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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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王觉出张仪话中有话,问道:“爱卿之意如何?”
张仪起身走至威王身边,附耳低语。
“嗯嗯,”威王连连点头,“好一出苦肉计,寡人依你!”凝神酝酿一时,怫然变『色』,将棋局掀翻,大声喝叫,“来人,轰他出去!”
张仪也如戏子一般脸『色』煞白,跪地叩道:“臣告退!”
张仪再拜三拜,步履沉重地退出殿门。
早有两个持戟力士候在门外,押送他缓缓步下台阶。
别宫建在山上,殿门距宫门尚有数十丈高,几百级台阶。吕棕在内臣的引领下拾级而上,远远望到张仪被两个持戟甲士押下台阶,大吃一惊,顿步望向内臣:“请问大人,此人为何被人押送出来?”
内臣也怔了一下:“这……在下不知。”
吕棕佯作不识,再次问道:“敢问大人,他是何人?”
“回使臣的话,”内臣看向张仪,“此人是客卿张仪,方才奉旨与大王对弈。”又转身拱手,“特使大人,请!”
吕棕心里打鼓,跟从内臣登上台阶,迎着张仪走去。
走到近旁,见张仪哭丧着脸埋头走下,吕棕咳嗽一声,顿住步子。
张仪自也顿住步子,见是吕棕,望着他连连摇头,长叹一声,埋头继续走去。
吕棕连连点头:“张子果是妙计,只是……”话头顿住,面呈难『色』。
吕棕心中发『毛』,跟着内臣走上台阶,趋入宫中,叩道:“越使吕棕叩见楚王,恭祝楚王龙体安泰,万寿永康!”
楚威王犹自一脸怒容,喘着粗气,手指对面的客席:“越使免礼。”
吕棕谢过,忐忑不安地起身,走至客席,见一地狼藉,棋局掀翻,黑白棋子四处散落,尚未说话,楚王已冲内臣骂道:“你眼瞎了,还不快点收拾,让客人耻笑?”
内臣跪地,俯身收拾棋局。
威王呼呼又喘几下粗气,抬头转对吕棕,竭力平下气来,抱拳说道:“寡人久闻吕子大名,今日始见,就让吕子见笑了!”
“唉,”张仪长叹一声,“在下使人联络大王,不想昭阳那厮防守甚密,尝试多次,三位壮士事泄『自杀』,两位壮士无功而返。今日之事,吕大人想也看到了。”
吕棕亦抱拳道:“不才吕棕谢大王抬爱。敢问大王因何震怒?”
“为那个不识趣的张仪!”威王的火气似是又被勾上来,指着殿外斥责道,“寡人念他弈得一手好棋,方才拜他客卿,封他职爵,赏他金银美女。今日寡人烦闷,使人邀他弈棋解闷,谁知此人不识好歹,非但不为寡人解闷,反来添堵!”
“哦?”张仪探身问道,“敢问吕大人因何急切?”
吕棕赔笑道:“哦,敢问大王,张子如何添堵了?”
“哼,”楚威王『逼』视吕棕,怒道,“寡人正要询问吕子你呢!几十年来,楚、越两国睦邻友好,井水不犯河水,寡人左思右想,自承继大统以来,未曾得罪过你家大王,可你家大王既不发檄文,又不下战书,陡起大军二十余万,犯我疆土,辱我臣民,烧杀『奸』抢,无恶不作,致使我大楚臣民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复演当年吴祸。寡人与无疆势如水火,不共戴天,可张仪这厮不知得到无疆什么好处,竟然吃里爬外,拐弯抹角地力劝寡人与越人议和,还要寡人割昭关以西二十城予他越王,你说这……这这这……这不是摆明与寡人作对吗?”
吕棕本为议和而来,听闻此言,面『色』煞白,两膝微微颤动,连声音也走调了:“大……大王……”
“哦!”楚威王变过脸『色』,态度和缓,拱手,“吕子此来,可有教寡人之处?”
吕棕稳住心神,亦还一揖:“我家大王误信谗言,失礼伐楚,已是追悔,今日特遣吕棕恳请大王,愿与大王睦邻而居,永结盟好!”
吕棕稳住心神,亦还一揖:“我家大王误信谗言,失礼伐楚,已是追悔,今日特遣吕棕恳请大王,愿与大王睦邻而居,永结盟好!”
“哼,这辰光追悔已是迟了!”楚威王怫然变『色』,“特使大人,寡人请你转告无疆,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敢来,就当在疆场上一决高低。他不远千里赶来,这还没有决战呢,就做孬种,莫说是寡人,即使是楚地的三尺孩童也瞧他不起,谈何英雄?”
“大……大王……”
楚威王拱手逐客:“请问吕子还有何事?”
“这……”
“回使臣的话,”内臣看向张仪,“此人是客卿张仪,方才奉旨与大王对弈。”又转身拱手,“特使大人,请!”
楚威王作势起身:“吕子若无他事,寡人要去歇息了。”又转对内臣,“送客!”
吕棕怅然若失地走出殿门,步下台阶,刚刚拐出守卫甲士的视线,就有声音从旁传来:“吕大人?”
吕棕扭头见是荆生,大喜:“荆先生!”
荆生嘘出一声,轻道:“吕大人不可吱声,快随我走。”
吕棕跟随荆生七弯八拐,走进一处院落。
荆生让吕棕留步,自己进去,不一会儿,张仪大步迎出,朝吕棕深鞠一躬,不无欣喜道:“在下见过吕大人。”
吕棕亦还一礼:“吕棕见过客卿。”
“大王亲口告诉在下,只要张子助大王灭楚成功,大王即封张子为侯,领荆地两千里。”
张仪轻声道:“吕大人,此地不是说话处,厅中请。”
二人步入客厅,分宾主就座。
吕棕拱手:“大王未得张子音讯,甚是焦虑,特使在下以议和为名,寻机联络,不想真还巧了。”
“唉,”张仪长叹一声,“在下使人联络大王,不想昭阳那厮防守甚密,尝试多次,三位壮士事泄『自杀』,两位壮士无功而返。今日之事,吕大人想也看到了。”
吕棕连连点头:“张子赤心,在下回去一定禀报大王。大王有密书一封,还请张子惠阅。”说着从襟下『摸』出一个密囊,递予张仪。
“唉,”张仪长叹一声,“在下使人联络大王,不想昭阳那厮防守甚密,尝试多次,三位壮士事泄『自杀』,两位壮士无功而返。今日之事,吕大人想也看到了。”
张仪拆开,阅毕,将书置于几上,沉思有顷,长叹一声:“唉,不瞒吕大人,大王所求,着实让在下为难啊!”
吕棕急道:“大王还有一言,望张子考虑。”
“在下愿闻其详。”
“大王亲口告诉在下,只要张子助大王灭楚成功,大王即封张子为侯,领荆地两千里。”
“大王美意,在下万死不足以报。只是,”张仪拱手谢过,“眼下时机尚不成熟,还望吕大人转奏大王,再候一些时日,待在下……”
张仪再次陷入沉思,许久,抬头望向吕棕:“既然这样了,在下就劝大王暂时退兵。”
“敢问张子有何为难?”
张仪再拜三拜,步履沉重地退出殿门。
“唉,”张仪又叹一声,“吕大人有所不知,在下买通殿下,得见楚王,本欲寻机为大王做些事情,不想昭阳那厮不知从何处打探出是在下招引越人伐楚,当即奏报楚王,楚王震怒,『逼』问在下,亏得在下随机应变,矢口否认,反诬昭阳,昭阳拿不出实证,好歹蒙混过关,保全一命。不过,自此之后,楚王再也不信在下,只将在下视作弄臣,于烦闷之时召去弈棋聊天,遇有军务大事,只与昭阳谋议,莫说是在下,即使是殿下也不让参知。不仅如此,昭阳更对在下心存芥蒂,”压低声音,“不瞒吕兄,院里院外,这会儿没准就有他的耳目!”
“这可如何是好?”吕棕急得跺脚。
楚威王犹自一脸怒容,喘着粗气,手指对面的客席:“越使免礼。”
“哦?”张仪探身问道,“敢问吕大人因何急切?”
“唉,”吕棕叹道,“事情紧急,在下也就不瞒张子了。军中早已断粮,大王那儿一日也耽搁不起了。”
“张子请讲。”
“这……”张仪佯吃一惊,“怎么可能呢?大王难道不知‘兵马未动,粮秣先行’这一用兵常理吗?”
吕棕再叹一声:“唉,去年伐楚之时,大王只想早日破郢,行军过快,辎重未及赶上,这辰光又被昭阳绝去后路,断粮已有一冬了。”
张仪表情忧虑,陷入沉思,有顷,抬头亦叹一声:“唉,在下被封死音讯,此等大事,竟是一丝不知。只是……在下尚有一事不解。”
“张子请讲。”
“大王亲口告诉在下,只要张子助大王灭楚成功,大王即封张子为侯,领荆地两千里。”
“大王当是英主,贲成熟知兵法,阮将军也不是寻常之辈,伦国师更是老成持重,当初伐楚之时,为何没有兵分两路,使舟路沿江水袭奔郢都,使陆路强攻汉水。若此,楚人必遭两面夹击,汉水亦必不守。大王只要突破汉水,郢都指日可得。郢都若得,楚王遭擒,荆人群龙无首,当不战自败矣。”
“原本也是这个计划,后来大王听说楚王驾临内方山,也是求成心切,就……唉,一切皆是往事,不说也罢。”
“呵呵呵,”威王笑道,“爱卿见外了。与越人议和,爱卿当是好手,怎能避让呢?”
“那……即使强渡汉水,大王也该派重兵驻守夏口,确保粮秣无虞才是。”
吕棕低下头去,半晌无语,末了又是一声长叹:“唉,说什么都迟了。请问张子,眼下可有权宜之计?”
张仪再次陷入沉思,许久,抬头望向吕棕:“既然这样了,在下就劝大王暂时退兵。”
吕棕连连摇头:“不瞒张子,楚人完全截断退路,十几万大军外无救兵,内无粮草,早已陷入绝地,纵使想退,亦无退路啊!”
“眼下看来,大王若要取楚,时机尚未成熟;不过,若要退兵,倒是不难。”
吕棕两眼放光:“哦,张子有何良策?”
荆生让吕棕留步,自己进去,不一会儿,张仪大步迎出,朝吕棕深鞠一躬,不无欣喜道:“在下见过吕大人。”
张仪寻到一块木板,在上面画出形势图,指图道:“吕大人请看,这是涢水,这是陪尾山。此山南北二百余里,东西仅三十来里,是天然屏障,楚人防守甚弱。山中有一捷径,名唤羊肠峡,长不过四十里,甚是险要。大王可引领大军从此处填平涢水,攻克河防,突入此谷,控制两端谷口,不消两个时辰,大军就可横穿陪尾山,突出重围。楚人重兵均在夏口、涢水一线设防,山东或无兵马。大王只要冲破眼前防线,就可长驱东下,沿坻琪山北侧退向昭关。过去昭关,就是大王的地界了。”
吕棕连连点头:“张子果是妙计,只是……”话头顿住,面呈难『色』。
“哦?”张仪探身问道,“敢问吕大人因何急切?”
“吕大人有何顾虑?”
“如此险要之地,楚人必设重兵防守,我已疲弱不堪,如何突破?”
“吕大人放心,陪尾山守将景翠与在下甚厚,在下可以说服他网开一面,让出一条通路。”
“太好了!”吕棕又惊又喜,旋即又现忧『色』,“我等虽可脱身,却置景将军于不义之地,如何是好?”
第062章  稚女懵懂入雕台 义士偿愿战越王(4)()
伊娜愣怔片刻,转入内室更衣。恰在此时,跟踪荆生的黑雕急趋进来。陈轸挥退乐工,黑雕将整个过程详述一遍。
“你说得是。”张仪沉思片刻,抬头,“这样吧,你让大王组织精锐,全力拼杀,景将军再使老弱守于谷口,两军交接,胜负立判,景将军佯作败退,大王责怪时也好有个交代。”
“好是好,只是景将军那儿……”
张仪似知吕棕欲说什么,微微笑道:“吕大人大可不必为景将军『操』心。昭、景两家素有怨怼,前番与魏战,昭阳借庞涓之手害死景合,景将军百战逃生,与昭阳结下了杀父之仇。此番昭阳一心建功,景将军自也不愿让他得逞。”
“嗯,”吕棕再无疑虑,“若是此说,倒是可行!敢问张子,何时突围方为适宜?”
“夜长梦多,事不宜迟。明日午夜,就在子时吧。”
吕棕连连拱手:“在下代大王谢过张子,谢过景将军了!”
“吕大人不必客气。”张仪亦拱手道,“大王听信在下之言,方才掉头伐楚。今有这个结局,实非在下所愿。吕大人回去之后,务请转奏大王,就说在下心中有愧,恳请大王宽谅!”
“是天不助越,张子不必自责。”
张仪埋头又想一阵,拱手道:“吕大人,此地凶险,在下就不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