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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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伟掠下山尖平台,从马鞍上取下食物,带上平台,递给钟静道:“大叔两日两夜未进食物,请食用一点吧!”
打开食包,内有烧鸡、牛肉、烤饼,钟静望了一眼,就又摆头注视场中俩人,低沉道:“我吃不下,你拿去吧!”
他两日来尽在担心剑先生的安危,连饿也都忘记了。
阮伟把食物包好,放在一侧,坐在钟静旁边,一声不语。
要知剑先生在武林中的声望,是决不允许在拼斗时,需别人帮助,是故钟静根本未想到此层,否则此时钟静只要在那僧人背后一指,就可送掉他的性命。
阮伟心地纯洁,只当拼斗就应正大光明,更没想到暗中偷袭僧人的念头。
在这寒冷的天气,谁也不会跑到这山尖上来,这平台上只有他们四人如泥菩萨似的坐在那里,除了微微的鼻息声外,偶尔吹过一阵寒风,带来飒飒的声音。
时间点滴逝去,天边慢慢罩来夜的颜色。
在这万籁俱寂的一刹那,突听空中一声暴响,场中两人斜飞震起,微听剑先生喊道:“聋哑虎僧果是不凡!”
他两人同时震起,也同时落地,在这最后一仗,结果算来,竟是无分高下。
钟静一个箭步,掠到剑先生身侧,只见他口吐鲜血,洒得满身满脸皆是,双目虽睁,却无丝毫神采。
他双手抱起剑先生,含泪道:“剑师伯!剑师伯”
他叫了数声,剑先生只张开了口,却应不出声来。
钟静泪眼蒙蒙地向阮伟道:“我要即刻抱剑先生下山去疗治”
那僧人一直躺在地上,没有动弹,因他肤黑衣旧的关系,看不出他是否吐血,可是雪地上却有数摊血迹。他双目凝望着前方,是那么的空洞,寂寞阮伟随在钟静身后,欲要走下平台,忍不住回首向那僧人望去,看到他那绝望的眼色,不禁暗道:“听剑先生说聋哑虎僧四字,一定是他了,他聋哑一生已够孤苦,此时我们一走,留下他一人!不是活活被冻死,也要被饿死!”
阮伟天生仁心侠骨,内心不忍见他如此死去,于是开口向钟静道:“大叔,这平台山下有一马,是你遗留在茶楼下,上面东西原封未动,大叔骑去吧!我我要看护这僧人”
钟静心急剑先生的伤势,顾不得别的,他扯下身内的皮裘,扔给阮伟,道:“山上夜冷,我去啦!”
钟静走后,片刻工夫就听马声疾驰而去。
天色渐暗,阮伟捡起皮裘及食物,抱起那聋哑僧人,掠下平台,下山寻店已赶不及,只得在山峰上寻个山洞,以避风寒。
天全黑时,阮伟寻到一个隐秘而干燥的山洞,他一阵奔跑,聋哑僧人又被动摇得吐出不少血来,沾湿了阮伟胸前的衣服。
阮伟从怀中撕出干布,抹干聋哑僧人嘴上血迹,让他平睡在皮裘上,又从怀内掏出一瓶,预备路上抵御风寒的上等好酒,给僧人喝下。
僧人喝下一瓶好酒,身体仍在颤抖,阮伟脱下自己身上的皮裘盖在僧人身上,寒意袭人,阮伟又倦又累,就靠在僧人身边,睡着了。
直到日上三竿,阮伟猛然醒来,发觉自己睡在裘中,僧人却已不见。
阮伟霍然爬起,只见僧人盘膝坐在洞内,默默用功。
阮伟打开食包,吃了点牛肉、烤饼,再在洞外抓一把雪吞下解渴。
他把那只烧鸡及烤饼放在僧人面前,然后走出洞外,散步行功。
过了半个时辰回来,见僧人仍坐在那里,面前的烧鸡未动,烤饼却已吃完,阮伟暗笑道:“他明明是个僧人,怎会吃荤?”
阮伟心想僧人已能吃得,身受之伤大概已无妨碍,当下把东西收拾好,预备下山而去。
阮伟刚才走出洞口,突听洞内“呀呀”叫唤之声,转回洞内,只见僧人睁着大眼望着自己。
他恭敬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僧人连连摇头,指着耳朵,再指指口,阮伟心道:“他既哑又聋,只好和他笔谈了。”
阮伟酷爱诗文,背上行囊内带着笔墨、纸、书,他拿出笔墨,再将纸铺在僧人面前,随手写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僧人接过笔,在上写道:“我要吃庵没罗果,快去找来!”
这庵没罗果就是芒果,要知庵没罗果是天竺梵语,以前中国并无此果名,芒果之名尚是出自日本。
庵没罗果产自天竺,为天竺国百果之王,唐朝玄奘法师,从西域回来,才把这果苗带到中国,我国古称香盖,但后来皆称庵没,很少叫香盖,直到日本芒果之名传入中国,才弃庵没罗果名不用。
这庵没罗果在古时很得一般贵族豪富喜爱,虽然是夏季产物,也有常埋藏地下密室内,冬季也有得吃,可是那价钱却贵得吓人!
那僧人要吃庵没罗果,写在纸上,却一点也不客气,阮伟生就仁慈心肠,心想自己身边银票还多,何不到祁门买几个回来?
当下他点点头,转身就直掠下山,预备尽快买回,也许僧人大伤才愈,非吃此果不可。
从祁门回来,阮伟脚程虽快,到了傍晚,才回到山上。
僧人仍坐在洞内未动,笔墨放在面前,一叠厚纸,却不见了。
阮伟打开衣包,里面装着两瓶酒,另有一盒纸盒,一半放着素食,一半就放着五粒用皱纸精包的庵没罗果。
僧人看到庵没罗果大喜过望,也不道谢,几口就把五个庵没罗果吃得只剩下皮核。
吃完后,他还舔舔唇边,似在回味那香甜的滋味。
他看了看另半盒素食,对阮伟笑了笑,意思是称赞阮伟的周到。
但他却不先吃那素食,从身后拿出一卷纸,那正是阮伟行囊中的纸,上面已写满字迹。
阮伟从他手中接过,只见上面开首写道:“天龙十三剑要诀。”
阮伟连忙向怀中摸去,赤眉大仙那本绢册竟遗失不在,心中一转,就想出,一定是昨夜在山洞中遗失,被他拾去。
阮伟接着看下,上写道:
吾见汝生性善良,就为汝译下天龙十三剑,此套剑法天下无敌,但若不学瑜伽神功,实难练成,故又为汝写下瑜伽神功练法要诀,唯此两大玄术,为天竺国宝,只传汝一人,不可授与他人,切记!切记!
四年后汝来藏边找我,并见着汝友钟大叔,叫他告知剑先生,五年后到君山,再一决雄雌,以了先人留下的一段恩怨。
最后署名:“天竺聋哑虎僧。”
阮伟翻开第一页,内里果是记载天龙十三剑及瑜伽神功,再看卷底正压着那本天竺文写的绢册。
阮伟心中好生感激聋哑虎僧,抬首望去,只见洞内空空,不知何时,那僧人已经走了。
他追出洞外,雪色反照微光,大地一片银色,却不见聋哑虎僧的踪影。
他尽快爬上山尖平台上,四下了望,也看不到一点痕迹,想不到就这一刻工夫,聋哑虎僧已奔去不知多远。
阮伟暗想天下奇人异士,不可谓不多,今日一天就见两位,自己身下既有秘籍,定要好好苦练,也可学到那些超凡入圣的武功。
当下,他忍不住长啸一声,暗暗决定就在这山上苦练数年。
这时天已全黑,阮伟在雪光下,从头细读天龙十三剑一遍,但觉剑剑怪异无比,要凭空练去,实非易事。
想起聋哑虎僧写道:“若不学瑜伽神功,实难练成”莫非要先学瑜伽神功,才能再练天龙十三剑!
翻开瑜伽神功练法要诀,细读后,发觉那神功与“赤眉大仙”庄老伯所授的昆仑心法,全不相同,而且练法奇难,没有大忍的精神,莫想小成。
读到后来,感到疲倦不堪,便寻回山洞,裹着皮裘,呼呼睡去。
第二日清晨醒来,走出山洞,想到此后要在这里住下数载,应当把整个山势了解清楚,解决食宿的问题,于是信步走去。
这九华山削成四方,高五千仞,峻极天表,险绝人寰。
山中壑谷曲折,尤多瀑流,阮伟行到一峭壁处,陡闻峭壁下“叮叮咚咚”凿石之声不绝于耳,心下大异,低首望去,那峭壁五十尺下开始向外突出,好似孕妇的大腹一般。
只见在那突出的地方,有一位短衫彪形大汉,身围一条一条拳头粗的巨索,系在两头从峭壁内长出的大树上,长裤卷起,露出黑茸茸腿毛的赤足,撑在壁上,保持身体平衡。
第106章 聋哑一僧天竺来(2)()
他手上握着一柄奇形巨斧,在壁上砍削,那突出的壁上被他砍得斑痕累累,显是他已砍了一段时辰。
阮伟正看得奇怪,身后走来了两个小婢,身披狐裘,仪态大方,似是官宦人家的使女。
她俩走到阮伟身旁,望也不望他一眼,低头向下,尖声叫道:“时辰已到,上来憩息吧!”
说完话后,也不管那短衫大汉听到没有,放下提在手中的篮子,并肩谈笑而去。
短衫大汉好像甚听那两位小婢的话,急快攀上,一上地后,也不望阮伟一眼,即走到两只篮子旁边,盘膝坐下。
他先打开一篮,里面装着一篮热气蒸腾的雪白馒头,再打开另一篮装的是两碟干果,两碟小菜。
短衫大汉食量惊人,不一会儿,半篮馒头业已下腹,干果及小菜却丝毫未动,大约他太饿了,已无暇分神去吃果菜佐餐。
高山清晨,寒意甚重,在此冬季更是寒冽刺骨,阮伟站立很久没有运动,冷得微微发抖,反见那短衫大汉穿得比他还少,却无一点怕冷之态,不时还用手抹去额头汗珠,看得阮伟大大吃惊。
阮伟忍不住摸出怀中御寒用的好酒,连喝数口。
那个短衫大汉嗅觉非常灵敏,霍然转个身来,望着阮伟手中之酒,馋涎欲滴地说道:“好酒!好酒!好酒!”他未喝到酒,仅闻到酒味,心中便赞赏不已。
阮伟见他如此喜酒,显是嗜酒成癖的人,当下走上前,双手递上那瓶好酒。
短衫大汉也不客气,接下就“咕嘟咕嘟”喝个涓滴不剩。他舔舔嘴唇边的余液,畅吐一口气,大声道:“老夫二十多年未喝酒了,想不到今日在此竟能一解吾渴,快哉!快哉!”
他看了看阮伟,伸出满是厚茧、青筋暴出的大手,向阮伟招手道:“小伙子,请坐!请坐!”
阮伟性格豪爽,虽觉寒冷,也不管他,走近坐下。
阮伟这一近身,便看出他满面大胡子中,尽是风霜皱纹,年纪至少在六十左右,外看是个大汉,其实应该是个老汉矣!
他自我介绍道:“老夫公输羊,小伙子贵姓?”
阮伟见他年纪足可做自己的祖父,连忙恭声道:“晚辈阮伟。”
公输羊大笑道:“好名字,好名字!请用早点,不要客气。”
阮伟心知风尘异人不愿受人点滴恩惠,自己给了他酒喝,若不吃他东西,他定要不高兴,于是拿起一个馒头,大口嚼咬。
公输羊高兴异常,咧开大嘴笑了笑,跟着阮伟吃起馒头,不一刻,一篮馒头,四碟果菜被他两位吃得干干净净,连馒头皮也不见剩下。
公输羊吃饱后,便闭眼打坐,顷刻打出鼾声,大概他昨夜工作过于疲惫,竟能坐着便睡熟了。
阮伟轻轻离开,走到一处面朝东方的陨石上,打开瑜伽神功练法要诀,按照其中所载法门一一练去。
从卯初练到辰末,整整两个时辰,阮伟练得满身大汗,附近的积雪皆被他体热融化,但他觉到这两个时辰虽然艰苦,对于瑜伽神功却毫无进展,若不是熟练昆仑内功心法,早已活活冻死。
阮伟叹了口气,不再强练,走下顶石想散散心,来到公输羊那里,见他仍坐着熟睡,面前的篮子却不在了,可能是那两位小婢收去。
阮伟走了一会,忽见那边走来两位装束相同而非早晨两位的小婢。
这两位小婢毫不客气,走到公输羊身前,尖叫道:“醒来!醒来!巳时已到,该受火刑了!”
公输羊霍然惊醒,向阮伟苦笑一声,便随小婢而去。
阮伟好生奇怪,心想公输羊明明身怀绝世功力,怎会如此惧怕几个少龄婢女。
他想不出道理,便又走回顶石上苦练瑜伽神功,练了一个时辰,总觉得练了等于白练,丝毫无用。
他烦恼异常,想到公输羊是否回来,便无心再练,他走到那里,恰遇公输羊摇晃走过来。
公输羊走到早上坐的地方,“扑通”坐下,全身汗湿,气喘吁吁,本来不大看得出的皱纹,显突出来,状态甚是可怜。
阮伟看得确是不忍,想上去慰问他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有陪他默然坐下。
到了午时,公输羊才稍稍恢复常态,阮伟想不透他是受的什么火刑,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