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5年第1期-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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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又想到哪里去了?”男的说,“我的原则是,不同意流产。”
“但是如果我坚持,你会同意流产的。”女的说,“你已经上网找到流产的好办法了。”
“我说不过你。”男的说,“还要面包吗?”
“给我一块。这儿还有几只野鸭子,特笨,吃不到,每次我放下去,总是被别的野鸭子抢去了。”女的说,“会流很多血吗?”
“你看你,怎么又走神了?”男的说。“不会的。”
“你有过经验?”女的说。
“你都说什么了啊?”男的说,“我是说,不会让你流产的。”
“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来着?露丝?挺俗气的一个名字嘛。”女的说。
“看,又来了。”男的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跟咱们的事毫不相干!”
“露丝生下来几个小孩?”女的说,“一个?两个?你们还是中学的时候?”
“那不是我的孩子。”男的说,“你怎么不相信我了呢?你不是说过,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吗?”
“一把镊子,一把刀子,在里面刮……”女的说,“看,那只野鸭子多坏,骑到了别的野鸭子身上。”
“喝一口饮料吧。”男的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一听可口可乐,打开,递给女的,说,“抓住,别掉到水里去了。”
“我才不会让野鸭子碰它呢。”女的说着,接过可口可乐,喝了一大口,又交回给男的说,“你不觉得这味道有些酸吗?”
男的喝了一口后,说,“没有呀。”
“那你就都喝掉吧。”女的说。
此时,夕阳下了山,但水中还有一抹桃红。风浅浅地吹来,将女的脖子上的红纱巾吹松了。女的又将它系紧。女的看着水中的倒影,以及那些嬉闹追逐的野鸭子。
男的许是口喝了,果真仰起脖子,将可乐喝得只剩下一点,忽然想起什么,便又递给女的说,“这里还有一口,你喝掉吧。”
女的心思不在可乐上,但她下意识伸手去抓,男的以为女的抓住了,手一松,那只几乎喝空的可乐瓶子就掉入了水中。
“啊,可乐掉了?”女的说,“你没喝干它吗?”
“没有啊,”男的说,“里面还有,我让给你喝嘛。”
“可为什么丢进了水里呢?”女的说。
“是你没接住啊。”男的说,“噢不对,是我没……”
“可乐真的没喝完吗?”女的说。
“哦,对对,是个空瓶子,你说让我都喝掉,我就都喝光了。”男的说。
“空瓶子就应该被扔掉吗?”女的说。
“对对,我应该把它捡上来。”男的说,“不能污染清洁的河水。”
可是,此时空瓶子已经被水流出了好大一截,站在便桥边,男的根本抓不到空瓶子。
“我去将它弄上来。”男的说着,拉着女的手往河岸边走。
眼看空瓶子被河边一棵小树挡住了,男的立即跑过去,然后,当他趴在地上,尽力用手去抓时,那空瓶子又被一股水冲了出去。
“小心!别掉进水里!”女的用力在后面拉男的,并且不停地叮嘱。她脖子上的红纱巾此时更像一团火在跳跃。
“我差一点抓住了它。”男的拍拍身上的灰土,对女的说,“它到了前面,你放心,我一定要将它弄上来。”
“我们看住它,只要它靠岸了,我们就设法将它捞上来。”女的说。
“得赶快了。你看,天慢慢暗下来。”男的说,“要是天黑还没弄上来,明天一早,我就到河的尽头去找它。”
“你说的是真话吗?”女的说。
“当然。”男的说,“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在河的尽头,将别人弄出来的脏东西也捞上来。”
“啊?快看,空瓶子被一个漩涡转得看不见了。”女的说。
“别急,空瓶子永远是空瓶子,”男的说,“它沉不下去的。你看,它不又浮出来了吗?”
“吓了我一跳。”女的说。
“好了,它被一根藤蔓给缠住了。”男的说,“这一回,我一定能够抓住它了。”
“我帮你。”女的说着,解下脖子上的红纱巾,找了一个小树桠,将红纱巾套了上去,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捞网,“有了这个,你就踏实了。”
“真好。”男的说,很快用捞网将空瓶子弄了上来。“明天,我要送你一条更美更红的纱巾。”
“你要把它套在我的头上,让我变成一个新娘?”女的说。
“我发誓:我要让你变成世界上最美的新娘!”男的说着,搂住女的腰,又低低地说,“我们还要生很多很多的小孩子,让你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
“行了,别吹牛了。咱们回家吧。”女的说。“肚里的小家伙在踢我了,一定是个男的,像你一样的坏!”
男的吹了声口哨后,便不再吱声。他用红纱巾将空瓶子小心缠住,塞进自己的挎包,然后搂起女的细腰,朝灯火通明的城市走去。
2001年5月18日于汉密尔顿
在南太平洋钓鱼
约瑟夫给里尔克打电话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睡觉。
“里尔克,你明天愿意跟我一起去钓鱼吗?”约瑟夫在电话那一端大声武气地喊道。
“我、我想去,可是,我没有鱼竿。”里尔克懒洋洋地说。
约瑟夫是从南非移民来新西兰的,里尔克是一个中国小伙子,他的真实姓名不知道,好像姓陈,来自广西。他俩是语言学院的同学。约瑟夫在南非是个木匠,他有一个漂亮老婆,在新西兰做护士。他们还有一个小孩子,刚出生不久。约瑟夫老是对里尔克说,千万不要讨老婆,即使讨了老婆也千万不能要孩子。麻烦死了,睡不了一个安稳觉。因为老婆要上班,约瑟夫便要带孩子。这里请保姆可不划算,工钱太贵。如果你要请保姆,那你最好不要工作,就请你自己。因为你花的工钱比你挣的钱少不了多少。这样,再把孩子交给一个陌生人,何苦呢?
约瑟夫在南非呆的时间也不长。事实上,他的祖籍是前苏联的一个小小加盟共和国。苏联解体后,约瑟夫逃到南非,并有幸娶了个白人老婆。后来,移民到了新西兰。新西兰护士十分紧俏,许多医院留不住人才,护士纷纷跑到澳洲或英国或美国等薪水高得多的地方去了。
“我的最终目标是去美国。”约瑟夫碰到里尔克后,毫不掩饰自己的亲美情绪。由于约瑟夫带小孩经常迟到(他必须等老婆下班回家后才能来上学),他常常跟不上功课,加之他在南非讲的是简单的英语,不懂语法,因此,学习起来十分吃力。里尔克不仅给他抄听课笔记,还总是跟他搞配对。约瑟夫对此感激不已。
实际上,里尔克除了单词量比较大,语法比较好外,他的听力和口语还不如约瑟夫。这也是里尔克愿意跟约瑟夫在一起的原因,各取所需嘛。
混熟后,约瑟夫问里尔克有什么爱好。里尔克说爱好很多,但到了新西兰后,只有一条爱好,那就是读书。约瑟夫听后很同情地问他愿不愿意跟他去钓鱼。
里尔克说可以考虑。
新西兰是个钓鱼的好地方。但这个国家制订了严格的鱼类资源和贝类资源保护法,对各种鱼类有最小可捕捞尽寸的规定。一般要求长度不小于30公分,也就是说,如果你钓的鱼不够大,你必须将它放回海里去。而对于可采集各种贝类也有不同的数量限制,不能大桶大桶地滥采。否则当地人看见会找你的麻烦的。
里尔克在国内没有钓过鱼。但到了新西兰后,他还是跟朋友们去附近的地方尝试过。里尔克的手感不行,技术太差。有一回去雷格朗钓鱼,一个上午居然没有钓到一条海鱼,真是让人沮丧。他原想在南太平洋钓鱼,挺神气。可是那里的鱼就是不听话,不来上钩。那一次,唯一让里尔克记住的是,虽然雷格朗离汉密尔顿市只有40公里的路,是个很小的镇,可那里居然也有机场和足球场等,沿途还有很多的垃圾站等。新西兰的垃圾处理得很好,家家都会用塑料袋装好,分区分片定期将垃圾放到公路边。然后,环卫工人跟在垃圾车后跑,将一袋袋的垃圾扔进车里。大件垃圾如烂冰箱、彩电或家具之类,也有固定的收集点,一年只有几次集中处理。
里尔克记住的细节是,那天中午,他们在汽车里吃自己做的三明治,因为天上下起大雨来。5个人挤在一辆车里,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里尔克下意识地将剥掉的橘子皮顺手甩到了车门外。但他立即意识到不对。车内有人立即笑着对里尔克说:瞧,又把中国带来的恶习拿了出来。里尔克赶紧下车将垃圾捡回,装在一个塑料袋里。结果那一天回家的时候,鱼没有钓上一条,手里一直握着那个装有橘子皮的塑料袋。
有了上面这些经历后,里尔克对钓鱼兴趣并不是很大。但约瑟夫太热情,他已经对里尔克邀请过好几回了,没办法,里尔克只好同意去。
第二天是星期六,约瑟夫的妻子在家里带小孩,他一大早就将一辆破车开到了里尔克的家门口,然后走下车,用力擂起门来:“里尔克,咱们走吧。”
里尔克开门出来,发现约瑟夫全副武装:罗伊斯大草帽、本尔牌防强光的太阳墨镜、厚厚的衣服、长长的皮靴子,等等。
“去这么早啊?”里尔克打着哈欠。
“早去早回。”约瑟夫兴致很高,“况且,一会儿太阳就很晒人了。”
“那你为什么还穿这么多的衣服?”里尔克不解。
“你可不知道,我们要去南太平洋钓鱼。”约瑟夫说,“要去一个很凶恶的悬崖下钓鱼,那里风高浪急,可冷着啦。”
“这样的地方能钓到鱼吗?”里尔克有点怀疑了。
“别啰嗦了,快跟我走吧。”约瑟夫有点不耐烦了,“钓不钓得到鱼,那就要看你的本领了。反正我知道,那里是钓大鱼的地方。”
“我要带什么东西吗?”里尔克问。
“我什么都带好了。鱼竿、鱼饵、鱼钩等,都准备好了。”约瑟夫说,“当然,包括中饭,我也带了。如果你不怕饿的话,我可以分一半给你吃。”
里尔克说,“谁要你的中餐?我自己做了三明治。”
“别忘了带一瓶水!”约瑟夫跑进了汽车里,又伸出头来对正在锁门的里尔克喊道。里尔克只好又进屋去弄了一瓶水。
里尔克上了车后,约瑟夫像憋足了劲似的,将一辆破车开得箭一样往前窜。太阳出来了,约瑟夫手舞足蹈,对着太阳直晃动。车上放着南非流行歌曲,节奏十分强烈,刺激着约瑟夫将车子开得更快。
“这是市内,车子不能超过50码。”里尔克提醒道。他一方面担心约瑟夫被警察逮住要吃罚单,另一方面担心约瑟夫的车子会突然坏在路上。因为这车子也实在太旧了。
“放心。警察还在床上呢。”约瑟夫说。
“别忘了有隐蔽摄像机!”里尔克再次提醒。
“我知道。”约瑟夫不以为然,“这条路我很熟悉,莫说隐蔽摄像机,就是什么地方有一个坑,什么地方有一个洼,我都清清楚楚。”
里尔克无话可说了。
约瑟夫又跟着录放机唱起南非歌来。由于汽车里的录放机效果太差,声音太刺耳,加之约瑟夫的嗓子实在不敢恭维,因此,两种声音合起来简直有着杀猪般嚎叫的恐怖。
“求求你了,别唱了,别放了,我受不了!”里尔克对约瑟夫说,“我有神经官能症。”
“你真不像个男子汉。”约瑟夫闭了嘴,也关了机,情绪大受影响。
“你在南非也经常钓鱼吗?”里尔克问。他希望缓和一下刚才的气氛。况且,在汽车上练习说英语,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里尔克对能钓什么大鱼,并不寄予太多的希望。但中国人总是善于抓住一切机会进行学习的。退一步说,没钓到鱼,要是提高了英语水平,也是值得的。
“那当然。”约瑟夫听里尔克这么一问,果然来了精神,他说,“我今天带来的两根鱼竿是特地从南非弄来的。”
“你们喜欢吃鱼吗?”里尔克下意识地问。
约瑟夫摇了摇头。“我的妻子根本不吃鱼。我也不是很喜欢吃鱼。”
“那你为啥还喜欢钓鱼?”里尔克瞪大了眼睛。
“钓鱼跟吃鱼有什么关系吗?”约瑟夫也瞪大了眼睛,觉得里尔克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钓鱼不吃,岂不是白钓了?”里尔克说。
“不对。”约瑟夫连忙摇头,说,“我们钓鱼是钓心情,钓快乐啊。我们的目的不是鱼本身,而是自我放松,从中得到乐趣。”
“如果没钓到鱼,你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