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太后传-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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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澈攻势凌厉,因为他知道狼军的战力再强,他如果不能拿下公孙启,怕也难离开此地。只是公孙启似乎力有不逮,竟被他逼得节节后退,只做了几番格挡,并不欲缠斗就跳到他的攻击范围之外。
赵相如知道白起的武艺绝不止这点,尤其是在见过他汾阴城外对鬼方人的以命相搏后,粗略估算他的能力绝不在庞澈之下,却不知他为何以弱示人。她担心庞澈吃亏,提起大声喊道:“庞澈小心,白起战力不俗,切莫轻敌!”喊完这一句,她便靠着柱子开始喘气。
庞澈一震,她刚刚说什么?白起?难道公孙启就是白起?!庞澈再次盯紧眼前这个白衣男子,小心警戒着。他原来就是让魏楚两国军队闻风丧胆的秦将白起!
庞澈记得自己之前曾与他有过交手,当时二人武功不相上下,自己心里还曾暗中佩服过他,想这样的才俊竟然未在任何一国效力,颇有些可惜,现在看来,他确实当得起白起这个名字。
庞澈放慢了攻势,将重心渐渐移到防守上,一面露出破绽,让白起钻了空子,到时才是得不偿失。
白起似乎对庞澈的攻击并不感冒,他几乎只是在招架,这与他的能力和现在的处境完全不符,也令赵相如百思不得其解:狼军已经对秦军的伏兵实行反击,庞澈也将自己解救了出来,按理说白起的计谋应该遭受重创,为何他没有疯狂反扑,反而看起来更加不急不忙,似乎在等待什么?
赵相如虽然已经察觉到秦军的异样,但即便是聪慧如她,也无法在这短时间内参透一切,何况她因为连日来不规律的进食和迷药的作用,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她忍着胃里一阵阵的恶心和头晕强行集中精力思考,可是越是紧锁眉头越是想不出来。
山坡上的狼军已经成功冲入了的阵地,他们抽出弯刀,开始收割生命,弓兵在这个时候完全没了抵抗能力,他们虽然人数占优,但却落了下风。
赵相如听着山坡那边传来的喊杀声,与草棚中的庞澈和白起的形势一模一样,虽然胜利的天平渐渐向自己一方倾斜,但她心中总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异样感觉挥之不去——这胜利似乎赢得太轻松,太过蹊跷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在此时,四周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大量披着铠甲的秦兵手执弓箭将赵相如等人团团围住,为首一名秦将将弩机瞄准赵相如,同时喊道:“所有赵人放下武器,否则我就杀死她!”
这大批秦军出现得太过诡异,赵相如完全没有听见声音,也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影,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让她大吃一惊,而刚刚说话的人,正是之前一直不见的司马靳。
赵相如又惊又疑,难道刚刚白起是去搬救兵了?不像啊,这里荒郊野岭,哪里能这么快搬到援兵?又或者是白起之前就安排下的人?那为何直到此时才出现?天黑前她曾仔细观察过,这周围并未有士兵埋伏的痕迹,难道他们是趁黑悄悄摸上来的?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而山坡上的喊杀声,也能掩盖他们靠近的声音。
之前面对庞澈攻势还节节败退的白起突然暴起,手中一柄长剑使得出神入化,庞澈见此突变知道太后有难,却也被他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放下你们手中的剑!”司马靳见狼军还在抵抗,似是没听见,咆哮道。
赵相如知道狼军若是真放下武器,才是真正的覆灭,赶紧喊道:“他们想要的是活的我,否则不会这般费心费力,听我号令,所有人殊死抵抗,不得缴械!”
司马靳一听这女人跟自己唱反调,恨得牙痒痒:“贱妇!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话音未落,他扣动悬刀射出箭矢,箭矢带着仇恨的力量急速飞驰,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真的射箭,庞澈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过去,他的目光赶忙看向赵相如,而赵相如也因为事发突然,完全来不及反应,直到箭矢擦着鬓角飞过,才从震惊中缓过来。
而白起趁着庞澈分神的当口,将庞澈的短剑震飞了出去,并在他的右臂上拉了个大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我再说一遍,所有赵人放下武器,否则我就杀了她!下次她的运气可没这么好!”司马靳从箭囊中重新取了一支箭矢,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寿春!”赵相如眼睛通红,紧紧盯着狼军,希望他们不要顾念自己而放弃抵抗,因为一旦放弃,大势再难挽回。
在火把的照耀下,山坡上不少狼军也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们英明神武的太后差点就死在这手机小辈的箭矢之下,秦人真的敢对太后下杀手!一旦有了这个认知,所有狼军似乎在一瞬间都丧失了锐气,他们停下手中的刀,虽然并未丢弃,却也不再动手。
司马靳似乎对狼军的表现并不满意,白起也明白要让这支英勇善战、狡猾无比的队伍彻底放弃反抗的念头只有擒住他们的首领才行,于是他将剑搁在庞澈脖颈上,而司马靳则瞄准太后道:“赵人放下武器!不要再耍花样!”
寿春知道事不可为,于是率先掷了武器,翻身下马。其他狼军见此情景,也同他一样,缴械下马。秦军趁势一拥而上,将毫不还手的狼军捆了个结实。
赵相如心痛地闭上眼睛,她不想自己成为累赘,不想自己成为别人要挟的筹码,她拼命使自己变得更强,无论是武力还是智慧,可是她却偏偏逃不开这样的命运。她是贵族,在秦国即便是被软禁也不过是种羞辱,秦人毕竟顾忌点六国的公愤,不敢把她怎样。可是俘虏呢?狼军一旦作为战俘……后果……
赵相如不敢想下去,她此刻的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每一分都疼到内里。白起,这就是你的能力吗?确实是我低估你了,低估了你和公孙启!
再睁开眼时,赵相如的眼中映照着火把,火苗在眼眸中跳动。
司马靳命人也将庞澈和赵相如捆上,意在羞辱。但此时赵相如已经没什么好难过的了,她担心的是狼军的命运,还有肩膀正在泊泊流血的庞澈。
争斗
为免夜长梦多,白起等人将赵相如及狼军连夜押解回咸阳。一到秦都,自庞澈以下共五十一名狼军将士,皆被换上赭色囚服,投入大牢。
赵相如的身份自不用说,秦人虽然恨她,却也不能明目张胆把她怎么样,毕竟一来要顾忌赵魏两国,避免激怒他们而给刚刚在邯郸之战中被赵魏楚联军打败的秦国惹来又一轮战争;二来,她即便已是阶下囚,但好歹是一国太后,赵国的实际掌权者,何况秦太后亲自下令将她掳来,还有一番筹划,没有秦太后芈氏的命令,谁也不敢惹这个最尊贵的囚犯,即便是对她恨之入骨的司马靳也不敢利用职权之便在她身上留下哪怕一道小伤痕。
因此,赵相如在被掳到咸阳郊外章台软禁的最初几天可谓是锦衣玉食,除了被限制行动自由和不能见人外,其余几乎是有求必应。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赵相如深知这句话,因此她从不在进食上为难自己反而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只是她得不到任何外界的讯息,庞澈他们究竟如何她无法知晓。她慢慢梳理了自己被掳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拼接出了大概,白起极有可能是设置了一个连环计,欲将自己与狼军一网打尽。不过此次与她一同被俘的只是狼军的一支连队,白起似乎并不打算赶尽杀绝,他甚至费力将他们全部活捉,想来不会一到咸阳就将他们立即杀掉。赵相如安慰自己,可仍无法遏制对他们,尤其是对庞澈的担忧之情。每天都在这里坐吃等死不是赵相如的风格,她想要掌握主动权,可这谈何容易?别说想要探听到狼军的情况,即便是要离开这戒备森严的宫殿也难于登天。
而就在赵相如一筹莫展的时候,秦王宫里也吵成了一片。
“大王,微臣听说太后命武安君远赴赵国,从邯郸邀得赵太后魏氏及一众亲随,现正安置在章台。”客卿蔡泽面不改色地禀报完后,抬头打量着秦王的神色。
他昨晚就已接到秦王密召,秦王稷将此事秘密透露给了他。蔡泽基本可以肯定,太后穰侯和武安君一党秘密抓到了赵太后,必是想趁此机会要挟赵国,并借机提高因为战败而持续低迷的国内士气。上次邯郸一战是穰侯与燕国共同的策划的,本指望能置赵国于死地,这样可以一举消灭这个秦国东边最大的麻烦,同时壮大秦国的力量。孰料计划赶不上变化,燕军惨败,秦军虽然比起燕国来伤亡不算太大,但河东所有地盘全部沦丧,势力收缩回河东,被视为太后党羽的武安君白起用兵饱受诟病,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而秦王一派见一向强势的太后穰侯终于势弱,也不禁开始得意,并期盼着真正掌权的那一刻。
这次太后一党又出招抓来了他们最大的敌人、反秦的先锋——赵国的实际掌权人赵太后魏氏,可见太后是想在国内政局中重新掌握主动权。试想若国内贵族百姓都知道是秦太后和穰侯抓住了这个女人,那么对于秦王亲政,是大大不利的。眼下想要扳回一城,唯一的办法就是搅浑这锅水,决不能让太后如意。既然他们将人捉回来后还要藏着掖着,那么作为大王的心腹,他有必要站出来将事情大白于天下。
昨夜秦王密召他,也委婉的表达了这个意思:要他今日当着公卿大臣的面,将此事抖露出来。
蔡泽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秦廷上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没了声音,都震惊地看向蔡泽,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秦王的声音从冕旒后发出,带着一丝疑问,却毫不意外:“爱卿说的可属实?”
蔡泽声音铮铮然道:“武安君邀请赵太后时,惊动了阴晋和武成的守军,两边皆有士卒受伤,若大王不信,可差人详问。”
秦王点头道:“寡人相信爱卿之言,只是若真有此事,怎么也未曾听太后提起?”
蔡泽奏道:“大王,赵太后乃我国宿敌,其用事以来,对我国多有征伐,秦男儿战死者不下数十万,应将她幽闭至死。微臣听闻今日章台,我国以锦衣玉食相待,其所住之地,殿宇奢华,仆从卫士有数千之众,难道当真是我国战败后,已经失掉了先祖的骄傲与自尊,要将此女如此供奉?”蔡泽将关押看守的千余卫士说成是仆从,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把脏水往太后身上泼,好教大臣们相信,太后不是为了秦国捉了魏姌,是因为惧怕赵国而不得不以礼相待。“兴许太后别有用意,微臣不解,不知可否请太后亲自阐明?”
朝堂上的大臣们虽然仍是满腹狐疑,但也慢慢明白了,不管赵太后是被掳还是受到邀请自愿过来的,总之她人确实是在章台!这还说什么,这女人的能耐大家都见识过,掌权才五年,赵国已是无比强横,若再放任下去,秦国灭亡也是指日可待的。现在好不容易来了自家地盘,即便不杀了她,也要把她留下来,绝不可能再放虎归山。
朝堂上突然间一片喧哗声,大臣们纷纷进言要求将赵太后严密看押,并且趁此赵国群龙无首之机进攻赵国。赵王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今年刚刚及冠,离了太后魏氏的支持,他绝对不敢也无法与秦国抗衡。
大臣们议论的声音几乎要将屋顶给掀了,他们群情激昂,秦王似乎对这样的情景有些出乎意料,尽管已经快五十岁,但他仍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复着大臣们的谏言,表示会将朝议的内容与太后商量。
大臣们稍稍消停后,秦王稷的的嘴角露出一抹愉悦的微笑:母后,你和你的人想要独吞这份功劳是不可能的,何不分儿子一杯羹呢?毕竟,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上,你待的太久了,是时候该换个人了。
秦太后芈氏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她背后捅了一刀,她正打算好好筹划一番,将赵太后之事彻底利用,毕竟这种政治筹码可不常有。而她更不知道的是,武安君白起正盯着一枚印章发愣。
这枚印章是从赵太后身上掉下来的,白起在邯郸郊外发现了它,由于一路事情紧急,一直揣在怀中没有拿出来看过,原也不认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无非是枚私印,所以他也几乎抛之脑后,可回到府中换衣时才发现,凝神看去,才知这上面用赵国小篆刻着“相如”二字!
白起说不出自己看到这两个字时有多震惊,她不是赵太后魏姌吗?为何私章上刻着“相如”二字?还是说她真的就叫“相如”?
白起陷入了纷乱的思绪中,他被这枚突如其来的印章搞得不知所措,原本坚信自己被骗的愤恨突然开始一点点被疑惑瓦解,甚至有那么一刻,他觉得也许她真的叫赵相如,而赵太后另有其人。
不过他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狼军只为太后效力,他们抓住了狼军,而很明显,他们为救她而来,那