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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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这里头有很多装饰,现在都没了,只剩个石头骨架,不仅黑黢黢,还幽凉得吓人。这么说似乎也不太对,毕竟她自己现在是个阿飘,照理说感觉不到是“幽凉”还是“火热”,如果感受到了,那只能说是心理作用。
她觉得很冷,冷到想找个人大吵一架或者干脆打一架,用怒吼燃烧血液,这样想必会暖和很多。
越往里走就越冷。明月一直走到最里面的房间,看见最深处有一个光秃秃的小石台,石台上有一个同样光秃秃的高背石椅,石椅背后贴了一张很大的招贴画,上面画了好几个图案不同的写轮眼。
看上去真是傻爆了,谁家没事往墙上贴眼珠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宇智波医学院眼科科室呢。
她要找的人就坐在那把石椅上,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低头闭眼,一副很累的样子。她飘着进来,又没出声,他却一下就感觉到,抬头看过来,血红的眼睛折射出一点细碎的光。
“尊敬的宇智波鼬阁下,请问我们能吵一架吗?”明月露出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这里太冷,我需要有个人跟我吵一架。”
鼬望着她,脸上又露出那样很淡的笑意。真的是淡到近乎没有的笑容,然而出现在他消瘦却俊秀依旧的脸上,又总是让他显得格外柔和一些。在面对明月的时候,他总是不自禁要柔和一点点、笑得多一点点,这或许是他常年在梦中世界旁观而养出的坏习惯。
“没有吵架的理由。”他说。
明月正走到他面前,闻言高高挑起眉。“要找吵架的理由还不容易?眼前一抓一大把。”她弯下腰,不客气地直视鼬的双眼,“一个,现在没人在,佐助也还没来,能不能劳烦您老人家暂时把这酷炫无边的写轮眼收一收,真正让自己歇一会儿?另一个,这里又黑又冷,你身体不好,还靠着这么大一块冷冰冰的破石头睡觉,很舒服吗?”
鼬安静地听着,一个字都不反驳,姿势也不动,要不是微微起伏的呼吸清晰可闻,明月几乎要以为面前的这个不过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还能不能拿出个好好吵架的态度了?”明月怒目而视。
他手撑在脸旁,依旧沉默,但眼里的血红却忽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的纯黑,好似一个温柔而深沉的梦。他嘴唇颜色淡得可怕,却弯出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修长的手指挨在他脸颊一侧,一整排紫黑色的指甲盖触目惊心。
明月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强撑着提了几次气,每一次都出不了嗓子就给吞了回去,最后她不得不捂了捂脸,挫败地往鼬旁边一坐。
她既然碰不到鼬以外的其他东西,自然也没办法真的“坐”在那张椅子上,就算真的能坐下,这张椅子也容不下第二个人把自己塞进去,鼬再瘦也不行。所以明月只是摆了这么个姿势意思意思,实际还是飘在鼬边上,一半身体在椅子内部,一半在外面,随便扶手从肚子那块儿穿出去。
满室幽暗,幸好她自己的阿飘状态会发点光,能当个人形台灯用一用。明月伸一只手臂出去,硬是挤进鼬的后背和石椅靠背之间,将他整个肩膀环住,又另外再握住他一只手。她动作的时候,很明显感到手掌下的肌肉有一瞬的绷紧;就在明月以为鼬会抗拒的时候,那一线的紧绷又尽数撤退不见。
手中握着的那只手掌果然十分冰凉,就像轻轻倚靠着她的这具尚还年轻的躯体果然十分瘦削一样。
“现在你才有一点我弟弟可爱乖巧的影子。”明月撇嘴,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试图让那浸入骨髓般的冰凉温暖些许——哪怕一点点都好。
他低低笑出来。明月垂眸,只看见他闭上眼时安静不动的睫毛和挺秀的鼻梁。相比往常,今天的鼬好像轻松不少,不仅随便她折腾,竟然还肯稍稍放纵些许内心的情绪,想笑的时候就笑一笑。
寂静荒凉的黑暗里,他细微的呼吸声像极了一只贪睡的幼兽。在绵长的一呼一吸中,时间的流逝都被无尽的安宁扭曲,变得缓慢而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月的开口打破了一切寂静。
“好久以前”
她感到四周的空气像一片死去的、粘稠的池塘,每一个由她说出的音节都往四面八方推开一层涟漪,却没办法引起任何真正具备生机的波澜。
“老爸拖着我弟弟去战场,回来过后我弟弟就心事重重。我担心得要命,但我弟弟什么都不肯说——你也是知道你自己这种又沉默又倔强的性格的——我担心他真的患上ptsd,就跟他说如果做噩梦的话一定要告诉我。结果,你能想到么,才几岁的小孩子,就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样,那几个晚上他都把自己控制得好好的,乖巧无比地缩在被窝里,做出一夜好梦到天明的模样。要不是他年纪还太小,掩饰不过噩梦中的颤抖和额头的细汗,我说不定也被骗过去啦。最后还是我硬要把他抱在怀里,说要哄他睡觉,好说歹说半天,他才终于肯抱着我哭一场。我到现在还记得弟弟的眼泪流进我脖子里时的感觉;明明他在大哭,我却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面朝茫茫的黑暗和幽冷,没什么意义地笑了笑,说:“一个人受了伤,却还知道难过、知道哭,那就还好。因为这意味着,他还珍惜自己的生命。”
“鼬,你想哭一会儿吗?”她低声问,“觉得丢脸的话也没关系,我绝对会记得把这件事忘掉的。”
他的沉默,就和他不曾被扰乱的、轻浅的呼吸一般,不曾偏离明月的预期。她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所以又面朝黑暗笑了笑,仿佛只有借助这个没有意义的表情,她才好继续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唯有被她紧紧攥着的手掌轻轻抽出,反过来握住她,似乎是一种无言的安慰。
然后鼬放开她,坐直了身体,睁开一双重又变作猩红的眼睛看向前方。
“明月,”他突然说,“你离开这里。”
明月看他一眼,眉眼不动。“你想太多了。”她不咸不淡地回一句,“我决定以后就把这里当作你的墓地,我如果回不去又消失不掉,干脆就一直在这儿住着,当是给你守墓。”
“放心,进来之前我绕着神社走了两圈,觉得这里还算是个风水宝地。喏,草地上还开白色的小花呢,连祭拜的花都有现成的,可以说是非常省心。”
安静的环境会将一切声音都放大。她听见合金嗑出的细响,在片刻后成为他递在自己面前的一把刀。刀很漂亮、很锋利,一看就是名贵的好刀。
一把眼熟的好刀。
明月沉默片刻,伸手接过。“你都知道了?”她问。
“我只是发现你也可以碰到这把刀而已。”
“哦,那我还能碰到你的衣服呢。”
鼬又笑笑,只说:“这是你的刀,还给你。”
“‘还给你’?你接下来如果再说一句‘从此我们两不相欠’的话,我们这段就能直接照搬上狗血八点档,都不带改动的。”
“离开,明月,回家去。”鼬不去回应她的胡搅蛮缠,言语间尽是心平气和,“你已经在我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你在你的世界里已经做得足够好,比我好太多;接下来的结局只属于我,跟你没关系。”
他的声音忽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知道你没死,你弟弟一定会很高兴。”
鼬不在乎自己的结局,甚至是欣慰于自己即将死在佐助手里的事实。他是佐助道路上的障碍,也是给佐助成长铺路的好石材。这样残破的生命,能够如愿对弟弟的人生有所贡献,无论如何是值得高兴的事。
只不过他的结局对明月而言,应该是太残酷了。他知道她是怎样温柔善良的人,又是怎样爱着自己的弟弟;让她亲眼目睹接下来的一切,对她太残忍。
鼬希望她离开,最好马上就走。
“我不。”明月一口回绝,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有本事你把我撵回去,不然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强者为王嘛,没办法的只能听有办法的嘛,鼬,这不是你的处世哲学?”
“行了,就这么定了。”她往椅背上一靠,臂弯里抱着失而复得的刀。很奇怪地,那把刀一被她拿在手里,就变得和她一样,无法被这个世界的其他事物所触碰,成了幽灵一样的存在。“要打赶紧打。”她闭上眼睛,“打完了我还要跟你说件事。”
他又沉默了很久。
“明月”
“不准说‘对不起’。”明月猛地一睁眼,打断他,“我不听这个。鼬,你只需要你答应一件事。”
隔了重重残垣,此刻外面忽然有了新鲜的风声。空气从外面涌入,送来最新的讯息。鼬花了很长时间等待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来客,却在对方即将到来的现在,他忽然扭过头,不去看他一直注视的前方,只凝望着身边那个灵魂。
她的神情平淡中又带了三分郑重。
“我只需要”
“这一战之后,无论你听到我跟你说什么,你只要都答应就好。”
鼬看着她。
“好。”
他伸手轻轻触了触她的头发。
第十八章 原着(完)()
从始至终,明月都没有说话。她抱着三日月;站在战场的边缘;站在距离鼬不远的地方;一直没说话。
她仅仅只是站在那里。
她看见佐助眼中深刻的仇恨,看见鼬刻意露出的冷漠高傲的表象:他独自坐在高高的石椅上;就像是他已经傲慢到不屑于认真对待和弟弟的战斗;轻慢地用无谓的讽刺来刺激他。
其实他只是真的已经病入膏肓,需要再多坐一会儿,才好坚持到他设定好的最圆满的结局。
她看见鼬终于从高处站起;逼近弟弟的时候还装出一副迫不及待想夺去弟弟眼睛的模样;却又在被逼退时若有若无勾了勾唇角。
她看见他们的交锋;从两相抵抗的豪火球到满天乱飞的手里剑;火光和电光争相破坏着这栋破旧的建筑,橙红和蓝白的光交替照亮四周的幽暗。她看见鼬没有躲过弟弟扔出的影手里剑;负伤倒地时他微微蹙眉,那短暂忍痛的表情;应该不仅为了新受的伤;更多还为体内病痛的侵袭。头顶有个半黑半白的家伙一直在那儿监视这场战斗,这时自言自语说真奇怪,那个鼬怎么会躲不过那种程度的攻击。
明月愤怒中扬手砍了那家伙一刀;不出意外地发现她什么都没砍中。
她握紧刀柄,想:他当然躲不过。任谁病到马上就要死掉的程度;都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灵活。
火焰灼热的气浪爆裂四散;在某个瞬间几乎要将那两个人影全部吞噬。建筑摇摇欲坠;梁柱战栗而鸣。下一刻明月抬起头,看见鼬高高跃起;火光勾勒出他翻飞的衣袍,轮廓看上去像一只巨大的飞鸟。
电光切割开屋顶,碎石在轰鸣声中落地,带来又一轮震颤。复仇的少年再度吐出猛烈的火焰;火球熊熊燃烧,声势比刚才更盛,咆哮成愤怒的巨龙朝敌人追击过去。
鼬的身形在半空中急速倒飞。在长长的火龙面前,他几乎要被对比成一个小黑点,看上去却更像一只飞鸟掠过天边时留下的剪影。即便暂时隔了很远的距离,明月也能想见,此刻那张被火光与天色映亮的面容上,一定仍旧是沉凝又专注的神情,不会有丝毫改变。
短暂的片刻,他像一只不会落地的飞鸟。
记不清在什么时候,她听人讲过荆棘鸟的传说。世界上存在一种鸟,一生都为寻找荆棘树而飞翔。等它终于找到,它才会在刻骨的疲惫中下落,毫不犹豫地让最尖锐的那根荆条深深刺入它的胸膛。鲜血迸出的时候,它会开始歌唱。那将是世上最美妙的歌曲,能令最残酷的时光都为之驻足。
一生只为那一曲。当年她年少不懂事,嘲笑这个故事矫情、无病呻吟,为此她那文艺的闺蜜还生了她的气。多年过后,旧有的一切都已被光阴磨灭,她却还记得朋友说过,荆棘鸟是必须去死的,因为
她来到屋顶,来到鼬的身后。天空中聚集起电光流窜的雷云,黑压压盘旋在头顶。围绕四周的森林尽皆被黑色的烈焰点燃,像极了某种阴沉不详的征兆。那个阴阳脸的观战者不停聒噪,夸佐助聪明,竟然利用火焰的热量制造出雷云,即将引动落雷将他的仇人一击毙命。尽管明月快把气象学的知识忘个精光,却还是想为这生拉硬拽的解释而发笑。
如果不是她始终注视着前方那个人,她一定会笑出来,还是大声的嘲笑加噼里啪啦的吐槽。
复仇者高居石壁之上,抬手引动万千雷霆,汇聚成咆哮的麒麟奔驰而来。鼬半跪在地上,喘着气,还忍不住气血翻腾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