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情:误入帝王家-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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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后来也知道我们有联系,私下警告了傅舒鑫,知道我们从未见过面,才放心让我和他来往。
其实细细想来,也说不定我的命数,是从傅舒鑫开始的。
遇到邝胤儒的那一年,傅舒鑫正好陪着他爹下了趟江南,从江南回来,一切却都不一样了。以致于之后我走出闺阁,见到的第一个男人不是他,爱上的第一个男人,也不是他。
傅舒鑫从小便待我好,我那时候常常怀疑,我要不是被阴差阳错换了婚,很有可能是要嫁给他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命数让我们无缘,他却成就了我。
“可要救他?”段非烟见我神色怅然,眼光在傅舒鑫和我之间来回看了看,低声问。
段非烟若去救,必定能将他成功救出来,我心头一喜,忍不住热泪盈眶,抓了段非烟的手哽咽道:“非烟,谢谢你!”
他笑着摸我的头:“我们两个人本是一体,有什么可以言谢的?”
“不是,”我连连摇头:“谢谢你肯相信我,也谢谢你愿意救他。”
段非烟叹息道:“傻瓜!”随即对我灿然一笑,他飞身而下,身形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薛令身边的人被他震慑,刷地退出去一两步,脸上显出畏惧的神色来。
薛令皱眉道:“沉香楼主?”他竟是这会儿才注意到段非烟的存在。
段非烟却不搭理他,几步走到傅舒鑫身边,上下看了看后,手搭在傅舒鑫的肩膀上,一提,脚下一点,已经把傅舒鑫提起来,几步跃上了屋顶,空中他的声音带着爽朗的笑意传来:“薛将军,这个人我可要带走,你可别小气呀!”
“亡国之臣,你要带走本也无妨,可是这个人是我主上指明要的,你若带走了他,我可担当不起这失职之罪!”薛令沉声说着,那意思是谁都可以带走,唯独傅舒鑫不成。
我单身抱着孩子,给傅舒鑫解了绳索,他一得自由,连忙扑上来上上下下打量我,那种激动的情感,让我又忍不住想哭。
“小秦儿,我……我……”他哽咽着,眉目里流露出那种弄弄的眷恋:“你如今平安,我心头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地。这些年所有人都说你死了,可我一直都不敢相信。”
段非烟自动过来接走了景桓,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扑过去抱住了傅舒鑫的肩膀,放声大哭。
他是我少年孤单的那些日子里唯一的阳光,是我命运遭遇突变,身陷深宫里时身边唯一的依靠,他于我的分量,亲人更甚于竹马,他如今平安,我如何不开心如何不高兴?
两人哭作一团,四周的人都惊诧了。除了段非烟,还没有人见到过我这般肆无忌惮的样子,也难怪他们要静悄悄地观摩。
注意力被转移了好半天的苏沐和邝胤贤也一样,邝胤贤走上前来几步,就站在我的对面,他的脸上神色莫辩,分不清心里真正的想法。他的声音却颤抖:“你真的是苏秦?你真的是,秦儿妹妹?”
傅舒鑫将我护在身后,看着邝胤贤的目光坦然而淡然,语气恭谦:“皇上,放过她吧!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你们邝家还要害她到什么时候?”
邝胤贤神色黯然,却执着地看着我,慢慢说:“我不知道你是秦儿妹妹,我真的不知道,你相信我……”
“你不知道?”我冷笑着上前跨出一步,看着他的目光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平静。
从前我恨这个男人,我对他的痛恨深刻入骨,恨到不亲眼看着他死,我心难安。可是看到他如今的下场,我反而找回了一开始遭遇他的欺骗时的那种平静。只是没想到,他的一句话,反而又勾起了我的心火。
“你不知道?我还在京都别馆的时候,胤儒就曾经亲自入宫去找你,那时候他对我说,他已经把我的一切告诉了你。可是你怎么做的呢?他的用心良苦,你弃之如敝屣,拜你所赐,我一路逃命到了楚国。天下的海捕文书,哪一张上没有你的印玺,你现在来跟我说你不知道,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邝胤贤的脸色随着我的话语,一点一点变成了惨白。他忽然回身,猛地一把甩开苏沐的手。苏沐跌倒在屋顶上,他的身体却挡住了苏沐下滑的趋势。
邝胤贤一把拎起苏沐,他的脸色青白得吓人:“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沐吓得花容失色,听见这句厉声的质问,却渐渐转平静下来。她本来泪光盈盈地看着邝胤贤,闻言眼中的神色变得十分冷硬。
苏沐固执地仰起头来,一字一顿道:“没错,是我干的!儒哥哥进宫那日,你不在御书房,我亲眼看见他留了字给你。我烧了那张字条,还私自用你的印玺发了海捕文书,下了杀无赦的密令。可惜,可惜!”
她猛地扭头来瞪我,脸上的不甘不加掩饰,凄声道:“苏秦,你为什么还不死!你为什么总是死不了!我很不甘心!”
“只因为你恨我,所以你就要置我于死吗?苏沐,骊山你赐我那一刀,我没死绝,你没想到吧!”我冷笑,想着憨厚老实的林平安,心里的恨意又滔天翻滚。
她的脸扭曲得可怕:“没错,我恨你!我恨你永远平静的样子,却专门抢走我的东西!儒哥哥为你神魂颠倒也就罢了,凭什么胤贤也会被你吸引!我哪点比你差,论长相论出身,我哪里不如你!”
“你现在只要照照镜子,就知道你哪里不如秦儿。”段非烟突然笑着插入了一句话。
苏沐一呆,脸上的神色风云变幻,却很快归于沉寂。她呵呵轻笑,笑声散在风里,说不出的悲凉:“也是,从我杀了王婉笙的那一日起,我就已经变得不像我了。”
☆、第六章 大夏深宫故人陨
邝胤贤闻言,本来就青筋爆出的手突然就没了力气,苏沐软软滑到在屋瓦上,半跪着的姿态,宣告着这个不可一世的蛇蝎女人,也终于如同困兽,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
“你说,婉笙是你杀的……”
邝胤贤喃喃说着,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沐。
王婉笙,他曾经最爱的女人,他的未婚妻。想来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不小。
苏沐笑道:“她虽不是死于我手,却是被我弄死的。你以为王家的小姐这么容易就会遭到匪流的骚扰吗?没错,那些人是我引来的。我还告诉她,她很脏,而你最喜欢纯洁的事物。所以,她就傻乎乎地上吊了。怎么,你如今还要来跟我算账吗?”
“你,你……”邝胤贤震惊得连退两步,抖着手指向苏沐,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苏沐的脸越发的透白,固执扬起的脸上,讥讽的笑容越发的明显:“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宣德妃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是我推她掉在湖里的;还有王婕妤,是被我不小心掉了一粒红花在她的安胎药里,孩子才流掉的;还有惜妃,张贵人,琪嫔,都是我做的。”
“啪——”邝胤贤的愤怒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会盛怒到直接一巴掌打在苏沐脸上。
苏沐捂着脸,慢慢站起身来,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决绝。她笑看着邝胤贤,脚步微不可查地慢慢后退,语气越发的平静:“邝胤贤,你想过没有,若不是你,我如何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这般恨我,是不是巴不得我立即消失在你眼前?可惜,我生在你身边,长在你身边,所以就算是死,我也死在你身边!你又能奈我何?”
最后一个字刚刚落地,她的脚下就已经悬空了,苏沐向后跌倒,如同一片孤单的羽灵,轻飘飘地坠地,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她嘴角的笑容还带着讥讽,眼中却悲凉更甚,那双一贯只看着邝胤贤的瞳孔,终于再也不去注意这个人,只是空洞而无神地看着天空。
鲜血从她的后背渗出来,染红了她的衣服。我看见她的瞳孔涣散,终于完全没有了焦距。
至始至终,邝胤贤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段非烟指指他的胸口让我看。他的衣襟湿了一小块,嘴角还挂着一点鲜红。
这又代表了什么呢?这又能代表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一瞬间兴味索然,我拽了拽段非烟的手,将傅舒鑫拉到我身边,心头感觉疲惫:“非烟,我们离开这里!”
段非烟了然地点点头,用手指呼出一声长啸,霎时间只见从宫殿的各个角落涌出来一批人,有宫女打扮的,也有禁卫打扮的人,还有不少暗处的黑衣人。
薛令见大批人马集结在宗庙堂下,立即拔刀,全身戒备。场中的形式,轻而易举就把对着邝胤贤的矛头,对准了我和段非烟。
段非烟却毫不以为意地将傅舒鑫推给两个禁卫,吩咐道:“天罡地煞,带着他立即离开这里,送到楼里严密保护起来。”
那两个禁卫领了命,立即带着傅舒鑫消失在宗庙堂的背后。
薛令脸色大变,也随即下令:“追!”
他身边的士兵刚刚动弹,立即就有沉香楼的人将刀锋指向了他们,两边人马打成一团。
旁边一个参将焦急地指着我和段非烟劝他:“将军,擒贼擒王,放箭吧!”
薛令的目光却只是看着我,缓缓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不是不敢放箭,如果这里只有段非烟一人,他绝对会毫不迟疑地下令。但是我在这里,我是赵正安点名要的人,自然不能伤我分毫。
他摆摆手:“罢了,让他们走吧,邝胤贤留下就行!”
段非烟哈哈大笑两声,声音在夜幕里传出去很远。寒风吹着人,天空中又飘起了白雪。段非烟的披风在我耳边作响,他笑毕,抬眼看着仍然呆滞地邝胤贤,缓声说:“二十二年前,你邝家血洗我周家,也是在这里,我父母兄弟化作了格桑下的冤魂。如今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邝胤贤,也轮到你们邝家,试试这满门斩首的滋味。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邝胤贤蓦然瞪大了眼睛,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段非烟,半晌忽然笑了。
“原来如此!谢谢你让我揭开了心头最大的疑惑,邝胤贤也算死得瞑目了。哈哈,的确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我邝家灭了你们周家,如今又被忽律和赵家所灭,老天爷果然有眼。”
他心头的疑惑,大约也正是沉香楼的段楼主,为何要倾尽全力帮助忽律家灭了夏国。
他笑声一顿,扬声道:“只是我仍旧不明白,按照你沉香楼的实力,完全可以自己在夏国做皇帝,甚至灭了楚燕两国,为何要甘为他人做嫁衣?”
“你当这个天下,所有人都如你们一般稀罕吗?”段非烟淡淡笑着,挽了我的手,低头看了一眼景桓和我,才说:“我要的东西,你们要不起。”
“你不稀罕……你不稀罕……”邝胤贤惨笑两声,终究是再无话可说。
我和段非烟走出皇宫的时候,隔了老远,只听见宗庙堂那边传来沸沸扬扬的人声:“将军有令,留下活口!”
想来邝胤贤应该是逃不过一死了。
后世的史书记载那一日,也止不住用惨烈二字来形容夏国的覆灭。夏国禁宫之中,一夜被屠戮殆尽,偌大的皇城被一把火烧成灰烬,大夏国一百多年的风光,再也不复存在。
夏国皇帝邝胤贤在宗庙堂力斩燕国三位将领,力竭后不甘被俘,自刎于列祖列宗面前,堪称亡国皇帝中死得最振奋人心的一个。撰写史书的人不知这段风月阴谋,倒颇多人称赞他是夏国最有节气的一位皇帝。
但不管如何,属于邝家的这段历史,终究是走到了尾声。
我带着邝胤贤的儿子景桓出了皇宫,在段非烟的带领下,和傅舒鑫还有先前由王苍带出宫的冬香等人会合。
☆、第七章 皇陵深处夫妻心
在沉香楼的掩护下,我们一行人顺利从京都出了城,直接从东北方向,插入了楚国占领的夏国土地宫娄。
在宫娄郡,按照我的要求,段非烟为景桓找了户还没有孩子的中等家庭,作为景桓以后的家。那家人姓刑,也是跟景桓有缘,夫妻二人一见到景桓便喜欢得不得了,景桓也看着那夫人咯咯直笑,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我问傅舒鑫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傅舒鑫苦笑着说:“如今天下战乱四起,哪里还有安身的地方?在哪里又不一样呢?只是我听说忽律衮祈治下严明,想来楚国淮京,算得上是当今天下最安宁的地方了,我打算去那里。”
我想,去淮京也好。忽律衮祈必定不甘心和赵正安两分天下,将来还有的是仗可打。忽律衮祈心机深沉,较之赵正安更多了些谋略,必定会是称霸天下的人物,也只有淮京最稳妥。
段非烟便吩咐王苍派人送傅舒鑫前往淮安,傅舒鑫受了,只是还有些担忧我:“那你呢,你有何打算。”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个天下就再也不会有我们的消息了。”我和段非烟相视而笑:“我们打算继续北上,我陪着非烟去一趟周家王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