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沉沙-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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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烈问:“喝什么?”
徐白说:“有可乐吗?”
丁烈皱起眉,抵下镜架说:“我不喝碳酸饮料,所以”顿下话,他又说:“我这有上好的阿联酋椰枣,要不让管家给你泡杯椰枣茶,你看可以吗?”
这回轮到徐白一愣。
丁烈说的椰枣是个什么玩意儿,别说是吃,就连听都没听过?
莫不是有钱人吃的东西都不是一般的‘凡间之物’吗?
好在徐白习惯淡然,回以微笑后她大方说:“你是主人,你安排。”
丁烈交代下去后,坐到徐白身边说:“因为工作原因,平常在公司加班的时间比较多,晚饭养成习惯吃得比较晚。”他抬手看表:“一般八点左右。”
“没事,我不饿。”徐白的眼珠子又滴溜溜转了一圈后问:“丁叔人呢?”
丁烈说:“你在这坐一会,我去喊他出来。”
“好。”
丁烈起身,乘坐观光电梯上去。
徐白看着上面的电子显示牌,显示数字是3。
也就是说丁叔叔住在三楼。
等待的过程中,管家将椰枣茶端来。
徐白尝了一口,和国内的大枣味道完全不同,反而有点像柿饼那种甜。
别说还挺好喝的。
在尝鲜的过程中,丁烈和他父亲已坐进了观光电梯,二人随着电梯缓缓下降。
徐白正喝着茶,瞧见稳稳落在一楼的电梯时,美丽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丁烈身形挺拔地站立着,双手扶着一张轮椅的把手。
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丁烈推着轮椅上口目歪斜下身瘫痪的老父亲一步步向着徐白走来。
徐白无意识地就站起身,想问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
这时丁烈将轮椅推到沙发旁边,惋惜地说:“我爸在六年前喝酒后突发脑梗导致下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
徐白看了眼昔人生龙活虎的丁叔,愣愣地问:“可你不是说丁叔还记得我,所以你才邀请我来家里吃饭吗?他怎么会”
丁烈低头看眼父亲说:“那晚碰见你后我在他面前提起你的名字,问他还记不记得你。他虽然不能说话,但当我问他时他对着我眨眼睛,所以我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他想见见你长多大了,这才自己做主邀请你过来。”
徐白听后,皱眉点几下头。
丁烈以前虽然很皮,但确实很孝顺。
所以他会这么做,也一点都不稀奇了。
徐白上前,在轮椅边蹲下,和丁叔说了好一堆话,只是都是徐白在自言自语,丁叔张着嘴,根本说不出什么话。
又过一会儿,老人疲倦地在轮椅上闭上眼睛。
管家提醒丁烈,丁老不能久坐,还是送回房间比较好。
丁烈点头,一脸的愁绪。
徐白捧着早已凉透的椰枣茶,皱眉问:“没想到丁叔的晚年会是这样。”
丁烈点燃一支烟,深吸口说:“可能他现在这样,也是报应吧。”
“什么意思?”徐白一惊。
丁烈偏头,嗓音温润地说:“我爸那家古玩店,以前一直暗地交易鬼货。哦,鬼货的意思就是从墓里出来的物件。当时我妈很反对,经常和他争吵。最后因为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就又找了个人改嫁了。但他还是不知悔改,背后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了附近三个省市最大的鬼货商,因此人脉也很广博。有一次,他赚了一大笔钱,高兴就多喝了几杯,然后就成这样了。”
徐白心里惊涛骇浪。
她看着丁烈,轻舔一圈嘴唇:“这些事是犯法的,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丁烈笑笑:“我爸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谁还会为难一个废人?再说你爸以前也没少从我家仓库置放和中转鬼货,我相信你不会告诉别人。”
徐白一愣。
莫不是方才自己幻听了?
丁烈说
徐白睁大眼睛,呆呆地问:“你是说我爸也买卖鬼货?”
丁烈又吸口烟,笑笑道:“哦,我好像记错了。以前店里人来人往太多,我都记不清谁是谁了。徐白,你别介意。”
徐白心里虽松了口气,可丁烈模棱两可的话还是使她内心动荡起来。
如果说丁叔以前交易鬼货那么厉害,而老爸又和丁叔来往密集。再加上老爸确实对古董很痴迷,这些信息杂乱地拼凑到一块后莫名在徐白心里扎了一颗钉子。
她挑起眉:“丁烈,真是你记错了吗?”
丁烈沉稳地勾唇:“是记错了。”
他把烟头怼进烟缸,沉默了一小会。
这时徐白试探道:“丁叔以前人脉这么广,肯定不少销货的人都要投靠丁叔,依赖他把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卖出去吧。他一病,你没想过接手他的生意吗?毕竟来钱快。”
丁烈说:“我不稀罕。但当时我爸脑梗后的确有人想让我子承父业。因为我爸的人脉网和他线下的鬼老们,联系方式也只有丁家人知道。突然没了销货渠道,那些个盗墓贼或者投机倒把份子突然没了顺利安全的销货路子。东西如果烂手里可是一分不值。所以自然有些人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逼我就范,让我延续那些我爸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和渠道,这里头一层一层的牵连和资本市场的规则一样复杂。”
丁烈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沉静如水。
带着眼镜穿着白色衬衫的他,有种别样的魅力。
徐白听的越来越好奇:“怎么逼你?”
丁烈说:“无非是些下三滥的法子。当时如果我干了我爸那一行,哪怕只被迫帮人销了一次货,我的手就不干净了。”
温润的声线中有着明显的锋利,徐白突然一阵毛骨悚然。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时,丁烈凝重的神色得意舒展,黑眉上调,笑时露出整齐的牙齿道:“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这些。”
“丁烈,你应该没做鬼货的猎头,暗地里去管理线下的鬼老们帮人销货吧?”
丁烈盯着她:“徐白,我开传媒公司,是正经的生意人,你太高看我了。”
徐白轻轻呼出一口气。
想想也是,丁烈如果真的子承父业了,今天说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坦荡吧。
丁烈暗自观察着徐白开始舒缓的神情,一丝阴光隐匿在镜片之下。
今天,他顺利把想要告诉徐白的信息从闲聊中以最自然的方式向她暗示着。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徐白会成为他一张重要的底牌。
徐白未察觉丁烈的细微的眼神变化,更加急于求成地问:“丁烈,我记得你家的仓库里以前有一批东汉晚期的文物。其中有一件石辟邪,还有一些青铜的饮酒器什么的。这些东西你有印象吗?”
丁烈勾唇,想也不想便说:“没印象。怎么了?”
徐白有些许失望。
要知道她今天过来,就是想探一探十年前那批失踪文物的下落。
“没什么,随便问问。”
二人在闲聊的过程中,管家告知可以准备吃饭。
丁烈吩咐管家上楼照顾父亲饮食后邀请徐白入座,亲自为她拉开座椅。
长长的饭桌上,两人面面相觑。
丁烈家的晚饭不论从食材还是装盘都相当精致,有格调。
柔和而暧昧的灯光映着丁烈的脸,又一次次在他镜片上折出淡淡的光线。
徐白恍惚。
眼前的丁烈早已不是那个傲慢,快乐,充满市井气的无畏少年了。
第105章 谈话()
徐白一时好奇,咀嚼完一口食物后问:“丁烈,你是怎么想到开公司的?”
长桌对面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抬头。
“很奇怪吗?”
徐白莫名被丁烈的眼神震慑道,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也,也没有。”
丁烈笑了一声:“你觉得奇怪也很正常,以前街坊邻居都说我是个混蛋。玩心太重,也不爱学习。”
徐白轻耸肩膀:“好吧。我坦白。你现在开公司,当老板,确实让我挺意外的。”
“你也不用太意外。”丁烈说:“我爸给我留了不少资产。有资本的前提下,做什么生意都容易得多。钱生钱,本身就会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那可不一定,要是没头脑再多资产也是会被败光的。所幸你用这些钱走了正道。”顿下话,徐白不由低头看了眼悄悄趴在脚边的黄狗说:“而且你还很有爱心。”
她忽然抬起头问:“照你这善良劲应该做了不少慈善吧。”
丁烈从面前拿过一个鸡蛋。
鸡蛋的上端用开蛋器开了口,里头的蛋黄和蛋白被融合到一起,上面铺满了大颗的黑鱼籽。
丁烈用精致的小勺子挖一口到嘴里,将完美的口感吮尽后,云淡风轻地说:“是有做。”
徐白笑容甜美:“都有什么呀。”
丁烈说:“太多了,自己也记不太清。”
徐白忍不住鼓掌:“丁烈,我开始有点崇拜你了。”
丁烈一愣,随后笑笑:“崇拜?”
徐白坦荡地说:“不是你想的那种崇拜。”
“我想的那种?”丁烈习惯性抵镜架,逗趣道:“我什么也没想。”
徐白:“”
又过了一会儿,徐白说:“你以前好像不戴眼镜吧?近视了吗?”
丁烈说:“我现在也没近视。”
徐白一楞,指着他价格不菲的眼镜问:“那你戴它干啥。”
丁烈勾唇:“据说带眼镜的男人比不戴眼镜的男人看上去斯文,可靠。在生意场上无往而不利。”
话落,丁烈摘下眼镜,收起,放在一旁后又与徐白对视。
徐白忽然被惊到了。
不戴眼镜的丁烈看上去五官更立体帅气,而且那股子从前的市井气息仿佛一下子都回来了。
徐白惊叹。
一副眼镜的区别竟这么大。
丁烈追着她的眼神问:“怎么样?”
徐白老实道:“你不戴眼镜更好看。”
丁烈说:“可会给人一种不可靠的感觉。”
徐白一边吃菜一边调侃:“典型的装斯文。”
丁烈说:“商场如战场,谁没有几张面具。伙伴也好,对手也罢,都没有长期不变的关系。伙伴随时可能变成敌人,而敌人也许可能变成伙伴。”
徐白摆摆手,笑道:“别和我说这些生意经,我又不会做生意。”
“忘了问你,现在在哪高就?我记得你可是学霸。”丁烈明知故问道。
徐白说:“我在考古所上班。”
丁烈假装一愣,紧跟着故作担忧状:“看来今天我和你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徐白没吭声,闭上嘴用手作拉链状。
正如丁烈所说,丁叔已经瘫痪了,生活也不能自理。他已经得到了比坐牢更残酷的惩罚。至于丁烈,他既然走的是正道,她又何必再把人逼上绝路呢。
晚饭后,丁烈坚持要送徐白回去。
她拒绝再三,最后丁烈不再勉强,叫了车送她回去。
路上,徐白还是有些许失望。
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文物信息。
十点多徐白回到住所。
她若有所思的掏钥匙开门,换鞋,关门。
直到身躯撞到墙一般健硕的胸膛。
“回来了?”陆鲲低头俯视着她,一开口就是废话一句。
徐白应:“不都看见人了吗?”
他需要休息,但这么晚握着手机还在楼下,肯定是在等她回来。
上一次的误会让徐白很不高兴,这一回他连电话都没打一回,大概就是不想再惹她不高兴吧。
徐白这么想。
心里瞬间起了甜。
她挽上陆鲲的手臂来到沙发前。
两人坐下后,她说:“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陆鲲说:“你买的药挺灵的。”
徐白问:“不怎么疼了?”
陆鲲脸一撇:“哪有那么快?”
徐白努嘴:“那你说灵。”
陆鲲答:“没昨天疼了。哦,刚我自己换过一次纱布了。”
徐白脸一僵,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做开溜状。
陆鲲一把揪住他的长头发,把她扯回原处。
他松手,寒寒地问:“你不准备和我解释解释为什么缝得这么丑。”
徐白辩解:“这是缝肉,又不是钉纽扣,哪那么容易。再说你的伤口呈撕裂状,我缝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陆鲲冷笑两声:“再难缝也不至于针脚这么凌乱。好歹也缝条霸气点的蜈蚣出来,你缝的是什么?”
徐白憋着笑:“你说是什么?”
陆鲲一脸不高兴:“小糖葫芦。”
徐白扑哧一声笑出来。
陆鲲的伤口挺长的,要想好看和整理起码得缝个八九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