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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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们各应各职。
跪在太后跟前的康妃早已褪去得意和幻梦,明艳的妆容化作死水微澜,自打济度被带走慈宁宫在太后的指挥下逐一恢复原样的这段时间,她就一直跪着。大殿一度嚣杂进而转入静默,无论如何状况,康妃都以同种表情沉滞其中化为一体。
太后洗去脸上的灰暗,但经历刚才一番冲突,倦色清晰可见,而我目落康妃衣裳上的盛艳牡丹、发髻上的展翅飞凤,迷惑又了了。
“锦妍,你要么直接穿成皇后,要么就穿成皇贵妃,可你这包罗万象的穿法,算什么?”太后也是盯着康妃认真看了个仔细,这才发问。
康妃仿佛没听见,神思不知停在了何处?,
“你既然心狠到要置哀家于死地,你就该穿明黄色凤穿牡丹,头戴九尾凤,可你这上不敢够、下不知足的表现,真叫哀家看不上。”
康妃依然不为所动,眼帘垂幕。
索玛姑姑得令给康妃拿来笔墨纸砚,“锦妍,立刻给你兄长佟国久去信一封,济度已成阶下囚,佟国久最好识时务听从安亲王调度,配合安亲王把信郡王的军队拦在卢沟桥,若是执意反抗,他可不比济度,下场只会更惨。”
索玛姑姑在康妃面前的地上铺开纸张,毛笔蘸墨递去,谁知康妃不仅不接,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仍然不理睬。
索玛姑姑扭头看向太后,太后目不转睛的考量中不气不恼,“也罢,”太后轻缓一气,“这就派人去把玄烨带回来,母子俩见上一面,祖孙俩也说上两句,从此便是再无相见之日。”
康妃眼睑忽地抖动一下,接着连续眨眼,好似魂游归来,太后不慌不忙,“怨不得哀家心肠硬,谁让玄烨摊上造反逆谋的额娘,甭管再聪明睿智,这样的背景别说封侯赐爵的资格没有,就连做个普通皇子都不够格。”
康妃缓慢抬眼仰视太后,就见太后嘴角隐现不淡不浓恰到好处的自信,“你交给雯音的断肠草,哀家也有,是你自己喝,玄烨贬为庶民逐出宫,流浪乡野?还是,”
恐惧无声无息在康妃脸上迅速蔓延,瞪大的双眼生怕自己会遗漏太后的只言片语,“你们母子俩一起喝,共赴黄泉,哀家就当从来没有这么个孙子。”
“不,”大恐失色的康妃哀叫着,一路跪爬到太后脚边,“玄烨他是好孩子,太后,求求您,别牵连他,他是最好最好的孩子。”
太后站起身走开,与康妃保持距离,神情冷漠,“可他身上流着你的血,也就背负着你的罪恶,要如何洗刷干净?你给隆禧喂药时,你有没有想过玄烨要如何去面对他的弟弟;你交给雯音毒药时,你有没有想过玄烨要如何去面对他的皇祖母和皇阿玛。他要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让他如何做好孩子?”
泪水从康妃圆睁的双眼中滑落,她张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别以为处心积虑为自己的儿子争皇位就多么理直气壮,哀家喜欢玄烨,可哀家的皇孙不止玄烨一人,论出生的血统,他就比不上隆禧,所以你才要除去钮伊凡,是不是?就算是身为景仁宫的主位,可出生汉军旗,你也心虚着呢,是不是?”太后冷声质问。
康妃点头不是摇头不是,就光是流泪。
“身份不够响亮,但看在玄烨自身争气的份上,哀家没少费心思搭台阶把他往上推,也一步步把你佟家兄弟往上拔,老老实实守在景仁宫,默默为儿子祈福,就这么简简单单爱着玄烨,你不会吗?”
太后严厉地发泄着对康妃的不满,“你也知道玄烨是个好孩子,可你这个额娘怎么就那么贪得无厌、心狠手辣?你倒是让玄烨看看你这一身的打扮,再给玄烨说说你干的那些坏事,你是生怕他太干净,以身作则手把手交给他如何肮脏不堪吗?”
“不是的,太后,不是的,”康妃使劲摇头,“玄烨是清白的。他虽然还是孩子,可心存志向,皇上从来就没多看他一眼,皇上心里除了荣亲王,别的皇子何曾在意过。”
康妃忍不住就痛哭出声,“怀胎十月生下玄烨,可我却从来就不得和他多呆一会儿,才听得他喊我一声额娘,却又因为出痘被送出宫,那么小的年纪,身边只有奶妈、奴才照顾,我这个亲亲额娘却看一眼都不行,一个又一个漫长的白天黑夜,无时无刻都在为他祈祷,他是我活在宫里的唯一希望。”
“太后,谢谢您把他养在慈宁宫,您做的这些我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可我看得出玄烨他显然高出了别的皇子,所以我再想他,我也只敢偷偷看着,有您照顾他,他一定有出息。可是,钮伊凡明目张胆的野心激怒了我,我非常清楚她阿玛被提拔、她生下皇子后会如何不顾一切达到目的。”
康妃的泪眼中忽地迸发气怨,“所以我才忍耐着与她交好,给她出主意,果真就连皇贵妃都不想搭理她,皇上也对她冷淡,谁知她居然恬不知耻还要把孩子过继给皇贵妃,谁都知道,只要皇贵妃有皇子,皇上一定会立为储君,荣亲王身上的荣耀不是明摆着吗?”
“一尸两命就是我想要的,可惜那孩子就是和皇贵妃有缘,两次都在皇贵妃的庇护下活了下来,不仅如此,还真就阴差阳错要收养在承乾宫。”
康妃扬起她的泪流满面,无奈反问,“太后,就算是您也无法阻止皇上,不是吗?”
略微思索,康妃毅然正视太后,“我并不知道吴喜给我拿来的是断肠草,他只说宫外送进来给我的,我既然和简亲王达成协议,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是心狠手毒,可只要能把玄烨推上皇位,即便下地狱万劫不复我也不在乎。”
康妃扭头看着我,虽哀戚的泪花在眼中闪动,面对我却是愤愤难平,“皇贵妃,我才离开大殿没多大功夫,你就花言巧语哄得简亲王把护卫都撤到了慈宁门外,简亲王那样伤害你,你居然都忍住疼不哼一声,就连浩奇特最后都不顾自己的生死要救你一命,你有多可怕,我今儿个算是见识了。”
挑衅追问,“要是回到那年,如果你知道荣亲王会遭遇不测,我就不信你还会拖着月子未满的孱弱身体跑到南苑伺候,如果有人处心积虑要抢夺荣亲王的一切,我就不信你还会无动于衷,否则你还算什么额娘,谈什么爱自己的孩子?”
康妃的挑事声不大,可于我听来却是声震遐迩,她一语刺中我心底的最伤处,没有保护好皇儿是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痛苦,如果真如她所说,时光倒转,为了我的皇儿,我是不是真的会有不同的选择?
“少在那儿为自己的作恶找借口,藏红花是你放的,番泻叶也是你喂的,你还会不知道断肠草?”太后厌恶地盯视康妃,“济度是什么性子,哀家比你了解,他拿把刀捅了哀家,哀家相信他干得出,但下毒这种费脑子的拐弯抹角,他不会干。”
康妃苦笑,点了点头,“既然太后不相信,那就都算在我头上,甭管您让我喝断肠草还是鹤顶红,只求您还像从前那样爱护玄烨,我一死了之,绝不会再给玄烨增添任何污点。”
太后的冷眼中蕴藏玄机,一个眼色递给索玛姑姑,片刻工夫,索玛姑姑就端来一碗汤药,“想要速死,没那么容易,哀家要你生不如死,哀家要好好教教你如何真正爱护玄烨。”
太后拿起毛笔,亲自递给康妃,“哀家最后说一遍,给玄烨的舅舅写信,让他听从安亲王调配拿下信郡王,皇上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提拔你兄长掌管汉军正蓝旗,你这个额娘却要亲自挥刀砍断玄烨它日的左膀右臂吗?”
康妃接过笔,沉吟思量太后的话,随即立刻在纸上书写,写完交给太后,太后又令其交出金牌,叫来索尼,派人携带书信和金牌换马不换人火速送到卢沟桥交给安亲王岳乐。
索玛姑姑把汤药递给康妃,太后态度冷淡,“喝了她,你死不了,每年你生日时,哀家会给玄烨准备孝敬你的寿礼,解药就在其中,定时服用,否则你会痛不欲生。别想耍花样,哀家能给玄烨,哀家也能全部收走,到时就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惨不忍睹,你自己掂量。”
听着太后的话我立时脊梁骨发冷,但身边一直鸦雀无声的菱香却禁不住迈出一步,激动声冒出,“太后,您真的有断肠草的解药吗?”
太后不悦的眼色扫过来,我赶紧把菱香拽回来,示意她不要无礼,菱香慌忙低下头。
康妃接过汤药,双目沉入药碗,不看太后却说与太后,“太后您真是狠心肠的人,有您这样的皇祖母疼爱玄烨,我还有什么可遗憾的,从现在起,我便是那只会喘气的死人,您不用担心我再做什么,我也再做不出什么。”
话完,一碗汤药咕嘟咕嘟下肚,一滴不剩,空碗放下,面向太后,恭恭敬敬三个响头结结实实触地磕给太后,未经太后允许,自行想要站起,却因跪了长时,挣扎了一会儿才能立身。
站稳后,就见康妃一颗颗解开衣服的纽扣,华丽的氅衣被她脱下扔在地上,头上的七尾凤金簪也被她取下扔在地上,“皇后的尊贵身份,皇贵妃的得尽宠爱,都是水月幻梦,我只要玄烨平安无事。”
扔下这番话,她只着素色单衣单裤,踉踉跄跄面无表情步出慈宁宫大殿。
康妃走后,我闷沉垂首,陷入恍惚,倒是菱香迫不及待冲过去跪在太后跟前,“太后,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把断肠草的解药给主子服下,雯音那时送进的断肠草,主子她咽下了一口。”
“你说什么?”太后急忙来到我跟前,“墨兰,是真的吗?”
我慢腾腾点点头,“区区一口,不足挂齿。”
太后立刻就让索玛姑姑去叫雷鸣德,我出言阻止,“不用,李延思是我的专属太医,他给我解毒就行,我信得过他。”
菱香坚持向太后索要解药,太后一脸为难,“哀家给康妃吃的不是断肠草,雷鸣德说过,断肠草没有解······”太后话没完立即住口,菱香瘫坐地上,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我走过去扶起菱香,我也该离开慈宁宫了,不是吗?突然间,觉得自己变得多余,有些格格不入。
太后的脸上写着歉意,“墨兰,这次若是没有你,后果不堪设想,哀家真不知该如何对你好才能弥补?”
我疲累地摇摇头,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况且我也不是为了获得奖励才做。
“这个时辰,估计岳乐已经带兵赶到卢沟桥,收服佟国久不是难事,至于多尼等人,岳乐的能力足以胜任,墨兰,还是你当机立断,把这份信任放手给岳乐,幸好岳乐的心没有变,一直都忠于福临,否则福临就真的危矣。”
太后的感慨犹如夏夜的一阵凉风吹过我心田,只不过不是带来凉快舒爽,而是悲凉惆怅。岳乐是以何种心态接过兵符,直奔卢沟桥而去,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但是他做出这个选择,我还是由衷地感谢他,没有站到皇上的对立面,他该是经历了多大的思想斗争才能强忍住内心的壮烈再次屈居下位。
寥落的心情促使我不想再听太后表述这些,从我踏进慈宁宫来的这些起起伏伏已经让我心力交瘁,我只想离开,回承乾宫。
太后叫住我,回身看她,“墨兰,何不?”
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表露诚意拳拳,“墨兰,哀家这就去西苑把福临叫来,你为福临所做的一切,哀家一五一十都告诉他,他不能再执迷不悟下去,不能辜负了你。”
瞬时,心头扬起飞絮般的希望,轻飘飘东摇西荡,我支支吾吾,“别,别去,都已是半夜,太晚了,太后快去歇息吧。”
“墨兰,福临他不止是伤了哀家的心,他是不是也伤透了你的心,你想见他吗?”太后投来殷切的目光。
“不要,我不想再见他,我不见。”脱口而出这些话,但盼望就像漫天飘舞的飞絮全收入布袋沉入水中,越来越沉重,我无力负荷。
“太后,我什么都没做,您什么都不用说。”转过身,背对太后,我艰难说出,“我不会再见他,我已经死心了,从我决心喝下断肠草的那一刻起,我对他已经没有念想。我别无它求,只求太后您记得我在喝药前提过的请求,仅此而已。”
说完,我便是急忙地逃之夭夭,大步迈上月台时,一脚踏上浩奇特方才倒下的位置,我惊跳后退两步。
愣怔住,不由就想起,雯音在我怀中咽气,何中在我眼前咬舌,还有浩奇特不忍我自尽却赔上自己的性命,地上浩奇特留下的那滩血已被清理干净,可渗进地砖里的血印、刻进记忆里的血腥要如何清除干净。
顷刻间,浓浓的血腥立刻充斥在我的呼吸中,腹部不听使唤绞痛起来,一再反胃一再恶心,我当即满口暗血吐出,落到也曾是流满血渍的地砖上。
菱香尖叫着,太后和索玛姑姑追出看到了我狼狈的模样,“孩子,你就歇在慈宁宫,哀家这就去把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