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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造化(陆涛)-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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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好了怎么办,马志千顿时轻松了许多。
  韩茹抱着金岩走进门,他迎上去,把她们俩个搂到一块,挨个亲了一口。
  “岩岩,瞧马爷爷高兴的,快让他抱抱。”
  韩茹说。看着马志千,不知他为什么高兴。
  “小茹,你去帮着大江收拾一下东西。”
  “怎么了,老马?”
  “他,”马志千镇静了一下,“公司有一笔大生意,我让他回去帮我处理一下。”
  “今天就走?”
  “是现在。”
  韩茹明白了,老马一定是让于大江回去拿钱。
  可为什么一定要回去?让人寄来不行么?
  张小芳端端正正地坐在大堂副理处,远远看去像一尊能工巧匠雕刻的塑像。
  她有一种幸福感,笑里带着甜。只是刚才的一刻肯定有些尴尬。她知道皇冠出租汽车每公里两元,而且知道是按四公里起价,可偏偏不知道一个计价究竟是多少?这不是一道数学题。出租公司不按数学原理设计利润。当然,她相信她能处理好这件事。从马达里把卡迪拉克停在大堂门口,两位房客走上车的时候起,她就想好了怎样应付刚预约完而且肯定马上就会赶到的司机。她拿出三十元自己的钱,希望来的是个男司机。
  她不害怕对付男性。
  对付男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该笑的时候不笑,该哭的时候不哭。那个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的所谓男朋友就是这样找不到北的。这两只眼一般大的男司机从走进来到离开去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好像风风火火地起来就是为到这位迷人的小姐处领取三十元莫名其妙的奖励。也完全是按张小芳想象的那样还三步一回头地张望。张小芳成功了。
  成功就会有微笑。况且张小芳是个爱笑的人。
  “您好,贾总。”张小芳看见贾戈走过来早早地就站起身,闪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说:“您有事吗?”
  “坐,”贾戈坐在办公台前面,看着她:“你坐。”
  “我爱站着,”张小芳甩了甩黑油油的头发,说:“到我们总统套房来就更不想坐着。”
  “你可真会说。”贾戈不想马上离开,一边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一边关切地问:“出租车来了,还是走了?”
  “贾总,对不起,”张小芳显得十分认真地道:“这里不能吸烟。”
  “噢,我忘了。”贾戈把举起的打火机又放下。“对不起。”
  “我这样说不好吧?”张小芳难为情似的笑笑,“贾总,我是按您的指示执行的,不会生气吧?我知道,贾总肯定不会使下属为难的。”
  “瞧你这话多。”贾戈轻轻摇摇头,“本来一句就够了。”
  “您看看,”张小芳委屈地努努嘴,“我还是让您生气了吧?贾总,等下班后我再弥补,一定帮您点一次烟好不好?”
  “不好。”贾戈回答得干脆,越发感到这小芳透着股精灵劲,倒是巧妙。又怕这句话刺伤了她,仍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看见了他希望的一副坦然,由衷地笑了笑:“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张小芳没有马上说。她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毛病,自己安排好车,贾总倒用自己的车去送客人,却又没有人告诉她。她不仅不想说,而且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如何处理了大堂上让人尴尬的事,这会让人糊涂。她不糊涂。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总不能让总经理帮自己解释吧?再说,早上一来就听人悄悄议论,贾总昨晚上陪公安局的人酒喝多了,肯定是喝多了,她发现贾戈的眼睛仍有血丝。
  “贾总,”张小芳亲昵地笑笑,绕过贾戈的话题,“酒喝多了要伤肝的。”
  “谁说的?”
  “我妈。”
  “她是医生?”
  “她老去看医生。”
  张小芳说完笑了笑。贾戈也是一笑。
  “小芳,”贾戈在转身离开之前,说:“你付了司机多少钱,回头去财务部报一下。”
  贾戈这么一说,让张小芳暗暗吃了一惊,立刻有些不好意思。望着贾戈走回办公区的身影,意识到这贾总经理确能琢磨人的心思,怕无论做什么也瞒不住他的,轻轻叹了口气。
  快十点钟,张小芳看见孟媛从总统套房大走廊那边过来,倒有些奇怪。
  “嗨——小芳,”孟媛走到办公台前,说:“你昨天看见他们抱着几大箱方便面,是吗?”
  张小芳明白“他们”是指谁,忙点点头。孟媛似乎也不等她回答,满脸疑惑地又匆匆走过去,进了公关部。
  孟媛今天一早先去了公公家。老公公最近咳嗽得厉害,虽无大病,只是热伤风,可她还是放心不下。自丈夫去了加拿大之后,她便既照顾自己的母亲又照顾老公公。两边的老人都是一个人。自从离开艺校随贾戈“下海”,学校的房子也只得交回去,老公公家只一间平房,只得搬回自己的娘家住。从公公家出来,她用手提电话打给贾戈,想问问昨天陪公安局的事怎么样,会对总统套房来点处罚一类的事么?贾戈办公室没人,打给徐娟,也不在,便叫通了客房部。范宇说贾戈他们在餐厅。孟媛想搁下电话,倒听范宇对马达里发了一通牢骚。马达里不仅早上擅自送客人去机场,而且昨天就干过这事,带客人出去买方便面。孟媛挂了电话,一边开着车一边琢磨。不关心马达里是不是开车出去过,只不明白住总统套房的客人买方便面干什么?又把电话挂到餐饮部,一问才知客人只订了二套饭,一套儿童特用A类标准,一套是A类成人标准。这么说,另外两个人就是要吃方便面喽?这让她费解。随贾戈到深圳闯世界的时候,她和他各在三星级宾馆开了房,因为钱紧,也都是到外面大排档吃饭。那么,这拨客人是怎么了?她多了个心眼,把电话又打到财务部,得知客人只付了三天房租,刚刚走了一位叫于大江的人,说是回广东查一查银行汇款的事。她不明白,打电话问不就得了,何必要跑一趟?八成有什么难处。
  她把车停到停车场,远远看见一个男人抱着个女孩在西面的草地上坐着。她本不想过去,只因为看见女孩穿的衣服不对头,大热天倒披着一件挺厚的衣服,还是走了过去。也许她走得快或者因为太明确,见那男人抱着孩子匆匆进了西门,她跟了过去,客人已进总统套房,她才由大走廊出来。
  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这一行人到总统套房来到底为了什么?怎么不见他们有什么欢快,似乎都是心事重重?大睡房里还单隔了玻璃房,对孩子倒是宠爱有余,大人倒要饿肚子?显然有难处,得把这事搞清楚。如果真没钱用餐,该帮助一下他们,免费提供两个人的用餐不该是问题,问题倒是他们预定了十五天日期,没有按合同住进来时付全额,意味着什么?
  徐娟在孟媛走进来的时候正在看信。
  这封信让徐娟感到说不出的滋味,是黑田次郎昨天在机场时发出的。黑田次郎没有把信当面交给她,而是通过邮局寄来,她心里已明白八九分。打开信一看,果然是一封感情热烈的求婚书,只是汉字的意思表达得不够准确,但那颗心已经明白无疑了。这让她心里发慌。假“王老”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她想离开这里,才去机场送黑田次郎。
  她会同意嫁给黑田次郎么?
  她放下黑田次郎的信,变得心事重重。她信手整理着另外刚送来的信,看见了一封来自加拿大多伦多写给孟媛的信,不禁想到是孟媛丈夫写来的,心绪反而更慌乱起来。
  “嗨——阿娟,”孟媛大步走过来,“你得弄明白这些客人怎么回事?贾戈把心思全放在对付《亚太时报》赞助的事上了,我这几天家里事多,你得多用点心。”
  “孟主任,您坐。”徐娟听到孟媛最后这句话,略有点不快。虽然知道她说时不见得有意,可听起来总不让人舒服。她把信合起来,递给孟媛:“您的信,孟主任。”
  孟媛接过信,只扫了一眼信封便装进口袋里。
  “他还知道来封信!”孟媛端起徐娟办公桌上的矿泉水一口气喝干,说:“他连个电话都不打,明明知道他父亲一到夏天就爱闹病,头些日子我打电话告诉他,他连大声都没吭。这年头男人全完了,没一个可爱点的。”
  徐娟不信。这肯定不是孟媛的心里话。有话直说的人不见得什么都直说出来,倒会给人以错觉。她不会。
  “好,你们俩都在。”
  贾戈走进办公室,看着孟媛和徐娟。
  “嗨——干嘛?”孟媛转过身,看着贾戈,“你又一夜没睡是不?怎么眼睛还红着?”
  “贾总,”徐娟忽地不自在,极力掩饰着,说:“您有事?”
  “我看搞这总统套房就甭想得闲,”贾戈似乎有些生气,“前几天这生了个孩子我还挺高兴哪。一个半叶公司真让人……那什么,你们俩谁去会客室?去把《亚太时报》那个林木森给我打发走!”
  “嗨——他来干嘛?谁是林木森?叶子君派来的?”孟媛挥着手:“我不去!阿娟,你去吧。”
  “好,我去。”徐娟离开办公桌,“他没预约就自己来了,张小芳也没通知我一声,”
  “小芳被他的记者牌子给唬住了。”贾戈笑了笑:“我不想见他。他好像要搞个什么歌手大奖赛,肯定又是来拉赞助的。孟媛,按我们说的,今天把给叶子君的文件弄好,下午让马达里送过去。”
  “嗨——什么叶子君、林木森的,哪有心思理他们!”孟媛看着贾戈,有点气急败坏地大声说:“你再问问小芳,看看客人是不是又采购大米去了?嗨——咱们该给他们准备好炉子了!”
  
  29
  马达里听明白了,这位少妇要卖金首饰。
  这让他心里高兴,把车开得飞快,凭心而论,他可没想送那个大舌头到什么机场,全因为有这个叫韩茹的女人才使他有这番心思。他从大堂过的时候一听说这事,当即告诉韩茹坐他的车走,韩茹也正有事要办,自然既高兴又感激。
  “什么价儿?”
  马达里想探探这个少妇的虚实。看来大舌头和这个叫韩茹的人带来不少东西,而且各卖各的,有意思。广东人就是精明,做起生意来对亲娘老子也不会道出一句真情话。
  “我,我说不好。”
  韩茹小声地说,不由地看了一眼马达里。
  这人又直又楞,该是个好人。于大江排队办登机牌时,一个人有意无意地站到了他前边,马达里瞪着牛眼去拎那人的脖领子。韩茹总觉得有点怕他。给人直感可怕的人既讲义气又能帮人忙,全在他那会心情如何。一出候机楼,见着一个警察围着卡迪拉克直转,她还担心他会拎警察的脖领子,却没想到他一下会变了个人似的又随和又亲切。
  韩茹心情不好,没听懂马达里上车后谈了什么,一直在想于大江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把早上马达里的两千元交给他的时候,于大江脸色微红怔怔地看着她。她一路上想问个明白,可于大江不说,只重复着“彗星公司”四个字,中了魔似的。后来,后来他说什么?要照顾好马总?老马怎么了?老马遇到什么难事要于大江说出意味深长的“照顾”二字?
  “说不好哪行?你不知道北京的行情?”
  马达里拐了一个弯,驶向北三环路,继续探着韩茹的虚实。
  “北京金项链多少钱一克?”
  韩茹听他这么说,倒想问一问。
  “一百二——不,那是以前,现在嘛,九十。”
  “九十,没想到北京比广东还便宜。”
  “那是!要不就是首都了!”
  马达里很开心。这人倒好蒙,说什么信什么,要么就是东西来的容易。
  “我这些首饰才买半年多,也从来没戴过。都是我先生从香港买来的,当时用了五万元港币。”
  韩茹拿起坤包,从里面取出用软绸包的东西,慢慢展开给马达里看。
  “敢情是旧货呀?九十也卖不到。五十就不错了。”
  马达里一听是她自己的饰物,一下泄了气。合着不是倒腾金货,倒要把老公送的东西偷偷卖了。怪不得连行情也不知道。老夫爱小妻——别是妾就好。卖了再买,捣出私房钱,不定打什么主意呢。这年头,同床异梦不可怕,大都司空见惯了,可怕的倒是异床同梦。
  “求您帮帮忙,多少钱都行。”
  韩茹不知怎么心头一热,眼睛一下湿润了,赶忙扫过脸,怕让他看出来。
  她这一说,倒让马达里心里一动。他原来就没想“蒙”这个韩茹,不过是开个玩笑,心思并不在什么首饰上。他虽是活得自在的人,也不能说没蒙过没骗过——腕上这块劳力士才花了四千元,他那位开公司办酒楼的哥们儿说太值了。这他妈用他说,不过炫耀性地问问罢了。那哥们说,恐怕碰上财星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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