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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我的朋友陈白露小姐-第11部分

小说: 我的朋友陈白露小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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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追出去,见王制片已经上了车,车窗正在徐徐关上。

    “喂!喂!”她拍着车窗:“我也去机场。”

    车没有动。

    “王老师?”她在门外问。

    车门开了,她坐进去,在心里想着:这场危机,化解得还算体面?

    一路无话。一直到机场。

    一直到取了登机牌。

    一直到她跟在王制片身后向安检口走去。

    然后突然醒了。

    仿佛这一夜的使诈和弃牌都在梦里,消磨掉的时间也在梦里,处心积虑维持的“体面”,更是像梦话一样荒诞可笑。

    或者,对方也给她保留了体面,用沉默作为回答,告诉她,保住清白的代价是丢掉工作。

    王制片背对着她,对着安检员张开手臂的一刹那,她懂了。

第38章 故事篇:2010 年秋 (7)() 
陈白露没过安检,退了出来,买了张去上海的机票。

    她想见到陈言。

    那是陈言到上海的第二天,各路哥们儿给他接风,正在吃着喝着,陈白露打电话来,说我在上海,你在哪儿?

    陈言当时就怒了,说你要去澳门,我让你去;你要自由,我给你,你还追来上海干什么?你要监视我吗?你现在就过来,看看我是不是在和哥们儿喝酒,看看我有没有乱搞。

    陈白露在浦东机场,一夜没睡,一天水米未进,心里全是害怕和担忧,而陈言劈头盖脸一顿骂,她愣了一会儿,跟陈言说我跟你开玩笑呢,我还在澳门呀,马上回北京。挂了电话后,陈白露坐在出租车里就哭了。

    出租车司机问她到底要去哪儿,她下了车,折回机场,买了张去昆明的票。

    她去找的作者。

    赌城湿热,春城清凉。站在昆明市中心的金马碧鸡广场,陈白露却出了一头虚汗。她带的人民币已经花完,银行里排着一百多位号码,一包港币来不及兑换,结果连碗过桥米线也没得买。

    她给老作家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在昆明。

    老作家开着会,以为她来旅游,在电话里说:“我叫学生带你逛逛?”

    陈白露说:“我是来见您。”

    作协大楼的接待室里,陈白露用纸杯喝着水,吃着会议上撤下来的橘子,忍着胃酸,等老作家散会。

    陈白露把事情说了,希望老作家出面帮她保住工作,但老作家说:

    “丫头,卖出去的就是过继了的孩子,我怕是有心无力呀。”

    陈白露就愣了,说我想睡一觉,我好久没睡了。

    陈言酒醒后越想越不对劲,他怀疑陈白露刚刚的确在上海。

    陈言给陈白露打电话问她在哪儿,陈白露躺在老作家的客房里,说我已经回北京了呀。

    陈言说你刚才是不是真的来了上海,陈白露说是。

    陈言就特别愧疚,挂了电话就回了北京。却发现大门紧锁。

    他又问陈白露在哪儿,陈白露说我就在家呀。

    这下陈言彻底怒了。

    陈白露慌乱地跟陈言解释自己在昆明,但是过程一言难尽,回北京我的朋友陈白露小姐再详谈。

    陈言在电话里咆哮,说你别回来了,我不要你了。

    最后是老作家的爱人接过电话,说小伙子,别闹了,来接你女朋友吧。

    在老作家家里,陈言抱着陈白露说以后咱们离影视圈远远的,永远不跟他们玩儿。

    陈白露说我是学电影的,这是我的事业啊。

    陈言说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以后你的事业就是跟我在一起,我会特别特别努力,靠自己也行,靠家里也行,反正会做得很牛x,给你买包买衣服,带你周游世界,你自己工作能赚来的所有享受,我都给你。

    6

    这一段故事,是陈言把陈白露安顿在床上睡好之后,悄声在厨房的水槽边告诉我的。

    陈白露的笔记本还放在厨房的矮凳上,我想象着她边煲汤边写作的样子,想到她在几个城市之间徒劳地往返奔波,我怒火中烧。

    “你打算怎么替她报仇?”

    我以为会得到一个血腥暴力的回答,但是他向后一缩:“我和陈白露096097都觉得这件事还是快点儿翻篇儿比较好,毕竟不光彩。”

    我震惊。“为什么不光彩?谁不光彩?”

    “陈白露是个姑娘,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那一刻我无比失望,要不是怕吵醒陈白露,我一定喊了出来:“亏你是在英国读过书的,满脑子名声、光彩、忠孝节烈,你是不是还希望她裹小脚啊?”

第39章 故事篇:2010 年秋 (8)() 
“你满嘴胡说什么呢?我把姓王的搞倒也不难,可是难免会传出去。她一个女孩,还没出道就搅进这种事里,这叫黑历史,以后想抹掉都难!”

    我压低嗓音朝他喊:“她是受害者呀,为什么会成为她的黑历史!”

    “你相信她是清白的,我也相信,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杨宽也算一个吧,还有第四个人吗?路雯珊会怎么说?路人甲会怎么说?乖乖回你虚拟的小世界里,现实不是你想象的非黑即白,你要懂得妥协。”

    我气得浑身发抖:“陈言,我真是白认识你。你的女朋友受人欺负,而且还是这种欺负,你竟然要妥协。好,你去翻篇儿,但她也是我的朋友,这件事在我这儿翻不了篇儿。你的现实世界我不懂,但我知道写一个剧本有多累多难,要是有人骗去我的本子,我能和他拼命。”

    “你别插手这事儿,你那双q,帮忙就是添乱。”

    “好。”我点头,“我不添乱。”

    拔脚就走。包放在卧室,我推门进去,以为陈白露已经睡着,但她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睡袍,盘腿坐在床上,眼睛安稳地闭着,头发顺从地披下来。

    我愣了一下。“你没睡?”

    她睁开眼睛,满眼血丝。

    “在飞机上打了个盹。”

    “你在干吗?念经?”

    她抿嘴一笑。“刚才做了个噩梦,明知道是在梦里,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急得没办法,就念阿弥陀佛,果然醒了。”

    我叹口气在她床边坐下:“白露,这件事呢,你就当作走路不小心踩到狗屎,鞋子扔掉就算完事,不要太烦心。权当长教训了,以后不管多么硬的交情,都要先签好合同。”

    “哎—”她笑了,“你来教我怎样工作,好不习惯哪。”

    “好,我没有你聪明,但我可干不出没有合同就动笔的事,亏你是科班出身,你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陈白露垂下眼睑沉默了很久。

    “你知道这件事给我的打击,倒不全是十万字的工夫都白费,规范的流程是怎样我难道不懂,还是我面慈心软不敢提合同?这世界多脏啊,尔虞我诈、过河拆桥、恩将仇报、落井下石,能用真心的地方,我就愿意用真心,没想到我一片真心对人,人却辜负我的信任。”

    我握住她的手:“有的人根本不值得你用真心。”

    “可是我怎么判断呢?”她抬起头来,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我怎么知道谁会用真心对我、谁会辜负我?从前我还有自信,现在出了这种事,我不敢再这么想。”

    她脸上的神情是掩不住的失望,我低头想了一会儿,心想这件事虽然恶心,未必能把陈白露逼到要念佛才从噩梦里走出来的地步,别说精干如她,就算是我,也不至于。

    “陈言说你不想追究了?”

    她没说话,半晌说:“他说,息事宁人比较好。我呢我不想再看到那人的脸。就这样吧。”

    最怕真心被辜负。我懂的。

    我在心里打定主意,并且不想告诉她。

    “我走啦。”

    她边点头边茫然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刚才梦到一间金色的大厅里,陈设不是金的就是玉的,咱们在里面开万圣节party。我准备了一套白雪公主的衣服,可是走到门口却怎么也找不到了。门童凶得很,说不变装不可以进去,陈言就给了我一个金色的面具,可是门童说,如果我说不出来我扮的是谁,还是不能进。

    我就问陈言,我扮的是谁?陈言说你自己最清楚。我想不起来,急得直哭。”

    “然后呢?”

    “然后我就念阿弥陀佛。”

    我笑了。

第40章 故事篇:2010 年秋 (9)() 
“你这几天太累了,所以把这么好玩儿的梦都想得恐怖了。其实这是在说,你丢了的公主一样的生活,陈言会还给你。”

    “是这样吗?”她半信半疑。

    “你忘了陈言说什么?‘你的事业就是跟我在一起,我会特别特别努力,靠自己也行,靠家里也行,反正会做得很牛x,给你买包买衣服,带你周游世界,你自己工作能赚来的所有享受,我都给你’。”她低头想了一会儿,甜蜜地叹了口气,在枕上颓然倒下:“好吧,我累了,晚安。”

    我拿起背包走出去,见陈言还靠着水槽,手里夹着半支烟,烟灰积了老长。

    懦夫。

    7

    我一夜辗转反侧,到天亮才睡着。这一夜我无比亢奋。在陈白露的眼神里流露出对陈言的失望时,我就打定了主意:他不替她出头,还有我呢。

    而且我这样做,并不完全出于朋友义气,我有一点儿小小的私心:我已经过了装傻在别人看来也是卖萌的少女时代,我妈在我这个年龄已经生下我了;我必须做点儿什么来证明我不是陈言和陈白露口中的那个白痴,比如,做一件陈言没有勇气做的事,为陈白露报仇。

    我大约只睡了三个小时,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九点钟,艳阳高照。我约王制片出来喝茶,本以为他知道我和陈白露的交情,应该不会痛快答应,我打好了腹稿,有planaplanbplanc&d,归结起来当然无非威逼和利诱两条路,威逼是出动我父母,利诱呢,我还没想好,但我觉得到威逼一关已经可以奏效了。

    没想到连威逼都用不上,王制片一口答应。

    那天天气不算太冷,我穿了一件毛衣外套,而王制片身穿一件厚实的皮袍,即使在室内也不脱下来。

    他体型巨大,脸色黑红,坐在我对面,活像一只凶狠的熊。

    “我知道陈白露写的本子呢,既要署名又要稿酬,你一定不会答应啦,算我让一步,只要一样,你来选吧。”

    然后王制片呵呵地笑了。

    “丫头,事儿不是这么谈的。你这么跟别人说话,在北京也就算了,放在东北,人早就抄刀子了。”

    我脸一红。

    “少废话,你到底选哪个?给署名还是给钱?选好就快点儿给你公司法务部打电话,合同马上拟好送到这里来!”

    王制片往后一靠,肥大的后背就深陷在褐色皮沙发里了:“我为什么必须选?”

    “你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吗?”

    “丫头,出去打听打听,王老师做事就是喜欢‘不了了之’。”

    “随便你平时怎么做事,跟我,不可以。”

    “你有什么特殊的,跟我讲讲。”

    “真理站在我们这边。”

    “哈哈,真理!”王制片在昏暗的光线下伸出一只胳膊,粗大的手指关节嗒嗒地敲着咖啡杯,袖口上的动物皮毛摩挲着桌子,看上去像一只小狗,使我毛骨悚然。

    “我本来没必要跟你废话,但我这个人呢,不爱拒绝小姑娘。你说要见我,那就见吧,但我只能给你撂这一句:钱,没有;署名,也没有。”

    “你要脸吗?”

    “不要。说完了吗?说完就走吧。”

    “这样,钱和署名都不要,只要你答应不用她的本子。这件事算我们吃亏了。”

    “哎,好好的本子,为什么不要?重新找人写不是钱?我是商人。丫头,王老师今天还就不为人师表了,你转告陈白露:写得不错,大有前途。”

    “我—”我腾地站起来。小人我也不是没见过,背后下绊子的、两面三刀的、欺骗朋友的,但都在背后出手,表面上的谦恭礼让还是有的。

第41章 故事篇:2010 年秋 (10)() 
像王制片这样把无耻二字写在脑门上,并且得意地炫耀的,我倒是第一次见识。

    “你知道我爸妈是谁吗?弄死你一小制片是一句话的事儿!”

    王制片点点头,不说话。

    原来威逼也有失效的时候。

    权力难道不是永远可靠吗?

    难道要用利诱?怎么诱,我拍一沓钱在桌子上,说求求你给陈白露一个署名?

    那我不如去死。

    我笑:“你放心,这件事没完。出来混,要讲信用,说整死你就一定会整死你。”

    摔门离开,一推门,迎面而来的北风灌了我一嘴,外加一把沙子。

    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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