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火-第16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掠向议事厅所在的方位,再没有半分疲累不堪的模样。
他的精神力延伸,并没有到达魔龙将那般足以跨越空间的地步。对方说破牧场中有造访者不请自来之后,虽然感到了几分惊怒,却毫无慌乱,此刻遥遥感应下更是心神宁定。
因为敌人面对的,是一群尸堆里爬出来的裁决军官,而绝非鱼腩。
就在那沙人为了逼问撒迦所在,齐根拗断玫琳的第三根手指时,旁边僵立的精瘦上校忽然就动了。喷薄如爆的炎气如若从灵魂深处燃烧起来的烈焰,瞬间便将他体表覆盖的沙铠冲得片片破裂,随即挥出的一拳侧面击上沙人的头颅,血肉沙砾混成的碎屑顿时飞溅如雨!
“总监察长大人,您没事罢?”沙人摇晃倾倒的闷声之中,上校护在了玫琳身前。他的右手扭曲得像被奔牛狠狠踏过,但眼神却依旧坚定冷峻,仿佛那不是自身肢体,而是某种毫不相干的武器。
“别管我,你先冲出去通知警卫。”玫琳惨白着脸蛋回答,剧痛没能让她的表情有过一丝波折。
上校瞥了眼被厚实沙层黏附的厅门,陡然拳袭迎面扑来的一头沙人,手骨碎裂的脆响再次炸起,后者比钢铁更为坚硬的颅体也如鸡蛋般爆开,“先救雷鬼队长!”
之前合力完成“斗神咆哮”的几名法师完全是以眼神和默契,同时将空间里的各系元素力汇聚集结,施放到那名所处位置与武技修为俱佳的上校身上。由于这个高级辅助法术无需动用自身魔力,仅依靠意念对外界元素加以引导便能奏效,故而法师们在失去大半肢体控制的情况下,还是成功激发出了同袍的最大潜能,一举救下了遭逼供的长公主。
霹雳似的大吼声方自震起,法师口中低声诵出的咒文已戛然而止。根本用不着他人出言点醒,早在上校冲破束缚的同时,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将意念转向雷鬼,全力发起第二波解救。
这一刻,辅助魔法已然完成。鱼人淡紫色的左臂像是从冬眠中复苏的蛇,无声无息地钻出沙层,继而轻易扯脱了遍体附着物。
自从在希斯坦布尔伏击战中,亲手格杀了多名顶阶炎气修习者,爱莉西娅的控火能力便名动三军。裁决中唯一后来居上,且逐步盖过女团长风头的,便唯有雷鬼。
眼见着他甫一恢复自由,左臂斩过之处沙人纷纷解体,裁决法师们的脸上悉数带上了喜色。正如往日征战中那般,寡言嗜杀的奔雷队长不会在意将要劈断的究竟是钢铁,还是血肉之躯。无数次从创伤中自行复原的左臂已经生出了一层细密鳞甲,坚韧得犹如淬砺千年的刀身,向来就没有任何物体能够挡得住他的一击。
议事厅里的沙人很快就被摧毁,但数量更多,更密集的鼓凸,也相继从地面升起,带着纷落的细尘凝成人形。陡然从沙层中蹿起的大片瀑流,带着强烈的呼啸声游走飞掠,竟如觅食的巨蟒般啮向雷鬼与那名上校。
“这里是我的领域,你们没有机会的。”一头成形的沙人缓慢走出,冷漠地开口。
上校的双腿渐被沙瀑吞噬,但仍在向空中纵起,不成比例的巨型枷锁终于延展到他的全身,如同大手般将人体按落地面,揉成一团。“劈劈啪啪”的细密裂响只维持了极短时间,便彻底沉寂下来。吸饱了血的沙子呈现出妖异的褚红色,退散后露出的尸骸像块被狠狠拧过一把的菜叶,能够淌出的液体都已被彻底榨干。
雷鬼的动作逐渐僵硬了下来,最终被沙流困住。玫琳全身遭缚,法师们体表的桎梏更是加重了百倍,连口唇都封上了沙层。片刻之间,大厅中没有人还能保持行动能力,这场耗尽心机的反攻,正以失败而告终。
“还有谁,想要再试一次?”沙人那古怪的语调回荡在大厅里,像一口残破丧钟发出的哀鸣。
作出回答的是两扇厅门。
轰然大震之下,它们向内直直倒落,激起大片沙尘。精赤着上身的撒迦站在门口,横扫了眼厅内诸人,当看见那名上校尸骸的时候,眉峰轻颤了一下。
“你终于来了,撒迦阁下。”数百头不断站起的沙人之中,那头开口说话的异类极为显眼,“我每天都会看上无数次你的画像,期待着这个时刻。不得不说,失去目标的确切所在,是任何刺客都不该犯的拙劣错误。本来我已经刺探了整整三天,并选在今晚动手,但在刚才的这段时间里,你让我大吃了一惊。就像某个眼皮底下的人忽然就蒸发了,所有留在世上的气息痕迹都共同消失得干干净净。所以对胁持这种卑鄙的手段,我向你道歉,同时希望得到理解。对于刺客来说,毕竟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图鲁之瞳?”撒迦缓步走进议事厅,沙层在他脚下似乎成了坚固的土地,轻易支撑起身躯重量。
“我是最顶尖的执行人之一,所以才能得到刺杀你的机会。”沙人傲然点头,抬手结出一个古怪咒印,“裁决军团和你的名字,组织里的每个人都久仰了。”
随着它的手势,其他沙人纷纷纵起,落在了大厅四处。这些原本迟钝僵硬的怪物,忽然变得像山猫一般敏捷柔软,流转的沙砾很快在它们手中凝出一柄柄褐色钝刀,整个空间的气态已在无孔不入的杀机切割下支离破碎。
这是个历经锤炼的杀阵。每头沙人都处在最精确的位置上,只要一经触发就能将雷霆万钧的气势与阴狠致命的绞杀滔滔倾泻出来,就算是一只飞入阵眼的苍蝇,也会被立时斩成碎片。
撒迦没有动,杀阵也悬而不发,外界急促的警讯隐隐传入。
厅里的裁决军人都已汗湿浃背,紧张得透不过气来。他们终于看出刺客一直在隐藏实力,先前猫捉老鼠般的戏耍,只是为了等待撒迦入瓮。
“这么多人质,你就没想过要利用一下?”撒迦突兀问道。
主导阵型的沙人愣了愣,冷笑道:“没有必要,我说过,我是最顶尖的。。。。。。”
“哦,真是可惜了。”撒迦淡淡地打断,屈膝,向前跃出,“开始罢!”
各处的沙人当即全力发动,数百把钝刀织成了一幕无懈可击的气劲之网,空气中的“咻咻”厉啸刺得人耳膜作痛。每个可供穿越的角度,每条能够突破的路线,俱都被完全锁死。仿佛整个空间瞬时变成了庞然灯罩,其中飞舞的蛾子除了扑火以外,再没有其他选择。
撒迦就是撒迦,并不是蛾子。
他跃在空中的姿势很轻松,很随意,跨度也很短,在旁人看来,这根本就是个莫名其妙的自杀动作。但离得最近的雷鬼,却听到了兄长口中悠长平和的吸气声。
“轰!!!”撒迦的右脚在后方几柄沙刀斩落之前,先行接触到了地面。
整个议事厅都随着这声闷响重重震颤了一下,土石沙砾像沸腾的钢水般尖叫着爆射开来,一条可怕的裂缝几乎是立刻贯穿了大厅地表。灰蒙蒙的罡流迅速凝成飓风,暴跳如雷地冲撞着庞然身躯,在石墙上留下无数条深而狭长的割痕。一扇扇长窗不停地发着抖,脱离建筑向外飞去,沙人已尽皆变成了纸扎的玩具,被扯得四分五裂。
气流散尽,撒迦依旧站在原地。裁决诸人的位置上,却仅有一个个直达地底的深洞——论起掘进技巧,恐怕世上不会有人能超过地行侏儒。
“这。。。。。。这怎么可能?!”大厅角落里蠕动着一具解体的沙人,表层壳体剥落后,提着窄剑的刺客逐渐露出全貌。
他原本就打算经历一场并不轻松的刺杀,所有沙人和前期攻击,不过是诱敌的幌子而已。身为杀阵中的一员,他有把握通过完美伪装,发动最后的致命一击。
以往的刺杀对象,都没能捱到这张底牌亮出的环节。过于波澜不惊的任务,有时候未免会让刺客觉得没趣,可现在他才惊觉,没趣真的要比没命好太多了。
“你的能力很强大,应该不算纯粹的魔法,是么?”撒迦抬起军靴,踏断了刺客未被罡风刮断的那条腿。
不大像人的惨嗥声中,那男子痛苦地蜷成了一团,“杀了我罢!”
“你有两个选择:被刑讯官折磨过以后,再开始合作;或者,现在就学会明智。”撒迦看了眼他手中雪亮的剑锋,讥嘲地笑了笑,“相信我,像你这样自大的家伙如果死了,一定会有很多同行,甚至是不入流的小角色感到高兴。在某些空闲的时候,你会被当成笑料传来传去,最起码也能在好几个月里红得发紫。”
刺客喘息了片刻,突然像触电一样丢掉了窄剑,“我是一名神弃者,图鲁之瞳的旗首。”
“聪明人总能活得更久一些的。”撒迦抬起右掌,指端暗雾缭绕而起,须足暗鳞的龙蜥自内徐徐游出,不断摆动着幽蓝色的光尾,“你的组织已经把进逼当成了习惯,可再退几步,我的后面就是悬崖了。。。。。。”
大批即将冲入议事厅的警卫同时感觉到了这股黑暗而邪恶的气息,部分法师不由得驻足后退,体内的魔力竟隐有崩溃迹象。
牧场另一端的精灵营地之中,蓝菱正眺望这这个方面,明眸中的神色复杂至极。
卷四 炼狱红颜
第三十三章 夺舍(上)
墙角里的两块土豆已经开始发软变色了,就连偶尔途经的蟑螂也没有兴趣去碰上一下。瑟多躺在爬满虫虱的草堆里,混浊空洞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它,仿佛那不是什么变质的食物,而是姑娘胸前迷人的乳房。
水牢并不算大,却处在地底以下极深的位置。纯以花岗石砌出的基体方正齐整,就像被巨人手中的折尺量过,再一凿凿开掘出来。碗口粗的精钢栅栏无情地排列在各处,将幽暗空间分割出近百间囚室。
整个区域里漫溢着污秽发黑的死水,石壁上随处可见青绿滑腻的苔藓,以及斑驳其间的干涸血迹。不断凝结的水珠从石壁缝隙间静静滑落,坠上水面发出密集空洞的“滴答”声,听起来如同无数魅灵,在黑暗中叩击着青森利齿。
这里从来没有经过任何形式的清理,部分死去的囚徒长年累月泡在水中,从浮尸变成腐肉,最后融化成大滩大滩的糊状物。肉体腐烂的气息和屎尿臭味,混成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侵蚀力量,最细微的吸气动作都能在瞬间将无数柄淬毒的刀子,通过气管硬塞到肺叶里去。有时候,那些狂热的异教徒甚至连刑讯环节都无需经历,只是刚送入水牢几天,就已经被压抑森冷的氛围活活逼疯。
很难想象光明总殿这样威严神圣,如同天国一隅的处所,居然也会有炼狱般的黑暗罅隙存在。
瑟多还记得第一次来到监区,提审亚列邪教首脑的情形:后者对恶魔的忠贞信仰并没能升华到超凡脱俗的境界,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导致他在审讯过程中抱住红衣神官的腿足,痛哭流涕地要求尽早杀了自己。
环境能够对人产生的影响,无疑是极其巨大的。
常年出海的船员大多孤僻寡言,一旦靠港就会钻入酒馆或者爬到妓女的床上,表现得比野兽还野兽;终日沉溺于纸醉金迷的世界里,除了享乐再也不会其他东西的贵族子弟,往往会交往着一群同样纨绔无能的朋友,绝大多数事物在他们眼里都能和金钱划起等号,良知却绝对不值一文;阴森潮湿的水牢能令囚徒们产生的唯一心理,便是绝望。特制的缚魔镣铐使得自杀成为了难以企及的梦想,每个再无生存价值的解脱者被押去火刑场之前,会引来的目光不是同情恐惧,而是疯狂的忌妒。
当死亡已经成为奢望,崩溃的时刻也终将到来。水牢里从未缺少过不知所谓的呓语怪叫,几盏终年燃亮的魔晶灯幽幽冷冷地洒落光芒,把昏暗中所有的一切衬映得有若鬼域。
就算是意志再坚定的人,在如此封闭阴郁的绝境中亦不可能保持平静。什么权势金钱信仰理想统统加起来,现在都没有自由来得可贵。然而这个无望实现的念想,却会随着时日的流逝变成巨石,以缓慢的不可阻挡的势头把灵魂碾得粉碎。
瑟多还没有疯,但在清醒的情况下,反复体验躯壳里那股歇斯底里躁动着的悔恨不甘,则让他觉得时刻置身于洪炉之中饱受煎熬。由于以往过于清高的缘故,司职水牢看守的几名圣裁对这位前红衣主教的到来,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仅在囚餐供应上玩出种种花样,就让瑟多很快懂得了河东河西之间要命的差距。
连狗食都不如的三餐确实难以下咽,可是为了果腹,为了活下去,瑟多根本毫无选择。他所在的囚室只有一个角落略高出水面,充当床铺的干草胡乱堆在墙边,每天的食物都会被扔到此处,就连大小便的排放孔洞,也同样开凿在这片小小的区域。
此刻他正在犹豫,是不是要拿起那两块前天就丢进栅栏的土豆,然后吞进干瘪的肚子里。咸到发苦的味道,并不是它们至今还存在的直接原因。事实上多吃点盐可以减低饥饿对胃的折磨,每个菜鸟狱卒或菜鸟犯人用不了三天就能切实感受到,这些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