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娘子不放松-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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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闲诗平日里对世事漠不关心,但对这鸿鹄楼却略有耳闻。
在京城,大大小小的烟花之地有数十家之多,但唯有这家最是特别,进去的门槛也设得最高。
所谓门槛,不是实物上的门槛,而是类似于通行牌。
门槛高低的衡量标准其实很简单,不过是钱财二字,譬如要跨进这鸿鹄楼的门槛,必须先有魄力耍出十两银子,而这十两银子只充当入门费,不包括其他任何消费。
鸿鹄楼还有另外一个更令人唏嘘的显着特点,其楼宇共分东西两区,西区接客的乃传统的烟花女子,而东区接客的却是世俗所难容的各色年轻男子。
穷苦老百姓或许没有心力与资本从事过多过丰的娱乐,可官宦、富家子弟百无聊赖,有身家背景等作保障,有的是胆魄与趣味放肆娱乐。
虽然从总量上而言,光顾西区的顾客远多于光顾东区,但鸿鹄楼赚得的银两却属东区居多,因为东区一个年轻男子的要价,比西区一个年轻姑娘的要价,要高上十倍以上。
不说西区的女子有多风情万种,据说东区的年轻男子个个相貌、身段不凡,有柔美胜女人的,也有俊逸刚烈的,他们服务的对象不止有男人,也有女人。
以前闲诗不经意路过鸿鹄楼的时候,总会不自然地蹙起眉头,不屑多看一眼地加快步伐离开,俨然视之为洪水猛兽。
今日为了找花流云帮忙,她是第一次在楼前驻足。
即便认为踏进这鸿鹄楼是一件耻辱之事,她也得刻不容缓地踏进去。
鸿鹄楼、鸿鹄楼,在她眼中,这美好的鸿鹄二字,真真是被糟蹋在此,可惜了。
一想象那些男与女或者男与男厮混的场景,她便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不适。
在踏进鸿鹄楼之前,她唯有两个愿望,第一,花流云确实在里面,第二,花流云厮混的对象是女人。
当看见余呈祥从身上掏出二十两银子交给守门的保镖,闲诗这才意识到入门费的存在。
咬了咬唇,她不好意思地轻声道,“阿祥,你怎么没提醒我要带银子?”
如今她是花家的少奶奶,月俸五十两银子早就由管家发到了她的手上,还分文未动过。
余呈祥无所谓道,“没关系。”
闲诗不想在金钱上亏欠他人,连忙道,“回去我马上还你。”
余呈祥扯了扯嘴角,道,“不急。”
其实他很希望自己可以像那些有钱人那般,豪爽地跟闲诗说一声:这点小钱何足挂齿?不用还。
但他毕竟不是有钱人,即便愿意为闲诗花光所有积蓄,也没有豪爽的底气。
管事的老鸨一看见余呈祥,一双媚眼便亮堂了许多,立即迎了过来,显然认识他。
余呈祥一本正经地问道,“红妈妈,我家少爷在吗?”
三十几岁的老鸨脸上擦着厚厚的胭脂水粉,一条手臂自然而然地搭上余呈祥的右肩,朝着他媚惑一笑道,“在。”
余呈祥连忙退开一步避开,像是被她触碰了一下便浑身不适了。
见老鸨的脸色微微生变,余呈祥态度拘谨地又掏出二十两银子递过去道;“请红妈妈告诉我们少爷在哪个房间,多谢了。”
老鸨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出,有个保镖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将老鸨拉到一旁悄声说话。
趁着这个间隙,闲诗忙问,“你怎么又给她银子?还给那么多?”
余呈祥耐心地解释,“方才二十两只是入门费,在这里,每提一个要求,或者每去一个地方,皆以十两银子起步。要想见少爷一面,必须按照她们的规矩办事,否则根本见不到人。”
闲诗诧异地微微张开嘴,渐渐相信以前所听说的不但是真的,甚至还不及真实情况厉害。
继而,闲诗极为不满地撅起嘴,低声道,“过分!”
余呈祥眼神微闪,心中暗道,过分的何止这么一件?
闲诗突然想起那日请余呈祥替自己送信给花流云的事,忙问,“那日你帮我送信给他,也花了二十俩?”
余呈祥实诚地点头。
闲诗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下回一起还你。”
“不……不用了。”余呈祥的声音变得有些结巴。
他不是不习惯闲诗跟他算得这般清楚,而是不习惯她的真诚、单纯与善良。
而越是感受到她的善良与美好,他越是愧疚自责不已。
老鸨与那保镖交头接耳完毕,便又媚笑着朝着余呈祥走来。
余呈祥连忙再次将二十两银子递上去,可这一次,原本看到钱就会两眼放光的老鸨,竟反常地没有伸手来接,而是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实不相瞒,你家少爷今日去了东区。”
“东……东区……”余呈祥不敢置信地瞪着老鸨,据他所知,少爷喜欢的一直是女人,流连之所从来都是西区,怎么会去东区?这不可能。
正准备辩驳,余呈祥又蓦地想通了,少爷或许根本不在东区,而是他或者他人让老鸨说他在东区吧?
闲诗听了震惊之余,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
这花流云,难道是男女通吃?真是比她邻居家曾经养的一条癞皮狗还要恶心。
老鸨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也清楚东区的规矩,一旦进了东区的客人,便意味着不希望任何人前去打扰。红妈妈是喜欢你才告诉你实情,若是换作别人,红妈妈直接说花少爷不在,你又奈何?看在你长得这般俊俏的份上,红妈妈建议你们还是走吧,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花上一百两的问询费,结果却根本见不到人。”
一边说着,老鸨一边朝着余呈祥再次倚靠过去,“小兄弟,红妈妈是真的心疼你、心里有你才这么劝你,若是换了别人,红妈妈就是费尽唇舌也要把这一百两给赚进来,你说是不是?”
余呈祥连忙将老鸨再次推开,恳求道,“红妈妈,能否破例通融一下?我们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找少爷。”
老鸨为难却果断地摇了摇头,“红妈妈是定规矩者之一,若是连红妈妈也破了这规矩,怎么留得在东区消遣的顾客?不好意思,红妈妈真的帮不了你,除非……”
听着老鸨故意拉长的声线,且望着她一双充满诡计的眼睛,闲诗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第039章 宛若天籁()
余呈祥似浑然不觉诡异,一心以为老鸨对他还有通融的余地,忙期待地问,“除非什么?”
老鸨立即又抛了一个媚眼给他,在他耳边意味深长道,“小兄弟,其实红妈妈中意你很久了,若是你愿意到我房里来陪我一会儿,那一百两银子免了。”
虽然老鸨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但闲诗还是清楚地听见了,心里忍不住又一阵恶心,这个可恶的老鸨,东区那么多男人还满足不了她吗?居然敢打起了余呈祥的主意,真是不要脸。
余呈祥涨红了脸,眼底泛起一丝愠怒,正色道,“不……不行。”
闻言,老鸨立即收起了满脸的笑容,轻哼了一声,扭着身子走开了。
闲诗扯了扯余呈祥的衣裳,不好意思道,“你没事吧?为了我,难为你了。”
余呈祥摇了摇头,“没事。这里的女人都这样,我已经习惯了,别理会就好。”
闲诗微微蹙着眉头,寻思着老鸨方才说过的话,问,“她说的一百两银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余呈祥轻叹一口气,解释,“若是少爷在西楼,只消花十两银子便能去见他一面,可若是少爷去了东楼,一般是不能被告知的,而一旦被告知想要见人,首先须得付一百两给老鸨,老鸨再去问询少爷可愿见人。”
闲诗了然地接上话头道,“若是他拒绝见人,那一百两就打水漂了?”
余呈祥点了点头,“可惜我全部的积蓄只剩下三十两。”
闲诗暗暗一算,三十两加五十两,也不足一百两,而一旦花流云拒绝见人,即便有一百两,那一百两也只能白白送人。
站在原地愣了楞,闲诗作出决定道,“我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余呈祥讷讷地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转身的当口,东区的顶楼上倚上一个颀长的男人身影,男人的眼部被一副烫金的面具遮掩,露出他挺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还有那双看不清全状,却极度妖孽的深邃黑眸。
不经意地,男人瞥见了闲诗匆匆离去的背影,薄唇竟兴味盎然地勾了勾。
那个小个子的男人,不知怎么回事,只消看一眼背影,他便兴致勃勃起来……
回去的路上,闲诗与余呈祥一前一后地走着,各怀心思地谁也没有说话。
以前是气候闷热导致人心闷热,可今日似乎是倒过来了,谁都觉得闷得慌。
走到一片树荫处,闲诗停下脚步问道,“阿祥,若是我问管家借些银子,大概能借多少?”
余呈祥蹙了蹙眉,回答,“少奶奶恐怕有所不知,我爹是出了名的铁公鸡,除非是老爷夫人交待,否则,就连少爷去借,也是一毛不拔。”
闲诗暗叹一口气,“今日糟蹋了你二十两,原本以为能马上还你,看来得缓一缓,甚至还要去借,这可真是为难。”
她首先想到的当然是自己的爹娘,或许她能从他们手上借来二十两,但这一借,容易让爹娘起疑,是以她放弃了回家借钱的念头。
余呈祥将仅剩的三十两掏出来递给闲诗,道,“这些少奶奶先拿着,我再去问其他人借借,凑齐一百两应该不成问题,只是我担心,这一百两也换不来少爷肯见一面。”
闲诗向来对钱财不是很计较,但若是钱财以今日那样的方式糟蹋,她也会心疼与可惜。
假若此刻花流云即在眼前,她真想将他痛骂一顿,甚至狠揍他一顿。
这个败家子,非但自己败家,还连累别人糟蹋钱财。
犹豫片刻,闲诗还是接过了余呈祥手里的银两,感激道,“谢谢,欠你的有朝一日定然归还。”
“少奶奶,别跟我这般见外,钱财乃身外之物,原本我放在身上也没多大用处,今日能为少奶奶所用,我很乐意,也很开心。”
余呈祥这番话说得朴实无华,闲诗听得噗哧一笑,“阿祥,你这人真傻。”
很多人骂自己傻,可余呈祥觉得,今日是第一次有人以骂他傻的方式夸赞他、肯定他。
一时间,他心里百味陈杂,却以甜味最甚。
回到花家之后,余呈祥立即去向花家的家丁丫鬟等借钱。
借了没一会儿,余呈祥到处问人借钱的事便被管家知晓,管家将他叫到身边一顿盘问,结果什么都没问出,便将他狠狠训斥一顿。
向管家一通认错之后,余呈祥出门继续借钱。
而余呈祥借钱的对象居然连小梅与小菊也没有放过,不知情的两个丫鬟在闲诗面前抱怨。
“阿祥哥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连我们的钱也要借,他是管家的儿子,管家纵然小气,难道儿子缺钱也不管吗?”
“就是,他的脸皮最薄了,这次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连最爱的面子也不要了?”
闲诗这才明白,余呈祥在向他人借钱的时候,只字未提她的名字,而是全以他自己的名义。
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保护她的名义不受损伤。
一时间,闲诗对余呈祥感激之情更甚,她只知道不惜一切代价去救闲燕,却忘记了许多自己需要注意的问题,甚至,还欠了他越来越多的人情。
将来若有机会,她一定加倍奉还。
闲诗掂了掂时间,今日只剩下半日,钱又没有凑齐,再去鸿鹄楼太过仓促,不如明日再去。
而明日是杜有所给的最后一天,是以在明日动身前,她一定要有必胜的打算,否则,不如不要出门。
首先,她要在钱财上做好准备,一百两是问询费,筹齐恐怕没有问题,但为了万无一失,显然并不足够。
其次,或许是更重要的,是她必须想到一个好办法,让花流云一听说有人来找,便愿意见她,或者,往深奥里说,就算花流云不愿意见她,她也能使出巧计逼迫他主动求见自己。
面对那个已经钻了牛角尖的杜有,她只能由花流云这个名正言顺的夫君作陪,否则,根本无法解决。
她相信,也有办法让花流云愿意帮忙救出闲燕,或者阻挠杜有强娶闲燕。
接下来的时间,闲诗将自己关在寝房内沉思,待天色黑尽时,她悄然上了屋顶,坐在石枕旁静待。
希望今晚,她能等到繁星盗的到来。
可惜,越是期待的事,往往越容易落空。
等到月上中天,繁星盗仍旧未见人影。
闲诗满腔盘算逐渐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