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的论语-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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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未必真豪杰。若说圣人、悟道者便是没有生气的朽木、没有感情的石头,那要修道做什么?“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所以孔子也应当是个性情中人,对弟子们也有思念之情。
『4』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孔子说:“颜回啊,不是能帮助我进步的人,他对我说的话无不欢喜信受。”
颜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本章则表达了孔子内心复杂的情感:高兴的是颜回的聪明好学,遗憾的是孔子也希望颜回能抛开师生之情,大胆提出异议,帮助自己提升德能。孔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必是满脸微笑,怀着得意心情的吧。
孔子对颜回的评价,并不一味追求他的优点或缺点,而能够客观分析,这本身就是一种美德。《礼记·曲礼上》说:“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果能如此,社会上的离婚率也许会大幅度降低的。
『5』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孔子说:“真是孝顺啊闵子骞。别人批评他后娘、兄弟的话,他都不听。”
昆指兄长。闵子骞是个孝子,他的故事收集在《二十四孝》中。据说他的后母对他很刻薄,冬天里,她亲生子穿的棉衣是棉花做的,又厚又暖,而闵子骞穿的却是芦花做的,还很单薄。这事被闵子骞的父亲知道了,便要赶走他的后母。闵子骞跪求道:“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后来其后母也被感动,待闵子骞犹如亲生子一般。
闵子骞疼爱兄弟之情、孝敬之义固然可嘉,但他后母能知错就改也非常可贵。父慈则子孝,如果闵子骞的后母知错不改,反而变本加厉怎么办?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事情可不鲜见呢。
谣言初听起来滑稽可笑,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听得多了心中还能不生狐疑的人,一定是个品德高尚的人。研究古今历史的战争案例就知道,要瓦解敌人内部的团结,离间计最常用,而且容易奏效。疑往往是怀疑别人和不自信双重的结果,曾母投梭的故事就说明了这一点。一天,曾子的母亲正在织布,突然一个人慌慌张张跑进来说:你的儿子杀了人!曾母镇定自若,手不停机:知子莫如母,曾参怎么可能会杀人呢?过了一会,又有一个人跑来说曾参杀人了,曾母手中的梭慢了下来,心中开始有了疑虑。不一会,第三个人气喘嘘嘘地跌进门,大叫曾参真的杀人了!曾母便惊慌失措,扔下梭子赶紧跳墙逃走。其实曾参根本没有杀人,凶手是鲁国另一个同名同姓叫曾参的人。
『6』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白圭指《诗经·大雅·抑之》的诗句:“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意思是白玉上的污点还可以磨掉,我们言论中有毛病,就无法挽回了。这是告诫人们要谨慎言语。
南容反复诵读“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不玷,不可为也”的诗句。孔子就把侄女嫁给了他。
从某些细节往往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特点和品德。言多必失,南容三复白圭,必是有感而发。《公冶长第五》篇说: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表明孔子赞同南容言行谨慎的态度,觉得他在天下无道时,不会受到祸患。
悲
『7』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季康子问孔子:“你的学生中谁是好学的?”孔子回答说:“有一个叫颜回的学生很好学,不幸短命死了。现在再也没有他那样好学的了。”
《雍也第六》中,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二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那一篇是要强调“不迁怒、不二过”的中庸品德,而这里孔子赞扬颜回好学,是为了表达孔子对颜回的喜爱,在孔子眼里,再没有比颜回更好学的弟子了,颜回的去世是孔子心中长久的遗憾。
『8』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guǒ)。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颜渊死了,他的父亲颜路请求孔子卖掉车子,给颜渊买个外椁。孔子说:“颜渊和鲤一个有才一个无才,但说起来都是儿子。我儿子孔鲤死的时候,也是有棺无椁。我没有卖掉自己的车子而给他买椁。因为我做过大夫,不可以步行。”
颜路即颜无繇(yóu),字路,颜渊的父亲,也是孔子的学生,生于公元前545年。椁是古人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死后所用的棺材,内为棺,外为椁。鲤是孔子的儿子,字伯鲁,《史记》上载他死时为50岁(因他先死于颜渊,所以不少学者认为是40岁之误)。“从大夫之后”是谦虚的说法,说明孔子仍属大夫的行列。
前边刚说了颜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在他去世之后,孔子仍念念不忘,可到这里孔子怎么就那么“一毛不拔”?孔子说他对待自己的儿子也挺“狠心”的,并没有卖掉车子去置办椁,一者因为自己是大夫,不能步行失去国家的礼数;二来颜回、孔鲤都没有出仕,用椁也不合礼数。言行以礼是孔子取舍的原则,似乎一点都不通融。
『9』颜渊死,子曰:“噫(yī)!天丧予!天丧予!”
颜渊死了,孔子说:“噫!老天爷真要我的命呀!老天爷真要我的命呀!”
噫是语气词,现在河南、山东一带,仍有这样的口音。
孔子的学术主张一生不为世人所用,其仁德之学,能真正努力学习、落实的人也就是颜渊,所以孔子对颜回喜爱有加。好比父母育有十子,却只有一子能听从教诲、孝敬行宜,多么值得欣慰啊!可老天不长眼,偏是那个最听话的孩子早夭了,父母之痛可想而知!孔子便是这样,仰天长叹:“老天真要我的命啊!”颜回之死,或许就叫天妒英才吧。
『10』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tòng)矣!”曰:“有恸乎?非夫(fú)人之为恸而谁为?”
颜渊死了,孔子哭得极其悲痛。跟随他的人说:“您太过悲痛了!”孔子说:“有吗?我不为这样的人伤心,又为谁呢?”
恸是悲痛。夫人就是“这个人”。
颜渊的死,给孔子造成极大的悲痛,可见孔子不愿意卖车做椁,非不舍也,乃不为也,他是始终践行“事死如事生”之言的。有感于此,赋诗一首:
龙象凋零道见希,夫子哭回恸难平。
历历往昔师亦友,谦谦德性温而馨。
今朝驾鹤仙游去,应怜老朽孤难鸣。
寄梦瑶台何似远,月冷寒生浊泪盈。
『11』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颜渊死了,孔子的学生们想要厚葬他。孔子说:“不可以。”学生们仍然厚葬他。孔子说:“颜回啊,你当我象父亲一样,我却不能以亲生儿子的礼节来葬你。并不是我要厚葬的,是那班学生们要这么干的呀。”
这一节起伏跌宕,一波三折:尽管孔子对颜回的死悲痛万分,却不愿意违礼去安葬他。弟子们可不愿意了,还是厚葬了颜回。如果把这件事情放到电视连续剧里,一定能刻划出很多性格鲜明的人物来。我们可就此简单设想一番:
颜回穷其一生,追求性命之学,其德能在孔子众弟子中堪称第一,他对物质的享受并不看重。据史料记载,颜回曾有几次出仕的机会,都被他拒绝了。所以颜回即便死了,也未必愿意别人厚葬自己,看低了他的德能。孔子一再坚持不给他置办椁、不允许厚葬他,也许是因礼数规定,但也可能是想圆满颜回的德行。可那班学生对颜回极其钦佩,感情又好,或是想他穷了一辈子,难道死了还要做穷鬼不成?这是很淳朴的心态,所以坚持厚葬。孔子也许是无奈接受这个事实吧,于是说:“不是我要厚葬你的,是那班臭小子非要这么干的,我并没有违背以前教你的礼数啊,或许污染了你洁净的灵魂,就请你原谅吧。”
这是我以凡测圣之见,各人不妨存疑。
弹与赞
『12』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季路问怎样事奉鬼神。孔子说:“人都没事奉好,怎能事奉好鬼神呢?”季路说:“请教‘死’是怎么回事?”孔子回答说:“你还没了解‘生’,又怎么能了解‘死’呢?”
有人认为孔子在本章是否定鬼神的存在,从而教令儒家僻佛,刻意划分佛儒。这样的理解是荒谬的。从句意来看,孔子是批评子路舍本逐末,还不会走路就想学跑,并没有否定鬼神的意思。孔子其实是说:“先把人侍奉好了,自然知道如何侍奉鬼神。先知道自己生从何来,自然知道自己死向何去。”这个“生”不是如何生活,而是相对于“死”的概念。
《周易·系辞传》说:“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司马迁是一个治学严谨的学者,他认为《周易·系辞传》出自孔子。自宋以来,陆续有学者怀疑司马迁的观点。他们认为从内容和文笔看,《系辞传》应晚于战国时期。但近年随着马王堆帛书、郭店楚简等考古发现,又有越来越多的人认同“十翼”与孔子有着密切关系。
“原始反终,故知生死之说”,与“未知生,焉知死”意义相似,潜含“人死复生,轮回相循”的意思。“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精气为物”是讲投胎后的情况,“游魂为变”是讲投胎前的状况。那么孔子的鬼神观念,也是众生的观念,与此处“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的观点非常贴合。所以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否定《系辞传》出自孔子之手呢?当然,后人或有补充,一并加入《系辞传》是可能的,但于鬼神、生死之说,恐非其所能。
孔子对鬼神的态度是“敬鬼神而远之”,与“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的态度一致。孔子更强调的是:事生,知生。过分奉行鬼神,特别是汉武帝时期以董仲舒为代表的儒家学派,以其天人感应的统治学说,引导了一股“不问苍生问鬼神”的歪风,使统治者沉溺于占卜、求神问卦之事,亦属对孔子言句的误解。
儒家对鬼神的态度,至今都是争论不休的问题,我肯定没有本事将这个争论划上句号,但我们不要曲解孔子的话意,他没有否定鬼神,没有说他不知道死,我们就不要代替他回答,只需清楚指出孔子更强调“事生”、“知生”的重点就可以了。
联系上下文我们就知道,前几章讲孔子如何对待颜渊的葬礼,到这里得出“事死如事生”的结论,都是要表达孔子率真率直的性格,对人生前死后的态度是一贯的。他不象世间某些“孝”子,在父母有生之年百般苛刻,却在死后为他们造一座漂亮、豪华的坟茔。
『13』闵子侍侧,訚訚(yín)如也;子路,行行(hàng)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子骞侍立在孔子身旁,一派和悦温顺的样子;子路是一副急性刚强的样子;冉有、子贡是从容不迫而安详的样子。孔子乐了,又说:“像仲由这样,恐怕不能善终啊!”
闵子即闵子骞,《论语》中称其为“子”仅此一见。訚訚指和颜悦色的样子。行行指刚强急噪的样子。侃侃指从容不迫的样子。
“不得其死然”即不能善终、非正常死亡,是孔子对子路的直言批评。子路后来做了卫国权臣孔悝(kuī)的家臣,恰逢发生争夺君位的内乱,孔悝被卫庄公蒯聩(kuǎikuì)挟持。子路不听子羔的劝阻,置性命于不顾而身陷其中,在战斗中被戈击中,“结缨而死”,死得很惨烈。远在鲁国已经72岁高龄的孔子听说卫国发生了动乱,一句话脱口而出:“柴也其来?由也死矣!”不久卫国有人来报信,孔子听到子路的死讯,站在当院就哭了起来(《左传·哀公十五年》)。
『14』鲁人为长(cháng)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