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沉·释天(弈修改版)-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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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濑垂了垂眼,唇边便勾出一笑,闪亮闪亮的,就像曾经见过的夜光宝石,即便在白昼里也放射出耀眼的光芒,“陵光,他是我的人了!你难道要和我打?”
山膏一听这话,乐得眼睛都没了。
陵光扯了扯笑,哼了声,“我不和你打,我是来报讯的!”她朱红色的长袍一张,双翅跟着一动,那紧随而来的天兵天将都被一阵火焰燎得抱着眼睛直叫唤。“四方神都来了,玉帝已经知道你们藏身在此,只等玄龟来将山驮住,便赶过来。”
“玄龟?”水镜月想了下,同样狭长的凤眸里便飞闪过一线锋芒,“陵光,你忘了这是什么山么?”她傲然一笑,即便身无半点法力傍身,却依旧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并不比司命台上力挫六帝二后有丝毫逊色,“拖延时间?哼!别说你们四方神齐集,就是六帝二后都站在这儿……”她笑容一深,十濑马上就出招,万羽化箭,一招就将来不及防备的陵光钉在树上,圈了结界。
奇袭成功!
水镜月挑眉一笑,与退回来的十濑一记拍掌。
鸢尾与山膏不约而同地歪了歪嘴角,显然这样的默契是千万次得逞换来的。
水镜月抬头望望天,轻呼了口气,“恶战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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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与山膏不由都挺直了身子,迎接那越来越近的擂鼓。“咚!咚!咚!”仿佛携着风雷俱来,每敲一记,就像是擂在胸膛上一般,带起令人惊怖的震慑。水镜月披紧了鸟工衣,轻轻靠住鸢尾,神色郑重,低声道:“不到逼不得已,不要动大咒。这里展不开场面,会伤到自己人。如果……有不测的话……”
“我跟你在一起!”鸢尾打断她,一把握紧了她的手。
水镜月瞥他一眼,“算了!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嗯。”鸢尾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想了想,忍不住道,“你到时候也得提醒我一下!”
“来了!”水镜月紧紧盯住前面,人一侧,已反身趴到鸢尾背上,“陵光先行,最先来的肯定是白虎、玄武,玄武是块硬骨头,你对付白虎!不要让白虎歇脚,有喘气的功夫……”
鸢尾令出即行,抢了两步上前,快似急箭,白虎监兵猝不及防,被鸢尾施出的水链绊住左脚,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踩虎尾!返身击头!用金质坚刚!”
鸢尾使出大力重踩虎尾,但还未来得及击虎头部,身侧已横过一戟。心中一惊,鸢尾连忙一个筋斗倒翻出去,还未落地便急回头瞧水镜月,“伤着了没?”
“笨蛋!你顾忌我就没机会胜了!到时候大家一块儿死!”水镜月气得一巴掌拍在鸢尾头上,“先把刚刚横一叉子的家伙干掉!”
鸢尾在水镜月说话间,已然做打掉两个天将,眼见那耍戟的又来,随手便使出水龙卷,经过这些年历练,再加上法力大增,鸢尾此时使出的水龙卷自不能与当日俊坛池畔的同日而语,威力惊人,约有五人合抱的水龙卷不但将耍戟的天将撕得粉碎,还顺风势继续向前,逼得整支前锋队伍都退了数丈,阵形一下乱了。
水镜月轻吐口气,瞄一眼与山膏十濑交手,已处劣势的玄武,“攻玄武,取白虎!”
鸢尾眼一亮,立时扑向玄武,白虎见玄武不支,咆哮一声就往这边支援,正好就落入了鸢尾的套,踩虎尾,一手擎了万钧之力击向白虎。
“且慢!上神留情!”
鸢尾只觉前方劲气一重,有一条金鞭已然格住攻势。两相各自往后一跃,来人一身青袍,架了这一杀招,他已然面色惨白,双手兀自发抖,定了定神,平息了一下周身乱窜的气流,来人拱手一礼,“青龙孟章见过上神。”
一旁的白虎虽然性命保住,但这一掌之威仍使它软了手脚,眼见青龙亦是双手颤抖,更加动了不身。
水镜月扫过白虎,才看向青龙,“哼,不现真身,孟章,你难不成是来投诚的?”
青龙再行一礼,“孟章系属水系,理当归上神统辖……”
话才说一半,十濑将玄武倒吊起来后,就插了句嘴,“玄武隶北,是真正的水系一脉,怎么它就没你识相?”
青龙看了眼玄武,叹了声,“上神您曾领天军作战,可知此番追剿人马何以如此不见章法?”
水镜月眯细了眼,却没说话。
“三界已然大乱!”青龙吐了口气,索性合盘脱出,“下界听说浑命仪被毁,叛天斗志高昂,十大部洲揭竿而起……不单是妖界魔界,就是凡界也不再崇奉天界。不少仙子真人,本就有意于人界,此刻更是偷取智书,带去人间……天廷本已大乱,此刻派来追剿上神的,多数不是神霄雷部的人马。他们……他们还不知道这些就……”
“哼,好啊!”水镜月望天而笑,眼神中有一种澄明透彻的旷达。
“喝!还真是干大事的料!”十濑也跟着一笑,将施咒缚住的陵光、玄武都放了下来。
“六帝二后如今何在?”
“还被困在封尘山里。”青龙朝水镜月看了眼,斟酌着道,“自封崖一破,封尘山界万法消亡,六帝二后原未料到上神居然能够驱山,因而此刻想要离开也无法了。但是,他们离不开,上神的朋友们只怕也难以抵挡多久,这法力一耗,恐怕不是短时间就能恢复的。”
“嗯,所以,你来跟我们谈判?”水镜月明晃晃地一笑,“放他们回去稳住局势,以利于镇压各地反叛是么?”
青龙眉宇拧了起来,极是为难地道,“上神……”
水镜月一哼,“你是神君当久了,都不知道万物何生何灭了吧!”她扬脸朝青龙身后道,“就算是谈判,你还远不够格!叫东王公出来说话!”
“镜月,你还是那么凌厉!”东王公远远踱步过来,明明是在慢慢走,却迅速拉尽了彼此距离,缩地遁甲,才几步,就已站到了几人面前。
即心迅速闪至鸢尾边上,眼神冰冷,暗中防备。
东王公白衣玉袍,气度高华,他朝几人看了一圈,“镜月、不,或许我该叫胡灵才对。”
水镜月感到背着自己的鸢尾震了震,眉微微一皱,将圈着鸢尾脖子的手紧了紧,“原来,你们在等我报仇。”
“报仇?呵呵,你现在法力尽失,还能报什么仇?”东王公笑着看了鸢尾一眼,“鸢尾,你做得不错!之前总算没白栽培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鸢尾浑身一颤,马上看向水镜月,却见她清灵灵地一笑,“可惜啊,东王公,鸢尾现在又被我的无上魅力所吸引,改为我这边的了。”她笑看鸢尾由复杂到激动的眼神,觉得相当有趣,不由就凑上去,在那俊秀的脸上亲了一记,亲眼看见那张白皙的脸怎样迅速充血。“怎么样?东王公,你就只有这几招么?”
东王公脸色发黑,瞪了水镜月半晌,阴狠道:“原来都是真的!好、好,我奈何不了你,但这世上总还有一个人制得住你!旱魃!”
水镜月脸色微变,在鸢尾背上一挣,就下地来。即心咬了咬牙,将自己凑到鸢尾跟前,“鸢尾,待会有变,你就拿着我使!”
鸢尾心知不妙,也不及细想,就执了即心在手。冰凉的剑身透出丝丝寒气,鸢尾只觉周身气息渐渐与剑气相契,仿佛这柄剑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旱魃是一个女鬼,干枯的头发就像稻草一样叠着,她静静地走出来,低垂着脸,整个神情麻木得像是一潭死水,沉寂得敛尽荣光。
水镜月轻轻放开鸢尾的手,走了出去,“旱魃,还是见面了。”
旱魃抬起头,眼神迷茫,“胡灵,你哥哥还好么?”
十濑见问跳了起来,诧异莫名,却不好相问。
水镜月惨然一笑,“被人家利用得那么彻底,你还想着胡岳么?他不是早就在你的弭彰业火之下,化为灰烬了么?”
旱魃一怔,眼神猛然激烈起来,“他死了?死了?”
水镜月退了一步,眉峰凝聚。“旱魃,近万年来,你都活在梦中,也该醒了。”
旱魃凄然惨笑,露出一双发着异样光亮的眼睛,像是沦为无识魔般毫无理性。“来吧来吧~~呵呵呵呵,我要和胡岳在一起,谁也别想拦着我~~我要和胡岳在一起……”
铅华与十濑互看一眼,同时在边上蓄势待发,一遇情况,就立时出手。
“你们避开!”水镜月伸手将二人一拦,“弭彰业火,是锻魂之火,不要轻易去碰!”她回头朝鸢尾看了眼,见他已扣紧了剑,一双眼就死死地盯住一身麻袍的旱魃。“鸢尾,用水法,以水克火!不行,就用即心!”
旱魃又哭又笑了一阵,忽然跌跌撞撞地上前几步,像是想要抱住水镜月似的,“胡岳!胡岳!”
“水起!”鸢尾瞅准时机抡剑一挥,周遭水脉应声而起,明明是泥土地里,却激起万丈高的水来,铺天盖地地涌向旱魃。
旱魃凄惶的身形一闪,一片青中带赤的火焰与水势相抗,炎凉相击,万股气浪四射,将一些不及相避的天兵天将冲得瞬间化为尘烟。
“胡岳!胡岳!”喊声愈凄厉,那火势便愈汹。十濑把水镜月一扶,猛地设下结界。
“三生化水!”鸢尾猛一咬牙,将剑圈住周遭所有的水脉,唤出精元中水镜月曾赋予的那滴命水。顿时对方所有人,包括东王公在内,都喷出血来,数百股血水相融,带起赤色狂潮,似乎是整个天地间的水都在刹时间涌至封尘山。
“啊~~胡岳……”旱魃还在泣喊,那才唤得一声,后面的便被排天巨浪所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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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胸前一点精元命水璀璨夺目,令人不可仰视。人人都为这排天巨浪所震慑,而东王公却阴狠着眼,忍住心口血流窜动的剧痛,施法袭向水镜月。
鸢尾一瞥之间,手顿时快了百倍不止,将那股水流分化二脉直袭二人,且鸢尾还毫不犹豫地直追而去,抡起即心便向东王公一挥。
即心明镜,照见五蕴。剑心那处光闪闪的镜面一掠,东王公立时惊起闪避,异常狼狈地滚了一圈,他却正好接了另一波动用精元命水所化之法,当即被震得胸口一窒,喷出大口乌血。
强大的气流袭来,最为居弱的水镜月承受不住这排天之势,顿时跌倒在地。
“镜月!”
“没事。”她抚了抚胸口,站起身来。“走吧!用法力割出一块山头,把他们抛出去!”
“嗯!”鸢尾将即心往边上一插,口中便开始念诀。封尘山似乎一动,继而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震颤!他越念越快,这山也越震越厉害,再一刻,“轰~~”东王公那群闲杂人等就连着他们躺着的那角山头一齐跌了下去。
山膏挑眉笑了,“喝,可没见堂堂东王公这么吃瘪过!”
水镜月看着那块跌下去的山头,没有回头地道:“我出来前,天尊跟我说,我就是混沌之元,虽不知这有何效用,但只怕怀璧其罪,况我还身负重责,各方来的势头可厉害着……”她轻吐一口气,“前途都是东躲西藏的份,你们要跟着我这灾星么?”
她回过头来,却见众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只有山膏还算客气地冲她随便地挥挥手。她低头一笑,眉目微颤,“恐怕得跟着一起吃苦的。青陶,”她回过头朝抱着两娃娃的青陶摆出个无奈的一笑,“只怕你们都得跟着我一起亡命天涯了,怎么办?”
“怎么办?让你供着好吃好喝的,带着我们一家四口玩遍好玩的呗!”铅华负着手笑,皱皱眼,还是天一池时候的铅华。“万津海快到了吧。”
水镜月看了眼鸢尾,眉梢一挑,从乾坤袋里掏出一艘巴掌大的石船。
“这就是沧波舟?”鸢尾接过来细看,雕琢倒是仔细,竟像真船似的。
“嗯。可行水底。”她轻轻施咒,那石船陡然间变得像座小山似的,总有百丈余长,几十丈宽,三丈多高。船分三层,顶层还像琉璃似的呈透明状,害得山膏爬上去时差点磕着头。
“这玩意儿好玩!”打开船舱,十濑第一个跳了下去,铅华跟上,再接过两孩子与妻子。
众人坐毕,水镜月让鸢尾施法,将石船飘至海上,因万津海消弥万法,那石船便落入海底,开始了海底行程。
深蓝的海底,不时有发光的水母一撑一撑地飘过,两个娃娃醒来后就一直趴在那层琉璃罩边上,不时伸出手去,与那些隔着一层海水的水母玩儿。
因这海底每时每刻都有着奇鱼怪草出现,倒也不见气闷。
舱边上,鸢尾与水镜月并排站着看水母,不知想起什么,鸢尾忽然笑道:“饕餮做上了西北一支叛军的头儿,每天吃香喝辣的,好不快活!”
水镜月“嗯”了声,唇边微微抿笑。
“忘儿与念儿在泰山府君那里也挺逍遥的,叛军势虽勇猛,但好像地府还是有他那一套,什么事也没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