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下-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青染脸色发白,她晃了几晃,一把扶住桌角。
她站定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中暑了。”
“你这臭丫头就别逞强啦!”卖面的嘿嘿笑着,“我看你就是被吓着了,怎么样,刚才你还得谢我拉住了你,要不然你现在啊,嘿嘿,估计就诏狱里面儿讨饭去了。”
“诏狱里不让讨饭。”青染认真的说。
“那让干嘛啊?”
青染没回答他,反倒是瞪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卖面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认真问道:“那您说……那严家、要是完蛋了呢?那不就……哎哟、呜——”卖面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不顾她拼命挣扎,仍警惕的四处乱瞄着,那架势仿佛真有锦衣卫在周围晃悠似的,“你这个疯丫头!我看你是被吓傻了,你爱抽风到别处抽去,别给老子惹事,老子好心提点你,你还在这儿添乱,去去去,快点儿走,老子他妈的还要做生意!”
“哼!”青染掸掸衣服上的土,她刚要拔脚离开,便突然想起来正事还没做,于是她在口袋里摸了两下,然后回过头来腆着脸朝卖面的讪笑,“那大叔啊,赏碗面呗……”
“啥?!”那卖面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青染,看着她把不知从哪里摸出的一大堆铜板拍在了他桌案上,又看着她特霸气的把脚往凳上一撂,“大叔啊,我有钱,特有钱,来两碗面,一碗一根儿青菜,一碗两根儿,就这么定了!碗一会儿给您送回来。”
卖面的抹了把汗,边盛着面边嘟嘟囔囔,“妈的,这年头儿咋连乞丐都这么有钱了!”
青染歪着头站在那里,看着严绍庭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一点点消失不见。
第2章 第二章
汪府后园,一名约摸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坐在池中央的小亭里,看着池中游动的金鱼微微出神,她一袭淡蓝色的长裙,高耸的发髻上插着一只精致的玉簪,温婉动人却又雅致娴静。微风拂过,几缕发丝拂过如雪面庞,宛如空谷幽兰。
一枚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信封轻轻的放在了她的手边。
“月婵,你每次都是这样悄无声息的站过来,会吓到人的……”汪碧宁转过身,“那枚玉坠闲月堂究竟卖不卖?”
月婵无奈的摇了摇头,“老板说那东西可是稀罕宝贝,不是大价钱,绝不会轻易出手。”
汪碧宁神色瞬时黯淡下来,“可我哪儿有那么多的银子……也都怨我,没有好好保管,还偏巧让一个古董店的老板给捡了去。”她懊恼的叹着气,“这可是他送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但是我却把它弄丢了……”她的话音渐渐变小。
看汪碧宁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信,月婵便抿了嘴角,她轻轻的用衣袖遮住了信封,“小姐,这玉器虽说名贵,可是月婵这里,却是有比它更贵重的东西呢哦……”
“又在跟我卖关子,我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思与你说笑。”
“那既然小姐不想知道,可就不要后悔噢!”月婵故作恼火,她将头转向一边,可没过一会儿却又偷偷的扭转了过来,刚一回头,却立马迎上了汪碧宁好奇的目光,“快说,是什么东西啊?”她站起身,“我的好月婵,快说吧!我可不想再做出第二件让我后悔的事了。”
“哎呀,原来小姐也有着急求月婵的时候啊……”月婵抓住自己宽大的袖口,把手从信封上移开,笑着说,“就是它喽!”
“这是?”汪碧宁拿起信,好奇的看着月婵。
“打开看看吧!”月婵笑得更加开心。
折好的信纸慢慢打开,两行飘逸清秀的字映入眼帘,汪碧宁惊喜的看着信,“月婵,是他叫你把信给我的?”
“那是自然!可真没想到啊,他又来京城了。去年你们分别之时,瞧着小姐伤心的样子,月婵还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汪碧宁拿着信痴痴的坐着,欣喜得全然忘了去年的伤心事,“他约我明日戌时南桥见面……”她低了头,脸上淡淡的一抹粉红让她在晚霞中显得更加美丽动人,“可是他送给我的玉坠,我却弄丢了,若是他问起,我岂不是要让他伤心失望么……”她又有些懊恼,“可是恐怕如今想要出门或许都是妄想,现在在这个家里,什么东西都像是长了几十双眼睛,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时不刻的盯着我,月婵,想来,如今若是能被他亲口埋怨几句恐怕都变成了奢望……”
月婵见汪碧宁方才高兴片刻就又失落的样子,有些心疼,她便宽慰道:“没有关系的小姐,咱们邢公子可不是那样不通情达理的人,不如这样,明天时辰快到的时候,你只要一个人悄悄溜出去就好,我爹守着门,让他给你开门便是,而老爷夫人若来问起,我留在房间里还能应付片刻。”
“周叔真的肯帮忙么?他是听你这个女儿的还是只听我爹的……”汪碧宁“呵”的笑了声,“不如算了,其实我却也没什么心思想这些,你看,最近爹也不知是怎么了,成日里神神秘秘,昨天全家一起吃饭也是心不在焉的……”
“说不定又是和严大人有关的事情呢。”月婵撅着嘴,神秘兮兮,“听说好像是一本书什么的在京里传开了,搞得怪吓人的,上面可能派人到各处来查了。说不定啊,老爷就在忙这事儿呢。”
“倒也没听爹和大哥二哥提起过这些,许是爹在忙别的事呢。”
“管他呢!我看老爷和严大人好像真的不错,反正他们搞好关系就是了,这样咱们也有太平好日子过呀!”月婵兴高采烈。
汪碧宁还是摇了摇头,“你别乱说,我看那严大人却也不是什么好人的。”
“好啦你放心吧,在这个府里,谁都不信也不能不相信我啊!”月婵握住汪碧宁的手,“你那么钟情于邢公子,这件事呀,月婵一定帮小姐你办好!”
听了这话,汪碧宁的脸上便又重新显露出了方才的红润,她看了看周围,觉得没有什么鬼头鬼脑的下人在一旁偷看,这才放心的把信放好,起身向房内走了去。
街边,青染捧着碗,里面晃晃悠悠的是一大堆白面条,上面还零星飘着几根萎蔫的菜叶,就这样的两碗东西,她还没走到胡同口呢,几个丐叔已经闻着味道围上来了。争抢中,青染忙撒开手,这碗都还没落地,便直接跑到一堆脏兮兮的手上去了。青染看他们抢,心里既好笑又无奈,可那些人居然直接下手去抓,只见那些黑黑的手指缝里冒出了一根根白糊糊的面。青染有些不忍继续看下去了。
她一个人靠着墙坐着,拿了一个丐叔掉落的大草帽扣在自己脸上,透过稀疏的草缝看着斜对面望春楼的后门。
高头大马上,严绍庭目不斜视,“望春楼里面私自印刷禁书的事情查实了么。”
“回千户,后院地下密室,有制字模和排版印刷的工匠。”旁边一名英姿飒爽的年轻锦衣卫回道。
“一会儿你带人从前门进,我从后门进。”
沈荣锡犹豫,“千户,这恐怕不太好吧,这后门……未免太过显得咱们不是特别的……”“门面那东西,从来就不是咱们锦衣卫需要的。”严绍庭面无表情,见沈荣锡不搭腔,便睨了他一眼,“你若想要门面,大可去找徐阶那个老不死的家伙。”
“属下不敢。”沈荣锡立刻下马,跪倒在地。
“为何不敢?”严绍庭从马上翻身而下,将缰绳随手扔给身后的一名校尉,径直走进胡同口的一处院落,“你别紧张,方才不过玩笑而已,本就是让你利用你的条件多去徐阶那儿探探,不曾有别的意思。咱们锦衣卫办事,要的就是结果,至于过程如何、手段又如何,一点都不重要。”
几个不愿意让更多人看见的嫖客从望春楼的后门一闪而出,一股浓香顺着夏日的热浪滚滚的袭来,青染昏昏欲睡,可又不能睡,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听到仿佛有很多人来了的样子,她警惕的坐直了身子,朝胡同口外瞧去。
严绍庭和手下的七八个人已经换了便服,他眼神示意其中一个上前去敲后门,然后其他几个开始驱逐那帮乞丐。
青染站起身来,瞪眼,“你们是谁啊这么横!凭什么赶我们走啊!”
一个肤色黝黑的锦衣卫不曾想到有人居然敢这般无礼,一下子脾气也上来了,他想都没想,便直接撤了青染一个大嘴巴子,“臭乞丐!滚一边儿去!别妨碍爷们干活儿!”
眼中的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青染死命捂着脸,嗷嗷的乱叫,旁边一个对她还算不错的丐叔有点蹿火儿,“你们怎么还打人啊!讲不讲道理啊!”
青染一听有人帮腔,便放声大哭。
一旁的严绍庭静静的看着后门,听见争吵声后,头也不回的淡淡开口:“妨碍公务,给我打。”
于是,除了一两个守在后门静待信号的人,其余的全部都围上了那帮乞丐,那一上来便是一顿猛地拳打脚踢,青染被揍的好几次都要痛晕过去了,但却又被那帮变态的人拎起来继续揍,那帮人估计也是在严绍庭手下压抑惯了,这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发泄的机会,又岂能错过?
“千户,您看那个乞丐……”沈荣锡指着青染对严绍庭道,“好像就是刚才在酒楼前遇到过的……”
“那不足为奇。”严绍庭冷笑。
沈荣锡微微低头,知道多说无用,便只好依照事先的安排带了一队人马朝望春楼的前门走去。
后门,那帮乞丐不甘被打,便抄起身边任何能当武器的东西跟锦衣卫们开战,锦衣卫平日训练有素,三下五除二便将乞丐们打了个落花流水,青染自己不用照镜子,便都能猜的出来自己脸上该是多么的五彩斑斓,没过一会儿,乞丐们的战斗力急剧下滑,整个胡同的噪音也从气愤的嚷嚷声变成了低闷的哼哼声。
严绍庭转过身,对一个手下说,“敲门。”
一股香气飘来,又是一个腻乎乎的声音,“刘爷,是您么?方才外边儿怎么吵吵闹闹的?”
青染抬眼看去,原来那锦衣卫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一个胖子按到了门边,他把刀抵在胖子脖上,目光冷瑟,那胖子见此,不禁吓得浑身大汗,他吞了口唾沫,朝门里道:“是、是我……刚才外边儿有几个臭乞丐挡路,我就教训了他们一顿,呵呵……对了,我有件儿东西忘了拿,挺重要的,你给我开个门我进去。”
“这样儿啊刘爷,您等会儿啊!”
门“嘎吱”一声开了,那粉红衣裳的妓女看见了刘爷那肥硕的面容后,还未等得喜笑颜开,便只听“咚”的一声,刘爷便一下子栽倒在地,她定了定神,然后便瞧见了他脖间那道还淌着一股细细的血的刀痕。那妓女大惊失色,她拼命掩着口,浑身颤抖,可刚要转身逃命,便被那锦衣卫一刀捅进了心口,她晃了晃,便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青染闭上了眼睛。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锦衣卫便抓了十几个人从后门出来,连同印书的家伙事儿,望春楼里一片哭爹喊娘,而正门那里,沈荣锡则带着几十个人把所有妓女连同下人都赶到了大街上,又给望春楼大门贴了封条,说是这是家黑店,嫖客好几次在这里丢了东西。
街边的人议论纷纷。
浑身疼的就像小时候要死了那次一样,青染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她趴在地上,用力抓住一个锦衣卫的脚,“大哥,赏点银子吧,几个大叔大伯都快被打死了!”
“活该!”锦衣卫啐了一口,然后踢开青染的手。
沈荣锡远远的望着后门,便快步走了过来,朝青染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青染哭着哀求他:“我不想干什么啊,你们打了人还不管了,他们会死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没嚎完,她便被啐唾沫的锦衣卫一把揪住衣领、拖到了那帮犯人的队伍里,那锦衣卫狞笑着:“王法?好啊,跟咱们进诏狱看看,那里可最有王法了!”
青染拼命挣扎,可那个人却揪着自己的领子不撒手,她寻思着,若再挣扎,这衣服可就要被扥掉了,那估计就倒霉大发了,可不反抗哪儿行,也不能任凭这帮人把自己抓到诏狱里啊……她脑子转的飞快,于是便趁那锦衣卫不备,拼了命的朝他手腕子咬了下去。
那锦衣卫吃痛,一下子便撒了手,青染见状,撒丫子便跑。
估计也是被吓懵了,结果跑的方向不对,居然直接奔队伍的最前面去了,然后突然,她腿上一疼,脚底下一个趔趄便来了个狗吃屎趴到在地。
押送犯人的队伍停了。
严绍庭握着刀,冷冷的看着青染吃力的爬起来,青染还想继续跑,可惜腿却一直使不上力。
这个人力气可真大!青染刚想嚷嚷,却想到了方才那卖面的警告过她的事情,她不禁有些害怕,便向后错了错,惊恐的看着他。
她看着严绍庭慢慢的蹲下来,但自己余光却发现平常带的项链坠子飞到了别处,那可是她浑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了,她再怎么害怕,也要壮起胆子伸手去够。
“腿还能动么?”
青染惊讶的抬起头,她不相信这个和方才的冷酷声完全不同的话音,居然是从严绍庭的口中发出来的。
她怔着,只见严绍庭将那坠子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