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上的假面舞者-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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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将东西帮到天台之后,方敏独自将果篮一字排开,并列摆好。又将三个酒杯摆在果篮前面,斟上了红酒。
更令老幺和小卫觉得不解的是,方敏竟然还弄出了一个铁盆子和一些纸钱来。小卫认得那个盆子,那是方敏初一、十五在家中供神时烧纸钱用的。
看到这情形,小卫一下恍然大悟,今天是农历十五,方敏要供神。但他却想不明白,以往方敏的仪式是很简单的,现在却为何要如此隆重。
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方敏点着了纸钱放进盆子里。
“老高,飞儿,你们在那边应该已经见上面了。”方敏双手作揖,微微鞠躬,幽幽地说道,“还有米琳,你们肯定都已经相聚了。”
听到方敏的开场白,老幺和小卫心中的谜团也瞬间解开,但他们又觉得十分意外,完全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日子,祭奠故去的人。
方敏回过头,对站在身后的老幺说道:“来,老幺,你也作揖行个礼。”
老幺连忙回应,双手合十,朝着面前的虚空鞠躬行礼。但他却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似乎自己心中所有的秘密在这一刻,已全部暴露在这暗淡的月色之下。
“今天是我生日,老幺他们过来陪我一起过。”方敏接着说道,声音十分平静,听不出悲喜,“唉,我本来说啥也不弄,可是老幺非坚持要搞个仪式”
“唉,就我孤家寡人的”方敏顿了几次,都没把话说完,声音越来越低沉,听起来似乎有点哽咽。
“姐”老幺上前,用手搭在姐姐的肩膀上,想要给她一些安慰。方敏伸手拍了拍老幺的手,又将它握住,却没有言语。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她才缓缓地说道:“你们都在的时候,都会热热闹闹地给我办生日晚会,所以我觉着,你们今晚应该会回来看我。”
她似乎看到了丈夫和儿子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往昔温馨的情景又在脑海中浮现,“借着今天的日子,我想跟你们说几句话。”
“老高,我原来跟你说,要行善积德,我们之前做过了许多的错事,所以,才接连的遭了报应,这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她似乎又回忆起了之前的点滴。
“唉,你啊,一辈子都这么倔,依然是我行我素,结果,报应最终落到了你头上。你说,这好好的一家子,就剩我一个老太婆”这次,她真的哽咽了。
她悲伤的情绪已经难以自抑,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老幺赶忙又靠上前去,在身后扶住了她。小卫也连忙递上了纸巾。
方敏最终还是收住了情绪,没有让自己抽泣起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又接着说道:“现在你可好了,到下面跟儿子团聚了,呵呵”
她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转而又认真地说道:“我要郑重地跟你交代个事,你在那边肯定也见到了米琳,你得代表我们高家向她道歉。”
“米琳生前,我们就对不住人家。这闺女从小就可怜,跟我们飞儿相处之后,我们又一直没好好对她。”她充满了悔意。
听着方敏的喃喃自语,老幺神情十分复杂,在他听来,姐姐的话似乎也是在说给他听。
“飞儿,你有没有带着米琳一块来看妈妈呀?我知道,她肯定还不能原谅我。你跟她解释一下,以前是妈妈做得不对,妈妈向她赔礼道歉。”方敏越说越动情。
方敏自顾地说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就连小卫也深受感染,不能自制地跟着伤感起来,他甚至连眼眶都红了。
广袤的夜幕就像一幅被稀释的墨汁渲染而成的画布,上面镶嵌着朵朵云影,恰似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画,只是心境不同的人,会欣赏出不同的寓意。
对于许久不发一语的老幺来说,姐姐的絮絮叨叨,令周围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似乎自己真的被几个鬼魂包围了起来,而它们正面目狰狞地怒视着自己。
突然,一阵疾风袭来,吹起了盆中的灰烬,瞬时间,微醺的老幺有股头皮发麻的感觉,他竟然浑身颤抖了一下。
风刚止住,方敏却又蹲了下去,整理好一叠纸钱放进盆里之后,拿起打火机点着了火。
接着,她又站了起来作揖行礼,继续幽幽地说道:“米琳,如果你也来了的话,姨在这里向你赔礼道歉。我们高家欠你的,这辈子是还不了了。”
老幺正眯着双眼,听到方敏说出“米琳”二字时,他一下将眼睛闭紧,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跳也加快起来。
“闺女,姨在这里给你说句心里话,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方敏的话,让一旁的小卫目瞪口呆,老幺也睁大了双眼。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我知道自己的孽障太多,老天也正在用最残酷的手段惩罚我,让我承受家破人亡的痛苦,还要留下我孤独终老。”她深深地悔悟道。
“其实,我真的很想下去跟你们团聚。但是老天既然让我留下,我想它是要我用余生来赎罪,那我就听从上天的安排,用剩下的日子努力减轻今生的孽障。”
说到这里,她心中似乎已经释然。
“另外,害你的人依旧逍遥法外,我也希望你能显灵,让警察早日将那歹人绳之于法。”
此时,老幺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用力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第122章 无情无义()
小卫帮忙收拾完餐厅之后,方敏便让他先回去休息。
“方总,要不我先送您回去?”小卫看着老幺,询问道。
老幺看了一眼仍在忙碌的方敏,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等下自己回去就行了。”
“老幺,要不你先回吧,时候不早了,我这也没什么事了。”听到小卫的话,方敏抬起头,朝老幺说道。
“姐,没事。我再陪你一会。”老幺坚持道。接着,他又向小卫说道:“小卫,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于是,小卫便先行告辞了。老幺见方敏忙上忙下,便进到厨房,想为她倒杯水,却发现开水已经没有了,便烧起水来。
“姐,要不要加点糖?”水烧好之后,老幺帮方敏泡起了她常喝的枸杞红枣。
方敏仍在忙着收拾客厅,她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嗯少加一点吧。”
“好的。”老幺看向方敏,见她依旧埋头忙着,便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包东西,慌张地倒入了水中,整个过程视线一直未离开方敏。
然后,他才加入两颗冰糖,赶紧用勺子搅拌起来。
看方敏忙得差不多,老幺端起杯子走了过去,“姐,先喝口水吧。”说完,他将水杯放到茶几之上,并且一直盯着它,神情十分紧张。
方敏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端起杯子,放到嘴边却发现水还冒着热气,便顺着杯沿吹了几口气,又将杯子放了回去。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她发现老幺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便奇怪地问道。
“哦姐,快擦擦汗,看你,满脸都是汗”被姐姐这么一问,老幺忙从面前抽出几张纸巾递了过去,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方敏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对老幺说道:“我怎么觉得你今晚怪怪的。”
“啊没有啊”老幺连忙想要解释,却是一时失语,反而显得慌张起来。此时,他觉得自己的后背竟然冒出了一阵汗。
“嗨,是不是最近太忙,把你压傻了,整得神经兮兮的。”方敏却也不以为意,调侃道。
“呵呵”老幺打着哈哈应付着,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杯子,又赶忙将视线移开。
谁知他这一瞥,却看到方敏身后,供奉着的高思定和高飞,甚至还有米琳的遗像。此时,那画像上的三人正齐刷刷地看着他,似是已经将他的心看穿。
他连忙收回视线,心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抬头望上看。
方敏又端起来杯子,继续吹了两口气之后,缓缓地喝起水来。
老幺看着她的动作,自己也吞咽起唾液来。此时,他不仅感觉到口干舌燥,似是连内心都已被无情的大火燎焦。
“老幺,我说你没事就先回吧。你肯定也累坏了,早些回去休息。”方敏放下杯子,关切地说道。
“姐,真没事,我就想多和你聊会天。”老幺说着,双手在脸上搓了一把,他发现自己脸上的汗是凉的。
“嗨,你今儿个可真是怪”方敏摇了摇头,无奈地笑着说道。
“姐,因为今天你生日,所以我感触特别多。我又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家里穷,但每当我们过生日的时候,咱妈都要想方设法给我们弄个鸡蛋。”
老幺低着头,似是陷入了回忆。“可是每次你过生日的时候,你总要把该你吃的那个鸡蛋让给我吃,你说我小,长身子要多补充营养。”
“你还说,男孩身子一定要长好,你是女孩身子长差点没关系”老幺说着,已经泪流满面,哽咽到不能言语。
眼前的方敏已经倒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她睡得十分安详,完全融入了这平静的夜。
老幺泪眼婆娑地跪爬到姐姐身边,轻轻地拨开她花白的鬓发,仔细端详着她熟悉的容颜,姐姐已经变得更加苍老憔悴了。
突然,他嘶声裂肺地哀嚎起来:“姐我对不住你哇哇”
洪水般的眼泪将他淹没,也将他与姐姐相亲相爱的一幕幕翻涌了出来,姐姐从小就疼爱他,掏心掏肺地对他。
“姐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也没办法啊下辈子我做牛做马补偿你”他趴在地上,用力地磕着头。
“姐我不是人我王八蛋”他竟然边说,边用力抽起自己嘴巴来,“我也是被逼的等我了却了身后事一定下去向你请罪”
“哇哇”他想伸手去将姐姐摇醒,却又缩了回来,只能朝着自己胸膛重重地怕打着。
片刻之后,他瘫坐在了地上,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没有任何表情。
又过了许久,他缓缓抬起头来,恰好又看见了墙上挂着的三人遗像。
他猛地一把起身,走到那供奉的神龛前面,指着上面的图像,恶狠狠地说道:“都是你们,是你们把老子逼得走投无路。”
接着,他指着高思定的遗像,咬牙切齿地道:“老子跟你打拼几十年,为你鞍前马后,帮你从一个泥水匠干到大集团,你他妈的说踢就踢”
“哼你无情就不能怪我无义,本来以为你儿子没了,老子就有机会了,可是你他妈的还是没把我当人”老幺依旧愤愤不平。
“你他妈的还想着要儿子,哼,你还不知道吧,你跟夏霜那婊子家里的保姆是我安排的,我让她在你们吃的饭菜了放了药,你们怎么可能怀上。”
“只是算你走运,又找了个新欢,居然还怀上了。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你他妈的居然自己出车祸死了,还省得我再动手了真是天都要灭你”
他像是一个骄傲的胜利者,在失败者面前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淫威”。只是画中人始终音容不改,无声地瞪着双眼看着一个疯子在表现。
“还有你,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小子,以为自己喝了点墨水,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他妈的把我当过你舅舅吗?”接着,他又指着高飞的遗像,开始数落起来。
“你觉得自己很牛逼,在公司处处与我作对,你他妈的一切都是该,怨不得谁。”他似乎有不可遏制的怒气。
最后,他视线落到米琳的遗像上,冷冷地道:“你别他妈的以为,你能制住我,等哪天我把背后那个人找出来,我会跟你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说完之后,他转身将房间的窗户全部关上,进到厨房里,拔开了煤气灶的天然气连接管,并将天然气的开关打开,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这一连串的动作,他没有半点犹豫。
第123章 圆月残缺()
明朗的月无法扫除夜的阴霾。因此,夜幕之下总是会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走出一段路之后,老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姐姐家的灯还亮着。
他很想折返回去,再看一眼至亲至爱的姐姐。
然而,心中却有一个声音阻止了他:再回头,肯定会让自己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功亏一篑。
眼前的路就像这无尽的夜一样,漫长而又黑暗,看不到终点,也看不清前程。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是从何时开始走上的这条路。
或许,所有利益熏心的人都一样,一旦踏上了“迷途”,就注定“不归”。
因为他们已经被心魔迷住了双眼,以为罪恶深渊中的“幻象”就是自己生命的意义。
老幺心中最后的一点留恋和亲情,随着他加快的脚步,抛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