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欢宠:帝凰妃-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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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儿子也差点在那一年重病去世……冀安王妃更是大病了几个月,连好不容易病愈活下来的小儿子也鲜少去管,众人只道是她失去长子伤心过度。越皇心弦蓦地一铮,稀薄空气中,惶惶又似淌过当年的血腥气。建璋十年是他心头魔障,他从来不让自己去想、去听、去揣摩,莫不是连他也被蒙蔽了吗?
“皇上,您早些歇息吧。”孙连安低劝着。
越皇收回心思,沉默半晌,才道:“朕想让苏太傅回京。”
孙连安吃惊道:“太傅早已告老还乡……”
越皇眉目幽深,南越出了太多的事,萧氏一脉获罪,朝中可用之人已不多。
马车缓缓出了宫,却停靠在了寂静无人的大街上。世子要与瑛夕姑娘单独说话,命所有人都退出很远。
瑛夕哭得要喘不上气,微弱月光射入帘栊,映衬得允聿的脸颊越发苍白。他却还笑了笑:“傻丫头,哭什么,她没事。”
瑛夕一怔,半晌才呆呆问道:“你骗我吗?你方才在宫里和皇上说,说公主生死未卜,也许是凶多吉少了!”情急之下,什么尊卑她全忘了,只想快些问清楚。
允聿将原由简短告知,语声里似有伤怀。令妧要与他双宿双飞,奈何杨御丞并没有将他算入内。
瑛夕听着听着,早已破涕为笑。允聿疲惫阖上双眸,语声里尽是忧心:“我原该在这几日动身去找她,只是 ……不如你先去。”
瑛夕笑着张了口,那个“好”字却被她咽下,只见她摇头道:“你不走,我有什么理由离开崇京?”若要说回北汉,也是没有这样的道理,她不过一个陪嫁丫头,哪有这样的权力?更遑论她一个在南越人生地不熟的人突然出崇京,便是直接告诉别人公主失踪一事另有隐情!冲动行事只会害了公主和世子,瑛夕咬着唇,一时间进退两难。
翌日,朝中传出消息,称胤王力战蛮夷军身死,宁安公主随军出征,亦死于夜琅之手。
随后便有使臣亲自将此消息传去北汉。
内室一张凳子被庆王一脚踢出门外,直接撞在外头华梁下,碰得粉碎。这段日子他虽被禁足,可这样的消息并非军机秘要,是不会瞒着的。庆王温和脸庞俱是冷意,真的死了吗?
老四果真无用,保护不了自己,连自己的女人也保不住!
他早叫她不要去,那个蠢女人,当真连阴曹地府也要相随吗?
*
茶水还有温度,纤长手指蘸了水在桌面上轻轻划出水印。令妧黛眉微蹙,十五天了,当真已过了十五天了吗?
来回崇京,十一二天已是足够,况且依允聿的性子定要不了那么久,可如今已过去整整十五天,他为何还不来?胤王与“她”的后事也已处理完毕,越皇早早昭告天下,允聿是出了什么事吗?
令妧华美脸庞尽是慌张,胤王棺椁已回京,允聿势必是回京的,还有什么能阻碍他的步子?
他说不会负她,可为何不来?
惶惶推门出去,辽州大街上,一切如常。这样的宁静是令妧所喜的,可今日却似静谧得叫人生怕。她又一人呆呆立于皇榜前,一侧零星几张告示,却都不是她想听到的消息。
去崇京吗?
手指拽紧丝帕,她知道这是最不是办法的办法,可是如今她一人干等着,没有任何有关崇京的消息,于她而言比死更难受。独自在烈日下站了半日,又缓缓朝客栈方向而去,连日来的担忧心悸,再加上站得太久,令妧只觉得眼前阵阵昏暗,她下意识地想扶住一侧府门前蹲坐的石狮,一下子扶了个空,整个人径直摔了下去。
“她怎么样了?怎的还在发烧?”
“娘,您别担心,大夫说是因为太累所至,休息几日便会好。”
“你听,她又叫允聿,允聿……允聿不是冀安王府的世子吗?她怎会叫他的名字?”
“好了,娘,您也累了一天了,我让人送您回房休息。”
“不,我不走!我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我要陪着她!别怕,娘在这里,娘会陪着你。”
……
头好痛,是谁在说话?
娘——
令妧昏昏沉沉睡着,记忆中,有谁对她称过“娘”吗?她定是糊涂了,她的娘是母后,她也从来不叫她“娘”。从她长大乃至记事,母后从不会这般温柔对自己说话,她素来都是严厉的。就是临死都还在交代她北汉的事情,更别提这样宠溺的口吻……
那便是梦,可她突然不想醒来,真想就这样梦着,让她也感受着一辈子无法奢求的平凡母爱。不要再是权力,命运,荣华……
那双温暖柔软的手一直握住令妧的手,好舒服,好安心。
她迷迷糊糊叫——“娘。”
“娘,我好痛,好难受。”她这辈子都不曾撒娇,不是不会,是从来没有机会。
原来做梦也是这样幸福。
有双手臂将自己抱住,将她所有的痛楚不敢悉数化在属于娘亲独有的怀里,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娘在这里,你会好起来的,很快会好起来的。”
令妧下意识地往那怀抱钻了钻,将滚烫额角贴在那个怀抱。
这一个梦,好长,好温馨。
谁的手探上令妧额头,然后闻得那人欣喜叫着:“烧退了!夫人,烧退了!”
“是吗?”梦中那婉约温柔的声音传来,接着,那温暖的大掌也贴上令妧额角。令妧蓦然震惊,猛地睁开了双眸,直直看向床边美妇——素锦衣裳遮掩了她的年龄,含水双瞳承载了太多的喜悦,明明是令妧不曾见过的人,可这双眉目却是说不出的熟悉,感觉像在哪里见过。
那美妇见令妧醒来,连着眸子也笑开。令妧昏睡了一天一夜,浑身无力,勉强支起身子凝望着她:“您是谁?”
美妇呆呆一愣,随即慌忙握住令妧肩胛,急着道:“我是娘啊,儇儿你不认得娘了?来人啊,来人啊!快,快去找大夫来!”她紧张地大叫起来。
“娘?”令妧呢喃着,梦中似有这样一个人,莫不是……是她吗?
那一刻,失望漫过侥幸,梦里果真都是假象,上苍残忍得连幻想也不愿给她。原不过是这位夫人认错了人,她又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女儿?
望见她悲伤模样,令妧心中动容,不觉抬手抚上她的手背,低低道:“您认错人了,我不是您的女儿。”
美妇仍是不肯松手,哀声道:“娘怎会认错你,你昏睡着还叫我娘,你不记得吗?娘知道你怪娘,这么多年不肯原谅娘,也不肯回来看娘。可是儇儿,你可知道娘盼你盼得有多苦?娘日日在这里盼你回来,你总算回来了,这次再不要走好不好?”
不要走?自然很好,可她却不是她的女儿。
令妧苦涩一笑,正要开口,见房门被一个丫鬟推开,丫鬟身后一抹素紫身影急急入内:“娘,她醒了吗?”
令妧本能地抬眸望去,女子仍是端庄秀雅的模样,与她在钦州初见时一样。
“苏大小姐!”令妧错愕。
美妇急忙纠正她:“你又糊涂,她是你大姐苏傃,你是苏家二小姐苏儇啊!”
作者题外话:记得有读者问,说苏二小姐很神秘,究竟是谁。哈哈,令妧就是苏二小姐了,也许有细心的读者已经知道我要写什么了,不知道的读者也不要急,令妧为什么成为苏二小姐,以及苏夫人为什么要这样说,听我慢慢道来。
【涅槃】30
晨光静好,丝丝缕缕漫过纱窗照入内。
房门轻掩,微风吹入帘栊,散淡一室氤氲香气。
苏夫人让人劝着回房了,苏傃文秀清丽的脸庞微微染起光晕,坐在令妧床边,黛眉微蹙,面露疑色:“我和我娘见公主昏倒在府前,我原先还以为只是长的像,没想到真的是公主,公主怎在这里?啊……”她似是想起什么,“京中有消息说公主与胤王殿下一起死在战场上,我原先也想不明白为何,莫不是中途有别的变故吗?”
令妧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她却是先开了口。只是此时说来话长,这位苏家大小姐与令妧来说也只是一面之缘,更多的话令妧也不敢说。她只问她:“还有谁知道我在这里?”
苏傃摇了摇头:“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公主,所以不曾告诉谁。只是……我娘误将公主当做我二妹,实在对不住。”
原来这是苏家最老的老宅,苏家已于苏太傅父亲一代便举家迁往钦州,苏家老宅却仍空置着,每年清明端午苏家总要有人来祭拜先祖。有一年清明,苏家人回老宅祭祀,苏夫人带着苏二小姐苏儇上街时,苏儇失踪了。苏夫人一直自责,发了疯似地去找人,最后精神恍惚,再不愿离开辽州的老宅,年复一年,只为盼着苏儇回来。
“那找了几年之后你们便放弃了吗?”令妧不觉脱口问。
苏傃低了头,悲哀目光望着指尖丹蔻,低低道:“并不是。事实是我二妹在失踪那一年就死了,尸体被人从河中捞起,我娘当场就昏了过去,待醒来,便再记不得我二妹已死的事,总是不断地说二妹走丢了,总有一天她会回来。”她略抬眸,眼底似有苦笑,“我二妹死的那日,正是穿了墨绯素锦的衣裳。”
令妧心中一震,不觉低头睨了一眼此刻身上的衣裳,正是墨绯之色,素锦之帛。
竟是这样的巧合!
但不管怎样,令妧终是感受到苏夫人真切温柔的母爱,虽然那并不是给予她。她扬眉一笑:“谢谢。”
“谢什么?”苏傃微笑,“我还要谢谢公主,方才我哄娘去休息的时候您没有坚持否认自己的身份。这一天一夜,她虽担惊受怕您的病,可是二妹死后,我再不曾见她这样开心过。”
和苏傃说话,叫令妧莫名觉得舒服,她笑道:“你别对我用敬语,也别当我是公主。”
“那怎么行?”
令妧一怔,含糊道:“皇上已将我的死昭告天下,我也不再是宁安公主了。”
“为什么?”苏傃脱口。
令妧抬腕将额前散落几缕乌发绾起,敛笑道:“不要问,我不想对你说谎。”
明眸中霎时惊诧,苏傃旋即应声:“那我便不问。”
她果真不再问令妧任何事,小心扶了令妧躺下,又细心替她掖好被角,才转身出去。
“苏大小姐……”
那抹俏丽身影自帘下一站,令妧见她回眸笑道:“委屈你叫我大姐吧,即便在这府上没几日,也全当圆了我娘一辈子的梦,让她以为真的是我二妹回来了,可以吗?”
令妧应了,与其说是圆苏夫人的一个梦,倒不如说这也正是令妧此生遥不可及的梦。
苏夫人极为疼爱她,仿佛是要将这十多年缺失的母爱全部补给她。
她亲自给她喂药,亲手给她做衣裳,亲手给她梳头,慈母之爱让令妧深陷其中,再是无法自拔。
苏傃一年中有小半年会在辽州陪苏夫人,而三小姐苏偀是侧室所生,不到清明端午便不会来苏家老宅。与苏傃相处,令妧越发欣赏和喜(…提供下载)欢这样的女子,淡然出尘,文秀典雅。可她很聪明,无妄无为,却是最大的智慧。
三日过去,令妧要等的人却仍是没有来。
苏府却是来了人送信,苏太傅急着要苏傃回钦州去,还嘱咐定要将苏夫人也带上。
“那真是太好了,儇儿,你爹若是知道你回来,一定也和娘一样开心!”素来不愿离开辽州苏家老宅的苏夫人,因为“女儿”回来,竟也愿意走了!
苏傃松了口气,却见令妧神色凝重,她回头安慰苏夫人:“娘,您先让丫鬟们去(。。)整 理东西,我和二妹说几句话。”
“好,好。”苏夫人笑着出去。
冬日里,院中树叶皆已落尽,唯墙角处几株腊梅长得甚好。房门一关,帷幔纱帐阻断清寒空气,金錾香炉袅袅泅散诱人芬芳。
苏傃的声音小了下去,她叫令妧“儇儿”,自那日后,她便一直这样叫她,好似令妧真的就是她的二妹:“那日你要我不问你的事,我便不问。可我知道,这些天你一直在等人,你等的人没来,当中是有什么变故吗?”
相处几日,对苏傃的戒备早已小了许多,令妧没有否认,“我不知道。”
见她神色落寞,苏傃便大胆道:“那不如你也随我们一道去钦州,我爹认识的人多,只要是南越之事要想打听还是可以的,总也好过你独自一人呆在这里来的好。”
令妧低下头,有些犹豫不决。
静谧片刻,忽而又闻得苏傃道:“你等之人,是夏侯家的世子。”
一字一句,猝然敲醒令妧漠然的心。她猛地抬眸,直直看向苏傃,她面不改色,仍是温和笑意:“我实在无意窥探你的心事,只是当日偀偀与我提过一二,我便联想到了。”
而令妧舍弃公主身份,便是金蝉脱壳之计,为的,便是与允聿厮守吧?苏傃又笑了笑,看来皇上也被蒙在鼓里,她倒是有幸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