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陆涛)-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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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总决赛一结束,我再跟你细说。”林木森站起身,确信他已彻底征服赵亚男,心里格外舒畅。“推出一个歌星是系统工程,我只对你说了个大概。你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得棒棒的,不为明天比赛,是为明天——真正的‘明天’而做好各种准备。你不全是阿真,也非阿弱,我的阿星小姐。”
“林老师,”赵亚男站起身,送到门口,认真地说:“谢谢您了呀,为我动了这么多心思。”
林木森点点头,倒背着手走出门去。
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有这么多才华,为自己深深感动。在跟赵亚男说之前,原本不知道有许多美妙的想法,完全是交谈过程中自然而然冒出来的。这更增加了他的信心。他要立即把公司创建出来,不能没有另外一个使他真正动心的女孩。张小芳,对,是她。一定要比对赵亚男还要动真心思才有可能征服她。
他寻思了一下,昂头挺胸地走向大堂副理处。
贾戈回到多功能厅,感到气氛比刚才更热烈,全因为徐娟请来了夏雨之故。一首轻松欢快的三步舞曲,人们旋转着把孟媛和夏雨围在舞池中间,只有徐娟一人游离在外,坐在沙发上默默地观望。
“阿娟,”贾戈走到徐娟身前,伸出手:“可以吗?”
“我身体不适,”徐娟平和地微笑着,“对不起,贾总。”
“阿娟,来吧。”贾戈拉住了徐娟的手,“我们跳慢一点,你正好也教教我。”
徐娟叹了口气,没有看贾戈的眼睛,被他拉着手走到舞池最外边。贾戈把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腰上,看出徐娟似乎仍不想跳,抓住她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肩上。
“这世界太小,谁都需要谁,谁都妨碍谁。”贾戈随着她的舞步游离人群更远些。“谢谢你,阿娟。”
“谢什么?”徐娟没听懂。
“这次晚会。你总能让每个人都高兴,又请来了这位先生为孟媛的生日助兴。”
“贾总,不是为您。”徐娟小声说,“人都是自私的,天性吧?我为自己高兴。你什么时候生日?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履历表一回一个样。更是一本难读懂的书,连生日都没个准头。”
“这不能怪我,家父说户口本上是阳历,母亲说是农历。”贾戈说,似乎又想起什么,慢慢道:“我敢说,阿娟,这世男上我是唯一一个不知道故乡的人。
“怎么会呢,贾总?”徐娟看出贾戈说的认真,却是第一次听说不知故乡在哪里的人,又见贾戈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不安地问:“您怎么了?”
“我生在北京,刚出满月就去了东北,一岁的时候又到了河北,喝了两年拒马河的水。我记不住童年,只知道小的时候总是转来转去的。六岁的时候又去了西北,这不是随多病的母亲,而是家父不能不带我们去。他那时才二十八九岁。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科员。家父说,他当的右派是被选出来的。科长说:‘小贾,咱们科有个右派指标,就你小,人刚来,就是你吧。’那时家父刚结婚,好不容易调到科里,又谦虚,又勤快,打水扫地全包了,对组织上的信任和重视自然不在话下,就成了右派。几年以后反右开始,就带着我和妈妈去支援大西北建设,一去就是十年。”
“贾总,从来没听您说过。”徐娟好奇地瞪大眼睛,“您小时候的生活经历够丰富的。”
“你永远会知道自己的故乡的。”贾戈凝视着她,深情地凝视。“无论你走到哪儿,记住,故乡在北京。”
“怎么了?”徐娟暗暗有些吃惊:“你偷听了我的电话?要不就是总机……窃听?你安排的?”
“阿娟……”贾戈控制着自己。他不想知道的终于知道了。他没有窃听,更不会安排别人,只是想到徐娟定有什么心事,她是不打自招,真让他有些伤感。“真的要走吗?”
“贾戈,”徐娟把脸贴在他的脸上,仿佛有一种委屈,心怦怦直跳:“对不起。”
“什么时候?”贾戈推开了她,“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徐娟把手搂在他的脖子上,“吻我一下,我不怕谁看见的。”
贾戈激动难耐,双手又重新挽住她的腰,轻轻吻了一下徐娟的额头。他刚想把嘴滑下来,舞曲终了,灯光刷地一下变亮。他没有吻她的唇,手也没有松开她的腰,默默地凝视着她。
“嗨——”孟媛走过来:“阿娟,夏先生说要唱支歌,这是伴奏带,我不会(扌古)捣那些玩意儿!”
徐娟脸色微红,接过录音带,向音响控制室走去。孟媛看着她的身影离去,瞥了贾戈一眼。
“嗨——你过来。”她说,走到最近的一个沙发坐下,看着贾戈挨她而坐,不快地讲:“干嘛呢?你不怕让赵志看见不高兴?嗨——别以为我会怎么样,给人家点情绪好不好?”
“为赵志默哀吧。”贾戈点燃一支烟:“我比他还难过。”
“嗨——怎么了?”孟媛睁大眼睛:“阿娟跟你说什么了?她真看上了那个黑田次郎不成?”
“阿媛,关心一下自己吧。”贾戈侧着脸,看着她,又一种不相同的激动涌上来。“我真服你,活得真实。”
“嗨——得了,写你的情书去吧,”孟媛挥了挥手,作出不高兴的样子:“我可不是你房间里的花盆,摆来摆去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肯定比阿娟有思想,不,有主见,不会是违心地干什么,信不信?贾戈,你不觉得你太累吗?”
“我肯定累。”贾戈叹了口气,“可我愿意。这连自己都没办法了,谁让我……爱你。”
“真伟大。”孟媛扬起手重新盘着头发,“哎——你说过谁把自己口口声声喜欢的硬往别人兜里塞是虚伪。”
“文明。虚伪为文明服务。”贾戈又沉重地叹了口气:“阿媛,你什么时候长大啊?你怎么老是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不好吗?”孟媛拍了一下贾戈的腿:“嗨——我最喜欢这句广告词了!下拨客人就是广告公司的,听说还是那位火火的京东大嘴要来。你该拿下点架子,跟人家学学,把咱们总统套房重新设计一下形象,咱这儿怎么一天比一天乱乎?从生‘国王’的那拨儿人起就没顺当过。人家都说做梦梦着男孩儿就犯小人,唉——咱这儿可好,哪是梦啊,真生了个男孩。”
“你真棒,阿媛。”贾戈由衷地说。“夏雨要唱什么歌?还是那首《证件的故事》?我倒想再听。”
“嗨——你干嘛给他写信?什么意思?”孟媛又把话题转到她想起来问题上:“你是想感谢一下他让出了老婆,还是要把老婆重新还给他?”
“阿媛,就给我先留一点小小的隐私。”贾戈说:“今天是你的生日,说这话题不合适,明天再跟你细说。也给我点时间。”
“嗨——是给我点时间。”孟媛不由地大叹了一口气,似乎明白贾戈的用意,弄不好就是要麦阿贵改变主意的。这使她难过,或者生气。她把身子向他靠近了一点,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说:“贾戈,你……不喜欢我了?”
“阿媛?”贾戈忽然看见她眼里滚动出泪花,赶紧用手去擦她的眼睛:“阿媛,别,你别让我难受好不好?”
“阿娟要走,看来我也得走了。”孟媛没有躲他的手,看着贾戈的眼睛:“嗨——是这样吗?”
“阿媛,别想太多。”贾戈神情严肃,认真地说:“你三十岁了,我们都不是孩子。我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用一句话说,我太爱你了,不愿意把自己和你同时粉碎。”
“嗨——”孟媛想说什么,“嗨——”
“各位朋友,”夏雨站在小舞台上大声说,打断了贾戈与孟媛的交谈。“徐部长说今天是孟媛女士的生日。我最怕过生日,因为越长大越糊涂。大家还不认识我,许多人都没见过。我叫夏雨,请记住这个名字。”
“哥们儿,”马达里喊叫着:“打雷吗?”
“这位朋友的声音像雷声,谢谢你。”夏雨使劲地拨动了一下吉他弦,“我爸爸没跟我说生我那天是否有雷声,但可以保证下雨了。春天以后的第一场夏雨,我就来了。很高兴今天也来到了这里,为你们献上一支歌,歌名叫《跟我启程》……”
他边说,边轻轻拨动琴弦。音乐声也缓缓响起。他抬起头,用明亮的眼睛环视着每一个人,唱起来:
我不必对你说,
既然父辈们一再沉默。
五千年古老的文化,
耳边进进出出着四大发明,
还有许许多多先辈的成果。
你何必问我,
那场小雨是否摧残了池塘小荷?
我们都不必说,
长江长城有多少故事,
黄山黄河有多少诉说。
我也没准备告诉你,
今天上路该带些什么?
无论道路平坦,
还是有想不到的坎坷。
不管你是否准备好,
拉住我的手,你什么都别说,
属于你我的时刻本来就不多。
跟我起程,
放下你那又多又累无助的思索,
跟我启程,
这个早晨我们奔向遥远,
别怕明天的路是否寂寞。
——跟我启程!跟我启程!
别为昨天痛苦,别为明天折磨。
跟我启程!跟我启程!
别怕今天坎坷,别怕明天烈火。
五千年,五万年,
只为今天一搏!
跟我启程。跟我启程!
你什么都别说,
(念):我们上路吧——
只为今天一搏!
……
夏雨唱的极为动情,不知为何竟流出了眼泪。他疯狂地挥动着手臂敲打琴箱又拨动琴弦,和着浑厚音乐中的主旋律跳下台来,在舞池中间摇摆着瘦小的身子。贾戈猛地一下站起来,拉起孟媛的手跑到前面,所有的人也一下站起来团团围住夏雨挥着手跺着脚地跳起来。贾戈几个大步从音控室拉出徐娟,禁不住拦腰抱起她来一直旋转到台下,孟媛拉起她的手,又拽过赵志,尽情地跳起来。一曲《跟我启程》不知使人们忘我还是投入,人人触发了兴奋点,马达里甚至怪叫着来表现激动。范宇一边跳一边拍着手掌,想拉起徐娟的另一只手被孟媛拽过来。贾戈抬起头,但见张小芳声色慌张地跑进来,向他使劲地招着手。他离开舞池,快步地迎上去,抬起双手想挽住她的手一起跳动,不料张小芳见贾戈到跟前,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哇地一声哭起来……
39
林木森没有想到张小芳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怔怔地站在大堂副理处半天醒不过梦儿来。
离开赵亚男房间,他信心百倍地走到张小芳面前。张小芳用甜甜的脸和甜甜的笑迎接了他,而且还总抿着嘴儿。林木森看着她的眼睛曾有一刻短暂的心慌。差点没把他将创建的公司说的驴头不对马嘴。那劲头不是在向小芳发出邀请倒像是向她汇报思想一样。他甚至没明白这个张小芳到底听懂他的意思没有?为什么如此孩子气地抿着嘴儿笑?他被她笑的从开始的洋洋得意到后来的稀里糊涂,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说错了,或者张小芳把“经纪人”看成了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林木森不知道张小芳一看到他这张洗不净的脸就总想发笑的。他扶了扶眼镜,一低头看见办公台上摊着他那会送来的报纸,他知道了张小芳为什么发笑。报纸上登着好几位女明星的照片,张小芳用钢笔通通给她们嘴上画了胡子,其中一位女的显然有近视眼的痕迹或倾向肯定看不清这个世界便帮她“戴”上了眼镜。最可气的是标题也被她加了个标点符号修改的一塌糊涂。她在《女明星这次决定性演出将走上世界舞台》的“决定”后面加了个逗号,就变成了《女明星这次决定,性演出将走上世界舞台》。林木森看明白后也喷口大笑,差点把眼镜甩出去。这回把张小芳笑了个云山雾罩,随他目光望去才明白,急忙不好意思地收起她心血来潮的“杰作”。林木森拦住还要细看,她故意顽皮地噘着嘴不愿意,话题也就转到报纸上来。张小芳说报纸上别光拿名人、明星逗着玩,谁谁谁养条什么狗那狗是公是母还是杂种有什么宣传的?工薪阶层的老百姓不关心什么狗值多少钱,抽空吃次狗肉锅倒还有兴趣。报纸上怎么老拿他或她的无聊、坠落或腐败招大伙生气?款爷的招遥何必跟穷人逗闷子。有钱的,真正有钱的人毕竟是少数。报纸是给谁看的?连自家的读者层和读者群都搞不清楚办什么报纸。世界上虽非每日都有惊天动地的伟大之举但感人的事一定时有发生。前几天总统套房就出现一件挺感人的事。一个女孩因为用人血球蛋白外国药而意外染上爱滋病,一个不是她母亲的女人为满足小女孩到总统套房看山看水来到北京,因为付不上房租而含泪卖身,最终走向毁灭。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