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阙歌-第3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幸福是午夜梦回时,一个温暖有力的拥抱。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玄烨俘获女人芳心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一蹙眉一展颜之间就能使一个女人对她魂牵梦萦,为之死心塌地。
“玲珑姐姐,我的心是皇上的。我会一辈子都对他好的。”董婉想了想,忍着羞还是将内心深处的想法讲出来了。
玲珑听她如此说,就打消了要继续劝说的念头。这样一个天真的人儿,和当初的自己简直一模样。只有被彻底的伤害后,才能明白什么爱与不爱,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罢了。
“傻妹妹,姐姐明白。”玲珑微笑道。
后来有一次,董婉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老人家见了她,虽不似前些时候那样的冷淡,但是态度依旧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热情。原以为自己怀上龙嗣,就可以将功补过,换取太皇太后的谅解,但事情好像并没有朝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董婉啊董婉,你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坤宁宫呢?”太皇太后闭目歪在炕上,她知道董婉就跪在自己跟前,但是却不屑于睁眼瞧她。
“奴婢该死。”董婉的额头重重地砸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太皇太后开口道:“这可使不得,你现在可怀着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嗣呢。苏麻,扶她起来。”
苏麻拉姑应了声是,就上前搀起董婉。
太皇太后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犀利的目光将董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须臾,笑道:“你倒是比以前高了些,丰腴了些。女大十八变啊,现在确实是一个大美人了。”
董婉只是红着脸低着头,并不敢答话。
“苏麻,去把煨着的汤药端来。”
董婉的心顿时凉了一半,冷汗也沁出半身来。
“娘娘,这是太皇太后命李太医为你开的安胎药。”苏麻拉姑将一个盛满了墨黑色汤药的小碗端到了董婉面前,“娘娘还是趁热喝了吧。”
董婉看了一眼太皇太后,想从她的神情里读出点什么,但却是徒劳。只得哆哆嗦嗦地将碗从苏麻拉姑手中接过,那一刹那,无数的念头转过她的脑子。但她唯一能抓住的只有一点:她应该听玲珑的劝告。
那晚乌黑的,深不见底的水,此刻就要吞没她的生命,吞没她得来不易的幸福。
董婉心一横,将那一碗药泼在了地上,然后自己伏倒在太皇太后脚边,哀求道:“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请太皇太后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浑身打着哆嗦,苏麻拉姑看着觉得心疼,却也不好说情,只能垂首默默地站在一边。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将一碗安胎药泼了作甚?”太皇太后嗔怒道。
现在就算那碗药里搁着砒霜,也无从寻找证据了。
董婉依旧是重复着那一句“奴婢不敢”。从她决定去牵他伸过来的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早晚都得面对这一场腥风血雨,只是当自己真的要拿性命去维护那所谓的“爱情”时,她还是退缩了。
“奴婢的性命是太皇太后给的。太皇太后想取了去,董婉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奴婢现在怀有皇上的骨血,奴婢不敢死……”
太皇太后笑道:“谁要你的命了?我留你还有大用处呢!”
苏麻拉姑道:“娘娘确实是误会太皇太后的一番好意了。”
董婉当然不信,站在她眼前的是阎王殿要取她性命的黑白双煞,她们的话,她一个字都会相信的。但是她不能面露疑色,只能磕着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辜负了太皇太后的一番苦心……”
太皇太后抬手道:“起来吧。”
董婉忘了那一天自己是怎么从慈宁宫走出来的,只记得自己的脑海中盘旋着太皇太后最后的一句话:“当年玲珑想我千保证万保证,说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一个女孩儿。果然她生下了留香。玲珑精通医术,你还是去问问她你肚子怀的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
当晚,玄烨抚着她额头的伤口,问道:“谁让你吃了这苦头?”
董婉笑了笑:“没事。只是白天不小心在柜子上磕到了。皇上不必挂心。”她又怎能让他担心呢。
生产前夕,咸福宫的容歆来看她。
董婉和她并无什么交情,但是朱颜来访却也不敢怠慢,只得拖着沉重的身子下床迎接她。容歆只是来找她闲话家常了一番,末了,她笑道:“想必妹妹也乏了,我也不再逗留,就先回去了。”
董婉听了如释重负,莞尔道:“那妹妹送送姐姐。”
容歆摆了摆手说:“不必了,妹妹还是安心养胎吧。”她刚刚往门口走了两步,边站住了身,回过头,恍然大悟般的望着董婉。
董婉原盼着她早早地离去,却不想她又折回身来,心道一句不好。只得笑着问:“姐姐还有什么事情吗?”
容歆道:“哦,你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样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小纸包道:“这是昨天我去慈宁宫请安时,太皇太后交给我的。她说这是宫里医术最高超的李太医开的药,据说对产后的回复很有帮助。她让我转告你,让你生产完后,务必立即服下。”
董婉接过那两小包药,笑着谢了恩。
等容歆走后,董婉才将手里的药拿了出来,看了个仔细。只见那两包药上,分别写了两个字“母”“子”,那两个字也让董婉手心的汗水给化开来了。
一抹凄惨的笑容浮上脸颊。
生产那日,董婉叫人将两碗药都熬了,看到时候自己的意愿到底是要选择生还是选择死。
承祜在一天天地长大,他已经在学习汉字,写着写着时不时地还会冒出几句洋文来。
“皇额娘,你看我写得好不好?”承祜拿着一张刚临摹好的字帖,跑到芳儿面前讨赏。
芳儿接过他手中的字帖,看了半天,笑道:“承祜的汉字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了。只是还少了一些神韵。”
承祜扬着小脑袋问道:“皇额娘,什么是神韵啊?”
芳儿笑道:“神韵就是你写这些字时的心情,想法等等。那承祜在临摹字帖时在想写什么呢?”
“承祜在想承祜一定要把这张字帖写好,然后拿给皇阿玛看!”承祜老实地回答,“我好想吃皇阿玛带我去骑马!”
芳儿笑道:“你皇阿玛不是已经替你去寻小马驹了吗?看你着急的。”芳儿拿起笔在他的字帖右下方写上了一行小字:爱新觉罗承祜写于康熙十年春。
芳儿看着自己的笔记,不经莞尔,学他的字倒是学到了精髓,只是忘了自己原本豪放地舞墨时的模样。
傍晚,芳儿携着承祜在御花园散步。
“承祜,我们去那个亭子里坐一会儿好不好。”芳儿问道。
承祜爽快地应了一声好。他蹦蹦跳跳地牵着芳儿地手,往亭子走去:“皇额娘,你走快点!”
承祜的性子不像玄烨能耐得住寂寞,倒是像极了芳儿小时候,片刻都不能安静。只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便嚷嚷着要去看桃花。
芳儿自己倒是累了,只得让清雨和秋意陪着,带他去逛逛。
不一会儿,承祜快乐的童音从不远处传来:“皇额娘!皇额娘!快看呀,承祜在骑马呢!”芳儿循声望去,回廊里,一个小阿哥骑着竹马在向自己跑来。
那一刻,泪水便溢满了整个眼眶。
这是她关于这个孩子最美好也是最痛心的记忆。他那么地喜(…提供下载)欢骑马!他努力写字,认真念书,就期盼着他的皇阿玛能带他去塞外的草原上骑马。但是他的皇阿玛,她的丈夫怕是早忘了和这个孩子之间的约定了吧。
不远处,玄烨陪着董婉在赏花。听得承祜的声音,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凉亭,隔了那么远,他还是看到了她脸上挂着的两行泪水,反射着夕阳的光辉,深深地烙进自己的心里。
这是他关于这对母子在他心底留下的一副不可磨去的画面。
多年以后,当他领着他们的孩子去骑马时,他回头看身后的夕阳,那一刻他多么希望看到身后,有一个女人站在夕阳的余晖里朝他们轻轻地招手。
近在咫尺的天伦之乐,却不可得。
玄烨的失神落尽了董婉的眼中,她柔声道:“我们过去看看二阿哥好不好?”
玄烨摇摇头:“不了。你出来这么久了,安儿该想你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芳儿抬头,正好看见董婉挽着他丈夫的手,一步一步地朝另一个世界走去。
番外4:康熙四年
一、
从呱呱坠地起,她爷爷就认定她是个有福之人。
小时候常听奶奶说,当她额娘怀着她的时候,她爷爷料定他的儿媳这一胎必定会是个男儿,虽然他已有两个孙儿了。他连名字都以为“他”想好了,叫做“武”,他希望他的孙子可以做一名将军,在马背上护国安邦。
当他听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他更是坚定自己的想法了:“你看,我索尼的孙儿,他的哭声多么响亮啊!”
产婆听到了索大人的吆喝,怀抱着粉粉的婴孩儿,杵在产房里,不敢上前去开门。因为她手中抱的不是“神武将军”而是“千金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产婆颤颤巍巍地走到屋外,喊道:“恭喜索大人,老夫人,少夫人诞下一只金凤凰。”估计这产婆也是急糊涂了,“凤凰”二字岂可乱说,但是恰恰是这句话中了索尼的下怀,他捋着胡须,大笑道:“好好!凤凰好啊!”唬得一院子的人全都跪在了地上不敢吭声。
只有老夫人壮着胆,扯了扯他的衣袖,道:“老爷,这话怎可以乱说。”
索尼只是恍若未闻,径直走上前去,接过产婆手中的婴孩:“狗儿他娘,你可愿意做我孙女的奶娘?”狗儿他娘就是这位产婆,她几个月前刚刚生下了她的第三个女儿。狗儿他娘一听索大人相邀,乐呵得最都咧到耳后根了,满口答应。
就这样,原本早就定下来的奶娘被遣返回了科尔沁大草原。
这个小女孩在一家人的呵护下逐渐长大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女孩都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性别。一方面,他爷爷极力想把他培养成白山黑水之间的海东青,亲自教她骑射;另一方面,她那极富江南水乡韵味的名字“芳”,怎么也叫也没有那种豪爽的英雄之气。以至于索尼几次三番责骂儿子为何给他的宝贝孙女取了这么一个女气的名字。每每至此,全家人都做未闻状。
“芳儿此次进宫,万不可以像以前一样莽莽撞撞的了。”老夫人掀开轿帘,看着里面的女孩儿,叮嘱道,“还有啊,皇上……”
女孩儿咯咯笑道:“皇上可不是以前的三阿哥了,当着万岁爷的跟前可使不得小性子了……我都记下了,您就放心吧。”女孩儿如是说,逗得左右的侍从都笑了。老夫人只得回头对站在轿边的小女孩说道:“清雨呀,看好你家格格。她若是在宫里,有半点做得不妥的地方,你都记下来,回来禀报于我。犯了多少错,我就罚她抄多少遍的《女戒》。”叫清雨的小女孩儿一面点头称是,一面从老夫人的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朝轿子里的人儿做了一个鬼脸,尽显调皮之色。
等轿子走出了巷子口,芳儿便叫人停了轿子:“清雨,你进来吧。”她们两人一向如此,有马一起骑,有轿一起坐,有好吃的一起分享。小时候,芳儿做了新衣裳,便会缠着她额娘也为清雨做新衣裳。但是长大了,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却逐渐消失了。清雨不愿单纯的再上她雕花儿的小床睡觉了,也不愿意和她共乘一顶轿子了。清雨说:“格格,主仆有别,奴婢不敢当。”芳儿虽大大咧咧,但是她也感觉到,不知从何时开始,曾经她们都已经不在了。
她人前,她允许清雨对她恭恭敬敬;在人后,她依旧会拽着她的手,不分彼此。
轿中,芳儿把玩着旗头上的流苏,道:“以后,我要让玄烨把我们满人的这身行头给改改。你看看,这旗头,把我的脖子都弄歪了。还有这双鞋,我踩着它都不知已经崴过多少回脚了!”
清雨慌忙道:“格格,才一会儿就把老夫人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皇上的名讳岂是我们可以随便叫的。还有啊,咱这身行头是祖上传下来的,怎么可以说改就改……”
“好好,我知错了。”芳儿急忙打断她的话,“我的小姑奶奶,你可越来越像我奶奶了。好吧,你说的话我都尽量记下。”
清雨长芳儿几个月,所以从小她待芳儿就像待自己的妹妹一样,处处提点保护。现在她们都是十几岁的大女孩儿了,姐妹情谊虽还在,但是已经被她尽数埋进心底,表面上只留存着主仆的名义。
时值开春,御花园的花骨朵儿都已经跃跃欲试。
芳儿依稀记得当年骑马在御花园“横行”的事情,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