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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部分

黑暗塔系列07黑暗之塔-第106部分

小说: 黑暗塔系列07黑暗之塔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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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彩在四个方位上,沿着仅剩的两条光束汇聚。她也知道那些声音在歌唱什么——考玛辣!考玛辣!来吧来吧考玛辣!——但她想,那不是为她而唱的,那些声音不是在对她歌唱。不,决不,此生此世都不会;因为那是属于罗兰的歌声,只是罗兰一人的。但她开始希冀那并不意味着她将必须在使命终结之前死去。

她一直都怀抱着属于她自己的梦想。

10

太阳升起后不到一小时(显然那个方向就是东方,我们都得感谢老天爷),一辆橘红色的车辆——貌似卡车和推土机的合成体——出现在远远的地平线上,缓慢且平稳地朝他们开来,车头顶起一堆高高的干雪,雪顶甚至比车顶还高出好多。苏珊娜猜想,等它开到塔路和奇之巷相交的路口时,结巴比尔(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驾驶铲雪车的司机)应该会掉转方向,开上另一条道路。也许,照惯例来说,他也会停靠在路口,当然不是为了下来喝杯咖啡,而是加一罐油,或是别的小事。她想着那个场景笑了,当然,她还想到了别的。车顶上架着扩音器,正播放着一首她熟知的摇滚乐。苏珊娜听到后大笑不止,非常高兴。“‘加利福尼亚的阳光’!里维埃拉斯乐队!哦,听上去可真带劲!”

“你说是,那就是。”罗兰附和着说,“管好你的飞盘就行。”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她答。

派屈克也站在了他俩身边。自罗兰从食品储藏柜里找到纸和笔后,他就一刻不离这些宝贝。现在,他只写下了几个字,并递给苏珊娜看,因为他也明白了:罗兰几乎看不懂他写的文字,哪怕印刷成大号黑体字也没用。在画纸下方的两个字是:比尔。但这个名字之上,是一幅惟妙惟肖的奥伊的肖像,还有一只俏皮的气球挂在貉獭脑袋上,里面写着:汪!汪!那都是他闲来无事信笔画的,一个触目惊心的X形大叉划在上面,因而她知道他递给她看的目的不在于奥伊,但那不知怎的伤了她的心,因为大叉底下的奥伊是那么活灵活现。

11

铲雪车在丹底罗的小屋前停下,尽管尚未熄火,音乐却已被掐断了。从司机座位上走下来一个趾高气扬的高个子(起码有八英尺)机器人,脑袋闪闪发光,活脱脱像是电弧16实验站里的奈杰尔的翻版,也酷似卡拉镇的安迪。他折起金属手臂,金属手指搭在胯部,若是埃蒂在这里,一定会联想到乔治·卢卡斯电影里的C3P0。这个机器人说起话来颇为嘹亮,在雪野上扩散得很远:

“你好,娇—乔!你和—和—还—好吗?科科科莫诡—诡—诡—计如何了?”

罗兰迈出昔日栗皮儿的马厩。“向你问好,比尔,”他客气地说道,“祝天长夜爽!”

机器人回了礼。他那双人造蓝眼睛发出亮闪闪的蓝光。苏珊娜觉得那是惊讶的表情。她看不出来他有何翻脸的迹象,似乎根本没有警惕心,而且也不像携带了武器,但她一眼就看到从比尔头顶升出的细细天线——在清晨的阳光下一圈一圈旋转着——她也做好了准备,万一有情况,她可以随时抛出欧丽莎。埃蒂大概会说:简单简单太简单了。

“啊!”机器人说,“奇、奇、奇—枪,枪—希、希、希——”他抬起一条没有肘关节的金属手臂,敲敲自己的头。脑壳里传出一系列东扭西歪的噪音——咿咻——然后他才说出口:“枪侠!”

苏珊娜笑起来。她实在忍不住了。他们千辛万苦一路走到这里,竟然等来一个机器版的猪小弟①『注:Porky Pig,美国动画明星,是一只肥胖、口吃的波基小猪。』。白、啊白、啊白白白,就到这里,伙计们!

“我听说过好多吃、吃—吃—传闻。”机器人说着,没理会她的笑声。“您是蓟、蓟犁的了、了、罗—罗兰吗?”

“就是我。”罗兰说,“敢问你是?”

“威廉姆,D…746541…M,维修保养专用机器人,还有许多其他功能。乔·柯林斯叫我结、结巴比、比尔。我里面有条线、线路杀、杀—烧坏了。我可以修好的,但他不、不让我修。因为他是这儿附近惟一的人、人类……或许该说是,曾是……”他停下不说了。苏珊娜听到机器躯体里震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尽管她不曾亲眼见过,但此刻她确定面前的机器人不是C3P0那种先进型号,而更像是《惑星历险》中的罗比机器人②『注:电影原名Forbidden Planet,一九五六年出品,堪称五十年代最著名的科幻片之一。导演弗雷德·M·威尔科克斯制造出复杂的未来世界观,还有一个拟人化的机器演员罗比。』。

接下来,结巴比尔却让她深受感动,他将一只金属手搭在前额,深深地鞠了一躬……但既不是面对她,也不是罗兰。他说:“向您致敬,派屈克·德、丹维尔,思、思—索尼亚之子!看到你在外面、看到你无拘无束可真好啊,真的太好了!”苏珊娜注意到结巴比尔吐露的是真情。那是由衷的喜悦。她觉得仅仅放下手中的飞盘都不足以示好。

12

他们在院子里闲聊起来。要不是比尔拥有初级嗅觉功能,他本该兴高采烈地走进小屋里去。这个类人机器人的硬件设置不错,觉悟到小屋在发臭,而且已冻得不宜居住了,因为壁炉里的火已熄灭,暖气机也停止工作了。不管怎么说,这场谈话并不会持续太久。维修养护型机器人威廉姆(还有许多其他功能)把有时自称为乔·柯林斯的生物视为主人,而这里已经不再有别人能主张他的归属权了。何况,柯林斯/丹底罗还掌握了不少必要的密码指令。

“我本来不、不能告诉他密、密码指令的,”结巴比尔说,“但他问、问起我的时候,我的程、程序没能禁止提供必、必要的使用手、手册,上、上面有他需、需要的信息。”

“官僚制度真是不赖。”苏珊娜回了一句。

比尔说,他尽可能找理由离“娇、娇—乔”远远的,但是塔路需要铲雪时,他还是必须要来——这也是他的程序之一——并且每月一次带来补给品(大多是罐头食品),他说那是从“法蒂”运来的。他也很喜欢看到派屈克,有一次,男孩送给比尔一幅好看的画像,他经常会去欣赏(还制作了好多拷贝)。他吐露,每次他过来,他都以为会发现派屈克不在了——被杀死之后随意抛尸于树林里,比尔说后头山林间有个地方叫做“花、花—坏地方”,有点像垃圾场。可是现在,他就在这儿,自由了,活着,所以比尔高兴极了。

“因为我确实拥有几、几—基础的情感程序。”他说,苏珊娜觉得他的口气就像是在泄露自己的某个坏习惯。

“你需要我们说出密码吗?如果要你接受我们的指令?”罗兰问。

“是的,先生。”结巴比尔说。

“妈的。”苏珊娜嘟哝了一句。他们之前已经碰到过好几次这样的难题了:为了让卡拉镇的安迪听话。

“不、不、不、不过呢,”结巴比尔接着说,“如果你们愿意以建、建议的形式提出指、指令,我保证我了、了、了——”他抬起手,又敲了敲头。咿咻,苏珊娜认定那怪响不是从他的嘴里、而是胸腔里冒出来的。“——乐于服从的。”他说完了。

“我的第一个建议是:修好你那该死的口吃,”罗兰说着,一回头,却惊呆了。派屈克跌倒在雪地上,手捂着肚子,爆发出一声嘶哑的气息,那无疑是开怀大笑。奥伊在他身边跳来跳去,叫个不听,可是奥伊丝毫没有警示;这一次,不再有人窃取派屈克的欢乐。这笑声完全属于他自己。能听到这样的笑,几人倍感幸运。

13

就在交叉路口背后的树林子里,也就是比尔说的“坏地方”附近,一个少年浑身颤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身披半拉臭不可闻的兽皮,眺望着丹底罗小屋前的四人交谈。去死啊,他对他们的想法只有一个,去死吧,为什么你们不能行行好,帮我个忙,死了算了?可他们没有死,相反,欢乐的笑声像利刃般刺得他身心俱痛。

没过多久,他们攀上比尔的铲雪车驶向远方之后,莫俊德爬下了山坡,爬进了小屋。他可以在那里至少待上两天,把丹底罗食品柜里的罐头扫荡一空——也可以吃点别的东西,别的让他抱憾终生的东西。那些天里,他重新积聚着力量,因为前几天的超大暴风雪几乎要了他的命。他坚信,是恨让他活了下来。除了恨,别无他物。

或者,也许是因为塔。

因为他也感受到了——那股不息的脉动、那些歌声。但是罗兰和苏珊娜,以及派屈克听到的是大调,莫俊德听到的却是小调。而且,他们可以听到各色神妙歌声语声的时候,他只能听到惟一不变的一种声音。那是他的红色父亲的呼唤,对他说:来;也对他说:杀死哑巴少年,杀死黑鸟儿娘们,尤其,要杀死蓟犁的枪侠,那个对他不闻不问、把他丢在身后的白色父亲。(虽然他的红色父亲也显然把他留在了身后,任凭他孤苦伶仃,但这一点莫俊德却从没想到过。)

耳语般萦绕在他头脑中的那个声音还许诺:把这几个都杀了之后,他们将会摧毁黑暗塔,联手统治隔界,直到永远。

所以,莫俊德才吃,因为莫俊德很饿。莫俊德也睡觉,因为莫俊德非常虚弱。等莫俊德穿上丹底罗的暖和衣物,沿着新铲好的塔路走向远方时,他的背上还多了一点行李——大多是罐头食品——他已经变成了青年人,看起来足有二十岁,高大挺拔,像夏阳般的意气风发,苏珊娜的子弹在他的人形身躯的体侧留下了疤痕,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下便只有脚踝上的血红印记。他曾对自己发下毒誓:就是这只脚,早晚会踏断罗兰的喉咙,而且,很快了。

第五部 殷红的玫瑰地 坎-卡无蕊

第一章 痛处,与,门(再见,亲爱的人)

1

比尔——现在,已经不能说是“结巴”比尔了——载着他们到达联邦邑、即白域的边境之后,他们的漫漫长旅进入了最后几日,苏珊娜·迪恩越来越无法遏止反反复复的哭泣。每一次即将泪如雨下,她都有预感,便向其余人致歉,声称自己必须去树丛里解决一下私人事务。一旦独自走入树丛,她就坐在匍匐倒地的死树干上,而有时什么也没有,她只能坐在冷冰冰的土地上,双手捂住面孔,任由泪水倾淌。如果罗兰知道所谓的“私人事件”是这么回事儿——他势必也注意到了,每次她走回路旁都是两眼通红——他也没有声张。她觉得他一定是清楚的。

她在中世界——以及末世界——的时间就快要走到尽头了。

2

比尔开着橘红色铲雪车,把他们带到一间匡西特式活动小屋,褪色的门牌上标着:

联邦邑19号警戒所

 塔哨

 严令禁止游客逾越此界!

在她看来,联邦邑前哨在理论上依然属于神会之地的白域界内,但沿着塔路走下来,只觉得气候越来越温暖,地面上的积雪化得只剩薄薄一层了。一片又一片小树林点缀在前方的路旁,可苏珊娜觉得这片土地很快就会变得一马平川,就像美国中西部的大草原。到了春夏季,那些矮小草丛里可能会长出野莓——说不定还会有商陆果——但是,现在的草丛只是荒芜的空枝,不曾停歇的风吹得它们摇曳不止。曾有人铺过这条塔路,但现在砖石剥落殆尽,只剩了车辙印,他们在路两边看到无数长草钻出冰雪覆盖的大地。草叶似在窃窃耳语,苏珊娜也听得懂它们的歌声:来吧来吧考玛辣,旅程就要到头啦。

“我不能再往前走了,”比尔说着停下了铲雪车,并把小理查德的乐声调到中档音量。“我很抱歉,人们在弧界边境都会这样说。”

他们这一程共走了一天半,途中连连放送他说的“老歌金曲”给众人解闷。有些歌在苏珊娜听来根本不是什么老歌;比如《糖屋》和《热浪》就是她从密西西比度假回家途中的收音机里的热门流行曲。还有一些歌她甚至闻所未闻。音乐并非灌录在磁带或是黑胶唱片里,而是一张银色的漂亮小圆盘,比尔说那叫“西—迪”①『注:即CD光盘。』。比尔把它塞进铲雪车操作盘上的一条细缝里,音乐就从至少八个音箱里播放出来。她总觉得,任何音乐在自己听来都不错,但有两首歌尤其让她心醉,她以前从未听过——一首名叫《她爱你》的轻摇滚曲带来狂喜;另一首悲伤而深沉,叫做《嘿,裘德》。罗兰显然知道第二首歌,他跟着音乐哼唱起来,虽然他嘟囔的歌词和车内音响里放出来的迥然不同。她问起比尔,他说这个乐队叫做甲壳虫。

“用这作摇滚乐队的名字可太好玩了。”苏珊娜说。

派屈克正和奥伊挤在铲雪车窄小的后座里,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回头,看到他举起一路不曾离手的画板,画到一半的罗兰侧像之下,写着:“披头士,不是真的甲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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