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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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眼中黑气缭绕,忍耐和欲/望在深处纠结蔓生,像黑色火焰里不断壮大的荆棘。但他呈现在表面的,只有琉璃般透亮的金色眼球上一层灼灼而喜悦的光,夺目如钻石火彩。
生着薄茧的指尖差点触摸到她光滑的小臂时,她忽然抽开手,转而在他头上揉来揉去。
“禁止耍流氓。”明月一本正经地说,“乖乖洗澡,现在是清洁时间。”
没抓到。那一瞬的失落差点让恶鬼露出獠牙,眼里盘踞不散的邪恶妖力几乎溢成一场尖啸的风暴。他瞳孔变得极尖极窄,手臂青筋暴起,形状一瞬间几乎要扭曲成为本来鬼爪的可怖样子。
但他忍住了。
他说了,他能忍受一切。
恶鬼微微沉进水里,用温暖平静的水流掩盖住手背的青筋和变形。他在沉默的忍耐中深呼吸,贪婪地想把空气中所有她的气息都捕捉到身体里。然后他再去看她,透过温软迷离的水雾,看见的仍旧是她眉目间轻盈的笑意。
轻盈,梦幻,仿佛若无所觉。
她的手搁在他头顶,轻软得就像不存在。茨木往上看,看不见她的手掌,甚至连她的身影好像也被愈发浓郁的水汽遮蔽了去。
他忽然抬起手,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扯。
哗啦——
抱了满怀。
又来了。当这个温暖的人类完全伏在怀里,毫不挣扎、温顺如羔羊时,她的温度就会顺着肌肤传递进血液,轻易将他体内那片无论如何也填不满的空洞补上。
那些阻隔在他们之间的衣物太碍眼,茨木一手将她按在怀中,一手露出“鬼”的利爪,带着些许恶意,划破了她的衣物;从上到下,织料破裂时的响声听上去叫人畅快极了。
人类埋首在他颈边,轻轻叹了一声气。茨木无动于衷,想她可能又会抱怨或者发火,说不定再给他一耳光。她看着纤细,一拳揍下来还是很痛,但一想到是谁带给他这份疼痛乃至痛苦,茨木居然感到隐隐的期待。
在她的手掌切实贴到他脸颊上时,他真的以为她即将把那份甘美强大的力量化为冷酷的攻击。眼瞳可怖的妖怪露出一个咬着牙的狞笑,险些激动到发抖。
虚幻的温暖,久久贴伏在他脸上,没有任何想要掀起争斗的迹象。妖怪凝固在期待中的眼珠微微转动,对上她的目光:依旧平静到轻飘飘,就像对他的感受一无所知——无论是那种极端的满足还是极端的空虚,极度的愉悦还是极度的痛苦,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笑,轻易说一些无知无畏的话,却每一个字都真的能引起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茨木酱,你是不是”
她就用这种轻飘飘的目光看着他,连带点无奈的笑意都显得轻飘飘。然而也许是她眼眸的黑色太深,映出清亮水光时,竟也显得了然而包容,像竹林上方深邃遥远的星空。
妖怪抬起头。温热的泉水化作渺渺雾气向高处攀升,在更高一些的地方消散到看不见;银河横过天空,星辰的海洋里漂浮着淡淡星云。
人类的法术总是这么神奇,幻术下的时间都显得快慢不定。
“茨木,你是不是睡太久,所以变病娇了?”
“‘病娇’?”茨木低下头,“明月,你总是有这么多奇怪的词汇。”
就像她的世界有太多地方是他不知道的。
他的表情很少这么平淡,却正因为过分平淡,他眼里隐隐翻滚的情绪才让人心惊。
如果不看茨木眼里邪异的漆黑,还有他脸颊上宛若熔岩流动出的红色妖纹,他的五官相当英俊,甚至带一丝精致感。只是平时他身上异族的特征太多,可能在一般人眼里,他的可怕远多于赏心悦目。
“我在想,说不定,”明月认真说,“我真的是个口味很重的人。”
因为她一直都觉得茨木很好看,连头上那根鹿一样的鬼角都相当可爱。
茨木神情微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明月使劲抱了他一下,郑重宣布道:“好了,现在我要亲我男人了!嗯,男妖也亲!”
竹林风过,静水远流。无论是幻术的世界也好,还是所谓的真实的世界也好,对他而言都毫无重量,也没有意义;所有事物都跟他没有联系。到底被封印在地底,还是走在风和阳光里,对他其实没有区别。
只有现在这个人。
他深深亲吻她,一遍又一遍确认她身体的温度;饥渴在体内漫延,他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将她抱起,让她坐在池边。她坐在那里时,高度就刚刚好,无论接吻还是更深入的拥抱。
她的头发也变得湿漉漉的,紧紧贴出身体的线条;她在微微发抖,声音像笑,又像沙哑的呜咽。
“不是”她急促地喘气,“你又来?等,唔别、别这样”
茨木却弄得更过分。“叫出来。”他把她优美的脖颈按在怀里,哑着嗓子说,“明月,叫出来。”
“中、中二病娇哈啊”
她一口咬在他肩上,恶狠狠的,却压不住喉咙里破碎的声音,最后到底是放弃抵抗,顺从了他的意愿,只不过又狠狠咬了他好几口。
她给的疼痛,让他迷恋的疼痛,让他疯狂的疼痛。
最后一下,他死死将她箍在怀里。长久的默然和急促呼吸,然后他忽而断断续续地笑起来,最后演变为身体震颤的大笑。
他一定已经疯了不,早就疯了。
但寒冷到了极致会变得像温暖,痛苦到了极致也会化生一丝虚幻的快乐。这一刻,在星空下,他也许的确是幸福的。
******
磨磨蹭蹭的,已经是黄昏。
夕阳透过薄薄的纸门,将室内晕出一片熏熏然的暖光。这栋房子有些年头,但现代所谓的“老房子”大多空间局促,房间再多也有挥之不去的狭小之感,尤其当古老的大妖怪屈尊前来,屋子便更显得矮小拥挤。茨木倒不在乎,明月让他坐,他就顾自把矮桌踢到一边,大马金刀地坐在地上。
黑色铠甲撞在墙壁和地板上,沉闷地“哐当”几声。明月觉得他这副和周围格格不入却又理直气壮的样子很好玩,就又笑。茨木穿着人类的浴衣(尺寸特别定制版),随意倚靠着墙,表情懒洋洋的,很餍足的模样。
明月从冰箱里翻出食材,做一大份三明治,切了端给他。他们其实都不需要吃东西,但进食有时是为了仪式感和享受。茨木扫一眼面包夹生菜、番茄、芝士培根,皱了下鼻子,对此很不感冒,但他再看一眼明月,一个字没说,拿一块三明治直直吞下去。
推开拉门,沉静美丽的夕霞染红了夏季的天空。明月拿来一支毛笔和一叠符咒,拉过茨木的右手臂,在上面不断写写画画,不时贴一张符咒上去,过了一会儿又揭下来。
“可怜我一千年没有更新过阴阳术的知识库,已经是个落后时代发展的老古董了”明月感慨,“幸好你的手臂上前前后后被封印了太多重,混杂下来反而变得容易解开,只需要灵力足够强大就行。不错,这正是在下的优点,在下作为一个老古董,对此表示十分满意。”
“明月。”
“大爷您请说。”
“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在梦里。”
“”
“哦,我开玩笑的。算起来,有一千多年了对你来说的一千多年。”
“是吗。”
明月手里工作一顿。她抬起头,只看到她的白发妖怪在看夕阳。暮色里的世界像一副老照片,霞光落在他脸上,也像回忆陈旧的一瞥。
“你不问了吗?”
他回头看她。
“重要吗?”
她怔了怔。“记忆是你的,当然该你自己决定。不过,记忆是力量,我想,记忆不完整的话力量就也不够完整。你不是很想要强大的力量吗?况且”明月吞吞吐吐道,“况且,我觉得,还、还是挺重要的”
茨木笑了。重逢以后,不,甚至是相遇以来,他的目光和笑容头一次显得这么平静;平静而温柔。
第八章 雨中曲()
夏目醒来的时候;眼前朦胧的光线呈现出一种冷色调却让人舒适的黯淡。他的意识尚处于现实和梦境的分界,眼神朦胧了好几秒;才在看到闹钟上显示的时间时;缓缓明白自己身处现实生活中。
“已经九点了?!”
受到惊吓的少年猛地坐起来。
“反正是周六嘛。”垫子上趴着的猫咪老师睁开一只眼,老成地说,“谁让夏目你昨天晚上又把名字还给了找上门来的小妖怪。哼;友人帐真是越来越薄了,怎么还不来一个大妖怪把你吃掉?”
“那还真是抱歉了。”夏目早习惯了这只嘴硬心软的猫。他揉揉眼睛;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天光照进来。
窗户框出一个下雨的世界。隔了玻璃的雨声细小沉闷,夏目把窗户稍微推开一点,雨声就清脆起来,密密地砸响树叶和屋檐。在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凉风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这里的雨天也会让人产生幸福的感觉。
“夏目夏目早饭早饭”
招财猫也睡醒了,跳上他一边肩膀;期待地摇尾巴。
“是;是。老师也等我先刷了牙再说。”
“刷牙刷牙”
刷牙洗脸换衣服,临下楼前少年又伸了一个懒腰;再把三花胖猫抱在怀里。
家居拖鞋很柔软,但踩在藤原家的楼梯上还是会有细微的木板“嘎吱”声,像老年人吸烟时轻轻咳嗽。夏目也很喜欢这样令人安心的声音;稍稍放慢了脚步。三花猫嫌他太慢;从他怀里一跃而下;奔向厨房。
“我闻到了烤鱼的香味!”
“猫咪老师——”
沿着走廊多跑几步,刚到餐厅门口,却听到玄关那边传来塔子阿姨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塔子阿姨在笑,听上去很高兴的模样。夏目和招财猫都停下脚步,对视一眼。
“猫咪老师好像有什么东西?”夏目不确定地问。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奇妙的香气,但仔细嗅的话又分明什么也没有。
招财猫眯起眼睛,没有说话,却突然往玄关那边跑了过去。
“啊啦,真是太客气了不不,这样就让人很开心”
“啊,贵志君,你醒了吗?”听到夏目的脚步声,正跟门外客人说话的塔子回过头,“是明月小姐和她的男朋友前来拜访哦,还送来了很新鲜的百合,看,很漂亮?”
少年和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
“明月小姐和、和她的男男朋友?!”夏目张了好几次嘴,才结结巴巴地,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鸬鹚。
“是啊,贵志君也吓了一跳?明月小姐已经有男朋友了哟”塔子误会了他吃惊的原因,“明月小姐说是来感谢贵志君之前的帮忙呢。”
塔子手里的确捧着一大束半开的百合,像是今早刚采摘下来的,上面还沾着晶莹的露水——也可能是雨水。玄关门口的储物柜上还放着一盒点心。
微凉的风,浸着蒙蒙雨雾,经过门口两位客人身边,飘进藤原家的宅邸;那点似有若无的香气也幽幽在雨水的气息里。
“再次见面很高兴,夏目君。”客人说着一本正经的礼貌用语,却趁塔子不注意时冲少年和猫挤挤眼睛,流露出一丝得意和促狭,“如果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喝个茶?”
淡淡雨雾中,美人亭亭而立,比百合更清丽,而她身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身材高大,白发金眼,面容英俊却带着一丝煞气。他穿着竹纹的玄色和服,右手拿着一把滴水的伞,左手牵着明月,金色的眼珠转动,淡淡瞥了一眼过来。
就算没了头上的鬼角和妖纹,就凭那个冰冷中压着一丝暴戾的眼神,夏目也能认出,这不是那个被封印在森林深处的千年恶鬼又是谁?!
招财猫弓起脊背,圆滚滚的毛皮全炸开了。
仿佛感觉到了少年和猫的警惕,此刻伪装成人类的千年恶鬼扯了扯嘴角,金色的眼珠泛出一丝黑气。
“呵,你们这”
话才开头,夏目看到那位满面正经的明月小姐身姿不动,却飞快地踢了冷笑的恶鬼一脚;恶鬼神情一顿,硬生生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你们夏目君,还有那只猫,”茨木一字一句地说,“来一起喝茶。”
妖怪还是那个妖怪,凶恶也还是那么凶恶,但一瞬间,夏目的确有了喷笑的冲动。“嗯,那今天下午两点钟,会打扰吗?”他决定要去把情况问清楚。三花猫看他一眼,竖起的尾巴缓缓放下,没有反对。
“不会,刚刚好。”带来惊吓的客人依旧笑眯眯,“那么,下午茶的时候见。”
雨水未干的伞转向门外,轻轻一抖后在两位客人头顶绽放;透明的伞面像一朵蓬松的云,将两人一齐遮住。伞是双人伞,但依旧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