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传-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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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泛恺赴楚 囊瓦兴师(4)()
为了报答费无极与鄢将师的提携之恩,囊瓦上台后办的第一件事便是派费无极与鄢将师分别督建麦城与纪南城,劳民伤财,费、鄢二人却中饱私囊,腰缠万贯,富得流油,胖得气喘。
囊瓦上台办的第二件事,是左右司马沈尹戌和伯却宛抗吴有功却招致了塌天大祸。费无极与鄢将师嫉贤妒能,蛊惑囊瓦杀死伯却宛全家,其子伯嚭只身一人逃吴,正与伍子胥共辅吴王阖闾,他们发誓要报国仇家恨,终为楚患。囊瓦虽说也主持诛灭了罪大恶极的费无极和鄢将师,但这是在众百姓与公子申及左司马沈尹戌的威逼下作的,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楚强吴弱,历史上多是楚国侵凌吴国,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可是自从囊瓦为令尹以来,吴楚交兵以来,几乎每次都落得全军覆没的悲惨下场。正因为如此,大楚在一天天变弱,小吴却在一天天强盛起来,这是何等触目惊心的活生生的现实呀!
因此,楚昭王不信任他,子必等重臣鄙视他,一般的臣僚不尊重他,黎民百姓咒骂他,天下诸侯非议他,囊瓦目前的处境,犹坐于火山口上,随时都有葬身火海的危险。他唯一的一出路,便是作一两件惊天动地的事业,震撼朝野,威慑强敌,取信万民。果真能够如此,不仅在楚国,在整个天下也会像山中之虎,水中之龙,林中之凤,千禽百兽,无不慑服敬慕。如此以来,荡荡寰宇,朗朗乾坤,究竟归谁所有,则又当别论,更不必说弹丸之地的楚国。那么,应该干怎样惊天动地的事业呢?分析当今楚国和天下的形势,最好莫过于对吴用兵。数年来吴楚交战,自鸡父之战起,楚连连败北,致使楚之君臣一提兴师伐吴,便谈虎色变,连连摇头叹息。在这种形势下,倘囊瓦能力挽狂澜,对吴用兵战而胜之,击而溃之,熄吴之气焰,灭吴之威风,吞吴之国土,必能取悦于君,取信于臣,万民称颂。有了这个基础,实现下一步的伟业,也就得心应手,为所欲为了。不过,要实现这一愿望,达到这一目的,非囊瓦之才干与能力所能及,必须有天赐之良机。今天,姚氏兄弟就是来传达天意,赐以机遇的,不知囊瓦是否相信,敢不敢大胆冒险一试。其实,古往今来,凡成就大业者,无不富于冒险精神
在泛恺这样长篇大论地发表演说的时候,囊瓦的表情错综复杂,千变万化。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黄,一阵白;他的脖子一阵青,一阵紫;他的头一会低,一会垂,一会抬,一会昂,一会埋于两股之间。这些表情告诉泛恺,囊瓦正经历着尖锐、激烈的思想斗争,他为自己可耻的行为和不光彩的表演而羞愧,他为一筹莫展的处境而苦恼,他为上上下下,纵横左右的人们对他的恶劣态度而气愤,他为不得众人理解而痛心,他为可怕的未来而悚惧,他为美好的憧憬而兴奋。泛恺所言,大刀阔斧,毫不吞吐含糊,虽说是在戳他的伤疤,揭他的短处,一言一语,一件一桩,好似在扯他的神经,剜他的心尖,使他疼痛难忍,令他血流不止,但他却不得不承认,泛恺说的,全都是事实,毫无半点虚假与编造,而且态度中肯,热情像燃烧着的火,目的是为了治病,正所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综合姚焕祥之言,囊瓦得出这样的结论:姚氏兄弟一片赤诚,完全可以信赖,焕祥才干出众,必有大用。
应该说,泛恺的话句句是真,件件为实,不过,也有某些虚妄不实之词。泛恺首次与囊瓦相见,怎么就知道他有夺国柄、霸天下的奢望呢?道理很简单,人多有私欲,地位越高,权势越大,越贪婪成性,野心勃勃。囊瓦之贪,天下闻名,楚王有什么,他就想有什么,也必能有什么。如今身为令尹,他怎么能甘居于这一人之下呢?欲壑难填,既有楚国之后,必然觊觎整个天下,所以当泛恺十分含蓄地揭出这一隐私时,他不仅不恼羞成怒,反而视泛恺为难得的知音。囊瓦既是酒囊饭袋,庸碌之辈,何敢奢望成为兽中之虎,禽中之凤,乾坤之主呢?当泛恺这样祝愿时,难道他不感到心悸肉跳,恨无藏身之地吗?不,完全不!因为世上少有自知自明者。事实上,古往今来,高爵显位者,未必人人都有真才实学,经天纬地者,常常埋于深土层中,压于阴山背后。囊瓦本人,学问既平常,能力也一般,原不过是个中大夫,因弥留之际的楚平王“哇——哇——”两声,居然一步登天,做了楚之令尹。囊瓦正是沾了庸碌无能的光,倘他智勇双全,桀骜不驯,楚廷文武,无能出其右者,老奸巨猾的费无极会将他推出来做令尹吗?因此,囊瓦的奢望是有根据的,并非利令智昏,痴心妄想。这一着,寻常人是看不透,识不破的,姚焕祥却看透了,识破了,并坚信不久将变成活生生的现实,故而衷心祝愿之。这便是囊瓦对姚焕祥坚信不疑,并由衷敬佩的根本所在。
第113章 泛恺赴楚 囊瓦兴师(5)()
像决堤之水,滚滚滔滔,半天之后,终于淌完,泛恺向囊瓦深施一礼说:“在下的话已说完,可谓苦口婆心,淋漓尽致。至于真假、虚实、善恶、忠奸,请令尹辨之,行止进退,请令尹定夺。假使令尹怀疑我兄弟二人乃吴之奸细,所言军情,全属虚妄之谈,目的在于诱骗楚军上钩,可将我等即刻处死,抑或随楚军做人质,令尹一旦发现受骗上当,便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我等死而无怨!”
“先生何出此言!”囊瓦一揖到地,还以大礼,“囊瓦混世三十余载,从未见过像先生这样豪爽无畏、肝胆照人的义士,对人、对事、对世这样洞若观火的远见卓识之士,瓦愿与先生结为友,拜先生为师,共谋大业,同享荣华富贵”
“不行,不行!”泛恺摇头摆手说,“在下早已有言在先,一生鄙薄仕宦,不谋富贵,只图逍遥自在”
不管姚焕祥怎样的追求与志趣,囊瓦倒头便拜,行入门之大礼,泛恺急忙弯腰将其扶起,连说:“罪过,罪过。”
囊瓦起身之后,急命人拿来了金银珠宝,献与姚焕祥,作为拜师贽礼。然后又问姚氏兄弟的生辰八字,尊轮椅上的姚焕吉为兄,呼足智多谋、勇敢无畏、能言善辩的姚焕祥为弟,三人拥抱言欢,亲如骨肉。
直到这时,泛恺才向囊瓦报告了吴国的军事秘密。吴国诱使桐国叛楚后,恐怕楚国兴师问罪,便派兵驻守桐都,以敌楚师,然而兵力不大,楚可袭而取之。姚焕祥说,楚如出舟师伐吴,吴必用其全部舟师拒战于长江之中,这时楚可暗地里派陆师直抵舒鸠以伐桐都,这样必破桐而获吴师。然后乘吴兵力分散之机,合兵击之,一战而可破吴。
囊瓦听了,信以为真,并认为姚焕祥不仅言之有理,而且谋略高明,决定请示昭王,兴师伐吴。
姚氏兄弟在令尹府住了数日,囊瓦以上宾款待,然后赠以厚礼,派军车密送出境。囊瓦为何竟肯放舒鸠人走呢?因为他对这不速之客完全解除了戒备,接受了姚焕祥的建议才这样做的。姚焕祥说,他们留在楚军对囊瓦不利,将来楚军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功在姚氏兄弟,而不在令尹,那么,那些美好的愿望便无法实现。囊瓦素来贪天功为己有,因而不仅肯放姚氏离去,而且希望他们早些离去,生怕赖在这里不走。
楚昭王还是那个老观点,把对吴用兵看成是无所谓的事,再说他也没有心思关心过问这类事情,除了酒色之外,近来他又迷上了大象的表演。所以,当囊瓦向他请示兴师伐吴时,他颇不耐烦地说:“爱卿身为令尹,完全可以自作主张,何必问我!”重臣们多与囊瓦有嫌隙,明知他伐吴必败,但却极力怂恿,以观笑话,促其早蹈死地。战争频仍,武官们虽说都有些厌战情绪,但却也想借战争立功升官,掠夺发财,因此对囊瓦的兴师伐吴多取积极态度。既然大家都不反对,事情就好办了。经过一系列紧张的筹备,将军选就,兵丁凑齐,战车、兵刃、器用、粮秣备足,择吉日启程出征。为了笼络将心军心,激励将士们的斗志,出征的前一日,囊瓦举行了盛大的犒赏三军国宴,将军们披挂赴宴,人人威武,个个雄壮,好不气派。
次日卯时,校场点兵,祭旗,誓师,然后起队,水陆并进,只见旌旗招展,号带飘扬,盔明甲灿,马壮人强。囊瓦亲率水师出豫章山(今之大别山),向南伐吴,公子繁率陆军暗出淮河,经六安入舒鸠而袭桐。
第114章 吴国遭灾 楚国进兵(1)()
第二十四章吴国遭灾楚国进兵
公元前508年,阖闾六年,吴国遭受了历史上罕见的自然灾害。夏天暴雨成灾,太湖区域江河无不泛滥,房屋村舍被毁,庄禾田园被淹,人畜溺死者不计其数。秋季蝗虫为害,仅余的稻谷为其所食,这一年的粮食收获微乎其微。国以粮为本,民以食为天,饥饿严重地威胁着吴国人民,从某种意义上讲,它比战争更为残酷。怎样度过灾荒?天下诸侯会不会趁火打劫?强楚会不会乘虚而入?敝楚、误楚的方略要不要继续实施?全面伐楚还有没有指望?如此等等,这是摆在吴廷君臣面前的严酷现实。
吴王阖闾毕竟是个有作为的君王,身边又有孙子、伍子胥、夫概等贤臣相佐,君臣一心,上下一体,共渡难关。他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抗灾救灾,恢复生产,力争头不低,腰不弯,腿不颤,使强楚和天下诸侯不敢觊觎,莫能有非分之想。阖闾首先大幅度压缩宫廷开支,裁减无用人员,诸如宫娥、舞女、乐队、内侍、在宫内吃闲饭的皇亲国戚之类,先后被一批批赶出宫去。紧缩奢侈用品,限制衣食住行,自国王以下的各级官吏,吃什么样的饭,穿怎样的衣,住怎样的房,乘怎样的车等,都有严格规定。标准较灾前一落千丈,俸禄缩减一半以上,只是保证不致冻馁而死罢了。吴国地处江南鱼米之乡,太湖区域素有粮仓之称,数年来一直风调雨顺,自惩治腐败以来,极少浪费,因而国库存储粮丰富,阖闾颁旨全国各地,在精确统计、精打细算的基础上,迅速开仓赈民。各地都有些财主富户,他们所储粮食的数量很大,有些甚至不亚于地方上的国库。这样的粮仓像夜空的漫天星斗,村村寨寨,比比皆是。阖闾下令,这些大大小小的粮仓,一律收归国有,统一赈济灾民,有敢抗拒不从者,严惩不贷!这样以来,全国上下,在节衣缩食的原则下,基本上可以蔽体果腹,再有欠缺,尽出国库之钱财,到友好邻邦去购买粮食和布匹。三年内不兴土木,公家的房屋可让给百姓居住。虽然如此,但不减少军费开支,孙子强调,各级军官、将领,包括他自己在内,缩减俸禄以后,要与士卒们同吃、同住、同训练,同生死,共命运,不得有任何特殊。在这官兵三同的过程中,发生了一系列可歌可泣的事情。
张相吉是某部的一位下级军官,大约相当于现在军队中的连长。一天亥牌时分,张相吉起夜小解,发现室内少了一位名唤赵阿东的战士。开始,他还认为赵阿东正坏肚子跑厕所呢,可是待他从厕所归来,仍不见赵阿东的影子,不禁有些着急起来。深更半夜的,他不忍心惊动酣睡的战友们,蹑手蹑脚地回到铺位上,默默地等候了一刻,再也耐不住了,将大家从睡梦中唤醒,询问赵阿东的去向,战友们一律摇头不知。一位平时跟赵阿东最要好的战士说,三天前有一位同乡来找过他,从此他便精神萎靡,寡言少语,闷闷不乐,晶莹的泪珠常在眼圈里转悠,问他为何伤心,他也不肯告诉。既然大家全都茫无所知,只好暂且安歇,待天明后再设法寻找。张相吉躺下,如卧针毡,翻来覆去,难以成眠。与其躺着受罪,不如索性起来,到外边去找找,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许由于连年征战,目睹战友们一个个倒下离去的缘故,每当这种时候,张相吉总是往坏处想的时候多,他的脑海里常常会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不久这预感便会变成活生生的现实。他想,三天前来找赵阿东的那位同乡,准是给他带来了出人意料的不幸消息,因而才使他泪珠晶莹,失魂落魄。他真担心赵阿东经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样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弯弯街巷,茫茫夜色,张相吉漫无目标地寻觅,寻觅,仿佛那微弱的星光便是一线希望,要在它的辉映下寻得蛛丝马迹。突然,他发现前边不远处一所低矮的房子里正亮着荧荧灯光,莫非赵阿东正在那里?他心头一闪,来不及细想,不顾脚下坑坑洼洼,几次险些摔倒,大步流星地奔向那线并不明亮的希望之光
张相吉闯入磨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