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传-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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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大惑不解地说:“越若来犯,五千兵如何抵御?”
孙子笑曰:“问题不在兵力多寡,范蠡乃聪明绝顶之人,看我于吴越边境置兵,必知其阴谋已被我识破,决不敢来犯!”
孙子令王孙骆将军守龙门山溪谷,然后利用奸细将此消息传到越国。范蠡闻报,惊讶折服,自叹弗如,心想:“我虽送五百石军粮至吴,阴谋仍让孙武识破,竟于国境置兵,看来他之智略权谋远出我右,与之交战,不知何时会堕其圈套,需格外小心才是”
孙子对越作好防范,兴师伐楚。
第124章 荧荧烛光 灿灿地图(1)()
第二十六章荧荧烛光灿灿地图
孙子一向潇洒大方,悠闲自得,正所谓“湿衣不乱步”。他的一生有三大嗜好,一是弈棋,二是抚琴,三是舞剑。他与阖闾,不仅政治上配合得很默契,而且是亲密的棋友。二人对弈,总是吴王输棋的时候多,但是,只要孙子在身边,阖闾对弈,却除他莫属,因为,孙子弈棋便是布阵,是在方寸之地指挥千军万马,阖闾每有所获,久而久之,在习兵操军方面自觉高明了许多。孙子的居处,总也断不了琴声,哪怕两军正在激战,血染疆场,也会有琴声从他的房舍、帷幄飞出,这琴声或悠扬,或激越,或清幽,或澎湃,琴声抒发着他对这场战争的理解和态度,倘这时有谁悄悄进门,会发现他正坐于琴几之后,瞑目凝思,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至于舞剑,那是幼时在祖父的感召和父亲的强压下养成的习惯,练就的功夫,一生从未间断过,如今做了元帅,执掌一国的军事,这舞剑便又成了职业的需要。然而,近来孙子却一反常态,他突然变得心思重重,目光呆滞,神情抑郁,步履蹒跚,常漫无目的地徜徉于大街小巷。阖闾多次派内侍来元帅府请他进宫对弈,都被他婉言谢绝了。他的琴弦断了,他的琴哑了,人们熟悉的琴声,久未飘出元帅府的高墙,仿佛这七弦琴亦需冬眠入蛰似的。只有舞剑,孙子尚偶尔为之,但却不像过去那样朝朝闻鸡起舞了。因为近来他常失眠,每每翻来覆去,一夜不曾合眼。失眠,对孙子来说,是件稀罕事,即使在家遇不幸,被迫狼狈奔吴的日子里,他也是倒头便睡,山林中,沙石上,曲肱而枕,便鼾声若雷了。可是眼下,夜夜眼皮发涩,眼珠发滑,躺在垫褥上,如卧针毯,直至熬到凌晨,方才有点睡意,因而清晨舞剑也只能断断续续。孙子生活失节,神态反常的原因,阖闾与群臣无不洞若观火,一清二楚。
召陵之会后,十八国联军伐楚夭折,蔡侯含恨而归,途中消灭了不参与召陵之会的楚之附庸沈国(今河南省汝南县东南),俘虏了沈侯嘉,归国后杀之。这一年的秋天,楚令尹囊瓦率师伐蔡,蔡侯派使奔吴告急。孙子见全面伐楚的条件业已成熟,与阖闾、伍子胥等议定,以救蔡为由,大兴伐楚问罪之师,以实现多年来的理想。不久灭楚入郢之战即将开始,战前孙子必须拟就方针与战略,以及具体的战斗方案和措施,要周密严实,天衣无缝,这是攸关吴楚存亡、数以万计的生命及天下前途命运的大事,千斤重担压在孙子肩上,他怎能不感到重如泰山呢?
深秋的一个夜晚,孙子卧于床榻之上,像往日一样辗转反侧,他的脑海和心胸,一会儿凝成了一个冰砣,一会儿融化成万丈飞瀑,突然,他的面前幻化出万紫千红的春天,霎时春去秋来,漫山遍野,五谷丰登,硕果累累,压弯了枝头,火红,金黄,透明,闪光,是那样的丰饶,那样的充实。他再也躺不下去了,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来,点燃了案头的半截红烛,胡乱抓起一件上衣披在身上,端着烛台步入书房,荧荧烛光下,书房中的一切显得是那么火红,那么明亮。孙子的书房,朴实,典雅,这里没有价值连城的古玩,没有镂花精雕的红木家具,有的尽是竹简书籍,再者便是文房四宝,普通的坐席与几案,虽说颇有些寒碜,但孙子在这里熬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兵法十三篇在这里修改定稿,一个个克敌致胜的战斗方案在这里拟就,惩治腐败、富国强兵的国策在这里草成这间斗室堪称照亮吴国的光源,吴国由弱变强的策源地,也是灿烂中国文化长河中晶莹的水滴。孙子端着烛台,径直来到悬挂于书房正中墙壁、用素帛绘制的巨幅地图下,注视着图上的每一道山脉,每一条河流,每一片沼泽湖泊,每一个城镇,这是他数月来辛劳的结晶,熬煎的成果,烦恼与兴奋的收获,荧荧烛光下,这巨幅地图像燃烧着的烈火,似喷薄而出的朝阳,它是那样的红,那样的亮,那样的光辉灿烂!
孙子高举烛台,荧荧烛光下,素帛地图上那单调的线条变得如花似锦。他的目光虽注视着地图上的每一个部位,但脑海中却翻腾着吴楚鸡父交战以来十三年间的风风雨雨。
首先闯入孙子脑际的是中原各国的情势。公元前519年,即鸡父之战的同年,周敬王弟王子朝与敬王争位,敬王出居狄泉(在洛邑西南)避之,二王并存,历时三年。公元前516年,鲁昭公为三桓所逐,出奔齐国。齐攻鲁,取郓,使鲁昭公居之。孔子至齐,学韶乐,答齐景公问政,提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说。第二年秋天,齐景公谋纳鲁侯,会诸侯于陵(今山东省郯城县东南)。晋国此时土鞅为政,亦曾数会诸侯或诸大夫,谋定周室及纳鲁侯的事——公元前517年,晋顷公会鲁、宋、卫、郑、曹、邾、滕、薛、小邾之大夫于黄父(今山西沁水西北),准备明年送敬王回王城,使诸侯输粟以济周,而宋大夫乐大心抗命;公元前515年秋,再会诸侯与大夫于扈,一谋纳鲁侯,因纳季平子(季平子主鲁政,与晋之卿相友善)之赂而罢;二谋为鲁伐齐,因纳齐之赂而罢。晋楚两国,此时犹守宋西门之约,彼此互不侵犯。
孙子高擎着的烛台渐渐从北向南移,照亮了楚国的版图,他的思绪也从中原各国回到了楚国的政治情势。
公元前529年,楚平王逼死楚灵王而自立,过了六年,立其子芈建为太子,以伍奢(伍举之子,伍员之父)为太傅,费无极为少傅。但太子建不喜欢费无极,因而费无极视太子建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欲置其于死地。这时楚平王为太子建聘娶秦哀公之妹嬴氏为妻,命费无极往迎。费无极视嬴氏有绝色,为取悦平王,建议他自纳为夫人,平王从其议。费无极巧使调包计,从随嫁女子中选了一位给太子为妻。费无极欲使平王疏远太子,又建议在楚北鄙之城父(今河南省郏县)筑城,以控制北方的交通要道,与晋争诸侯,并由此争夺陆浑(今河南省熊耳山地区)与对郑的控制权。两年前,晋荀吴灭陆浑之戎,陆浑子奔楚,晋的势力已伸到陆浑地区。直接威胁楚国北部边境的安全。费无极以此为理由,建议命太子建出居城父,以镇守北边。楚平王从之。费无极离间楚平王与太子建之计一一得售,太子建又远离都城在外,于是第二年春天,向楚平王进谗曰:“太子建与伍奢将以方城之外谋叛,独立建国,与宋郑为伦;而齐晋两国又交辅之,将以害楚。其事将集矣。”楚平王与太子之间已有嫌隙,太子发展为叛逆,完全有可能,便信以为真,召伍奢回郢都责问此事,伍奢的直言诤谏大触楚王之怒,命城父司马奋扬杀太子建,太子建奔宋,去晋,复由晋赴郑,为郑人所杀。楚平王召伍奢二子伍尚、伍员回郢都,欲一并杀戮。伍尚回都,伍员携太子建之子芈胜奔吴,平王杀伍员父兄及其全家三百余口。伍员奔吴后,日与吴谋楚,因而吴楚两国更加多事。公元前516年九月,楚平王卒,平王所娶嬴氏之子轸立,是为楚昭王。次年费无极与大夫伯却宛有隙,伯却宛乃太宰伯舟犁之子。费无极向令尹囊瓦进谗言,囊瓦本就是一贪残昏庸的小人,于是诛杀伯却宛全家及其族党。前令尹阳之子阳令终与其弟完及佗、大夫晋陈及其子弟皆被杀害。伯却宛之子伯嚭逃奔赴吴,与伍子胥共谋灭楚,以报国难家仇。
第125章 荧荧烛光 灿灿地图(2)()
孙子举着烛台的右手向右移,向下挪,烛光照亮了吴国的疆域,吴国的政治情势又闯入了他的脑海,驱逐了其他的一切。
初吴王寿梦夫人生四子——遏、戴吴、句余、季札。其如夫人亦生四子——蹶由、州于、掩余、烛庸。寿梦夫人所生之四子中,以季札为最贤,寿梦欲让他继承王位,但季札尚未被立为太子,寿梦已卒。遏尊父意,让位于季札,季札不受,逃耕于延陵(今江苏省镇江市境内),于是遏即位,是为吴王诸樊。诸樊在位十三年,临终遗嘱,王位兄终弟及,以期传位于季札,于是戴吴立,是为吴王余祭。余祭在位三年卒,其三弟句余立,是为吴王余昧。余昧在位十七年卒,季札仍不愿继君位,执掌兵权的余昧之子便取而代之,是为吴王僚。公子姬光乃诸樊长子,认为季札既不就君位,就应该传给他,遂起篡权夺位之谋。公元前515年夏,公子光乘吴王僚使其亲信子弟伐楚之际而杀王僚,自立为王,是为吴王阖闾。阖闾在夺得王位之前,就已经数次将兵伐楚,屡与楚军周旋于江淮之间。长岸与鸡父之战,吴军能够以寡击众,以弱胜强,全是阖闾的谋略。阖闾为人精明英武,素孚众望。即位以后,更加志在制楚,以争夺江淮之霸权。他刻苦图强,肯于学习,诚恳纳谏,勇于改过;鄞恤人民,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坛,器不雕镂,宫室不观,舟车不饰,衣服食用,均极节俭。且在此时,伍子胥与伯嚭怀着杀父灭族之仇,先后逃奔来吴,与阖闾积极谋楚,伍子胥又奉阖闾之命,恳切请孙武出山。阖闾初以伍子胥为行人,伯嚭为太宰,孙武为客卿,继而又专授孙武以国政。自此,君臣上下,戮力同心,惩治腐败,改革吏治,力图富国强兵之道,大辟鱼盐山林之利,广励工商之业,使吴日益富饶。姑苏城西四十里有鸭城河,无锡县东二十里有鸭城,阖闾亲自牧鸭其间,以倡导百姓,故民勤物裕,国力富强。修明法制,进用贤能,练兵习武;同时根据吴之国情,与适合于江淮作战的地势而建立三军。每军设将军一人,副将军(佐)一人,车二乘,载日月旗,建晋鼓,挟经,秉桴,全军约一万一千二百人。一军下辖十旌,每旌设嬖(bi)大夫一人,掌管建旌(旗),提鼓、秉桴各一人,主击鼓发令,挟经一人,主文书谋略,每旌全员约一千一百一十人。每旌十行,每行行兵一百人,行官上士一人,行帅三人,执铎一人,主持大铃,执稽一人,主稽名籍与补给,建幡一人,专执旗幡,执盾一人,执标识之盾,每行官兵约一百一十人。
第二军与第三军,同第一军之编制。上述编制之三军共约三万三千六百人。吴之三军编组已成,阖闾授命孙某选练将士,演习战阵。而阖闾亦常出入士卒之中,与之同甘苦,共起居,同饮食,于是军心志气大振,即使在历史上罕见的自然灾害面前,亦未影响军事训练和三分敝楚长期消耗战备的实施。
孙子端着烛台,一会移向楚国,一会挪回吴国,移来挪去,反复审视吴楚这两块山相接、水相连的富饶美丽的山川,随着烛光的挪移,视线的往复,他的脑际里萦绕着六年来吴楚交战的一场场,一幕幕。楚国地方数千里,兵车数千乘,周围附庸数十国,人民富庶,国力雄厚,战备充足。以前中原诸侯历次对楚用兵,仅能击败其军,阻其向外扩张而已,从未有作破都灭国之想者。吴与楚比,是一弱小国家,竟欲破其都,灭其国,岂不是螳臂挡车,蚍蜉撼树吗?事实恰恰相反,十多年来,吴屡屡主动对楚战争,连连获胜,随着时间的推移,吴楚交战的频繁,大楚在一天天变弱,小吴在一天天变强,渐渐向理想的境地推进。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以寡击众、以弱敌强的战争,不可以力征,只能以智取;不可期望一举而击破其战力,必须运用长期的谋略,离间其与国,分散其战志,疲耗其国力,然后俟机予以击破。吴王僚时,伍员初奔吴,即劝说吴王以伐楚之利,而公子光阻之,因时机尚未成熟。当公元前511年,吴军攻楚之夷、六、、楚军往救,吴军还。吴军攻弦,楚军往救,吴军又退。最后吴军在养邑大破楚军时,阖闾正欲乘机攻楚,孙武又止之,认为时机仍不成熟。根据敌强我弱的特点,吴制定了长期消耗疲敌的战略,具体说来,是分三师以肆之,一师至,彼必皆出;彼出则我归,彼归则我复出,则楚军疲敝于道路。数肆以疲之,多方以误之,既疲而后三军继之,深入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