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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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观察梅树,身后传来公主的声音,“以前看你与额驸总盯着这花喃喃自语,我还觉得你们俩就像是怪人一般。去年腊月你在宫里,我来到这梅树前,看着朵朵晶莹剔透的花儿,想着你不知过得怎样,不由想见你,和你说说话,不知为何竟忍不住落下泪来。那一刻我才懂得你和额驸为何会对这花痴迷,原来是见花犹见人,心中有牵挂。莫向霜晨怨未开,白头朝夕自相摧。斩新一朵含风露,恰似西厢待月来。”
瑜宁公主在念诗,我转身惊喜交集地看着她,“公主念的这首诗很美,有些日子没见公主,公主变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头微低,嘴角一抹羞怯,“这是额驸教我念的,就是那时看着***(Meihua)落泪时,额驸来到身后,然后他······”
公主转过身背对我,看不清她的表情,真是急人,当下不假思索道:“然后他就拥你入怀,教了你这首诗?”
公主回身瞪大眼睛,“墨兰,你说话怎么这般不知羞。宫里头规矩甚多,更何况你还是在太后身边,什么时候这宫里的规矩反倒把你给教成了这样?”
我夸张地笑了笑,“公主,正因为在宫里头我时时小心谨慎,才导致心情极度郁闷。如今好不容易跑出牢笼,便是想狠狠放肆一把,这有什么不知羞的,你与额驸是夫妻,这是人之常情嘛!”
公主“啧啧啧”直摇头,“不得了,我自小生活在宫里都不曾这样,你去了不到一年就变成这样,自己还待字闺中,怎么就一副一目了然的神情。”
我嬉皮笑脸凑到公主跟前,小声问她:“公主别打岔,既然我说的不对,那就给我讲讲,快快快,我想听,说不定我还可以出出主意呢?”
公主眼中疑惑与羞涩来回晃悠,“墨兰,你说得对,我确实很想找个人说说,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那日,额驸见我流泪,便上前帮我轻轻拭去泪水,然后一路牵着我的手回到屋里,他的手本也不热,可片刻工夫握在一起的手变得格外暖和。”
怯怯瞅我一眼,“墨兰,你也知道,额驸一直对我恭恭敬敬、有礼有节,何曾这样碰过我一下,我这心都快窜出来,全身火烧火燎,活像生病一样。他一如往常恭敬,我就没事,但只要他偶尔牵一下我的手,我便会害羞极了,全身不对劲。时间一长,我便不喜欢他对我恭敬,我甚至希望他天天都牵着我的手,教我念诗,教我写字。我是不是疯了,我一堂堂大清公主,怎么也会这样!”
听完后我忍不住放声大笑,完全不顾体统说道:“我的公主呀,你总算是开了窍,谢天谢地。不过你们之间到现在就只是牵手吗?太可惜了,都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成亲的日子也不短了,只有牵手还不够。”
公主朝我手臂就是狠狠一掐,“我真是完全都不认识你了,整天跟在太后身边却变成这样。”
“公主息怒,怎么这么狠劲,疼死我了。公主,我绝无冒犯之意,我对公主绝对是真诚以对。以前我总劝公主放下规矩、身份,无非就是希望公主能够体会两情相悦,这需要两人彼此平等,不要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身份所隔阻,顺应你的心真情流露,即便千金也难买,再尊贵的身份都不见得可以拥有,这种真情弥足珍贵,不是吗?”
“墨兰,你说的我好像懂又好像不懂,不过我倒是可以肯定,我不再喜欢以前那样让他处处恭顺我,反倒很想靠近他,即使是火焰烧灼般病死,我也愿意。”
“公主,这怎么会病死呢,反倒是高兴得要死,这就是赫赫有名的相思病。公主只要做些退让,想要达成所愿怕也不难,俗话说的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只是不知公主愿不愿听我的。”
公主激动地连连点头,哎呀,自我出宫以来心情真是太痛快了,这种乐于助人的八婆精神瞬间在我身上闪闪发光,“首先,公主要留宿额驸,多多制造与额驸单独相处的机会,遣开伺候的奴婢,千万不要摆架子,有时喝点小酒,有时清茶一盏,让额驸讲讲他觉得有意思的所见所闻,公主多留心额驸的喜好,端茶、添衣这种小事公主不要计较,也可亲力亲为,如此一来,那种携手走天涯,相依看斜阳的情愫自然就慢慢培育出来了。”
嘴里给公主出招,脑子里却在描绘我自己牵着岳乐的手,依靠着他的肩膀,远眺着天尽头的红霞,心里的甜蜜从里到外渗透出来。
“墨兰,墨兰,怎么说着说着自己反倒变得痴痴傻傻?”公主摇摇我,我如梦初醒般回过神,顿觉有些尴尬,不知公主明白多少,但愿有效吧!
晚膳时分,我与公主兴致盎然各自斟酒,相互敬酒喝起来。“墨兰,你未出宫时,皇帝哥哥是不是因为叔王过世甚为伤心呀?”
我点点头,只听她接着说:“听说去南苑后心情恢复了许多,可不知为何太后过去后,皇帝哥哥反倒病倒卧床,额驸过去探望,回来说皇帝哥哥时常发脾气,真不知怎么了?”
安郡王此刻已在南苑了吧?正因皇上生病,太后才传郡王过去帮忙,临去时郡王深情款款地叮嘱我:“墨兰,待本王忙过这段时间,就会向太后请示,然后就到府上提亲,过八月十五,我一定娶你为妻,虽说在身份上只能是侧福晋,但岳乐一定一生珍爱于你,与你相守永远。”
“墨兰,你又在发呆,傻笑什么呢?”
正喝在兴头上,额驸回来,见我颇为吃惊,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借着酒兴,我竭力邀请他加入,我和公主虽说多喝了几杯,但意识清醒,额驸就不用说了,基本就是作陪,神情自若地看着我们。
见此我附到公主耳旁低语道:“公主,择日不如撞日,想想我今日所说的话,要不趁现在,让额驸带你回房,就你们两人,好好聊聊吧!”
公主听后,两朵红云飞来印在她脸颊,再加酒火烧灼,她整个人看起来嫣红艳丽,十分耀眼。
于是我对额驸说:“额驸,公主醉了,快扶公主回屋休息。我也累了,该回去了,大家都是熟人,不用刻意招呼我。”
额驸有些犹豫,我则拉起公主,把公主的手塞到额驸手里,额驸扶起公主回房。
又剩我一人,坐下,喝上一小口,兴致盎然随意哼唱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刚唱两句,我忽地站起,逃命似地赶紧闪人,这次不管是十公子还是十一公子过来串门,本小姐统统不见,一个九公子就已够我肝胆俱裂。
☆、第八章 棒打鸳鸯
古人有言:“夫物盛而衰,乐极则悲。”就在我得意忘形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我的幸福宣言就此被撕毁,只留下满地碎片,疮痍弥目。
皇太后恩下懿旨,指我为一等奉国将军赫桢的嫡长夫人,于八月初八完婚。阿玛面容祥和,嘴角不时流露出满意的微笑,大娘和慕蓉嫂子笑容满面,连声恭贺,洛舒坐着一言不发盯着我,费扬古则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不可否认,这些日子我一直陶醉在嫁人的美梦中,可经我一再确认我要嫁的人是谁后,我发疯了,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咒骂太后这个可怕的女人,几近癫狂之际,我拿起懿旨胡乱撕扯,然后叫嚣着要把懿旨一烧了之。怒火冲天的阿玛上前一记耳光掀倒我,洛舒拦住阿玛,费扬古抱住阿玛的腿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大娘和嫂子惊惶失措颤抖着过来扶我,我则傻愣愣坐在地上,不哭、不闹,整个人的灵魂完全被抽离。
两天下来,我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只是呆呆躺在床上,任何人和我说话我都听不见,就连我最疼爱的费扬古站在我面前,我也面无表情。菱香时刻陪着我,不时默默流泪,我视若无睹。
入夜时分,阿玛走进屋里,我依旧躺着,不看他也不叫他,他坐于我床前的凳子上,菱香退出轻掩上门。
阿玛满脸憔悴、满眼忧伤,“墨兰,到底是怎么了,阿玛从未见你这个样子。得到太后懿旨,我暗自高兴,赫桢是宗室子弟,又有封爵,年纪轻轻赐封三品爵位不容易,更让阿玛高兴的是,你被指为嫡长夫人。”
阿玛满腔的焦虑愈发沉重,“经过这些重重波折,阿玛盼的就是你能有这样的姻缘。进了后宫,即便受宠,花无百日红,更何况皇上心性多变,恐怕多是凄凉寂寞的日子,逃离此劫,阿玛心里不知有多欢喜。如今你身为嫡长夫人,并且是皇太后亲自指婚,日后这府上一切尽归你管,阿玛对太后万分感激,想必也是你在太后跟前尽心伺候才修得这份福气。女儿呀,到底是为何?我这心都快急死了。”
我竟然“倏”地坐起来,盯着阿玛眼中呆滞的自己,久久不言一声,最后从我嘴里冒出的居然是这一句,“阿玛,我想见安郡王。”
阿玛目瞪口呆看着我,站起身开始在我跟前来回踱步,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他停下,不可置信质问道:“是因为岳乐?你想嫁的是岳乐?当初我在你跟前提岳乐时,你说无意于他,到如今你想嫁的竟然是岳乐?”
我欲哭无泪哀伤地看着阿玛,“岳乐不好吗?”
“岳乐好得很,好得不得了,你要做他的侧福晋?庶福晋?还是侍妾?好个岳乐,我总算明白,他肯在你入宫选秀的事情上帮忙,原来是心里早有盘算。不错,论本事,赫桢与岳乐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墨兰呀,阿玛都快被你气死了!”
阿玛焦躁不安,我则可怜巴巴地问他:“阿玛,如果郡王向你提亲,你愿意吗?”
阿玛苦笑着,“我的傻孩子,皇太后懿旨已下,岳乐如何向我提亲,为何就非嫁岳乐不可呢?我宁愿你做赫桢的嫡夫人。”
阿玛坐下来,无可奈何言道:“孩子,不要再苦苦执迷,就算你与岳乐彼此有情,事已至此,一切已成定局,即便他身为郡王也只能沉默不语。懿旨如同圣旨,岂可抗旨不遵,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在阿玛看来,太后放你出宫那天,恐怕就已为你打算好,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你忍心这全家人的性命都担在这事上?还有你那年幼的弟弟,你忍心连累他吗?郡王的事休再提起,傻孩子,这门亲事很好,听阿玛的话,下月初八遵旨完婚吧!日后想念家人,随时可以回来,墨兰,你也体谅阿玛的一片苦心吧!”
“阿玛,要是额娘还活着,她会让女儿嫁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吗?她会不会希望女儿嫁自己喜欢的人 ?'…'”我仍是锲而不舍,连额娘都搬出来做我的救兵。
阿玛的双眼渐渐模糊,他站起,转身,背向我,仰天长叹,“她会愿意你嫁给赫桢,她若是这个家的嫡长夫人也不至于会早早香消玉殒,我和你额娘都希望你做嫡夫人,日后你的子嗣理所当然承袭爵位,这些等你身为人母自然会明白。”
注视阿玛的眼眸还是倔强地坚持自己的爱情,可当看到阿玛一边踉跄而去一边抹去眼角泛出的泪光,他高大的身躯变得愈发苍老,他渐去的背影变得愈发单薄,我的固执瞬间遭到无情的腐蚀。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是如同枯木一般,再没一丝生气,日日呆若木鸡。阿玛叮嘱大娘仔细看管我,我被禁足在家,可笑的是即便让我出去,我也没地方可去,我总算是深刻体会到人不是我人、身不是我身的凄苦滋味。
明日便是出嫁的日子,洛舒进到我屋时,我仍是目光呆滞坐在床上。他一把从床上提起我,面无表情地说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菱香本想阻止,可洛舒冷冽的目光喝住菱香,手足无措的菱香乞求道:“大公子,小姐她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你行行好,让她安静地呆着吧!”
洛舒生气地吼道:“你看她还像个人样吗?她心里的苦我能不知道吗?放心,阿玛、额娘怪罪下来,找我就行。”
有幸被带进莲芯的小院,我深深感谢洛舒充分向我袒露了他视我为妹妹的真诚,或许这种时候也只有洛舒和莲芯最能体会我心中的苦楚。
莲芯恬淡的言谈举止让这个小院显得格外安谧,仿佛把那些烦扰通通拦在门外。一个老仆端上酒菜,莲芯缓缓往我们的酒杯里注满酒水,悠然落座,眼中尽是温柔溢出,“墨兰姑娘,今儿个让公子好好陪你喝上几杯,公子成亲的头个晚上也在这喝了个酩酊大醉,世间很多事皆不是你我就能掌控,今朝有酒今朝醉,虽是颓丧,可也暂时调剂心情,人总要活着,不是吗?”
我拿起酒杯二话不说一饮而尽,泪水悄然滑落,莲芯递过手帕,“无关紧要,想喝就喝,想哭就哭,只要你不嫌弃寒舍简陋,倒倒苦水,这里虽小但也能装得下。”
洛舒一口喝干自己的酒,问道:“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吴应熊那小子,你不是和公主相处得挺好吗?我还以为你放下了呢?”
我摇摇头,“和额驸无关,大哥切莫乱猜。”
“那还有谁,你向来也不是四处乱逛的人,整日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