武侯,可添到章丘攻打知世郎之役阵亡名单中,得到朝廷的一笔抚恤,家属也不会大闹。
秦家天天呆在齐郡城内打铁,怎会与那些杀人的不法之徒勾结一起?这事必需彻查清楚,从根上清除隐患。不然将来还会被其黑手波及,总不能事事麻烦李栋出手吧?
李栋从第一次见到神秘的武侯时,就心生标本兼治的想法,现与张须陀不谋而合,可谓眼光超前,考虑周到。
“如此这般,我需到东阿亲自走一趟了?”李栋陷入深思,望着眼前的空气,仔细考虑以后说道。
“这个就不必了!”张须陀毫不在意一挥手,道:“这事交给东阿令照办就是了。何敢劳你亲历亲为?”实际上,他担心李栋离开齐郡,耽误了画像的功夫。万一圣因上此怪罪下来,依他喜怒无常的性子,齐郡所有人绑到一块,也担当不起呀!
李栋听后,摇头否定了张须陀的劝解,道:“这已经嫁祸于秦家了,必不能再信东阿令的为人了。还是亲自走一趟,感到保全些。”
张须陀从他一番话里听出,李栋对官场之事颇不放心,大概他担心官官相护,为那真凶包庇护佑。一时老脸有些发红,因刚刚他也替李栋包庇了一件天大的案子。
想了一会儿,张须陀试探着问:“去一趟也无防,只当是趁闲心看看山水。不过我以为,明天还是见见叶刺史为好,毕竟他才是一郡之长,有拍板定案的份量。”
李栋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心想:这事已麻烦张须陀不少功夫了。不能再给他添乱了,他寄身他人矮檐之下,做事也很不方便。
第069节:祸水嫁他人
二人说话间子时已过,李栋与武侯曾生冲突,回去怕落在他们手里,额外生出麻烦,张须陀便留他在自家住了一宿。
第二天,李栋早早起来,草草吃些东西,张须陀需赶往郡署点卯,李栋要面见刺史,便和他一道去了署内。
点卯时,刺史叶继善便发现张须陀身旁侍立一名小郎,相貌十分生疏。他私下猜测,也许是张须陀新换的一名执衣,便带他到署内熟悉情况,碍于当时人多和张须陀的身份地位,也没追究李栋究竟什么身份。
执衣是指年龄幼小的府兵,干不了技术活和体力活,便在官衔高的人身边做勤务兵,端个水牵个马喂些料什么打杂活。李栋年龄才十六岁,刚好吻合这个身份。
点卯报事过后,诸官各自散去,署内只留下张须陀和李栋二人,迟迟没走。
叶继善见了,便摆着高高在上的官架子,以十分傲慢的语气对李栋说道:“署内情况不比家中,你需仔细留意,万不可出了差迟。”
稍稍客气些,转脸问张须陀道:“昨夜你到刺史府还没见此人,这名执衣是连夜新换的么?”
李栋暗暗不爽,对自己傲慢还情有可愿,对张须陀这样一位功勋卓著,地位并不逊他多少的官员也很慢待,可见往日横行成性,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了。
李栋假装没听到,冷冷站在原地,对叶继善的话便不置可否。
见李栋身体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张须陀知他受了冷落心里不满,忙躬身施礼,回道:“这位绝不是我的执衣,我也没有那高身份,这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叶继善便生硬打断,语带威胁问道:“既不是你执衣,为何带到郡署中来?你不知这里乃是重要之地嘛,走漏了风声如何是了?”
张须陀脸上顿时十分尴尬,倒不是带李栋到署内受他一顿批评的原因,是叶继善接连不断在李栋面前出丑,替他感到难堪。
受到这般奚落和冷遇,李栋对在叶继善面前求情,使他对秦琼父子网开一面的想法霎时心灰意冷。心里一时恼怒,暗想还不如带秦琼罗士信等到江淮一带,和杜伏威打家劫舍来得潇洒自在。
本想掉头就走,转念又想到,张须陀带自己来署里,也是冒了风险的,不能就这样丢下他离去,只得强忍心中不爽,回道:“在下是章丘……”
“放肆!”叶继善驳然大怒,猛拍面前桌子喝道:“不懂规矩的山野村夫,没问你,不准私自讲话!”
这下麻烦就大了。
张须陀擦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强声说道:“这位小郎就是章丘李栋——”
“管什么李东李西的,无缘无故……啊……啊……他谁?……”叶继善刚想发雷霆之怒,脑间一个熟悉的名字忽然闪了出来,圣人不正要章丘李栋的面像吗?眼前这人难道就是他?
叶继善脸上即刻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滴,手扶桌面忙探出半个身体,抖声问道:“你果真是李栋?在章丘战败知世郎十万大军就是你?”
眼见叶继善前倨后恭,变脸比翻书还快,李栋知道张须陀昨晚对自己所讲,炀帝要见到自己的画像之事,对他影响很大,就心存捉弄心理,决定教训教训他。
“不是李栋还会是李西?在下蠢笨得很,只是一名山野村夫,论才不知讲话还需请示,论识不知郡署规矩甚多,实在惭愧得紧!惭愧得紧!”李栋这时才故意对叶断善施一个肥诺,脸上带着讥笑,冷冷回道。
一听李栋一番话,叶继善知道自己刚才闯祸闯大了,忙撩衣服从案后急急走到前面,反对李栋一躬到底,满脸堆笑,生怕再惹李栋不高兴,说道:“下官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大人大量,千万海涵则个!”
李栋满脸惊诧的表情,反声问道:“刺史这话小郎我就听不大懂了。我乃章丘藉藉无名的村夫,你乃高高在上的齐郡刺史,海涵什么?有什么可以海涵的?”
叶继善忍着心头的怒气,陪着艳如桃李的一张笑脸,回道:“人不知则不罪,误会,误会,都是一场误会!”
他转身埋怨张须陀道:“你也是个没见教的人,既然李栋到来了,为何不早些告诉我?生出这档子事来!”
李栋知道他想转移话题,就此把自己糊弄过去,忙接着他的话茬说道:“是我不让他给你讲的。我还有事向刺史禀报!”
叶继善知道他心中还存怒气,只得继续笑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有所求,不管什么事我都照办!”
听了这话,李栋心里感到有些安慰,忙问:“一切事全听我的安排?”
“一切事,署内决无虚言!”
“那好,我要你放过秦家铁铺秦爱一家人,所有事情一笔钩销,再不许提任何报复的话。”李栋紧追不舍将了他一军。
“使得,全都使得!东阿距离历城千余里,什么人有如此快的身法,可在一夜之间连续做下案子呢?误会,全是误会啊,哈哈哈哈!”叶继善还以为李栋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原来竟是为了一名铁匠而来,忙不迭口答应下来。
李栋肚子内的坏水蓦然挤了出来,生出把秦家父子为自己打剑时,烧掉一半房顶之事,嫁祸于再也不能出口辩解的武侯们的想法。嘿嘿一笑,问道:“你派去捉拿他们的武侯,放火烧掉了秦家铁铺,你看这事儿……”
“铁铺烧了啊?那就再建一个,再建一个!我让他们请人,没人他们烧房啊?这帮奴才真是该杀!”叶继善假装生气说道,心里暗想:眼前只要让李栋消气,把圣上催促的事情办下来,以后有机会慢慢收拾他。
“嗯,你说得很对,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已经替你把事办好了,把他们全部宰掉了……”李栋说完,紧盯他的眼睛,看他有什么反常的反映,是否言不由衷,口是心非,暂时糊弄自己,秋后再和自己算账。
“啊!”一声惊呼之下,叶继善颇是为难。嗫嗫嚅嚅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杀……确实该……可二十余人……他们家人也不答应啊……”
李栋朝张须陀挤了挤眼睛,意思让他回答。
张须陀对李栋的胆大妄为既震惊又佩服,也只有他这样不太懂规矩的人,才敢如此戏弄叶继善了。忙施礼回道:“那些武侯可与章丘之战阵亡的将士,一同报给朝廷,为其家人安抚后事。只要得到满意的抚恤,谅他们也不会生出多大的波浪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叶继善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看看李栋,再看看张须陀,知道他们二人已筹谋好计划,才赶来算计自己的。不然须臾间怎能想这般周密,这般天衣无缝的对策来?
他心里暗暗骂道:好一个李栋,好一个张须陀,你就走着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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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节:目标东阿县
李栋只是章丘白身小民,叶继善却是位高权重的齐郡刺史,他被李栋**得颜面尽失,苦笑不得,心中异常郁闷。
心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治下一位深得圣上欣赏的人,就大感头疼,现在又蹦出一个不大懂规矩的李栋,这可要了我的老命了。”
张须陀老成持重,还不会依仗圣人之威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这李栋却虎假狐威,欺人太甚。得想个万全之策把瘟神尽快送离齐郡,绝不能使他长久呆在我的郡下,天天给我添无穷的麻烦。
嗯。
有了!
叶继善久经官场,摸爬滚打出一身过硬的本领,心里已经想好怎么对付李栋,圣上既然十分欣赏他,为什么不使个顺水推舟之计呢?
心里打定好注意,脸上便对李栋越加恭敬顺从,凡是他有所要求,全都不带打盹的点头同意。
几次故意刁难,都被他满口应承下来,李栋有种一拳打出去,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的感觉。丝毫没有遇到的反抗和拒绝,心中隐隐然有种不安,一时却闹不太明白,这么做会不会有后遣症。
所有要求全部得到肯定的答复,李栋才心满意足地告别叶继善,与张须陀从郡署内出来。
张须陀知道李栋执意去东阿走一趟,便给他一个信物。告诉他遇到危难的时候,拿信物到东阿县衙,县令必定鼎力支持,绝不会坐视不理。
李栋把信物接到手中,见是齐郡的调兵令牌,心想自己打定注意秘密潜行到东阿,那里没有一个人认识自己,应该不会出什么差池。这东西不大用得着,既然张须陀担心自身安危,那就暂且收下吧。李栋这才把令牌塞到怀中。
张须陀准备派马匹送李栋回去,被他婉言拒绝了。他不想使秦琼父子知道,自己暗地帮了他们的大忙。受人感激有时候也不是很好的事情,心累啊!
见他不同意,张须陀也只得收回马匹。二人告别,李栋步行穿过街道,左转右转往秦家铁铺走去。
刚走出西门不久,还隔着很远的距离,李栋便见到铁铺房顶爬着几个人,正拿着工具在修葺房顶。从身影和人数来看,绝对不是秦琼父子和罗士信。
李栋心里一喜,暗道:这叶继善挺好的嘛,自己还没有回到铁铺,修房的人就赶到了,要按这样的速度,这样的效率办事,还有什么事难倒老百姓呢?
给老百姓帮忙做好事,这种好好的政迹不去做,偏偏热衷于钻营打空,讨好上级,偏离了为官正途,难怪大隋的大厦倾覆一旦。
加快脚步来到铁铺前,秦琼等人站在铺外,正吆喝房顶的泥瓦工,仔细修房顶。见到李栋去了一夜,临近中午才回来,他们几人忙围了过来问东问西。
“哎呀,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罗士信见李栋回来,手舞足蹈地嚷道。
“是啊,你说去去就回,怎一宿没回来啊。我们都悬着一颗心呐。”见李栋安然无恙归来,秦琼喜道。
秦父最后说话,长舒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