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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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轻轻,晨光淡淡,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瑞雪就起了身,穿衣洗漱,走进灶间,一见那木桶里泡得白胖的豆子,忍不住就笑眯了眼。
拎起那盘洗刷得干干净净的小石磨,摆在大陶盆里,她一边往磨眼里添着水和豆子,一边握着手柄,快速转着磨盘,白色的豆碎就从磨盘边沿淌出来落在陶盆里。
很快豆子就都磨完了,又添上一瓢水,顺出磨盘里残留的渣滓。
豆子浸泡前估计有两斤重,瑞雪就按照十比一的比例,在陶盆又添了大约二十斤水,充分搅匀后,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白色细麻布网兜放在小铁锅上面,舀了浆汁倒进去,滤出粗糙的豆渣。
灶下放柴禾,大火烧开锅中的豆浆,保持沸腾几分钟后,待浆花落下去的时候,把细理石粉兑好的水高高举起,均匀倒进锅里,快速搅拌几下,很快那豆浆就凝成了丝丝缕缕的絮状物,最后又结成了云朵般的片状。
瑞雪欢喜的拎了桶底和桶壁钻了细密孔洞的小木桶,把那些“云朵”连同泛着淡淡绿色的汁水都舀了进去,然后盖好桶盖儿,放在陶盆里慢慢控水。
小铁锅刷干净,放一勺素油,扔进十几粒花椒和两瓣八角炒香之后捞出,再下肉末和葱末姜末炒得变色倒进一勺酱油,翻炒几下,再加半勺绍酒,倒进一大碗清水,大火烧开,再放进泡好洗净切成细丁的蘑菇,再次煮开后,磕开一个鸡蛋搅匀撒进去,最后才是半碗从土豆里洗出的湿淀粉,用勺子快速搅匀,再统统盛进大海碗里。
面案上昨晚提前发上的面团已经涨得圆圆胖胖,加了一小捏面碱,细细揉得光滑,搓成细条,切成大小相同的小面团,按成半寸厚的圆饼,横竖戳上几排小孔洞。
铁锅里薄薄抹上一层素油,小火慢慢煎烙,最后面饼涨了起来,两面都成了金黄色,最简单的火烧就烙好了。
瑞雪听得院子里有响动,探头一看,果然是赵丰年在打水洗漱,她连忙找了干净的细瓷碗,揭了小木桶,多余的清水已经渗了出去,只剩了小半下白白嫩嫩的豆腐脑儿,很是喜人。
薄薄的竹片做成的平勺,一层层把豆腐脑儿片了下来,装进两只青花瓷碗里,又浇上褐色的卤汁,捡了四只小火烧放在盘子里,一起放在方盘上端了进屋。
赵丰年正在(。kanshuba。org)看书吧衣衫,见她带着一股难言的香气走进来,猜到她又做了好吃食,于是好奇的坐到桌前,仔细打量那大碗里的白嫩之物。
瑞雪拿了勺子放到他碗里,笑道,“这就是我用牛豆做的新吃食,掌柜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赵丰年闻言,微一沉吟,皱眉点点头,轻轻舀了半勺送进口中,立刻就觉口舌间好似含着鸡蛋羹一般的软嫩之物,但是又不同于蛋羹的味道,更为细滑,掺杂着鲜香的汤汁儿,一路滑下喉咙,果真是美味无比。
瑞雪看着他那被碗中升腾的热气沾湿的眼角眉梢,微微挑了起来,就欢喜的咧了嘴。
她这些日子里,曾仔细观察过她这名义上的夫君,虽然他不喜多言,性子也拧了一些,但是摸透了他的脾气,就会发现他还是很好哄的一个人,比如,他对衣衫不挑剔,但是不管脏的还是干净的,一定要叠得整齐,不能乱放;他平时不多言,但是,碰到他不懂得的东西,一定会问到底,直到弄明学会;还有就是这吃食,不管好坏,每顿都吃的一般多,但是吃到了合口味的,眼角眉梢就会轻挑起来。
赵丰年吃光小碗里的豆腐脑儿,抬头看向满面喜色的瑞雪,淡淡说道,“味道不错。”
“那掌柜再吃半碗。”瑞雪赶忙又去给他盛了半碗,兑好汤汁儿端回来,又把火烧往他面前推了推,“这也是我新做的点心,配着豆腐脑儿吃的。”
赵丰年拿起一个火烧,撕下一半,嚼了两口,问道,“你准备去码头卖这两样吃食?”
“对,你都说好吃,想来别人定然也会觉得味道好。”
“你准备定几文钱的卖价?”
“我刚才算了一下,一个火烧配一碗豆腐脑,正好是三文的本钱,我准备加一文的利,卖四文一份,我听张嫂子子说,码头的那些力工,一日能挣六七十文,拿出四文吃顿饭,应该能舍得。”
赵丰年咽下最后一口火烧,喝了半杯茶漱口,这才说道,“那些力工可不是我这样一个火烧就能吃饱的饭量。”说完起身,抱了书本等物出了屋子。
瑞雪这才惊叫一声,狠狠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真是笨死了,怎么忘了考虑饭量这事。”她伸手去拿桌边的笔墨,又嫌现磨墨汁麻烦,就跑到院子里,拿了一只枯枝在地上写画起来,“火烧成本太高,就用包谷面和细面掺合着做两合面的馒头,细面一斤二十五文,包谷面八文,一半对一半,能出十五个二两的大馒头,一个成本就两文多,力工怎么也要吃两个,再加豆腐脑,成本就是六文,太高了。”
第十七章 码头见闻
瑞雪懊恼的用脚抹去沙土上的字迹,却听院门口有人笑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人瞎捣鼓些什么呢。”
瑞雪抬头一见是张嫂子,连忙拉了她进屋,盛了豆腐脑给她尝,立刻得了她的连连称赞,再听说,这白玉般的好吃食居然真是牛豆做的,那眼睛就睁得比葡萄还圆,死活也不肯相信。
瑞雪正烦恼于成本过高的问题,也没心思给她细解释,就问道,“嫂子,如果你家大哥出门去做工,中午回不来,或者早晨赶不及吃饭就走,你要给他带些什么干粮?”
“干粮?”张嫂子不知她为何问这事,还以为是赵丰年要出门,于是笑道,“我家那口子是粗人,出门在外能填饱肚子就行,带两块包谷面饼子也就对付一顿了。不过,如果赵先生出门,你可不能这般对付,还是蒸锅两合面馒头吧。”
“包谷面饼子?”瑞雪前世的家在山东附近,平日吃食多以面食为主,这包谷面饼子还真没贴过,不过想来也是像烙饼一样的吃食,做起来应该不难。
她突然想起,有次去北方,在街边看到人家卖一种色泽金黄、宣软适口的糕饼,她好奇问了做法,倒是用包谷面发酵之后蒸出来的,看着又大,吃起来也有些甜味。如果做出来,倒是能比那贴出来的饼子好吃许多。她打定主意做些试试,就把干粮一事扔在一边不谈,转而问起销路。
“嫂子,你说我做些干粮,再配上这豆腐脑儿,挑到码头去,能不能好卖?”
“你要去码头卖吃食?”张嫂子惊得连手里的勺子掉了都没理会,拉了她的手,说道,“妹子,你家先生可是教书的文人,你怎么能去做这样低贱的行当?”
“低贱?”瑞雪前世也曾听说过古代阶级划分很严格,商人地位不高,但是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被人瞧不起,她无奈笑道,“嫂子,我凭自己的双手赚钱,怎么能低贱呢,再者说,我们掌柜的赚那点儿束脩只够保证我们两人吃饱不饿的,这马上要入冬了,我们这房子还漏风呢,怎么也要修缮一下,掌柜的身体也没好彻底,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还会犯病,平日也要好好调理,这桩桩件件的事,哪个不要钱啊?”
张嫂子抬头瞅瞅屋角那透着亮儿的墙缝儿,也叹了气,末了只得拍拍她的手道,“你说的也对,凭自己双手赚钱,真没有什么可讲究的。这白…”她刚才只顾吃,还真没听清名字,一时想不起来。
瑞雪笑道,“嫂子,这叫豆腐脑儿。”
张嫂子又吃了一大口,吧嗒吧嗒嘴,笑道,“这东西是真好吃,就是这名字怪了一点儿,怎么叫脑子。妹子,你和赵先生都是读过书的,不如取个文雅些的名字吧。”
“豆腐脑,豆腐脑…”瑞雪念叨两遍也觉有点儿别扭,听上去与这时空确实有些格格不入之感,于是,她翘了细长的手指在木桌上敲了几下,慢慢说道,“这豆腐脑像蛋羹一样嫩滑,只是颜色雪白,不如就叫雪羹吧。”
“雪羹?”张嫂子眉开眼笑的立刻赞道,“这名字好,可不就像雪一样白,听着就干净好吃。”
两人说笑着定了名字,瑞雪又请教了蒸包谷饼子的诀窍,在张嫂子的指点下,舀了一瓢包谷面儿发上,然后盛了一小盆雪羹,浇了卤汁让她端回家给孩子们尝尝,张嫂子自觉用了自家的牛豆,也就没有多客气,乐颠颠的端着走了。
第二日一早,村里的公鸡刚刚起床,亮出高亢的嗓门之时,瑞雪就已经蒸了一锅金黄的发糕出来,咬上一口,有股包谷特有的清甜,比贴在锅边那种也软一些。等赵丰年也起了床,再配了雪羹端上去,赵丰年吃了一整块,难得赞了句好吃,又说那雪羹的名字取的也好。
瑞雪受到鼓舞之下,又折腾了一上午,把凉透的发糕两面抹了素油在锅里煎,也有种别样的焦香。张嫂子心里也惦记着这事,又跑来看了两趟,直夸赞瑞雪心思巧,一个包谷饼子也能做出花样来。
万事齐备,瑞雪挑了个好天气,顺着村人的指点,绕过后山,提前去了趟沛水码头趟趟路。她前世只在电视上看过码头的样子,并没有亲眼见过,如今乍然见到,每处都觉新奇。
这是个中等码头,因为沛水河河道宽而深,能够容纳大船通行,所以,许多商家从南方运了货回来,都愿意从此卸货,然后用马车运到灵风城,或者更远的两城,虽说麻烦了一些,但是水路却比陆路快了最少十日,做买卖讲究的就是时机,赶早不赶晚,这也让灵风码头一建成就很是热闹。
但是,也正因为刚刚建成的关系,码头很是简陋,只有六个栈桥,搭着跳板,一群群穿着短打衣衫的力工从船上扛了各色货物下来,然后或者直接放到马车上,或者堆在岸上一长排的木板房里,向那两个穿着青色官差服饰的人交上租金,等待自家马车来接货。
木板房两侧也有挑着担子卖些小吃食的货郎,担子里有点心,有瓜子花生,有野梨枣子,花样儿不多,但是生意却不错,停靠在最外面那座栈桥边上的普通客船里,常有小厮或者管事娘子之类的上岸来买上几包回去。
晌午时,那些灰衣力工们就蹲在木棚子边上或者找个避风处坐了,掏出怀里的饼子啃上几口,算是简单垫垫肚子,然后继续等待活计。
瑞雪在码头里外转了几圈儿,倒是看中了一个好地方,紧挨着存货的木棚子边上,有块有四十平米左右的空地,如果盖上一个简易的小木屋,冬天时给这些力工们提供个避风之处,再卖些热食,买卖一定会极好。
现在码头刚刚建成没多久,天气又尚未冷下来,还没有人想到这些,如果先租或者买下这块地方,价格方面应该不会太贵。
她心里有了打算,就拦了一个面色和善的中年力工,笑问道,“这位老哥,奴家想要在这里租块地方,卖些吃食等物,要去哪里打听地皮价格?”
那中年大叔似乎急着做什么事,随手指了远处那两个官差,扔下一句,“找他们就行!”然后扭头就走了,瑞雪远远道了谢,走到那木棚边上站了好半晌,想着等那两个官差忙完了再上前询问。
结果几个管事模样的人散去后,其中一个年轻官差伸手倒茶的功夫,不小心带翻了桌上的一叠纸张,洒落在地上,随时都会被风吹得四散,官差大急,那可是他们刚才记录下来的各家货物数量和存放期限,月底要送回衙门备案的,如果损失一张,都要挨家重新问询统计。
瑞雪立刻蹲身帮忙捡了起来,扫了一眼页尾的数字,又麻利的顺手理好,交到官差手里。
那年轻官差接了账册,不知是平日倨傲惯了,还是看不起女子,半个谢字都没说,转身把账册放回桌上,用一只墨珠儿算盘压了。
另一个年长些的官差,却有些眼力和见识,瑞雪刚才的动作被他看在眼里,猜测她可能是个识字的,心里忍不住好奇,在武国,读书人太过金贵,普通人家的孩子连进私塾的念头都不敢有,更别提让女子读书了,就像他如果不是因为会写两个字,也不会捞到这个好差事。
可是这女子看着年纪不大,却是个识字的,而且笑盈盈的站在那里,不见有何谄媚之色,也不见有何惶恐,落落大方,他心里就嘀咕,这小娘子怕不是普通妇人,于是站起身拱手笑道,“刚才,多亏小娘子帮忙,否则账册被吹跑了,我们兄弟可有麻烦了。”
瑞雪也行了礼,笑道,“这位官差大哥客气了,奴家不过是举手之劳,怎当得起一个谢字。请问观察大哥贵姓?”
那王姓官差听她应对得体,更加不敢怠慢,笑道,“在下姓王,小娘子,可是有事找我们兄弟帮忙?”
瑞雪点头,“不瞒王大哥,奴家住在山后的云家村,家贫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