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第1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模苛锸薅济挥蟹从常死嗟男峋趺髅髁胀ǖ囊笆薅疾蝗
朱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强行命令自己不准再多想。
鼬只是趁此机会闭目养神。他可不知道自己的向导刚刚在脑海里转过了多么离奇的猜测,或者就算他知道了,也根本不在意,连觉得好笑的心情都不会有。过去的十多年复杂的忍者生活,终究是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那一头,明月正再一次拜访小庸的队伍。
“刚才都发生了什么,队长呢?”
“有人来偷满瓮石,被我们的人发现了混乱中起了冲突,队长杀掉了两个人。”
“所以?”
“刚氏说,决不能将血腥留在队伍里。所以,队长决定一个人留在湖边。”
“和那两具尸体一起?”
“和那两具尸体一起。”
“其他没反应过来要离开的人呢?”
第三十七章 升山(完)()
——我们无能为力。
“什么!怎么会!什么叫‘无能为力’!”
跟明月交谈的是当时另一个跟她比较熟的护卫,原本没在意明月边上的小孩子;谁想他说完这句话;明月没什么反应;倒是小孩儿激动起来。那张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浅紫色的眼睛充满不解和愤怒;还失礼地喊道:“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太冷酷了,我蓬山公绝对不会选择你们这样的人的!”
最后一句话让护卫脸色骤变,也让周围其他人神情不虞。小鬼说什么呢!护卫一瞪眼;表情立即变得凶恶起来;口里恶声恶气。那孩子生性胆小;只是气到头上才显出点气势;被护卫这么一吼,立刻给骇得躲到明月身后。
明月把她护了护;说:“别跟小孩子计较。”
她感到自己的衣服被捏紧。这时候,好几支火把燃起;将这片林地照得明亮许多。有升山者紧张地说不是说晚上不能生火;不然会引来妖魔吗;有刚氏立即说,妖魔会循着血腥气去湖边,所以今晚可以稍微放心一些。话音方落;燃烧的火把仍是熄灭了,最后只留一点微弱的光;伴随着一小撮人走来。
“石宁;何事喧哗是明月小姐啊。”
芳国冢宰小庸居然亲自前来。他简单两句话问明冲突缘由;袖子一挥就让随从们各归其位,再对明月一拱手,就准备回到队伍当中。从头到尾,他并没有流露要解释什么的意思,更是连眼风都未曾扫向引起骚动的孩子;而正是这种近乎漠视的态度,引起了小孩儿强烈的不适感。
小庸的眼神深埋在夜晚的阴影中,下巴和嘴唇的轮廓也被垂落的胡须掩盖。唯有黑暗和沉默,才越令某种强大的冷酷暴露无遗。那孩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又缩回了一些,只一只眼睛盯着这样的小庸。
“你就是芳国的冢宰大人吗?来这里的都是芳国的子民,为什么芳国的官员会抛弃甚至杀死自己的百姓?”
一听就知道她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这句话。小庸这才正眼看她,那张埋在雪白胡须和黑暗夜色中的嘴唇蠕动着,说出了如下一番论调:“不错,老夫身为芳国的冢宰,一切都要以芳国的子民为重。现在芳国最需要的就是尽快选出新王,那么老夫就要克服千辛万苦,顺利见到蓬山公,才能向其询问天意。所有跟随老夫前来的人,都早已做好必要时刻牺牲的准备。”
“可、可是如果王在被你杀掉的人里面呢!”
“前来升山却不雇请向导的人,和不择手段偷取他人物资的人,也敢自称拥有王的器量吗?”
“但是”
“每个升山者都要尽全力保全自己,然后才有余地考虑别人。为此,必然有流血和牺牲;一时的心慈手软只会带来毁灭。”
“你这样冷酷的家伙才不会是王!”
夜色无声流淌,连不远处的几声咳嗽都显然压到最低。小庸好像深深看了这名孩子一眼,然而此时最后一点火焰也已经熄灭,于是一切细节都湮灭了去。但是,芳国的冢宰的确是忽然做了一个拱手的动作。
“尽人事,听天命;这世上的一切不外如是。”小庸的声音苍老,也因为这苍老而显得更加坚定不移,“不论今后的峯王陛下是何等样的人,老夫所说的这一切——”
“——都永不会变。”
自那之后,孩子就陷入了沉默,还有点恍惚。她紧紧抓着明月的衣衫,一直到最后睡觉的时候也没有放开。彼时月亮出来了,清辉落在明月前方五步远的泥土地上,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低低的呼吸此起彼伏,来自团团藏在林地中的黑影。明月背后靠着树干,一边是暖烘烘的骑兽,另一边紧紧贴着她的是那小孩儿,连睡梦中都是眉头紧皱。
她的头巾歪了,侧边滑出一缕发丝,是亮闪闪的金色。明月轻轻把那缕头发给她塞了回去,再闭上眼睛。
睡了不多时,伏在她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尽可能轻地离开了她的身边。她或许自以为无声无息,但在她的脚尖落在地面、发出第一声细微的声响时,明月就睁开了眼睛。
“你要去哪儿?”
那孩子当然吓了一大跳;肉眼可见的从头到尾一个抖,风吹麦浪一样,回头来又露出慌乱害怕的神情。明月只招招手,她就下意识乖乖走了回来,等想到自己这是自投罗网又想跑,已经被明月抓住手臂,想走也走不了。
“嘘——别吭声。”明月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吓唬她,“要是把妖魔招惹来了,这里的人都会被吃掉的!”
一句话把人家吓得捂紧嘴巴,动也不敢动。好一会儿,她才敢学着明月,用细弱蚊蝇的声气怯生生地争辩:“但是湖边”
吼——
某个方向传来的震天吼,惊醒了整个林地宿营的人。四面八方都有几声惊惶的“发生什么了”的询问,很快就被有经验的人按了下去。空气依旧安静,却陡然变成了紧张而恐惧的安静。明月看身边的孩子朝湖的方向伸长脖子,想了想,慢条斯理地补充一句:“噢,看来来不及了,这时候妖魔一定已经把那些人都吃掉了。”
孩子猛地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愣怔半天,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节哀顺变。”明月又慢悠悠说一句,
人家哭得更厉害了。
——主上
嗯?
——我没吃他们,还按照主上的吩咐把来袭击的妖魔赶走了。为了不让主上闻到血腥味,我谁都没吃,一个都没有!
魇苍的声音颇为委屈。
知道了,辛苦你了魇苍。做得很好。
这时,不知哪个刚氏说了一句,这样妖魔就不会来了。四下里高高低低有放松的呼气声;月光中的林地总算恢复了静谧。唯有那孩子无声地抽泣着,从明月身边退开,缩在骑兽边上,揽住孟极的脖子,把脸深深埋入灰白色的毛皮里。
明月正保持着她狼外婆般的笑容,冷不丁被敲了一下头。
喂——
她怒视凶手,无声谴责。鼬淡定地收回手,说快睡。明月悻悻往树干上一靠,嘀咕他老端着兄长的架子,到底哪儿来的恶趣味,结果又被敲了下头。她面上忧愁地叹气,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心里却盘算了一下,觉得比之当时病重又压抑肃穆的样子,现在鼬的状态要让她开心得多。
“我真是个好姐姐啊!”她突然说,“舍己为人,高风亮节,应该青史留名!”
“嗯,睡。”
一夜无事。第二天清晨,晨雾还在森林中弥漫,很多人早已醒来,却等到雾散才开始吃早饭、收东西。这是第五天,升山者的集团已经隐隐现出一种默契的秩序,没有人再像之前一样慌乱无措,少数几个没有向导、却也在昨夜凭借机敏而侥幸逃出的人,沉默地形成一个新的团队,看过来的表情有些怨恨,更多是茫然和疏离。
然而,在大部队拔营出发之后不久,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因为从令乾门到蓬山,升山的道路只有唯一的那一条,所以在昨晚的骚乱后,大部队依旧需要回到先前的道路。
沿着那条正途行走不久,后方匆匆赶来一队人——正是昨晚被丢弃在湖边的人。以小庸家原来的护卫队长为首,这群人形容狼狈、精疲力竭,却确实都全头全尾地赶上了大部队。
人群的惊讶自不必提,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一种惊喜的气氛,混合着微妙的忐忑和忌惮,在所有人之间传递。但当护卫队长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到小庸那边后,那张隐隐的紧张对峙就消失了;后续的人默默融入大部队。
“发生了什么?”
“昨天两头妖魔争斗我们也不太清楚。”
这可真是太幸运了。大家如此感叹。
护卫队长跪在小庸的马车前请罪,许久都无人说话。周围人也垂下视线,保持缄默。好久过后,车里才传出小庸的声音,说回来就好。队长登时露出放心的表情,如蒙大赦一般回到原先的位置。整个队伍这才一下松快下来,人们朝队长露出笑容,递给他原本就属于他的铠甲和兵器。
在看到他跪下的时候,裹着头巾的孩子就吃惊地张着嘴;整一幕看下来,她已经完全懵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求助地望着明月,“明月姐姐”
“嗯?”
“那个叔叔,明明昨天晚上被抛弃了不是吗?而且是为了保护冢宰大人!现在他活着回来了,为什么冢宰大人不仅不高兴、不说谢谢,还要怪他?还有其他人也是大家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面对彼此吗?”
“这个虽然我自己知道,但不太能讲明白。”明月拉拉鼬的袖子,“鼬,你来讲。”
孩子转头去看鼬,然后往明月身后缩了缩;她莫名地害怕这个容貌好看、气质却冷清得不行的哥哥。不过,现在她已经坚持着直视他,希望能得到答案。
来到这边以后,鼬几乎不会拒绝明月的要求。
“他昨天犯了两个错误。”鼬说,“第一,在黄海杀人。第二,已经定好由他牺牲,但是他活着回来了,还把所有人都带了回来。”
“妖魔袭击过后,血腥发生的三天内都是比较平安的。”连山补充道。
“我我不明白”
“小庸队伍里有刚氏,肯定早就强调过血腥味对妖魔的吸引力。通常而言,小庸会下达的命令,差不多该是‘保护好物资,但是不能引发流血事件’。所以,杀人是那个男人犯下的第一个错误。”鼬就解释得更细致一些,“第二,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就让血腥味把妖魔招来,这样的话其他人能够平安度过接下来的三天。我想,在有必要的时候,甚至会有升山者主动这么做——就算不是杀人,也会是杀掉骑兽,有意让妖魔前来袭击,同时保护好自己,等待其他人牺牲。昨晚也本应如此,但最后的结果,你现在也看到了。”
没有人死,所以妖魔还会来。
孩子傻傻地看着他们,像是思考这件事对她而言太过费力,以至于不得不多花一些时间。“就、就是说”她结结巴巴地问,“那个叔叔最大的错,就是、就是他没有去死吗?”
她看上去都要哭了。
“非常遗憾,但的确如此。”鼬说。
他的神情、语气都极淡也极轻,宛若是清冷的晨雾化在他眉眼上、声音里,才让他从始至终如此平静,好像无论对于怎样的惨事,他都见惯不惊。
孩子从喉咙中迸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突然拔腿朝另一边跑去。连山迷惑地看着小孩儿的背影,完全不明白她的激动和悲伤从何而来。他见过很多初入黄海的人,都会在这里残酷的生存法则下发出惊惧的质问,但这种深刻到古怪的、发自心底的悲伤——没有。他又去看雇主和他的妹妹,却发现这两个年轻人的脸上都带着了然的情绪。
怪人,无论哪个都是。连山想。
明月也走过去。
“我去看看。”
“记得回来。”
“喂喂我又不是出门玩疯到把自己搞丢的小鬼。”
“是吗?”
连山看到那位年轻的小姐步子一顿,回头定定看了雇主一会儿,突然扮了个鬼脸,然后飞快跑走了,留下黑发的年轻人顾自淡淡一笑。
“鼬先生。”连山忍不住劝道,“就算您和小姐可能都身手不凡,但这里是黄海,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
年轻的雇主不负连山所望地给出了一句话:
“——没关系的。”
心累的朱氏第一百零一次在心里叹气,又徒劳地望了一眼那位小姐的背影。她拨开枝叶,步伐轻盈;黄海中崎岖难行的地势和暗藏的危险,对她而言仿若不存在。
连山想,他大概遇到大人物了。
孩子跑起来的速度很快,眨眼就把人群甩了出去。速度——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