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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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后生厉色道:“还不知‘泼风刀’孙笑天的刀法是跟我师父学的吗?”
要说十三公子太保老幺“泼风刀”孙笑天的刀法是跟万胜刀学的,未免太贬低了十三公子太保的身价。原来“泼风刀”孙笑天在少年时,确曾跟黄镇国学过几路刀法,但他后来成名于江湖上的第一刀法,却是跟一个异人学的,黄镇国老着脸皮拉上这一层师徒关系,是为了装装门面。
要知十三公子太保的声望比起万胜刀是大得多了!万胜刀之所以成名,一是脸皮厚,二是徒弟收得多的关系,真实功夫却没什么。
阮伟既知十三公子太保中有人是黄镇国的徒弟,心中不但鄙视,且厌恶万胜刀的为人,当下拂袖转身就走。
万胜刀冷冷地道:“小朋友不留下几手就走了吗?”
阮伟闻声不理,直走而出,他一走出大厅,蓦觉背后刀风刺来,心下一惊,急展“暗影浮香”,轻飘飘地躲过年轻后生的暗袭一刀。
年轻后生一刀失招,未看出阮伟的身法,以为他巧巧躲过,当下又是一刀正面刺去。
要知刀法重砍不重刺,年轻后生使的是花招,想一刀刺到半腰,急变砍法,要叫阮伟一刀便逃不了。
阮伟恨那年轻后生暗中偷袭,见他正面刺来,刀法无力,自身虽不懂招数,却知捏准机会,蹿身而上,预备给他当面一拳。
年轻后生刀才出手,突觉眼前一花,一刀刺出便不易收回,只听“砰”的一声,面上着着实实挨了阮伟一拳。
阮伟仓促出手,力量使得并不大,却也把年轻后生打得满脸是血,跌坐地上,钢刀撒手飞落一旁。
第103章 孤子浪迹天涯泪(2)()
黄镇国想不到自己徒弟如此不济,一招便败在人家手上,但见阮伟那路身法奇妙无此,自己上去,也不一定会赢。
别的徒弟,人虽多,都是一样饭桶,只是跟黄镇国练得一些庄稼把式,谁也不敢上去替同门争回面子。
黄镇国老脸一红,干咳了一声,想说几句话掩饰掩饰。
突地,黄影一闪,黄镇国身边落定一位身着杏黄夹衣裤、垂腰长辫,约有十五岁的姑娘。
那姑娘拉着黄镇国的手,叫道:“爷爷,怎么回事?”
黄镇国看到自己孙女黄小英来到,心下大喜,原来黄小英在六岁时,便被她爹爹送到峨眉山雪因大师门下为徒,每年回家探亲一次,算来已学了九年功夫。黄镇国不便自己出手,便有意叫孙女争回面子。
黄镇国故意气道:“这小子把你师叔打伤了。”
黄小英自幼在山上学艺,养成任性的脾气,急向阮伟皱眉叫道:“喂!你为什么打伤我师叔?”
阮伟看对方是个女子,懒得罗唆,转身回步走去。
黄小英喝道:“站住!”右手飞抛一物。
阮伟转身看到飞来一物,以为是暗器,一招“暗影浮香”飘身躲开,暗器落地,原来是个手钏。
黄小英看清阮伟的闪退身法,忖道:“这是什么身法?”当下不敢怠慢,抢身攻出一招,那招来势恰恰和手钏飞来的路子一样,阮伟不假思索,闪身一飘。
谁知黄小英玲珑透顶,攻招才出,即刻变招去,阮伟那一闪,正好凑上黄小英那一脚,生似阮伟的身体送到黄小英脚上给她踢一般。
阮伟本不会武,哪里逃得过黄小英精妙的计算,只觉腰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体上肤肌自然产生卸劲,消去不少力道,但仍被翻倒地上,滚了一个跟斗。
阮伟被踢得昏头昏脑,呆坐在地上。
黄镇国哈哈大笑道:“凭小朋友这点身手,连我孙女一招都挡不住,还到江湖上现眼报仇,你就是有十条命也活不了!”
雷声霹雳一响,大雨倾盆落下,黄镇国他们都躲入厅中,阮伟却仍如一尊泥菩萨坐在那里。
顷刻阮伟全身湿透,头脑被雨水淋醒,不停转道:“我凭什么报仇,我凭什么报仇”
黄镇国向那挨了一拳的年轻后生道:“去把这小子撵出去!”
年轻后生正要出口恶气,唤得两个师兄弟,冒雨出厅,准备把阮伟连踢带拖弄出去。
阮伟仿佛未看到年轻后生来势汹汹,只是瞪着一双令人怜爱的大眼,露出失望、悲痛的神色。
倏地黄小英娇唤道:“且慢!让他自己出去。”转头望向黄镇国,娇声道:“爷爷让他去吧!他已被我伤了。”
黄镇国十分喜爱这个小孙女,难得是她一年中才下山回家团聚几日,不忍令她失望,转脸向阮伟喝道:“还不快走,要在这里讨打吗?”
阮伟转目向黄小英瞥了一眼,挣扎爬起,一瘸一拐走出广场。
直到阮伟的影子消失在雨线中,黄小英仍迷惑在阮伟最后一瞥中,那说不出是感激,还是仇恨,也许是感激与仇恨各自参半吧!
小雪初降,通往皖南的官道上,已不如春夏时的行人络绎;寥落的旅客披着皮袄子,拖着载货的驴子,沉重地走着。
阮伟骑着一匹骏马,跑到这里,放缓辔,马口吐出白冒冒的蒸气,咻咻喘气。
阮伟落寞地看向远方,心头却如万马奔腾,不停的思潮泛上他的脑际:“我一定要练成惊人绝艺,但到哪里投师学艺呢?”
他伤心地离开万胜刀那里后,便买了一匹马,任意狂奔,只想寻得一位高人,好拜他为师。
“借光!借光!”后面吆喝着,顷刻就疾驰过一匹健马。
阮伟拉正偏向一边的马,仍是无精打采地缓马慢驰。
突见那奔去的健马,飞掠驰回,待到了阮伟的身边,陡然刹住,马呼啦啦地吹着气,马上的人却沉稳道:“小兄弟到何处去?”
阮伟看到面前的骑士,是个三十来岁,面貌脱透着坚毅的神色的中年人,身着锦缎夹袍,左手拿着马鞭,挺着笔直的腰,十分稳重的样子。
阮伟并不以为此人来得奇怪,摇了摇头,表示到哪里去,连自己也不知道。
中年骑士跟着阮伟也放缓马,搭讪道:“小兄弟贵姓啊?”
阮伟随口答道:“小可姓阮。”
中年骑士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哦”了一声,他不禁对面前这位少年人的沉着感到惊奇,心想自己是有名的稳重,哪知他比自己还稳重。
阮伟只在想拜师学艺的事,人家问他姓,既不回问,亦不奇怪为何要问自己的姓氏。
中年骑士似在自语道:“我看你很像一个故人呀!”随着暗笑道:“天下相似的人多得很,我何必疑心呢?”
他微微一笑,又搭讪道:“小兄弟,我看你满脸忧色,有什么心事吗?”
阮伟心有所思,不觉直口答道:“我想拜个师父,但到哪里去找呢?”
他这句话本已在心中思索再三,此时说出,竟是十分自然,仿佛是诉说出一件难解的问题。
中年骑士沉稳挺逸的面容,笑得更开朗了,他觉得这少年不但稳重,且天真得可爱,当下答道:“眼下就有一个大大有名的武学名家,你为什么不去求他收你为徒呢?”
阮伟心神一振,追问道:“是哪一位?住在何处?”
中年骑士笑道:“此人乃是形意派名宿‘八卦神掌’范仲平,他就住在前面祁门县。”
阮伟自语道:“范仲平,范仲平?”突然他想起此人,庄老伯曾提到,但不知是否和黄镇国一样的人物,若是的话,不如不去打扰。
中年骑士道:“‘八卦神掌’范老前辈名震江湖,小兄弟去找他,保管没错!”
话刚说完,已策马疾奔,不会儿离开十余丈远,只见他右手衣袖随风向后飘扬,看不出那矫健的身形,竟会是一个断了右臂的独臂人。
阮伟暗暗决定:“看他本身就是个会家子,既是他推崇的老前辈,一定并非徒负虚名之辈。”
于是他决定了行止,也决定了心中久思不得的拜师念头。
祁门县南,有一栋庄院的宅屋,这日清晨雪落得遍处皆是,宅屋的院门被雪封成白色。
院门被打开,雪片纷纷落下,露出一个苍头如雪的老仆人,他向四周一看,果然在院前一棵松树下,盘膝坐着一个白衫少年。
老仆人低头太息一声,喃喃道:“少年人真不知保重身体,一大早又来啦。”
白衫少年听到开门声,忙睁开眼睛,站起冻得有点发麻的腿,拍掉身上的落雪,缓步走到正在打扫门前积雪的老仆人面前。
他躬身一礼,问道:“老伯伯,范老前辈回来了吗?”
老仆人抬头停帚,摇了摇头,就又低头打扫。
白衫少年不再追问,只是落实地转过身子,缓步走回。
老仆人忍不住又抬头,在后问道:“小相公,你每天到此询问,已有半月,不嫌烦吗?”
白衫少年转头,微笑地摇了摇头。
老仆人叹道:“老主人不知何时归来。明儿不要再来问,这么冷的天气,会冻坏了身体。”
白衫少年感激道:“谢谢!”道谢后,即孤独地离去。
老仆人又是叹息一声,他真想不透这少年为什么一定要拜老主人为师,学到了武功,有什么用呢?
第二日清晨,雪落得更大。
那座庄院的大门,今日要比往日早打开半个时辰,老仆人伸出头一看,嘿!那白衫少年早已盘膝在等待了。
老仆人今晨显得有点不宁静,但仍假装没事,低头扫雪。
白衫少年近前,恭声道:“老伯伯,范老前辈回来了吗?”
老仆人抬起头,终于笑道:“昨晚回来了。”
白衫少年言道:“可否请老伯伯传达,说阮伟求见?”
老仆人摇头道:“老主人昨夜回来就又走了。”
阮伟忍不住露出懊丧的神色。
老仆人含笑道:“可是我已把你每天早晨来问候的事情,跟老主人讲了,老主人好像很感动你的诚心,说可以收你为徒。”
阮伟喜出望外,巴不得跑上去抱住老仆人。
老仆人转回身,从门内提出一大堆精装的礼品,递到阮伟面前说:“老主人说收徒弟可以,却不可收一点礼物,所以还请你带回去。”
阮伟尴尬地收回礼物,心中却赞叹道:“到底是真正老英雄,不贪一点财物。”
老仆人接道:“老主人答应收你为徒,但要有一件事需你做成。”
阮伟虔诚道:“老前辈有什么事吩咐,晚辈一定尽力达到。”
老仆人忧形于色道:“我看这件事不容易做到呢。”
他带阮伟走进院门,来到宅屋前一丈余,那里竖立一根粗可合抱,有一人高的石桩。
老仆人手指石桩道:“主人说,要学他神掌,必先要有拔此石桩的能力,否则任谁也不收。”
阮伟默默地挽起衣袖,怀抱石桩,闻声吐气,大喝道:“起!”
哪知石桩如生了根,纹丝不动。
他退后趺坐地上,盘膝用功起来,气运一周后,顿觉体力充沛,走上前,又抱着那石桩。
此时他不用力拔,只是紧抱着石桩,四面用劲,想把它摇动。
片刻后,但见在石桩上的雪片化成清水流下,雪花飞落他身上,即刻融解成水,整身白衫湿透,足足盏茶后,那石桩仍是屹立如旧。
老仆人看见阮伟辛劳的样子,忍不住摇着头叹息。
再过一盏茶时间,阮伟突地松手摔倒地上,他竟是活活累得站立不住。
一坐地上,他又即刻盘膝调息,体力恢复后,仍是合抱那石桩,暗暗用劲,企图将它摇动松后,再把它拔起来。
如此再三,老仆人摇着头走进宅屋内,到第三次仍是无效,阮伟调息后,含泪站起,他默默呆视一会,倦弱地放下衣袖,迟缓地走去。
当老仆人端出热茶糕点,阮伟已去得没有踪影了。
匆匆半月过去,天气越来越冷,阮伟身上仅加披一条白裘,每日清晨都到这庄院来拔石桩,直到筋疲力尽,才含泪而去。
每日早上,阮伟只看到那老仆人,却不见“八卦神掌”范仲平,也不知八卦神掌到底回来没有,他也懒得问老仆人,仅埋头苦拔那石桩。
这一日,一大早阮伟就来到这庄院内,昨日过于疲劳,再加上十余日的积劳,他感到今日胸中好像有块石头压住,十分不畅。
他也不憩息,一到石桩旁,就脱下白裘,微微提气,抱着那石桩,默运一会七年苦练成的真气,陡然大喝一声:“开!”
只见那石桩竟摇动起来,阮伟心中一喜,竭尽真力,又大喝一声:“开!”
突然,阮伟感觉到喉中痒痒的,再也忍不住,张嘴急咳,一股血箭,立时喷射而出,洒得满石桩皆是鲜血。
阮伟全身一软,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