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禛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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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住哭声,然后便脱下外衣,里面的是一件带点残旧的白色中衣。
看来是差不多了,玩笑开大了可不好。转过头不看她,我从包袱里再拿出一套衣服,解开自己穿着的男装。
她看着我的举动,便也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子。
我换好之后,便说:“你怎么连换件衣服都不懂啊?要不要我来帮你?”
她吓得转过来看我,只是这一次的目光不再像刚刚那样害怕了。
“公子,原来你是……”
“好了,现在都别说这些,赶快换了衣服吧,是不是看这衣服寒酸,不想穿啊?”
“没有,这衣服的布料很好,只是,我只是个下人,怎么配和小姐穿同样的衣服。”
我这一次出走没有带上在庄子上穿的衣服,那些才是上等布料做的。我现在穿着的都是次一等的布料。
“我叫你穿你就穿吧,别啰嗦了。”
她点头了,于是便放松警惕地换上。
我和她到了隋赫德房里,他看我换回女装,便说:“早就应该穿回女装。”
他看着麻子,知道我给她一套新衣服,于是说:“我实在不懂,妹妹为什么花这么多钱买一个女孩回来?”
我看着她慢慢说:“哥哥,我们这一路游山玩水,只有你一个陪我怎么行啊?我得找一个女的陪我一起,这才方便啊。”
隋赫德似乎记起我怀孕了,很多事情要有个女孩子帮忙才方便,于是也没说什么了。
我对小女孩说:“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她跪下说:“公子,小姐,凝烟感激你们的大恩大德,凝烟一定会尽力服侍二位的。”
正文 自力更生
我把凝烟扶起,说:“你坐下和我们说话吧。”
她是不敢的,我也不强求,毕竟要改变一个人需要时间。
我直接说:“我和我的丈夫发生了些矛盾,我哥哥这一次带着我逃出来散散心。因为我现在怀孕了,必须找一个女孩陪着我才比较方便。”
凝烟惊讶地看着我们俩,我继续说:“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就算要请一个婢女,也没必要到妓院这种地方去找。其实这样是碰巧而已,我很想看看妓院是怎么样的,刚好又看到了特别的你,所以才决定买下你。”
凝烟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没想到她已经怀孕了,居然还离家出走。更令她感动的是,因为命运的安排,她终于逃出了那个终日被人辱骂的地方。
我勾起握着她的手,说:“其实我买你回来,一共是花了一千零五两。”
隋赫德说:“可是那个妈妈说她只需要五百两啊,你不是硬说自己进门的时候已经给她了?”
“难道我打赏给那五个姑娘的钱就不算啊?我在那一个地方总共就是花了一千零五两,得到的就是这个女孩。”
凝烟又跪下了,我扯住她才不让她向我磕头。
“你怎么那么喜欢下跪和磕头啊?”
“小姐,你为什么对凝烟这么好?凝烟长得这个样子。”
“你如果觉得自己丑,你就真的是个丑八怪。可如果你认为自己不丑,只不过是长得不漂亮而已,那么你的心会不会觉得好受一点?”
凝烟的眼睛快要逼出泪水了,只有虚岁十四的她想起来爹娘临终前的嘱咐,这一生如果没有碰到可以信任的人,就不能把脸上的麻子擦掉。
“別哭了,我最不喜欢看到別人哭了。”我想着擦擦她的眼泪,可是她退后了一步,然后拿出自己的帕子,慢慢地擦掉……
“你……你的脸?”我和隋赫德都惊讶地看着她,怪不得我觉得她应该是个美人,原来她真是个小美人。
她抬头看着我们说:“从小到大,爹娘都告诉我,不能轻易擦掉这些麻子,不然就会引起麻烦。我和爹娘都是以种植为生,可是爹患了瘟疫死去,娘为了照顾他也染上了瘟疫。我接连失去父母,没办法之下就到了妓院里工作。”
“因为你长得‘丑’,所以妈妈不让你接客。”
她点头了,我更是没有后悔买下她,她才十四岁,从小就是个能吃苦的,在妓院那种地方也懂得逆境生存。只要加以培养,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转眼看了看隋赫德,他一时之间也看着凝烟看得出神,知道我我看着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摆回昔日冷静的面孔。
“哥哥,你怎么就这么看着凝烟啊?是真的想她做我的小嫂子?”
隋赫德没说话,只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说:“凝烟,你不用理会我妹妹在妓院里和你说的话。现在最重要的,你应该好好帮我照顾她。”
凝烟看着隋赫德,微微一笑后便点头答应着。
晚上睡觉的时候,凝烟本来不想和我同睡一床,说什么我又是主子,又怀着身孕,万一伤了我就惨了。我说:“等我的肚子大了,我们就换个地方住,到时候你自己住一个房间,就不怕踢着我了。”
凝烟觉得自己是在做着梦一样,她说:“小姐,天下间除了父母,还有我的小姨,就只有你和公子对我好了。”
“你还有一个小姨?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去投奔她?”
“她和娘一样长得很漂亮,当时她嫁给了一户人家,由于她的丈夫早死,婆家便说她克夫,把她赶走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其实我们想着现在江宁住一段日子再走,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这一路上我们可以顺便找找看的。”
凝烟答应着,然后便帮我铺床睡觉了。
几天之后,我便看到了客栈里没有一个客人。大厅里坐着的是一个年约五十的男人,旁边的应该是他的妻子。
他看到了我,便过来略略低头:“姑娘,在下曹寅。奉主子之命前来与姑娘一见。”
曹寅定是受了康熙的旨意来找我,我马上瞪着隋赫德,我的行踪暴露,只有他……
“小姐,这不关隋赫德的事。隋赫德答应过你,绝不通知皇上。”
曹寅笑说:“姑娘,这的确和他无关,只是你近日在醉月楼机智地买下了一个丫头,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曹寅也是通过传闻才知道的。”
“曹大人,既然你现时已经知晓我的行踪,你的主子怕是也知道了吧?我可不可以问问,他要我什么时候回去?”
“姑娘,你来到江宁的事,除了主子一人之外,就只有曹寅和我夫人知道。主子在密函里提到,要是姑娘想到江南别的地方游玩,曹寅会做好安排。只是姑娘身怀六甲,所以曹寅特地带了夫人来安排你的生活起居。”
康熙居然放任我留在这里,而且不告诉任何人?难道他也觉得我是该生气的,所以就赋予我权利?
既然这样,就不需要躲躲闪闪的了。
想到曹家在曹寅死后便风光不再,我也不希望自己带给他们一家子麻烦。康熙几次南巡,几乎都在曹家留宿,他们的内架子早就不胜应付了吧?
“曹大人,和悦只是个小女子,和我随行的也只有隋赫德和凝烟。我们三个人,加上我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吃不了多少的。你不必费心了。”
“这怎么能行?主子说了,要好好照顾姑娘和未出生的小主子,请姑娘移驾到曹寅府上养胎吧。”
我还是礼貌地拒绝:“贵府人多口杂,我们不需要住进曹府,否则就太显眼了。你特意带夫人前来安排,我非常感动。可是你和夫人还是请回吧,如果我有任何需要,会让人到府上请你或夫人帮忙。”
曹寅笑说:“看来主子说的没错,姑娘一定拒绝住进曹寅家里。不如这样吧,曹寅和夫人会定时来看看姑娘有没有什么需要,这样曹寅才能向主子交代啊。”
也好,这样各退一步也不会显得太难为他。
我说:“既然这样,我答应。只是还有一个条件,我不需要吃什么山珍海味,孕妇该吃什么补身子你和夫人也不用特意让客栈安排。贵府每个月的开销也是一笔大数目,曹大人还是把银子花到该花的地方上。至于和悦这边,曹大人还是能省则省吧。”
曹寅和她的妻子面面相觑,似乎又陷入两难之中。
“要是主子问起,你就把我的原话一字不漏地回禀。他不会怪罪你的。”
曹寅和他的夫人走了,一路上他都心事重重。
他的这个夫人不是元配,而是继妻李氏,苏州织造李煦的族妹。
“爷,看来那位姑娘的确与众不同啊。”
“要不是这样,皇上怎么会特意命令我好好照应她?她说得有道理,银子再多,也是应该花在该花的事情上。只不过,我们府里是再难回头了。”
李氏低下头,说:“爷,都是妾身没用,没能帮上你。可是,府里还是能撑上几年的。这一点,你放心吧。”
曹寅握住妻子的手,说:“我这一生是没什么所求的了,皇上南巡,的确是让我费尽心力。刚刚那位姑娘所言,竟是深深地打动我呀,她这种贤惠大方,不是每个主子都可以具备的。”
李氏点点头,便说:“说的极是。爷请放心吧,妾身会好好照顾这位姑娘的。”
送走了曹寅和李氏,我们三人回到房里,商量着往后的打算。
“哥哥,你说我们要不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例如开个店经营经营。虽然来了江宁,可是也不能只顾着游山玩水的。今天我和曹寅说了,不能乱花他的钱,所以我们也要想办法自力更生啊。”
“妹妹,难道你真的不想回去了?你想在这里留多久?”
“我回不回去和我在这里将要做什么根本没有冲突啊。就算我日后回去了,我在这里开的店还是可以请人看着的嘛。”
和他们商量了一个下午,终于想到了可以运用剩余的钱买下一个庄子,我再让隋赫德把曹寅请来,让他介绍最好的庄子给我。然后,我也向他借了钱盘下最受欢迎的酒楼。
这一家星满楼所要用的所有食材都由庄子供应,我向曹寅立下借据,还款的时候定当把利息也还上。
他是毫不犹豫就把银子给我拿来的,也许有感我是爽快之人,也很快地把庄子的主人和酒楼的老板请到客栈来见我。
正文 不见还须见
(炫)经(书)历(网)了头三个月的害喜,后来几个月的时间里,我都过得还算舒适。但是因为要核对账目,张罗各种琐碎的事情,隋赫德便不忍心我太辛苦,于是就联合凝烟威逼我必须在每晚戌时前上床就寝。
曹寅和李氏两人对我极为照顾,特别是李氏令我想起了在现代的妈妈。因为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所以李氏每次来都是吩咐轿夫在星满楼后门等候。
这一天我和她坐在酒楼厢房里喝茶聊天。“你这样独自一人瞒着家人来这里,他们都没有疑心吗?”
“他们对我和爷的行踪自是不敢阻挠的,如果我们没有明说要到哪里,他们也知道不该问。至于府里的事已经开始由年轻人打理了,我虽说还不到五十,可从我嫁给了爷,像她们这么年轻的时候,也都已经开始学习了。不过他们都是尊重我的,碰到大事还是得请示我。”
“这么一个大家庭,你撑到现在应该是累了吧?趁早放手,享享福也是应该的。”
她笑说:“其实我也没什么求的,但愿爷能长命百岁,颙儿和他媳妇能恩恩爱爱,家里的日子不需要太奢华,只要顺畅便好。”
“曹夫人,要不是你和曹大人经常来看我,又支持我的星满楼,我现在肯定闷得发慌。”
李氏说:“姑娘言重了,本以为你也许是个骄纵的人,可从第一天认识你便被你的贤惠和体贴所折服。星满楼开张半年,你便每个月按数清还欠我们的银两。我要是有你的一半,咱们家也不会……”
她没再说下去了,我也不提她为难的地方,谦恭地说:“别这么抬举我,要不是曹大人在这里有着很高的威望,我星满楼的生意也不会这么好。”
“姑娘,恕我直言,你这些天随时都会生产了,我打算着在星满楼守着,好让我家爷和京里的主子放心。”
李氏是个稳当的,我是第一次生孩子,还是听她所言比较好。
幸好她今天留在这里,我在夜里便开始腹痛。
直到卯时,快要天亮之际,我拼下最后一股力,才生下我的孩子……听到她哭声凌厉,便知道她的身体还算健康。李氏抱着她笑说:“和悦姑娘,恭喜你生了个女儿。”
我昏睡一天才清醒过来,李氏和凝烟都在房里照顾我,我看到李氏似乎没有怎么休息,便想着起来和她说话,凝烟很机灵地过来扶我。
“姑娘,你刚刚生完孩子,不要急着起来。”李氏坐到床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