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太小,王爷太老-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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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明岚泠然一笑:“今时今日,连你自己的娘亲都忍受不了你这般放肆任性,你以为还会有谁一生纵着你不必成长?”
穆南枝蓦地笑了,笑得媚骨天成:“你得不到的,别以为别人就不会得到。”
“啪!”
又是一个巴掌狠狠甩在穆南枝脸上,穆南枝没站稳,一下子倒在了身后的软塌上。
“谁给你的胆子这般放肆狂狈?!”鹿明岚双目欲眦,没有一丝平常的尊贵疏离。
穆南枝舔了舔嘴角的血,仍旧笑得放肆:“你猜。”
鹿明岚死死地瞪着穆南枝,蓦地将桌上的瓷器碗盏都扫到了地上,珠串断开,佛珠噼里啪啦地滚落一地,鹿明岚拂袖而去。
吉祥小心翼翼地拿着扫帚簸箕进来,小心翼翼地打扫一地凌乱细碎的瓷片和散乱一地的佛珠,她不知道穆南枝为什么要在临行前和左夫人这么大吵一架,她也不敢问,她轻手轻脚地收拾打扫着,努力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放下了笤帚,她走到软塌前,弯下腰,疼惜揉捏着穆南枝剧烈颤抖的肩膀,轻声劝慰道:“郡主,不哭了,明天咱们就回大荔了。”
嘉盛二十年八月三十
安乐郡主启程回大荔。
车队出了皇朝,就停住了,吉祥纳闷,从窗口探出了个脑袋,然后忙得又回头对穆南枝道:“郡主,小王子来送您来了。”
穆南枝昨晚没有睡好,眼睛下面两团乌青,此刻两颊红肿,指痕依稀可见,再加上脸上的四五个蚕豆大小脓包,实在算不上多好看,她自上了马车就一直卧着歇息,这时候听见吉祥这一通说,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吉祥忙得过去搀了穆南枝起来,穆南枝拢了拢凌乱的额发:“吉祥,给我把我的纱帽取来。”
吉祥取了纱帽给穆南枝戴上,然后扶了穆南枝下了马车,只见穆南山带着四个侍卫,正在前头和康亲王说话,见穆南枝下了马车,穆南山对康亲王拱了拱手,然后朝穆南枝走来,那四个四位忙得跟着,穆南山对他们摆了摆手,那四人就停住了脚。
穆南山行至穆南枝面前,握住了穆南枝的手,柔声唤道:“长姊。”
穆南枝对吉祥道:“你不用跟着了。”
“是,奴婢遵命。”吉祥福了福身,退下了。
姐弟两人拉着手,缓缓地朝不远处的土丘走去。
一路无话,行至土丘之上,穆南山才犹豫着开了口:“长姊,昨夜,你和母后吵架了,母后母后她还打了你?”
“没事儿,父母训斥子女本是天经地义,有什么要紧的?”穆南枝摇了摇头,隔着一层轻纱,她打量着穆南山的脸,然后勾了勾唇笑了,“山儿,你如今都改口叫母后了。”
穆南山一怔,也笑了:“母后如今已被册立为大帐左夫人,我若是仍叫娘亲,也太没规矩了。”
穆南枝点点头,没吭声,仍是淡淡地笑。
“长姊,你究竟跟母后吵了什么?母后竟生了这样大的气,”穆南山小小心翼翼地询问,“今日母后本来是要给你举行践行礼的,可现在,她都不愿意来送你。”
“左右是女人家的事,你一个大男人打听这个做什么?”穆南枝勉强笑笑,顿了顿,她抬起手指着前方,“山儿你看,一直往前,就是大荔,长姊就在那里。”
穆南山没说话,也顺着她的手指朝南方看去,接天碧草,无尽无边。
“大荔不是天涯,就在眼前,山儿,日后,你若无处可去,记得一定去大荔找我,”穆南枝抓着穆南山的手,在他的断指处轻轻地摩挲着,“可是山儿,我也希望永远也没有那一日。”
穆南山沉声道:“长姊以为现在母后和我的地位还不稳?”
“娘亲有手腕有狠心也有计策,所以我并不为担心担心,”穆南枝轻轻摇了摇头,叹息着,“我只是觉得今日她春风得意,难保明日不被别人抢了风头去,山儿,这些年你怕是也看得多了,后宫凶险,前朝诡谲,无非就是东风压倒西风罢了,不到最后,谁又知道明天吹的会是什么风呢?”
穆南山沉吟着道:“长姊,大汗他活不久了,北狄以后吹什么风,都是我和母后说了算。”
穆南枝嗤笑道:“娘亲可真是大手笔,虽是女儿身,却也运筹帷幄,不输须眉男子,倒是难为我在大荔白白为她忧心了这么些年。”
“母后也是不得已为之,长姊,你早该知道北狄不是净土,这些年我眼睁睁看着母后从人变作鬼,难道我就不难受吗?但是又能怎样呢?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穆南山叹息着道,眼神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沧桑忧郁。
第48章 置业()
“长姊,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你年幼就被送往大荔为质,有你在大荔,方才保住母后和我这许多年的平安,长姊,你是我娘亲的保命符啊,每每念及你一人在大荔苦苦支撑,我就心如刀绞,不过如今看来,当初送你去大荔是对的,至少你不用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
“长姊,就当这趟没回来过北狄。”
“就当娘亲还如从前一样温婉端庄,也当我还只有五岁。”
穆南枝心头一抽一抽的疼,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带着暗哑:“山儿,你能做北狄的大汗最好,若是不能,也别为难自己,我知道你素来是个孝顺懂事儿的,却也不必事事都被娘亲牵着,你才只有十七岁而已,不要总想着如此一生也就罢了,不要将娘亲这一生的悲苦不甘都加诸在自己身上。”
穆南山叹息着摇摇头没再开口。
嘉盛二十年九月中旬
宁郡王府。
鹿知山这一病足足拖了大半年,如今总算好了些,只是人还虚着,宋福如今一日里总得有四五个时辰都耗在厨房里,亲手张罗着鹿知山的一日三餐,只是鹿知山的胃口一直不大好,他都愁出了几根白发来。
杜衡离京一个半月,今日才从回得京,甫一进了府来,就瞧着宋福从厨房里端着满满一托盘的可口菜色出来,杜衡笑道:“宋伯,我给将军送去吧,正好有事要回禀将军。”
宋福不赞同道:“有什么了不得重要的事儿?就不能等郡王用了午膳再说?本来郡王胃口就不大好,你还要搅扰他用膳。”
“你信不信?由我送进去,将军今天能多吃半碗饭。”杜衡也不听宋福啰嗦,接过他手里的托盘,径直朝书房走去。
“将军。”杜衡挑着帘子进去。
“是杜衡回来了,”鹿知山看见来人,笑着放下了手里的书,“一路奔波,可累坏了吧?”
“将军客气了,”杜衡将饭菜一一摆在了小几上,一边含笑对鹿知山道,“属下陪将军用午膳吧,咱们郡王府的厨艺是越发好了,属下看着都饿了。”
鹿知山点点头,含笑道:“正好我一个人也没什么胃口。”
杜衡一边给鹿知山添了饭递过去,一边对鹿知山道:“将军,今年的茶市不错,江南风调雨顺,咱们下头的五个茶庄的收益都很很不错,再加上嘉湖的三个丝厂、两个绣院,共计收入十四万两,再过两个月下头的庄子也该丰收了,到时候估摸着也有十一二万两的收益,再加上钱庄和当铺,也能收益三四万两。”
“比预想的倒还多出十万两,”鹿知山面露惊讶,亲自动手给杜衡倒了一杯茶,送到面前,含笑道,“可见是你经营有方。”
“将军谬赞了,为将军打理产业,这原本就是属下的本分,”杜衡忙得躬身接过了茶杯,一边又道,“刨去给赵将军的二十万两,手头上还能剩下十来万两,属下想着明年开春可以去西北置地种植棉花,左右有赵将军和谢伦在库伦罩着,咱们也不必束手束脚。”
鹿知山点点头:“不错,你和我想到一起了,不仅要囤积棉花,最重要的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杜衡思忖一番道:“西北有赵将军在,自然是不二选址之处,只是西北的铁矿产量不及东北,且西北远离内陆,只怕以后一旦要用,怕会来不及,运输也忒麻烦了,所以属下想着,如今高丽和大荔和亲修好,咱们是不是可以在东北选址?”
鹿知山沉思半晌摇了摇头:“康亲王此人,我吃不准,如今高丽公主下嫁康亲王府的小世子,高丽皇室自然与康亲王府同气连枝,一旦事发,高丽是否会出兵东北助力大荔皇室?若是我们被高丽大军和大荔军队合力围剿,我们当如何应对?若是康亲王趁机勾结高丽坐收渔翁之利,那又当如何?”
康亲王鹿明岩乃是先帝与太后幼子,素来心思只在风花雪月,不在朝堂,所以先帝末年,诸子夺嫡,唯他全身而退,也是当今万岁爷唯一在世的弟弟,万岁爷给足了他的尊贵荣华,所以这些年来康亲王也一直很是安分得很。
杜衡沉吟道:“将军以为康亲王并不似表面是那么老实本分?”
鹿知山摇摇头:“我这位皇叔,只长大我八岁,他同父皇都是太后所出,自然比其他兄弟交好,从前他时常来王府找父皇,在我幼年之时,莫约四五岁的光景吧,那时候我什么事儿都不懂,但是你知道吗?每每对着他那张温和无害的脸,我就总觉得害怕,每每瞧着他总想躲开,后来他似乎是察觉出来我的畏惧,后来他就不常过来了,我却从此更加忌惮他了。”
“一个连四五岁幼儿都提防的人,心机之深,世间少见,”杜衡点头道,顿了顿,又道,“既是如此,那就不可在东北选址了。”
鹿知山点点头:“让谢伦在西北寻摸合适的地方吧,事关重大,等下头的庄子秋粮收下了,到时候你再亲自去库伦跑一趟,让赵靖廷赶在年前把抚恤银钱分发到阵亡将士的遗属手中。”
“是,属下遵命。”杜衡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忽然就笑了。
鹿知山不解:“好端端地你笑什么?”
杜衡有点儿得意道:“我和宋福说,有我陪您用午膳,您必定能多吃半碗,刚才他还一脸不信,看来我这张脸也算得上是秀色可餐。”
鹿知山嘴角一阵抽搐:“”
杜衡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不好笑吗?”
鹿知山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你脸儿扭过去,我吃多了有点想吐。”
杜衡:“”
嘉盛二十年九月二十
康亲王鹿明岩和安乐郡主返回京师。
安乐郡主因患春痘,不宜出门,等春痘痊愈能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冬日了。
嘉盛二十年十一月中旬
宁郡王府
鹿知山似是知道了穆南枝要来似的,一早让宋福准备了许多穆南枝爱吃的糕点饭菜,宋福才把饭菜摆上桌,果然就见着穆南枝罩着大大的白狐大氅进来了。
宋福忙笑着迎上去:“郡主这么久都不登门了。”
穆南枝剜了他一眼:“你们家主子不是也不登我的门吗?”
宋福被她瞪得没脾气,忙着引着她入了后院偏殿,鹿知山听见外头动静,从里头出来,站在门里,看着少女一步步走向自己。
“冻坏了吧?”鹿知山含笑问,一边伸手帮穆南枝脱下了厚重的大氅,交到了宋福手里,宋福躬身退下了。
“十冬腊月的,哪有不冷的?”穆南枝原本憋着一肚子的火,但这时候瞧鹿知山的腿脚竟比以前灵活了不少,心下高兴,也不恼了,忙得跟着鹿知山进了偏殿,“不过再冷也不怕,表哥送的狐皮都是最好的,做得大氅也最暖和了。”
两人坐在软塌上,穆南枝脱了鞋盘腿坐着,她不大喜欢在膳房里硬邦邦的圈椅,就喜欢这么懒洋洋地靠着软塌上坐着,鹿知山似乎也发现了,所以每每她过来,也都在偏殿或是暖阁里用膳。
鹿知山打量着穆南枝白皙粉嫩的脸,笑着道:“这冷不丁地不戴人皮面具了,我瞧着竟不大习惯。”
穆南枝捧着自己的脸,朝前趴了趴,对上鹿知山的眼:“那表哥就多看看,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鹿知山伸手刮了刮穆南枝圆翘翘的鼻头:“鬼机灵。”
“我让吉祥送来的药膏表哥可有用吗?”穆南枝夹了块粉蒸肉问他,“我瞧着你的腿比去年好了不少。”
鹿知山道:“一直都在用,让囡囡费心了。”
“还是大荔的粉蒸肉好吃,北狄做的粉蒸肉我一口都吃不下,味道怪怪的,”穆南枝放下筷子感慨道,“我总是抱怨大荔的牛乳茶不地道,但是这一次回了北狄,喝那边的牛乳茶,我又觉得太腥膻了,总觉得和小时候喝得味道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怪异,总是在心里挥之不去。”
鹿知山也放下了筷子,靠着软枕,缓声道:“去南境前,我最怕虚度光阴,恨不得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