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情人-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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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拨了一半电话号码的手停了下来,他和我相拥而泣。
这件事的结果只能是不了了之,什么都不要了,丢下了所有的有去无回的前期投资,丢下了他运过去的所有古董、音响、灯光一应器材,那个仓库里的各种各样的存货原本可以开几家商店。乔的失败无法挽救,他也没有勇气面对残局。有奶便是娘,公园方面的领导到时间就要收钱,不会给他机会说理。散打冠军留下来控制形势。据说散打冠军最后是带了能带的东西回了老家,和公园里的员工一起把以前老板买进来的一切现在又卖了出去换钱。
香港老板逃掉了成了小岛上的头条新闻。工人们在骂,公园领导先下手为强,全从反面准备材料。这个时候,我伴在乔的身边,精疲力竭,不知他好端端为什么又把自己置于绝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了,我更不知自己对他到底是爱还是怨,我开始对他失去信心,也恨着自己的无能。我感到不能爱他这样一个干起事来不计后果的亡命之徒,我用亡命之徒来形容这个我一向尊敬的年长的男人。乔抱住我,不容挣扎,对,他说,我是亡命之徒,你不要因为翅膀硬了就想离开我。我现在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其实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弃乔而走,我看着这个落荒而逃可怜的情人。我们借了一个朋友的几间房子租下来先住着拼命地想搞清楚下一步怎么办。这几间房子以前堆放过苹果,有着淡淡的苹果的香气。我们在这里不断开始争吵,乔说虎入平阳被犬欺,他说他是因为没钱了才被我看不起。
我知道这一切不是因为钱,不是的。
第三部分晓梦蝴蝶:六、菩萨蛮
风柔日薄春犹早,夹衫乍著心情好。睡起觉微寒,梅花鬓上残。
明说,这是当然的,你不是那种把钱看得高于一切的女人。不然,你早就可以离开他了,何必到现在还那么怕他,防着他呢。
他说你需要什么帮助,我可以提供。
我说,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不知和乔在一起是出于仅剩不多的感情还是别的什么。就在我们被迫出逃借了市里的几间平房朝不保夕地住着的时候,我开始像个黄脸婆一样到很远的菜场每天去买菜,回来做简单的饭和炒素菜给乔吃。就在这种时候,我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我犹豫着底气不足地对乔说如果他要我就生下这个他的孩子,而从前我一直说自己是不要也不喜欢孩子的。
当时,我看到乔皱紧了眉头,他说这种时候他怎么还可以生孩子。
乔心烦意乱的话让我不再企盼一个孩子的来临,生活总是不怀好意地开玩笑。我去吃了打胎的药。几天过后我拖着病体,下身不断细细地流着血,隐忍着痛,被乔叫着一起像白日做梦似的找合作单位谈判,妄图能再拿到一笔钱去岛上重整河山。乔似乎忘了那是个随便有多少钱也得折腾光的地方。我陪他在大太阳底下的城市寻找以前借他钱的人,可他们一时都不见了:来岛上参观、在公园里拍手抱腰大叫他大哥要求合作、免费享受过几个月招待的一帮人也避而不见,这是我早就料到的结果。
但是我仍然自虐般地对待自己,并且陪着乔做着那些劳而无功的事。我想看看自己最后真的支撑不了突然倒地的情形,我想看着自己的身体在这个男人面前垮掉,而他又会有怎样一副表情。这个男人,惟一不肯放过的是我,惟一一个不欠他什么的人,却被他当做了最后的落水稻草。
乔只是说我去给你买益母草,吃了血就不流了。
他还生闷气地说,傻女人,我有钱的时候你不帮我藏,现在我钱都没了,你总算太平了吧。你大概就喜欢过这种穷日子吧。
乔是一直想做一个人上人的,为了这个目标,他却一次次拣了西瓜丢了芝麻。他再咬牙切齿地说自己还能重新站起来,我都不感兴趣了,他的确是一个有本事每次跌倒都有本事重新站起来的人,可只要一站起来他就忘了痛,这样的折腾我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干事业,这样干事业就是这个男人的一生的安慰和借口吗。我在心底说,等你再一次爬起来的时候我一定要离开你,那时候离开你也许你可以好受些。
明说现在你终于离开他独自住了?
是的,我说我已经和乔终于谈好,让我住在外面、独立生活了。乔也又靠股票重新有了钱,重新有了一大帮跟在后面的人。这社会不知是怎么了,人家骗他,他也骗人,大家骗来骗去。乔有了一部挂军队牌照的车,有人在市里租给他一幢两层的小楼商住两用,和他合办公司。
乔还告诉我,他已在做和老婆离婚的事,他愿意满足那个矮胖又妖艳的女人狮子大开口的一切条件,只要她离开他,和他脱离婚姻关系。我对明说当时听了这话不是想笑,而是想哭,我想到自己在那段日子里落下的腰痛病,想到午夜时分,在空房子里做完饭呆坐不动等在外找钱的他晚归时的虚弱时分。我甚至觉得那个老婆是比自己聪明而幸福的,她从不用为他操心,就可以分得她想要的。
后来我想告诉乔,他离不离婚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想到在最困难的时候,他所受的委屈,乔那样的大男人甚至给我洗内衣内裤,我就又为他感到心酸了,只要他能一直享用苦尽甘来的一切,对我也是一个安慰。我终于能够独居,乔要经常地来看我,我开始和明通信通电话。乔对我只是索取,他总是厚颜无耻地觉得他能主宰我,我逃脱不了他的手掌。而明,他却是我寂寞时分内心的渴望。我给明的信写得越来越大胆,热情万分,我甚至提出和他见面的种种方案,冒着被乔知道的后果。我知道在我的住地附近,乔派有他的朋友热心地监视。当我责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乔带着富了之后脸色改善的得意说,只不过从我的安全考虑,他要为我负责。
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明对我的吸引力。他也开始坦白他对我的好奇。我觉得他在对我放松下来,取消了一贯的冷静。上次的电话中他说了他的年龄已近不惑,前些天腰痛发作的事,他还颇有回味地(让我激动)提到腰病是多年以前当他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时落下的毛病,那时他在工厂里,不顾一切地搬动一个很重很重的大箱子。之后,很多年没犯,只在五年前,他去给病危的父亲买救命的黑鱼,他推着自行车,正在下雨,所以他一手拿着伞和一个塑料袋的黑鱼,突然间腰痛像电击一般向他袭来,他怔怔地动弹不得,站在雨里呆若木鸡,过了好久腰才像恢复知觉一样让他重新站直。
我在电话听筒里听着节目主持人明此刻只对我一人讲话,那优美无比动人心肺的嗓音和往事感动得我热泪盈眶。我说你为什么不让旁边的人帮你一把呢?明说,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所有的事都习惯一个人去解决。我再次为他的话感动,我不得不想到他和乔是两种多么不同的人,乔就是死也不肯一个人去,他最好找到一个陪葬的替死鬼。而明,他总是在为别人分担,他讲给我听的少得可怜的往事,也只不过透露出他的孤独和他的坚强。
现在我几乎断定他是一个单身汉了。也许只不过是一种感觉,他从没有提起过关于自己的任何粉色往事。我对这样一个把自己藏得很深的男人好奇不已,我总是在想明在床上可能会有的非凡表现,那种种与之相关的想法总令我激动万分又沮丧不已,明和我还未有机会见面,他在我的想象中日益完美。他还未有一丁点出格的地方,我但愿他在克制自己对我的喜欢,假装平静如水。
生活中不断骚扰我的乔和我内心无比向往的明,这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搞得我精疲力竭。我越来越害怕看见乔,我害怕再过那种口是心非的日子,每时每刻要准备出一套对付他的谎言,他查我的呼机上是否有男人的来电显示,他偷看我的日记,这使得我每次只能把明的名字换成一个女人的名字,事情也只能用另一种方式纪录;他还检查我的信箱;他甚至趁我睡着了,烧毁了我保存多年的信件,那是多年来我生命中出现过的男人女人,在我寂寞时分相互取暖的凭证。
这个男人知道我的一切弱点,他知道如何打击我,破坏我的信心与勇气。
可我却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他的狭隘,只能把我和他隔得越来越远。现在分开来,应该还是来得及的,我给自己打气,说根本不想过连自己都找不着自己的日子,我要和乔慢慢疏远。
没有男人再敢勾搭她、动她的脑筋,这也不错。乔还在得意地这样想。他觉得他总能控制我,像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只要我目前没有任何机会,他就总有本事说服我,他的口才很好,他的脸皮很厚,这使他轻易不会倒下,倒下了也能重新站起来。乔有本事说得让我内疚,觉出一切事都是我做错的,想错的,他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奇才,我选择他就总会得到幸福的。我原本是多么的幼稚和傻,脑子是多么的简单,而社会那么的复杂,一切都不是我所能想象和对付的,我是多么地容易上当和受骗啊,除了他能给我永远的依靠。
可是,现在我的心里有了明,我就再也不是原来的我了。折腾的结局再不会像以前一样让我重新臣服于他,我再不是原来的那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如果你再逼我,我会做出发狠的事的。我在心里说着,并且把手握成拳形,握得紧紧的。
乔没看见,他还是像往常那样对我说,你就是我的,我是吃定你了,谁让你遇到我这种轻易不动心、动心了就收不回来的男人呢?
乔说对于我和他来说,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一切不要发生,就让他太太平平地和我生活下去,要么是他自己要离开我,他绝不能容忍我抛他而去。
无数次在乔提出和我结婚的那个夜里,我会做梦,梦里看见自己真的和他结婚了。不过很快乔就在一场飞机失事中壮丽无比地死掉了,我看到自己作为乔的妻子,身着黑衣黑裙,痛哭流涕。我看见梦里的自己一次次掩盖内心解脱的喜悦,脸上流着泪,做戏一般用头撞向摆放乔尸身的一次性棺木的灵床而被人一次次地硬拦住。所有的人都信以为真,冲我大叫着:你不能,你还年轻,不能的呀。
这梦做得那么地真,以至梦中醒来时脸上真的泪水密布,仿佛乔真的已永远离我而去,但这是喜悦的眼泪,我心里是那么的感到高兴,像亲手把他杀了一样高兴。我受罪一般的脸在镜子里露出痛苦表情,内心开始得意无比。
第三部分晓梦蝴蝶:七、菩萨蛮
归鸿声断残云碧。背窗雪落炉烟直。……春意看花难,西风留旧寒。
芬尼和小鱼是我独居后所交的除依娜外另外两个最好的女朋友,乔对她们不设防,因为她们对乔也没有坏印象。小鱼竟说要是有一个男人这样爱她,她会高兴的,管他是把自己当母亲还是当女儿,男人都是这样奇怪的。
芬尼也主张我好好利用有钱时的乔,她说:你应该好好利用他,因为不知哪一天他也许会突然离开你。现在痴心的男人越来越少,只有化妆品才会对女人说“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我对芬尼说如果一个女人想要利用男人,那真是太容易了,男人捕获女人,需要一堆计策,而女人诱捕男人,只要一瞥眼波就行。捕到手扔不掉那才是麻烦呢。
是啊,我的芬尼说,很多男人只有短暂的利用价值,可是女人却因此套牢,贻误终生,二毛,这是我们没有成熟的后果。我不希望我们一直这样惨。
我叹口气说,都是命。一只鸟想要飞也飞不了多高。女人的可悲在于她想占任何东西的便宜,而男人却只想占女人的便宜。这世道越来越昏暗,男人越来越残酷,女人越来越绝情,最后女人毁在男人的手里,男人死在女人的怀中。
芬尼说:空泛地谈论男人和女人,真是有趣。
是的,我们说什么都是容易而有趣的,真轮到自己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芬尼曾经很傻,为一个男人动过两次宫外孕手术,但那个男人至今还未离婚,芬尼尽管不想和他结婚,但总是心里有阴影。那个男人口里说爱她,却最爱借口工作忙把女友交给一个老实的男友托管,让他陪她吃饭、购衣、谈天。这一切都说明他一开始就是不在意芬尼的。
芬尼现在知道恨了,那个男人每次都用一种固执的姿势与她做爱,不让她任意发挥,这姿势也许是他和别的女人过去共同做过的,也许只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