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造反吧!-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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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寒云心中焦急更甚于柳明月。
他做羽林郎这么久,柳厚又向来与他讨论朝中局势,发生宫变,没道理柳厚不被牵连。且他更不比柳明月,因着前世楚王谋逆,柳相无碍,多少会侥幸觉得:这一世自然也无事。
夫妻两个忙忙收拾了,半道上便遇上了相国府出来报信的下仆,那下仆面上青肿,见到薛寒云犹如见到救星:“云少爷……云少爷,相爷昨晚被抓走,还未回来……”
柳明月在马车里闻听此言,当场几乎晕过去,被夏惠扶住了,才没一头栽到在马车里。
薛寒云与温家众兄弟一道骑着马,听得此言趋马近前,掀了马车帘子见得柳明月面色惨白,连忙安慰:“月儿不必着急,阿爹福大命大,我们先回府再说。”
相国府自昨夜柳厚被抓,温老爷子一夜未睡,温老夫人哭哭啼啼半夜,这会听得柳明月与薛寒云回来了,也顾不得合不合礼数,与万氏温毓欣急急迎了出来,见到柳明月先自抱着她大哭。
“我可怜的月儿啊,这可怎么活啊?”
温老爷子眉毛皱的死紧,一张黑脸让温友思温友年瞧了都有些打怵,当即喝道:“哭什么哭?什么都没打听清楚,便在这里哭,也不怕吓着孩子!”
到得此时,柳明月反冷静了下来,反安慰温老夫人:“外婆别急,阿爹只是有事被绊住了,晚一点,肯定能回来……”
不想晚一点连生从街上打探来的消息,更让相国府一众人等心内一凉。
据说昨晚楚王谋反,砍死了数名朝中重臣……
现如今,吏部尚书崔正元与定国公韦世康的尸体已经被运回了家中,这两家搭起灵堂准备办丧事……
柳明月听得这消息,五内俱焚,当即便晕了过去……
她自以为重生之后,一直生活的很幸福,哪知道当头焦雷,半边天都塌了下来,砸的她全无招架之力。
薛寒云将她揽在怀里,使劲掐她的人中,半日才醒,见得她珠泪汩汩而下,直如泉涌,整个人哆嗦成一团,心内也是凄然,却只能强自镇定,安慰她:“月儿别害怕,你想啊,阿爹若是真有事,早就跟崔尚书跟定国公一样……”既然禁中未曾将尸体发还,定然活着!
他如今虽在婚期,圣上也已经下旨调离他处,但其实还算是羽林郎,见得柳明月听得他这句话,眸中有了几分光亮之意,连忙再接再励:“月儿别急,我这就回宫中去打探一番,想法子见阿爹一面……”
柳明月满怀期望的点头,“寒云哥哥,你一定要将阿爹带回来……”
哪知道,薛寒云这一去禁中,便是三日未回,不但人未回来,连个消息也未传回来。
相国府至此,若非有温老爷子主事,早人心惶惶。
老爷子自薛寒云走后,倒是镇定非常,只分派温家兄弟几位轮流去外面打探消息,温老夫人受此惊吓,病倒了。
万氏与温毓欣母女俩便分守着温老夫人与柳明月。
特别是柳明月,生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温毓欣便变着法子的开解她。
温友思温友年兄弟俩去了一趟崔府吊唁,倒打听回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前去送崔尚书的尸首的北衙禁军曾提起过,尚书老大人与定国公殉了国,便是柳相与秦尚书……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兄弟俩听到这消息,回来悄悄禀了温老爷子,都不敢去告诉柳明月。
温老爷子思虑,只让兄弟俩告诉万氏,教万氏斟酌着看能不能慢慢跟柳明月讲。
万氏听得此事,眼前便浮现出了十几年前,小温氏过世之后的情形。
柳明月那时候小小年纪,哭的声嘶力竭,犹自不停……
父女感情好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她也不敢轻易开口。
“不如,就等着薛姑爷回来了,再告诉她吧?他们小两口,总好说话些。”
温友思温友年面面相窥,相顾凄然——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写的有点狠,今天感觉好累,少写一点,明天看情况能不能多写。
晚安!
58、平安
五十七
五天以后,薛寒云与大批的北衙禁军护卫着柳厚的车驾回到了相国府。
这五天对于柳明月来说,是比之一生还要漫长的煎熬。
车驾直接驶进了相府后院,护卫的禁军与薛寒云打了招呼,径自回去了。这时候内院众人皆得到了消息,各自从自己住的院里涌进了柳厚住的主院。
担心了这几日,到了今日,柳明月表面已经镇定许多,她健步如飞,身后跟着的夏惠跑的气喘吁吁,都不及她快。
温友年说:禁军将崔尚书与国公爷的尸首护送回了府中……
柳明月几乎是一刻都未停的冲进了柳厚的院子,直扑院里停着的马车。薛寒云在旁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猛然掀起了车帘,映入她眼帘的是平躺在马车里的柳厚,面色苍白,但双目炯炯,一句话落在柳明月耳中,犹如天籁:“月儿,阿爹回来了……”
她奔跑中本来已经死寂到几乎要忘记了如何跳动的心脏猛然之间剧跳,仿佛溺毙之人猛然间被从窒息的水中世界捞了起来,肺里有大量的空气涌入,一霎时目中充泪,唰的便流了下来,眼泪来的又急又猛,毫无预兆,身子却陡然失力,软软朝下跌落……
薛寒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她感觉到这熟悉的怀抱,猛然转身,朝着他坚硬宽厚的胸膛用尽全力捶了两拳,哽咽:“你怎么才将阿爹接回来,想吓死我吗?”泪眼模糊,十分狼狈。
小吴管事上前来掀开了帘子,车里的柳厚露出温柔好笑的神色,“这丫头,成亲了脾气还没长大……阿爹这不是回来了吗?”
柳明月推开替她拭泪的薛寒云,伸出手去,想要扶柳厚,却又惊吓一般缩了回来,也不知柳厚哪里有伤,她连扶也不敢,只泪水一径在流,抽抽噎噎道:“阿爹,你到底伤在哪?”
柳厚伸出手来,握住了女儿的小手,轻笑,语声到底虚弱无力:“阿爹的伤不严重,只是前几日不能挪动,陛下才留我在宫里养伤。这几日宫里防守又严,寒云日夜守着我,不得空传信回来,你别恼他!”
柳明月泪水不止,面上却终有了笑意:“我没恼他。”哪里是恼他?只是乍悲还喜之下,连她自己也有些无所适从。
薛寒云摸摸她的脑袋,轻笑,心中却道,无论如何,我将阿爹带回来了……
要知道,他入宫的时候,柳厚还昏迷未醒,生死未卜。
这几日太医们与他日夜守着,就怕相爷醒不过来。他日夜悬心,连一刻也不敢眨眼,可喜今日凌晨柳厚醒了过来,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就算如此,恐怕也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薛寒云这几日日夜守着柳厚,想起初次被他牵着手走进相国府,这么多年以来,待他犹如亲子,再瞧着病榻上柳厚憔悴昏迷的容颜,他便有落泪的冲动,更不知假如柳厚醒不过来,他要如何向家中娇妻交待?
万幸柳厚醒了过来。
他一醒过来,见得薛寒云胡子拉茬守在身边,又听说自己昏迷了这些日子,身处宫闱,惦念家中女儿焦心,便非要回家。
司马策原本要留他在宫内养伤,被他婉拒,又问过了御医,道是缓慢些也可挪动,便准他回家,又下旨令御医早晚前去相国府请脉治伤。
小吴管事使唤了府里小厮抬了软榻过来,薛寒云温家兄弟将柳厚从马车里挪了出来,用软榻抬到了房里,亲手安顿好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柳厚既回,家中一干亲眷来瞧,都是喜上眉梢,连阴沉沉了这些日子的温老爷子都有了笑容,更何况温老夫人,听得柳厚回家,立时便能起身。
万氏大喜过望,扶着温老夫人前来探望了柳厚一回,才回去。
除了疼惜柳明月之心,她也有一二分计量。旁的不说,自家儿子刚步入仕途,虽有个四品官之父,但有柳厚这样一位亲姑父,背靠大树好乘凉,将来不知道要少走多少弯路,因此柳厚的平安归来,对她们家众人来说,实是喜事一桩。
柳明月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吩咐丫环们打了温水过来,亲自替柳厚净面洗手。
旁人见得他们父女两个亲厚,这些日子她也吓坏了,皆退了出来,独留他们父女两个。
柳明月擦一停,哭一停,也不是那种出声的哭,只是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的滴落下来,滚烫的,滴在柳厚手上,只觉自己没出息无能透顶。
柳厚轻轻抬头,摸着小女儿温软青丝,只轻声安慰:“月儿别怕,阿爹没事了!月儿别怕!”
柳明月将他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抬起泪流满面的手,喃喃:“阿爹……阿爹……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月儿怎么办?”
柳厚有心想要逗她开怀,便笑道:“如果阿爹没记错的话,月儿不是出嫁了吗?就算没了阿爹,有寒云护着你,阿爹死亦瞑目了!”
哪知道不逗还好,一逗,柳明月反哭的更厉害了,抽抽噎噎,哭的喘不上气来,就仿佛……多年前那个失母的幼女,哭的柳厚心都酸了,她又说出一句话来:“谁也不能代替阿爹……阿爹不能丢下月儿!”
“傻孩子!”柳厚鼻亦为之酸,良久也说不出旁的来。
自柳厚归来,柳明月便日夜守在柳厚榻前侍候,只除了不曾帮柳厚擦洗身子,旁的都亲力亲为,喂水喂饭,端汤端药,有时候难免手笨,会打翻了药碗,或者洒了药,她便使唤丫环再煎一碗来,不到半月,侍候人的本事大有长进,做的娴熟。
薛寒云不忍见她操劳,便也日夜陪着,只是朝中有不少人前来探望相爷,他又重伤,实不便应酬,薛寒云还要时不时的去前厅陪客。另又代表柳厚亲去定国公府与崔尚书府上吊唁,奉上奠仪,各种繁杂事情,大约只是夜里守的日子多些,白日里多被府里事情缠住,哪得空闲?
半个月后,温老爷子与温老夫人带着温家一众子弟回了江北。
他们是前来参加婚礼,哪知道碰上这种事情,这才多耽搁了些日子。
柳明月亲自拟了礼单,吩咐夏惠与管事去库房里挑东西,给外翁一家及江北的亲戚们带了些礼物,又有薛寒云去街面上采办了许多京中物产,装了好大两车,小夫妻俩及万氏带着儿女将两老及江北众人送上了船,才回转。
温家二老既走,万氏便带着子女也搬了出去。
温友年温友思近几年要长驻京中,他们便在城内买了一处三进的院子,倒离柳明月他们成亲的宅子不远。
待到一个月上,柳厚终于可以起身,慢慢在房里小步挪动了。
柳明月夫妻俩在柳厚房里守了一个月,连太医也说相爷总算再无大碍,此后只余悉心调养,他们才大松了一口气。
柳厚这些日子尽享天伦,盘算着女儿初嫁,便在娘家住了这么久,实有些不好,只等自己稍微好一些了,便催促他们回家去。
“我这里有小厮丫环,一堆奴仆,还怕没人侍候?况且论起侍候人来,你笨手笨脚,哪里及得上丫环小厮们侍候的顺当?还不快跟寒云回家去。”
柳明月板起脸来,一副不依的小模样:“阿爹这是才好些,便嫌弃女儿了?”又气哼哼道:“我知道了,阿爹定然是看我不顺眼许久了,这才想着法儿的将我早早嫁出去……”
柳厚瞠目:这丫头越来越会歪曲事实了!
他明明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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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月见得阿爹语塞,背过身去偷笑,回头便出了门去书房寻薛寒云,寻思着说动他留下来照顾阿爹一段时间。哪知道到得前院,却不见他人,有路过的仆人道云少爷在主院后面的锦梧院。
相府的各院子里,就属柳厚住的主院占地最大,其次便是锦梧院,距主院有些远,但风景优美,一直由丫环们打扫,并不曾住过人。
按理,这样的院子是为相国府的嫡子准备的,只是柳厚膝下无子,柳明月自小便住主院的小跨院里习惯了,她也不愿意的搬离,便是薛寒云也更愿意离柳厚住的近一些,从前柳厚也曾提过要让他二人不拘哪一个,想搬便搬过去住,二人都不同意,因此偌大的锦梧院,居然一直空着。
柳明月到得锦梧院,便见连生正从院里出来,见得她寻了过来,好似吃了一惊,及止柳明月问起薛寒云,他推脱不得,面上神色古怪,指了指正房,便撒腿跑了。
柳明月寻摸了进去,推开正房,只觉房内摆设倒与锦梧院过去全然不同,绕过屏风,更是惊住了。
这房里的摆设分明与他们成亲的新房一模一样,床上挂着百子千孙的红罗帐,鸳鸯大红被,桌上放着的妆匣也与她在新房里嫁过去的一模一样,她过去打开,里面全是她平日戴的首饰……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从外面进来一人,柳明月绕过屏风,只呆呆瞧着他。
柳厚催她归家的时候,她内心深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