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太小,王爷太老-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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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知山跪在了鹿明巍的床前,小声道:“父皇有事吩咐儿臣?”
鹿明巍指了指他的手,鹿知山一怔,随即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在鹿明巍面前展开。
鹿明巍费力地伸出手指,在他手心里缓慢地写下三个字——
恭郡王。
鹿知山的心一跳,看向鹿明巍:“父皇怎么好端端地忽然提起二弟来了?”
鹿明巍又在他手心写下三个字——
怀亲王。
最后,鹿明巍写下一个字——
你。
鹿知山的目光一滞,沉声道:“儿臣愚钝,还请父皇明言。”
鹿明巍却没有再写什么,只是讥诮地看着鹿知山,一副玩味嘲弄的表情,不等鹿知山再开口,他已经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让他退下。
鹿知山只得起身,躬身退出了寝殿。
“表哥,你肯定饿坏了吧?”穆南枝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耐烦了,才瞧着鹿知山出来,忙得迎了上去,“午膳准备好了,咱们一起去偏殿用膳?”
“好。”鹿知山看着小孩儿明艳艳的笑脸,也跟着勾了勾唇。
“你们先去用膳吧,我在这儿伺候父皇,”静安郡主对两人道,“太医院要送汤药过来了,我得在这儿等着。”
“行,等会儿我来换你。”穆南枝也不跟静安郡主客气,忙得就跟鹿知山去偏殿用膳了。
偏殿。
“表哥,你有心事儿?”穆南枝放下了筷子,小心翼翼地问鹿知山。
鹿知山牵了牵唇:“哪儿有?囡囡多虑了。”
“可是你”穆南枝看着鹿知山额头渗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还有没少几口的饭菜,欲言又止,但到底也没有再逼问,到底他们这是在宫里,说话也不方便,当下她又给男人夹了一筷子的姜汁鱼片,一边催促他,“快点儿吃,这鱼片一凉了不好吃了。”
“好,”鹿知山闷头吃了那鱼片,又把盘子里堆得小山似的菜都吃了干净,这才抬头看向穆南枝,含笑给穆南枝夹了一筷子的火腿,道,“这阵子少不得要劳累你两头跑,你也要多吃点儿,别又瘦了。”
“来去都坐马车,哪里就累了?”穆南枝嘟囔着,一边给鹿知山递了帕子过去,一边忍不住又叮嘱鹿知山,“你也别太累了,晚上早点回家,你这两天觉少,总熬着可不行。”
“行,那我先走了。”
穆南枝目送了鹿知山出了偏殿,瞧着对面的碗筷,发了好一阵子的呆。
怎么觉得表哥心事儿还挺重呢?
刚才到底万岁爷和表哥说了什么呢?
鹿知山还真是有心事儿。
鹿明巍冷不丁地提起了恭郡王、怀亲王,还有他,能把他三个人联系到一起的,自然就是恭郡王之死了。
难不成鹿明巍已经知道恭郡王暴毙的真相?
那为什么鹿明巍迟迟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跟他挑明呢?
是因为气愤自己对南疆的政策,还是因为别的?
但是显然鹿明巍是不希望他再对怀亲王动手了。
鹿明巍明摆着是要保护怀亲王。
而保护怀亲王,就是认可怀亲王对南疆的政策。
说到底,还是因为南疆。
鹿知山沉着脸看着手上的奏折,一脸冷凝。
“将军,惠郡王请您一道去兵部议事。”杜衡挑着帘子进来,躬身道。
“好。”鹿知山把奏折丢在了桌上。
嘉盛二十八年三月初十
库伦
赵靖廷接到了京师送来的密件,率二十万西北大军至青海。
幽黄的烛光下,赵靖廷一字一字细细地查看这封密信,鹿知山的笔迹他认得,从来都是银钩铁画,力透纸背,只是这一次这信上却还盖上了朱红的兵部大印。
鹿知山的意思,他自是清楚,将二十万大军屯在青海,自然是为了威慑吐蕃,而鹿知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让他率部过去,显然是京师的形势有变,且鹿知山明显显是今时不同往日,以至于他练的这二十万西北大军都不用再继续偷偷摸摸、遮遮掩掩了。
赵靖廷心情很好,有点儿想痛饮三大缸。
只是偌大个将军府里,却只有他一人,他又没了兴致。
谢伦已经离开五个月了,这五个月他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吃饭想着他,睡觉想着他,人多的时候想着他,没人的时候就更想他了。
今时今日,他更想谢伦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谢伦,他们一手练出来的二十万大军,终于能正大光明地派上用场了,终于不再是偷偷摸摸的。
而他们两人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将军知道他们的事儿了,杜衡知道,大家都知道了,大家也都理解并且祝福了。
王妃还特地给他修书一封,说谢伦情长,让他一定好好待谢伦。
赵靖廷有点伤感,对着那橙黄摇曳的烛光,眼睛里都冒着温润的光。
不知道谢伦在南疆还好吗,吃得惯吗?喝得惯吗?
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吃不好睡不好?
他觉得谢伦应该和他一样,但是他又怕谢伦和他一样。
他觉得自己实在矫情,四十几岁的大男人怎么就这么娘们儿唧唧的。
“咚咚!”
敲门声惊醒了赵靖廷,他忙得收起了信笺,一边沉声问:“谁啊?”
“赵大哥,是我。”穆南山在门外轻声道。
“是南山啊,快进来,”赵靖廷忙得起身迎了穆南山进来,三月初的库伦还冷得很,他拉着穆南山进来,一边道,“南山,你好好儿坐着烤火,我给你倒杯热茶。”
“好,多谢赵大哥。”穆南山大喇喇坐下来。
“这时候让你过来,冻坏了吧?”赵靖廷把茶杯递到穆南山面前,隔着晕黄的烛光打量着对面的俊朗青年。
穆南山刚到库伦的时候才十九岁,那一年北狄皇室大变,他险些做了别人的刀下鬼,是谢伦拼死把他救出了北狄,那时候他哪里像如今这般英气逼人?
“哪儿就那么不经冻了?赵大哥,你别忘了我可是北狄人,北狄比库伦还冷呢,”穆南山含笑道,顿了顿,又问赵靖廷,“是不是京师又来信了?”
每次鹿知山给库伦来信的时候,也会顺道送来一封穆南枝写给穆南山的信,姐弟俩虽然多年不见,但是联系却一直没断过。
“对,这是王妃给你的信。”赵靖廷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封信递到穆南山面前。
穆南山忙得拆开了信,甫一看到穆南枝那扭扭曲曲的笔迹,他就忍不住笑了,他就这么一直笑着看信,看着穆南枝对他絮絮叨叨的三大张纸,他知道穆南枝最不喜欢写字了,这么耐着性子坐在书桌前给他写这么长的一封信,可见是费了些功夫的。
他认认真真看着每一个字,看完一遍,忍不住又看了一遍,这才把信又给折好,放回了信封。
他很想穆南枝,就像穆南枝也很想他一般。
“瞧你的表情,就知道王妃必定身康体健,一切安好。”赵靖廷含笑道。
“是,长姊很好,姐夫也很好,”穆南山点点头,这才抿了口茶,一边又对赵靖廷道,“谢大哥走了都快半年了,怎么还不回来?”
第242章 千杯不醉()
“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提到谢伦,赵靖廷有点儿惆怅,抿了口茶,然后看向穆南山,“南疆怕是又要有战事了。”
穆南山一怔:“大荔皇上不是一直不愿意开战的吗?怎么忽然就变了主意?”
“万岁爷忽染重症,卧床不起,如今是三位皇子在朝中主政,”赵靖廷抿了口茶,一边又道,“咱们王爷是旗帜鲜明的主战派,怀亲王是十年如一日的主和派,那惠郡王平日里瞧不出什么端倪来,但是这一次却站在了王爷这一边,再加上前一阵子因京兆府尹强抢民女一事,朝中大臣多为不忿,怀亲王难免受了牵累,因此这一次朝臣也都站在了王爷一边,所以朝廷已经下令让惠郡王和兵部备战了。”
“惠郡王?”穆南山蹙了蹙眉,他从未见过鹿知城,更加不了解这人,“这人可靠吗?姐夫竟允他与兵部一道备战?”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然王爷放心用他,也就说明,他的确有过人之处,”赵靖廷道,顿了顿,一边又道,“对了,再过两日我要率西北大军开拔至青海,南山,你想一道过去吗?”
“我可以一道去吗?”穆南山一脸惊喜,“赵大哥,你愿意带我一起去?”
“王爷的意思是要顺带历练历练你,”赵靖廷含笑道,“纸上谈兵能耐再大,也不如亲自随军走一遭。”
“多谢赵大哥!”穆南山大喜过望,又小声道,“也多谢姐夫,这些年都处处为我着想打算。”
“你是王爷的妻弟,王爷自然要为你着想了。”赵靖廷道。
“那谢大哥呢?这一次他也会去吐蕃和咱们汇合吗?”穆南山问。
赵靖廷沉着脸,摇摇头:“不好说。”
“哦,要是谢大哥也去青海就好了,我都想谢大哥了,”穆南山有点儿泄气,“谢大哥不在库伦,我喝酒都找不到对手了。”
赵靖廷眉峰一动:“你你和谢伦喝过酒?”
“对啊,我最喜欢和谢大哥喝酒了,”穆南山忙不迭点头道,“谢大哥可是货真价实的海量,我和他能喝到一块去儿,和旁人总喝不痛快。”
赵靖廷觉得自己脑中似乎有根弦忽然就端了:“你你们平时都喝什么酒?”
“嗯,这可多了,高粱红、新丰酒、杏花村”穆南山掰着手指头数着,“不过喝最多的是烧刀子,库伦这边儿烧刀子最多,而且味儿醇,够烈,我和谢大哥有时候能十来坛子呢,甭提多痛快了。”
“他他真的这么能喝?”赵靖廷哆嗦着问,死死握着茶杯,骨节都发白了。
“是啊,谢大哥可是正儿八经的千杯不醉,”穆南山笑道,又有些诧异地问,“怎么?赵大哥你没跟谢大哥喝过酒吗?”
赵靖廷咬着牙道:“喝过。”
“我就说嘛,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感情又这么好,怎么会没一起喝过酒呢,”穆南山含笑道,眼中都是少年人的晶亮,“不过瞧赵大哥你这幅样子,就知道你们怕是没喝痛快过,要不然等谢大哥回来的时候,咱们三个不醉不归怎么样?”
“好。”赵靖廷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出来一个不算太难看的笑来。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时候不早了,赵大哥,我先回去了啊。”穆南山起身告辞。
“好。”
穆南山走后,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了赵靖廷一个人,他对着幽黄的烛光,怔怔地出了好一阵子的神,然后他吹熄了蜡烛,摸着黑上了床。
没有洗漱,也没有脱衣,连鞋子都没脱,他的头埋进谢伦的枕头里,那上面的味道甫一钻进他的鼻中,他的眼泪蓦地就汹涌了起来。
“老子悲愤不知道你是个拿酒当水喝的酒漏子,老子悔恨自己明明能面不变色地喝下三斤女儿红却抗不过三两烧刀子!”
“所以那天晚上你就把我给灌醉了?”
“我想想让阿伦做我的人,让阿伦再再也离不开我。”
“阿伦,我记得你一直骑白马?怎么就偏偏喜欢白马呢?”
“嘉盛五年,我随将军去南疆,你率众将在昆明城外跪迎将军,那天,你一身银白十三铠,腰系苍头犀角带,真真是威风八面,我那时候忽然就想起了一出戏文来,你知道是哪一出吗?”
“猜不出。”
“跨下超光白龙马,掌中天龙白金枪;英武盖世,胆略超群,人称乾坤一枪、常胜将军赵子龙”
“说来也怪,我就会唱这么一出京戏。”
“我那时候真是崇拜死你了,觉得大男人大英雄就该如此,顶天立地,保家卫国,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只骑白马。”
赵靖廷死死抱着那枕头,眼泪肆意。
男人的哭声实在不算好听,更何况还是个四十几岁的大老爷们儿。
有生以来,赵靖廷第一次觉得自己简直比猪狗都蠢,连王妃都知道谢伦情长,偏生他却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自己这些年为了谢伦,隐忍得辛苦,也挣扎着辛苦,但是却从来不知谢伦究竟又隐忍了多久,他是不是也挣扎得那么辛苦。
谢伦为什么只骑白马?
那年他最潦倒的时候,谢伦凭什么不在京师好好儿待着、偏生跟着他来了这一片荒原?
那年除夕,谢伦又为什么装醉?
时至今日,他都懂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情深意重,却哪里知道谢伦早已情根深种?
从懵懂澄澈的童儿,到青涩深情的少年,又到如今沉稳坚韧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