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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译林-2006年第4期-第35部分

小说: 译林-2006年第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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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要儿子。”宁卡信心十足地告诉女友。“在努力呢!” 
  独处下来时,莉季娅·尼古拉耶夫娜便去海滩散步,触景生情地回忆起与父母同行的第一次海滨之旅。他们凭工会的疗养证在山里第三道峡谷内的“太阳”旅游基地休息,距离皮聪特不远,下榻在一幢设计为两家人使用、有凉台的简易平房里。薄薄的隔墙后面是一对新婚夫妇,他们充分地享受新婚带来的鲜奇,以致动静过大。第二天一早,塔吉娅娜·伊戈列夫娜,这位办事果断的社会活动家,就来到隔壁,同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并且严格地规定:他们,佐尔尼科夫一家人,每天晚上必须去电影院,不管放映什么片子;而年轻夫妻必须在这段时间里充分享受和满足对方,夜里要像正常人那样好好睡觉。 
  随后的二十四天里,莉达简直被搞得呆傻了。影片各式各样,基本是经过审查的,故事一般始于产业领域家庭内部的冲突和矛盾,以圆满公平的结局收尾。或许,在国家宣布实行资本主义的时候,正是这种自幼被灌输的必须公平的信念,坑害了许多朴实忠厚的老百姓。当然,也放映了外国电影,甚至有一部少儿不宜片。在某些主角激情接吻的地方,片子会突然中断。父亲会哼唧一声轻轻说: 
  “删掉了。” 
  “删得对!”妈妈的回应声音微弱,但严厉。 
  散场后,他们在夜色下的海边散步,鹅卵石铺就的堤岸下,海水无声无息地翻滚着。泻满月光的小路犹如一群闪闪发亮的金鱼,时隐时现地朝地平线游去。父亲感慨道,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年人,却由国家决定什么电影能看,什么电影不能看,这是有伤自尊心的。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这个拥有弹道导弹的占据地球六分之一面积的幼稚国家是要轰然倒塌的。 
  “简直就是第十五学校来的!”母亲打断他。 
  “为什么总是第十五学校?”父亲很委屈地问。 
  “还为什么!孩子听得见……” 
  年轻夫妻还是守本分的,尽量恪守了约定,即使违约了,声音也极微弱。塔吉娅娜·伊戈列夫娜总是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仿佛平日里批改学生作业时发现了极其荒唐的错误。 
  休假的第二天莉达就晒得浑身起泡,不得不涂抹上酸奶外出,从此,在她意识里海水的咸味始终掺和着酸奶味道。父亲头戴潜水面具钻到水底时,她就裹着毛巾坐在岸边,等着父亲一趟一趟游回来,把一只一只的螃蟹放到她脚下,而螃蟹总想从一侧悄悄溜回水里。尼古拉·帕甫洛维奇酷爱水下捕鱼。那年,疗养地来了个外国人,他也下榻在耸立于岬角的疗养基地塔楼里的房客。他有一套像恐龙大爪子一样的脚蹼,质地优良的黑黄色相间的潜水服,还有一支令人眼馋的水枪,父亲证实,在水下能射出二十米远。他贪婪地换了口气,对莉达担保说,总有一天他会给自己购买一支这样的武器。他使用手里这支橡胶制的廉价水枪还击中了一条大鲻鱼。尼古拉·帕甫洛维奇去餐厅商谈妥当,晚餐时,在其他疗养者的羡慕下,服务生从厨房里给他们端出来一道菜——油炸鲻鱼。父亲一边把炸鱼切成一块块,一边说,要是在餐厅里点这么一条鱼,少说得二十五卢布——那个年代,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啊。 
  主任设计师佐尔尼科夫是个善良忠厚、完全不贪财的人,却有个乖僻的习惯,就是凡事要用钱去衡量。比如,在树林采摘完蘑菇乘电气列车回家的路上,他反复计算,同样一篮子蘑菇在农贸市场上能卖多少钱;两居室的墙壁贴完壁纸以后,他会算来算去,晚餐时郑重地告诉大家,朝霞公司敲了他家多少竹杠。 
  1994年父亲去世时莉达还很年轻。父亲是在大学毕业后直接去国防研究所就职的,研究所关闭后,父亲只在家具仓库找了个守夜人的差使。尼古拉·帕甫洛维奇难以承受生活的变化,不久便患上了癌症。关于父亲的早逝,母亲自然有自己的说法。她读报纸得知,有一段时间,从波兰大量购进廉价家具,其加工过程伴有严重的环境污染,导致家具向空气排泄致癌物质。父亲就是这样被毒害死的。 
  一次,好像是在西班牙,莉达和艾德华·维克多洛维奇拐进一家大型体育用品商店,其中一层整个都是水下捕猎用具专卖柜台。她一眼发现了父亲生前渴望得到的那种黑黄色相间的潜水服,不禁潸然泪下。 
  对待父亲,母亲如同对待稀里糊涂的学生,向来持不满和轻视的态度。父亲去世后,眼见母亲衰弱下去,从一个精力充沛、胸部饱满的女人变成了早衰的老太婆。她始终于心不忍的是,仓促中在墓地领用的那块地皮太小了,而且距离水龙头很近,手持水桶和水罐的那些死者家人总是拥挤在那里。莉达给母亲汇去的钱,她基本上是捐献出去修复教堂了,此前的很多岁月里,那个地方被一家无酒精饮料厂占用。 
  婚后,莉达成为鲁布廖夫庄园名副其实的主人,她长时间地劝说母亲过来和他们同住,并且终于说服了。塔吉娅娜·伊戈列夫娜走出小轿车,久久站立在大理石台阶上,环视庭院和维多利亚女王时代风格的巨大建筑。 
  “你们过得太阔气了!”她只说出了这句话。 
  由于母亲的发音有浓重的南方乡间口音,听上去令人不悦,甚至略带侮辱性。只停留了两星期,塔吉娅娜·伊戈列夫娜就返回斯捷普诺戈尔斯克去了。临行前,她目光异样地注视着莉达,似乎正是女儿对发生在父亲身上的事情负有全部责任…… 
  徜徉在岸边,期待着被惩罚的宁卡和复仇的鲁斯塔姆的出现,莉季娅·尼古拉耶夫娜发现了若干螃蟹空螯,根据她的要求,休养时也不离左右的科斯加用它们制作了一副辟邪物,就是多年前父亲也做过的那种。看见女友脖子上挂着辟邪物,宁卡开始称呼她海王星女王。 
  鲁斯塔姆去非洲游猎了。莉达和宁卡留在了一起,当然不算整天泡在配备警卫的值班室里喝啤酒、和她们回忆第一次车臣战争、玩十五子棋的那个保镖。艾德华·维克多洛维奇打电话解释说,无论如何也腾不出一天时间过来了,他在等候总统已经应允的会见,他对此抱有极大期望。 
  在爬满葡萄藤的篱笆墙后,两个女人几乎是光着身子晒太阳。她们不时发现,保安们的头常常出现在围墙上的?望台那里,并且小心翼翼地朝她们这边张望。 
  “又在看!”莉季娅·尼古拉耶夫娜恼火了。 
  “别理他们!”宁卡安慰道。 
  莉达回忆起另一次海边之行,那时自己十三岁。不久前还与男孩子无区别的胸部开始微微隆起。她对父母宣布,没有胸罩,绝不下水游泳。 
  “别瞎闹!”母亲打断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莉达发现其他女孩子,包括比她年幼的,都穿戴着全套泳具,不禁哭着跑回小平房,拒绝去浴场。她委屈地躺在床上阅读从图书馆借来的散发着海水潮气的皱巴巴的书籍。不过,塔吉娅娜·伊戈列夫娜是铁石心肠的: 
  “简直是第十五学校的!记住,谁也拗不过我!” 
  第二天,父母吵架了。父亲说母亲是“穿裙子的士官普里什别耶夫”,他从藏在床垫下买水果的钱里拿走十卢布,去了趟皮聪特的大商场,带回一件花哨的肥大泳衣。丈夫的举动把塔吉娅娜·伊戈列夫娜震住了。她无言地拿起泳衣,把它改瘦了。第二天上午,莉达来到户外,骄傲地下到水里,同时惊讶于躺在岸边的人没有谁发现她已经完全是个成年女性了。 
  围墙上的?望台划过一道刺眼的光:警卫在用望远镜看她们。 
  “必须告诉科斯加!”莉达大怒着披上浴巾。 
  “得了吧,海王星女王。”宁卡应道。“科斯加就在他们中间。你遗憾了吧?趁现在还有的可看,就让男人们随便看吧!” 
  两个女人无聊地阅读起出自白痴作者手下的荒唐透顶的女性题材小说,并且互相援引其中荒谬得令人兴奋的段落: 
  “莉达,你看这段:‘他久久亲吻她敏感的身体,似乎想用嘴唇研究透每一毫米令人陶醉的柔软皮肤,然后,不容置疑地、几乎是粗暴地进入她体内……’” 
  “便迷失了方向……” 
  “果然如此!”宁卡哈哈大笑着接过话来。“听着,莉达,要不,我们两人做同性恋吧?” 
  “为什么?” 
  “嗯……为了生活多样化。知道吗,二年级的时候,那个……叫什么来着,曾经纠缠过。就是教舞台表演的那个……” 
  “是叶琳娜·列沃波尔多夫娜吧?” 
  “对,叶琳娜·列沃波尔多夫娜。当时我年轻、愚蠢,什么也不懂。不久前才突然醒悟到,原来她是在追求我。” 
  “怎么个追求法?” 
  “学给你看?” 
  “见鬼去吧!” 
  “莉达,你就是笼统地反对同性恋,真的!” 
  莉季娅·尼古拉耶夫娜在海里游了很长时间,并尽可能地向深处潜,努力去体会当年父亲在水底猎鱼时的感受。水底的岩石间长满了长长的褐色水草,它们随着浪花朝上奔涌的节拍摇摆不定。有时,她还想像着如果永远地屏住呼吸、抵御住恐惧,那身体器官就会发生神奇的变化——她会变成一条美人鱼。当然,她变不成美人鱼,最终还是跃出水面,半天也喘不过气来,然后上得岸来,在松树周边尚存的沙滩上躺下,于是,湿漉漉的身体就裹上了一层颗粒状的潮乎乎的皮。 
  假使沙子永远地粘在了皮肤上,莉达遐想着,她就以浑身沙子的样子回到艾德华·维克多洛维奇身边,他究竟会不会抛弃她? 
  一次,她和宁卡去一家叫做“软体动物”的餐厅用晚餐,其外形是彩色混凝土堆砌的一只生有巨刺的庞然贝壳。两位女子刚下车,寄生在海滨一带的几个面首简直就是迎面扑上来,不过,一眼瞥见科斯加那张可怕的面孔,他们立刻就冷静下来,不无忧郁地旁观起没有男人陪伴的两位女子如何用餐,甚至没有勇气上前邀请她们跳舞。 
  餐厅的角落里有一处配置了音响设备的小舞台,起初那里没有人,后来出现了一个相貌平平、穿戴朴素的姑娘和一个穿背心及牛仔裤的长发小伙子。看见他们后,宁卡甚至皱起了眉头:吃顿安逸饭也不让!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姑娘歌唱得不错,曲目基本是疗养地盛行的小调。狡黠的姑娘是以模仿某位明星风格的方式唱起每一首歌,有时,甚至感觉她在假唱。后来,这个机灵鬼顽皮而温柔地同略知合成器的那个长发小伙子交换了一下眼色,突然发泄出非同寻常的强烈而尖厉的声音,其表现恐怕会让首都那些曲目改编人在自己不计其数的制作室里嫉妒得喘不过气来。每一曲终了,餐厅里便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心醉神迷的疗养者纷纷付小费给歌唱家。但她仅仅高傲地朝放置在音箱旁的一只篮子扬扬下巴,然后抽空悄悄瞥一眼自己的伴奏者,期待着他的捧场。后者露出殷切的笑脸,显然,更令他感兴趣的是那只篮子,而非钟情于自己的女歌手。 
  “太有才华了!”莉达边赞叹边打发女服务员把一百美元送过去,这张绿钞从皮包到篮子的移动过程始终处于长发琴师的注目下。 
  “酷!莫斯科的仙鹤在此疗养!”宁卡附和道,暂时把目光离开她已经喜欢上的那个神似卡拉扬的酒吧侍者(大概她已忘记了同性恋的幻想)。 
  “难道此地真没有人发现她?” 
  “谁?才华,这是对平庸之辈的责难。通常他们占多数。能给他们开绿灯吗?” 
  “不是有人出人头地了吗?” 
  “当然!有人还混迹于莫斯科。搭车似的上了顺路人的床。不过这妞没戏。瞧她那张脸!一辈子在这大喊大叫,养活自己的长发汉,给他生孩子,天才应该落到那些坏家伙身上!” 
  “很遗憾。” 
  “生活是不讲情面的,好比妇科大夫的手术刀!”女友感叹道。 
  女歌手第一次在长桌前坐下,并且一口气喝下一杯红酒。 
  “瞧吧,一会儿就醉。”宁卡嘟囔道。 
  这也被她发现了,真蹊跷,毕竟她一直在和侍者眉来眼去。在他们的目光交流得最热烈时,鲁斯塔姆从非洲打来电话,说捕到了一头狮子。 
  离开餐厅,她们决定沿着伸向远方的林阴路散散步,显然,石板砖的路面是新近铺就的,道路两侧的白色幼柏也是刚刚栽种的。没有人纠缠她们:凶神恶煞的科斯加殿后是可靠的。空气中飘逸着夜晚令人眩晕的芬芳,海水在附近什么地方有节奏地拍打着,星斗在头顶闪闪烁烁,犹如遥远天际之城的彩灯。道路突然到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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